好像是自己霸王硬上弓的似的。

容王见她装样,嘴角轻挑,垂眸帮她把头发拢起来,用手指梳了梳,然后簪上簪子。

真是个体贴的可心人。

弄得秦嫀都有些不好意思了,拢紧衣服对他笑了笑,小声道:“夫君我渴。”

听闻‘夫君’二字,男人很受用,点了点点,过去桌子边帮夫人倒茶,回来时把茶壶也带了过来。

秦嫀喝了三杯才解渴,不由佩服男人的先见之明。

服侍小娘子喝了茶,赵允承也坐下喝了两杯,那有点慵懒,又不失洒脱的动作神态,叫秦嫀目不转睛。

因为夫君长得实在好看,气质更是绝佳。

假若这个时代有互联网,秦嫀觉得,自己大抵会成为炫夫狂魔。

不多时,沐芮端着吃的,在屏风外面道了一声:“姑爷,夫人。”

听见动静,秦嫀咻地一下,把双腿收回床幔中。

容王见状,嘴唇轻轻勾了勾,眼神闪过一丝促狭,然后才让丫鬟进来。

沐芮把吃的送进来,就知趣地退了出去。

等她走后,秦嫀拉开床幔,身上已是穿好了亵裤和里衣,准备起来。

一只有力的手臂适时伸过来,将她扶起,带到桌边。

“……”觉得自己可以的秦嫀,刚迈出一小步,就闭上了嘴巴,因为她清楚,如果没有人扶着的话,自己可能走不成。

容王把媳妇儿扶到绣墩上,没用对方动手,自己挽起袖子,舀了一碗三鲜丸子汤粉,送到媳妇儿面前:“有些烫,你仔细吃。”

“哦。”秦嫀点头。

她饿得眼睛都绿了,汤粉来了之后就盯着汤粉,因为暂时来说,这汤粉比夫君的脸更刚需。

芊芊素手执起瓷白的小勺子,搅动了一下碗中的食物,便略微急切地舀起一颗丸子,想吃得紧。

“烫。”容王阻止了一声,抬手握住秦嫀的手腕,而另一只手把小勺子夺去。 

一番操作下来,小丸子纹丝不动,好端端地在勺子中冒着热气。

见着到嘴的食物被截了去,饿狠了的秦嫀便哭笑不得,因为她真的饿了。

“不忙。”容王边说着,拿起一双筷子轻轻一夹,那丸子一分为二,又二分为四,然后他夹起一块,吹了吹,便送与秦嫀:“吃吧。”

秦嫀都傻住了,因为她从来没见过,丸子还能用筷子一夹就碎。

这般地轻易,倒是有些像传说中的内力。 

“谢谢夫君。”秦嫀说道,张嘴吃下赵允承夹的食物,心中生出嫩嫩的好奇:“夫君,你会武吗?”

容王抬眸,又夹了一块给她:“会的。”

秦嫀心想,果然是会的,于是又问:“是不是很高强?”

被询问的男人,唇角弯了弯,点头。

“那这个丸子,你是用内力夹碎的吗?”秦嫀又问。

容王好笑,睇了一眼小娘子:“不是。”丸子这般不堪一击,用不着内力:“用手劲就能夹碎。”

秦嫀闻言,拿起另一双筷子,立刻实践一下。

结果就是,她两只手一起,也没能把丸子夹碎。

“……”小娘子幽怨地看了眼骗人的夫君。

盯着这束控诉十足的目光,赵允承轻咳了一声,眼底溢满笑意,边喂便说:“你手劲小,别勉强。”

他夹给她吃就是了。

等汤粉不那么烫了,秦嫀便拒绝了容王再喂自己的好意,笑道:“夫君自己用一些,别顾着照顾我才是。”

然后端起碗,执箸自己吃了起来。

容王闻言,便不再操心她。

见丫鬟送来许多,小娘子一人吃不完,他便也用了些。

夫妻俩吃过之后,简单簌了口,虽然也想沐浴,但是这个点了,还是明天再说。

重新回去安寝的时候,二人看了眼凌乱的床铺,顿时相视苦笑,然后秦嫀被安排在旁边坐着。

“……我收拾一下。”

这本该是媳妇儿的活,但是夫君没有让自个干,秦嫀就乐得清闲,在旁边点点头,看着夫君干活。

容王也不擅做,最终只是将被褥抖开,然后将那沾了血迹的床单,揭了下来。

因着下边铺着几层,也不碍事。

“好了。”容王不太自信地招呼了一声。

“夫君做事好利索。”秦嫀笑吟吟,一边夸赞,一边凑过来亲香了男人一口,然后才躺下歇息。

折腾了一天一夜,二人都很是困乏。

秦嫀躺下没多久,便跌入梦乡。

躺在旁边的容王,一时半会儿倒是不曾入睡,对于习武之人而言,一天有两个时辰休息就绰绰有余了。

在睡着之前,男人就这样静静地瞧着小娘子的睡颜,直到困意袭来,才阖上眼。

-

沈府没有长辈,府里除了姑爷就是新妇最大。

所以沐芮和月英等了半天,不见新婚的两位主子出来,也不操心,就在门口的屋檐下,打着扇子闲聊。

间或还有沈府的下人,给她们端茶递水,送些吃的点心果子,待遇好不舒服。 

就这样,等到接近晌午的时候,里头终于有了动静,仍是姑爷的声音,叫她们备水。

两个丫鬟忙应了,一个去叫水,一个留下听差。

不多时,下人们便抬着水,从另外一道门进了浴间,把昨天容王用过的那桶水放掉,换上新的。

偌大的浴桶,一次要用很多水。

其实有些浪费。

往日里,都是沐芮和月英伺候秦嫀沐浴,如今三娘子成了亲,房中多了一个姑爷,倒闹得两名小丫头不敢进去。

沐芮大着胆子,进去隔着屏风,问姑爷:“姑爷,需要奴婢进来伺候夫人吗?”

“不用。”里面传来一声:“都出去罢。”

“喏。”

领命出去的沐芮,稍微有些黯然,因为三娘子成亲之后,好像就不需要她们了呢……

被丫鬟念叨的三娘子,正在床幔中红着脸,平复呼吸。

弄得小娘子这样的罪魁祸首,坐在床畔静静地等她,见丫鬟走了,开口:“娘子,水备好了。”

秦嫀在被褥里头,露出一双眼睛,闷闷地嗯了一声。

她觉得,自己的形象,如今毁彻底了。

经过早上的‘主动’邀欢,恐怕在沈郎眼里头,她已经是个爱极了那事的女人……

半个时辰前,秦嫀幽幽醒来,感觉经过一夜的养精蓄锐,精神恢复了些,又见爱郎陪在身边,那样英武地拥着自己,于是就……开玩笑似的撩拨了一下。

男人便用认真的目光询问:“嗯?”

秦嫀不知他意为什么,也轻轻嗯回去。

下一秒,秦嫀就感到天旋地转,然后夫君的呼吸袭来,将她笼罩住,犹如泰山压顶,许久才见到光。

那时候秦嫀才知道,沈郎的那一声嗯,是问她……然后她嗯了,就……

半个时辰。

从昨日到现在,秦嫀都不敢去看自己,只由夫君将自己打横抱起,送到浴桶中洗浴。

赵允承将小娘子抱进去之后,也没有离开,而是和小娘子一起。 

虽然没有伺候过人,但也不难,小心点就是了。

“唔……”秦嫀轻声。

不擅伺候人的王孙贵子,把手劲收了再收,却其实他已经够轻了,只是秦嫀鼓起勇气朝自己看了看,被吓到了而已。

可是怎么会这样?

秦嫀明明感觉,沈郎并不粗鲁。

“夫君。”她靠着他,羞得要死。

“无妨的,养几天……”容王搂着她,心疼得实在说不出安慰的话。

只能确定,迟早……嗯。

反正半个月一定成。

想到半个月,容王眼神微深,低头亲了下小娘子的额角。

还有九天……

两刻钟后,秦嫀顶着一身简陋的着装,在喜房中和赵允承一起用饭。

并且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话。

“夫君,昨天我们拜的高堂,是祖母吗?”闲下来,秦嫀才想起来问这个问题。

容王仔细给她舀了碗莲子粥,点点头:“嗯。”然后告诉她:“大伯一家,眼下在沈府暂住,等见过你,他们就回洛阳。”

秦嫀闻言,手中的筷子差点没摔了去,哭笑不得地道:“我的好夫君,你怎么不早说?”

这下子可好了,才嫁进门就没了规矩。

自己这拖后腿的夫君,心也太大了点。

不过也怪自己,没注意。

昨日来参加婚宴的亲戚,秦嫀以为都回去了,没成想还在府里,毕竟夫君也没说。

容王说道:“不必急,你慢慢吃。”

“怎么能不急。”还是要急的,秦嫀想做个至少没有过错的沈家媳妇,于是放下筷子:“夫君,既然有长辈在府里,我们应该先去请安。”

虽然只是大伯和大伯娘。

可是沈郎双亲不在了,大伯和大伯娘还是要敬着点的。

见媳妇儿这般着急,容王也没多大反应,只是平静地拿起小瓷勺舀了莲子粥喂她:“莫急,你饿着肚子过去,他们也会心疼的。”

 

作者有话要说:

估计容王真正想说的是:他们担不起。

第18章 第 18 章

那莲子粥,温度适中,不稠也不稀。

递到嘴边时,香气阵阵。

秦嫀自认为拒绝不了这样的温柔体贴,便笑着张嘴吃了,果然味道极佳,好像不是秦府厨子的惯常做法,同时心中不无奇怪,难道,夫君跟大伯家的关系其实并不好?

这可难倒她了。

作为刚嫁进来的新妇,她对沈家的情况,可以说是丝毫不知。

“夫君。”咽下一口莲子粥,秦嫀主动询问:“你和大伯一家的关系如何?”

刚才还很平静的容王,闻言微微一怔,似是没想到秦嫀会问这种问题,然后笑了起来,有趣地望着自己的小娘子:“你一会儿见了便知。”

这个回答……

秦嫀嗔了他一眼,怎么还买起关子来了?

不过既然夫君这么说,应该是不错的。

秦嫀索性就不管了,依旧按照自己未出阁时的习惯,慢条斯理地用好饭。

那句话怎么说的来着,天大地大,吃饭最大。

虽说嫁人就是第二次投胎,需得用心经营,可也没有嫁个人就委屈自己的道理。

于是吃好之后,秦嫀才让丫鬟给自己更衣打扮。

“这是什么?”一把清润的声音凑了近来,却是赵允承拿着一支眉笔,询问丫鬟。

月英被吓了一跳,忙福身说:“回,回姑爷,这是眉笔。”

虽然姑爷性子很温和,但不知道为什么,月英就是怕他。

每次需要接触姑爷的差事,都是沐芮去干。

“嗯。”容王点点头。

今日里身上不便,不宜穿抹胸和褙子,秦嫀便穿了一套领口保守的留仙裙出来,瞧着十分端庄温婉。

等她过来坐下,赵允承转了转手中的眉笔,自告奋勇:“我给娘子描眉可好?”

秦嫀略微惊讶,好整以暇地看着他:“夫君会描眉吗?”

赵允承一笑,言语轻狂,挑起眉说:“你夫君擅丹青,你说呢?”

这般的自信口吻,衬上那张俊颜,倒瞧得秦嫀心跳不已,又爱他几分,点头道:“那你描得好看点。”

“嗯。”赵允承得到娘子的准许,便用手挑起秦嫀的下巴,仔细端详了片刻,轻笑:“娘子是鹅蛋脸,适合画一双弯月眉。”

“好。”秦嫀轻轻闭上眼睛,任由他发挥。

容王见此,倒没有急着落笔,而是俯身吻住秦嫀的唇,虽然只是蜻蜓点水,但是丫鬟都在身边看红了脸。

纷纷别过头去。

感受到温热的触感和鼻息,秦嫀颤动了一下睫毛,有点意外,不过她更乐意承认,她喜欢这样。

轻轻吻了下她,赵允承才退开,二人四目相对,一个人眼中真挚灼热,一个被烫了般低下了头。

最后秦嫀推了一下夫君的胸膛,小声提醒:“郎君,时间不早了。”

容王嗯了声,这才提起笔开始认真描眉。

旁边的丫鬟羞红了脸,不敢站得太近,以免打扰姑爷和夫人亲热。

害羞之于,他们又十分羡慕姑爷和夫人的感情。

憧憬着以后也能找个像姑爷这般温柔体贴的夫君呢。

没有多久,赵允承就收了笔:“好了,娘子对镜瞧瞧,满意不满意?”

这么快的吗?

抱着些许怀疑,秦嫀睁开一双杏眼,对镜左右端详,然后笑了,果然是位擅丹青的才子:“描得很好。”

丫鬟也赞叹说:“姑爷这弯月眉描得真好,奴婢的手艺看来要被夫人嫌弃了。”

秦嫀笑了起来,安慰道:“不用担心,你们姑爷又不会每天有空帮我描眉。”

一旁的容王,倒是想说本姑爷愿意,可是那黑衣无端占了半个月,扰了他给娘子描眉的计划。

可恨。

容王心中名暗骂黑衣,面上微笑,对小娘子承诺:“我不去国子监的时候,定每天为娘子描眉。”

秦嫀听了挺高兴的,一边描唇,一边点点头。

妆容上好,发髻也挽好了,戴上一些金翠首饰就能出门。

秦嫀的妆匣里,贵重的首饰不多也不少,金银翡翠各两三件,还有几样珍珠,个头都很一般。

赵允承瞧了一眼,只觉得略素了些。

便记在了心里。

“好了。”待丫鬟给自己插上最后一支珍珠簪花,秦嫀转向夫君,嫣然笑问:“这样好吗?”

赵允承只微瞥了一眼,便摇摇头,然后把那素净的珍珠簪花取下来,认真地从妆匣里挑出一支,镶嵌着黄色钻石的蝴蝶金步摇,给秦嫀簪上。

这支最是华贵。

好看是好看,可秦嫀却觉得戴它太高调了些,恐会不妥,笑嗔:“你倒是会挑,可是太打眼了。”

那钻石硕大,亮晶晶的。

“打眼才好,没事。”赵允承说,拍拍小娘子的手,叫她别担心:“走吧。”

既然夫君都这么说了,秦嫀便点点头,一站起来,却觉得浑身疲乏,有些吃力。 

毕竟半个时辰前,二人才胡闹了一通。

她眼下还浑身泛酸得很。

容王见她神情晦涩,俏脸绯红,便心里了然,面容也微微窘了下,然后长臂收紧,好叫她靠着自己。

然而一靠近他,闻见那萦绕了一宿的阳刚气息,秦嫀的心就止不住地乱跳,怎都平静不下来。

更何况要出门,如何能拉拉扯扯。

“夫君,我自个走就好了。”秦嫀思来想去,还是推开了他。

“无妨。”相对于让小娘子好受一点,其他事情倒显得无足轻重,于是赵允承将媳妇儿揽回来,小心扶着出门。

丫鬟跟在身后,手里捧着一些给绣品,刚才才匆匆搜刮出来的,一会儿要送给夫家的长辈和哥嫂。

却说沈家大伯那边,昨日来参加婚宴的时候,被告知今天要接受新娘子的奉茶,内心十分紧张,几乎一夜都睡不着。

这可是摄政王和……贵夫人。

八抬大轿明媒正娶的,就算没有王府后院里的王妃娘娘那般尊贵,却也是太皇太后十分满足的孙媳,沈淮谦一家如何敢怠慢。

再说了,他们心如明镜,都知晓摄政王整这一出,全是为了谁。

自是为了这位贵夫人。

于是一大早,他一家四口便严阵以待。

并时不时派人去正院那边打听,摄政王和夫人醒了没。

待听到下人来报说,两位主子还没起,他们对视一眼,心中了然之于,更是不敢小窥这位夫人的地位。

又一个时辰,派去打听的人回来说,主子叫了水。

挥退下人后,张氏便轻轻说了声:“这位夫人是个受宠的。”

屋里的人都点了点头,自是的,不然他们就不会坐在这里了。

过继子嗣也好,上族谱也罢,一起皆因这位夫人而起。

而他们在这个位子上,办好了是几代不衰的荣宠,反之则有可能大祸临头。

沈淮谦不由佩服太皇太后的远见,竟能抓住这个机会弄了这一手。

若是将来,这位夫人所出万一……那么他们沈家,就仍是那朝中无一人,却德厚流光,清贵无上的沈家。

等到日头高照的时候,这焦急的一家子,终于听得门外小厮通报:“老爷夫人,沈郎君和沈少夫人来了!”

几人闻之一震,赶紧放下手中的茶盏,该收拾衣襟的收拾衣襟,该调整表情的调整表情。

不多时,一阵裙袍上的佩环声传来,听着甚是清脆。

众人伸长脖子,等着那对新人,从屏风后现身。

然而等了又等,只叹摄政王和夫人走得好慢,叫人越发紧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