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95 章

赵允承频频留宿秦府, 实在是一件惹人诟病的事情,哪怕是民风开放的大乾,也不宜如此。

他二人的行径, 瞧在长者眼中即是胡闹。

赵允承第二次留宿秦府之后, 秦员外来跟女儿跟前, 与她说道:“你二人这是要复合不成?若是如此, 就择个日子把礼数全了,若非想复合,以后且少让他来秦府。”

父亲说的很是道理,纵然自己不介意与前夫来往,但周围邻里若听了风声,只怕背地里嚼舌根。

但秦嫀面露难色,郎君情况特殊,若全礼数, 便是娶自己为王妃, 她对这个头衔身份,有种莫名的压力。

皇家媳妇,岂是那么好当?

规矩多,忌讳多, 稍有出格, 便连累夫君……不, 若她真的嫁给了摄政王,还不知是谁连累谁。

“阿爹,容我再想想。”秦嫀一时拿不定主意。

那郎君今日, 已被她劝去处理政务,一码归一码,两个人格之间,应当互帮互助,她不能纠正他们对自己的认知,但起码能纠正他们互相仇视拉踩的状况。

俩人一荣俱荣,一损俱损,谁坏了事都不行,那摄政王之所以在朝堂上风评不好,概是因为政务全由激进人格执掌,若性格温吞的白衣郎君也加入行列,多半能起来中和的作用。

前提是,黑衣郎君看得上白衣郎君的处理手段。

“……”八成是看不上的。

磨合嘛,郎君今年才二十九,磨合好了受益一生。

大乾官员,早已习惯上半月战战兢兢,下半月懒懒散散。

今日天气明媚,同僚们在宫门口相见,隔老远高声打招呼,语调透着满满的放松与欢快。

“老陈,如何?昨日听闻你与林大人他们一同打牌了?”

甚至讨论这样的问题。

“哈哈哈,还成,小赢了些许。”

一人凑过来道:“各位大人,不若一会儿下了朝一起去喝两杯?由小弟做东。”

正说着,一匹陌生的红枣马,映入人们眼帘,马背上还驮着一个穿白衣服的年轻人。

几位老官员对视了一眼,都不由皱起了眉,说道:“在宫门口还骑快马,以为自己是摄政王怎么地?岂有此理?”

众所周知,摄政王下半月不上朝,眼下倒来了个不知轻重的年轻人,看不惯的文臣,求助身边的高大武将:“周将军,还请你出马制止。”

身穿官服的周将军点点头,站了出去,声音洪亮道:“宫门重地,那位骑快马的郎君,快快下马!”

他这一喊不打紧,宫门口全部的视线,都集中在红枣马身上。

赵允承听闻此声,因而意识到自己的不妥之处,平时宫门口甚少人聚集,他骑快马无不可,但眼下宫门还未打开,门前人群集结,委实不妥。

脾气温和的郎君,便放慢马速缓缓过来。

他经过周将军身边时,朝周将军道了一句:“惊扰了各位,实在抱歉。”

再看那周将军,已经口不能言,身体僵直,因为他这时候已经看清楚,来人不是什么鲁莽年轻人,而是摄政王本尊!

周围的官员也都吓呆,特别是那个怂恿周将军出面训斥的文官,天呐,他刚才怂恿周将军训斥……训斥了摄政王……

直到摄政王的马施施然入了宫门,留在后面的一众官员仍旧没回过神来。

今日是五月二十一日,属于下半月,摄政王当政以来从未在下半月上过朝,今日为何破天荒地来了?

朝前惊讶不已,后殿中,小皇帝听闻九皇叔来上朝了,也很是惊讶,担忧道:“是发生了什么事吗?”

不然怎会惊扰到九皇叔。

已经长成小少年的皇帝,身形挺秀,面容出色,眉宇间隐隐有点熟悉的威仪,却是在模仿赵允承。

往日在下半月把持朝政的三位大臣,亦是惊讶无比,想法与小皇帝相似,以为有大事发生。

今日穿白衣上朝的摄政王,成了满朝文武的焦点。

幸而一早上下来,但他们发现摄政王似乎只是单纯来上朝,并无异常。

三位人精般的大臣,便顺理成章地将之前还未有结果的政事,重新提出,让摄政王做个决断。

这些政务,本要堆积到下半月等黑衣去解决,但因为小娘子言,黑衣性格偏激,不宜独揽大权,不然日积月累恐会造成百官怨气冲天,因而希望他能分担些许。

白衣自然听小娘子的话,于是一大早便走马上任,很是用心。

但因有些政务的来龙去脉他当真一知半解,只得虚心地询问身边的官员,得到解答还与人道谢:“多谢这位大人。”

那官员:“……”

我站在你屁股后头足足两年了!你竟还不知道我姓甚名甚!

下了朝,此官员笑着与同僚说起此事,立刻有人质疑他:“邱大人莫说胡话,那摄政王会与你说多谢?你怕是白日做梦。”

邱大人指着他们道:“你们这些狭隘之人,难道没发现摄政王这两年已是变了许多吗?”

作为站在摄政王屁股后面整整两年的官员,他要告诉这些人:“摄政王近两年来,已经不如从前那般可怕了好吗?”为何这样说呢,邱大人细细回忆:“老夫隔三差五地便在摄政王身上看到属于孩童的物件,有时候缀在发辫上,有时候系在腰上。”

瞧那小铃铛与小虎头,邱大人猜出摄政王家的孩童是个小郎君,年岁不大,约莫两三岁上下。

这男人当了父亲,岂还会与从前一样杀伐果决?

不,他会减少杀孽,修心养性。

邱大人道:“不信你们数数,这几年还有谁惨死在摄政王刀下?”

那些官员道:“因为头几年该杀的都杀净了。”

邱大人:“……”

-

近两年赵允承的变化,实则也并非只有近水楼台的邱大人有所发现,一些心细如发的精明人,也都看在眼中。

说到底,摄政王之所以心狠手辣,六亲不认,都是为了肃清朝堂,若无犯法,何须怕他?

眼下摄政王与王妃和离,那前王妃安氏好端端地回了娘家,充分说明,摄政王到底没有下狠手,还是留了一线。

那空出的王妃之位,尽管有传言,摄政王不举,但依旧不乏有人惦记。

在赵允承众多的同辈中,有一位荣华帝姬,这位荣华帝姬最近受人之托,进宫求见太皇太后。

御花园凉亭中,喝过一盏茶,太皇太后心情颇佳地问道:“荣华近来可好?哀家听闻你的长子又给你添了孙儿?”

荣华帝姬抿嘴一笑:“还是皇祖母的消息灵通,是呢,添了个小女郎。”

太皇太后不无感叹:“女郎好,儿女双全。”继而便忧心起来,她的允承虽有了长子,眼下却家不成家,叫人操心。

荣华帝姬素来知道,太皇太后偏爱九弟,此时此刻眼中的烦忧,自然也是因九弟而起,她便趁机开口:“九弟今年也二十有九了,却不知他何时才愿娶妻生子。”

这话勾起了太皇太后的心事,她忧虑地颔首:“确实年纪不小了,再这般胡闹下去,何时哀家才能抱他家的小女郎?”

“?”难道不是想抱小郎君吗?

荣华帝姬干笑,继而顺理成章地开口:“关于九弟的婚事,皇祖母难道没有心仪的女郎?”

太皇太后看了荣华帝姬一眼,顿时心中了然,她还道荣华怎么突然进宫求见,却原来是无事不登三宝殿。

她笑道:“我心仪有什么用?最终也还得人家心仪不是吗?”

荣华帝姬以为太皇太后口中的人家是指赵允承,她亦点点头:“正是如此,若九弟不喜欢,也是不成。”

酝酿了一下,她便开口:“皇祖母,荣华的夫家妹妹,倒是才貌不错,性情也温婉可人。”

太皇太后平日里无事,便喜欢听曹峰给她讲述各家的事,荣华帝姬的夫家妹妹,她老人家有点印象,笑道:“你那夫家妹妹,今年怕是已有二十了吧?”

荣华帝姬一阵尴尬,点头道:“小妹才貌双绝,不好选夫婿,这些年看了几家都不成,加上我们全家都疼她如掌上明珠,想多留几年,于是一转眼便二十了。”

太皇太后便婉拒道:“你家小姑子是个娇惯的,允承性子糙,他还想人娇惯他呢,怕是不配。”

也不知这句不配是指谁。

荣华帝姬早已有所预料,推举小姑子怕是不成,但夫家有命,她只管试试,其实她真心推举的另有其人,又道:“我那手帕交,成国公府世子夫人的长女也不错,生得高挑明艳,落落大方,一看便是个有福气的女郎,我心底喜欢得紧,不知皇祖母有没有印象?”

说到高挑明艳,落落大方,还有福气,太皇太后第一时间便想起自己的孙媳妇秦嫀,那的确是有福气,就是性子烈了些,将允承父子拢得妥妥帖帖的,谁也不敢逆了她去。

连她老太太,也不敢仗着手中权势,威逼于对方。

眼下荣华帝姬却来说亲,撬秦小娘子的夫婿,她老太太笑道:“怕是不妥,我家允承似乎有心仪女郎,荣华,你还是莫沾这种不讨好的事了。”

九弟有了心仪的女郎?

荣华帝姬不知怎地,又想起两年的那场风言风语,于是迟疑地瞧了皇祖母一眼,小声道:“皇祖母,您悄悄告诉荣华,之前关于九弟的谣言,是不是九弟在自污?”

太皇太后欣赏地看了她一眼,轻轻点头。

虽然荣华帝姬早有预料,但还是松了口气:“那就好,我还以为九弟真的不会有嗣了,我这心里为他担忧。”

太皇太后看在荣华真心为赵允承担忧的份上,就断了将她给允承介绍媳妇的事情告诉秦嫀的念头。

作者有话要说:白白的绿茶是有遗传的,老太太当年估计也是一绝

第 96 章

也不知道那二人眼下是什么情况?

太皇太后见完荣华帝姬, 唤来曹峰,遣他到摄政王府走一趟,却听说, 这几日摄政王不在王府, 据悉, 好像是宿在南城。

“南城哪里?”太皇太后问道, 南城沈府还是秦府,可是有区别的。

那高远也不知晓,因此曹峰也没问出个明白来了。

然后曹峰出去却打听到一件事,忙与太皇太后分享道:“据说王爷昨日来上朝了。”这可是稀奇事儿。

太皇太后闻言,也是一怔,她那孙儿下半月不上朝的规矩,持续了好些年了,突然间破了去, 确实惹人深思, 难道与小娘子有关?

思来想去,最终她只说了句:“允承这孩子,进了宫也不来瞧瞧哀家。”

曹峰立刻笑道:“想是殿下那头有进展了,忙于张罗呢。”不管是与不是, 捡太皇太后喜欢听的说便是。

太皇太后正希望如此呢:“且等等吧。”

也是赵允承太忙, 全副心思放在妻儿身上, 一时倒忘了给寿安宫传讯,好叫日夜为自己一家担心的皇祖母安心。

隔日他再访秦府,前岳父秦员外将他这位前女婿请到书房详谈。

当初秦员外可是尊敬极了这位出身世家的女婿, 毕竟那是头一回接触,莫大的荣幸,而今时不同往日,前女婿的身份再度升级,不是什么世家子弟,而是实打实的皇家子弟,当今摄政王,他却害怕不起来。

但礼不可废,秦员外朝郎君行一礼道:“摄政王殿下。”

赵允承哪能,连忙拱手赔礼:“岳父折煞修晏,还请继续唤我修晏便是。”

见他谦逊如同当年,秦员外心情大好,哈哈笑道:“好,修晏,你与笑笑的婚事,你如何打算?”倒也直接。

“自是想迎娶笑笑当我的正妃。”赵允承也不含糊,在岳父面前,他一改在小娘子面前的羞赧,或者说,也只有在小娘子面前才会显得略微腼腆,其余时候皆是干净洒脱,直来直往,他一揖到底道:“还请岳父同意。”

都喊上岳父了,秦员外能奈何他:“你二人就是胡闹,早知今日何必当初。”他听闻,摄政王将原来王府的王妃和离了,那一十九个妾室也遣散了,想来也是为了娶笑笑而生的举措。

赵允承:“岳父教训的是。”

秦员外:“何故三年里不遣散妾室?”

原来岳父还不知,赵允承干脆一口气解释清楚:“小婿身份受人猜忌,那王府后院只不过是幌子,如今皇侄年岁渐长,朝臣心中安定,想来也不会忌惮我娶妻生子。”

倒是与秦员外猜测的一样:“唉,成吧,你和笑笑的婚事我无不同意。”

赵允承高兴道谢:“多谢岳父。”

秦员外言:“你频频出入秦府,终究不妥,这婚事我看早些办了好。”

赵允承巴不得,但此事非他所说了算,办不办婚事,还得听秦嫀的。

“……那我与小娘子相商相商。”若是她不肯……那再想办法。

得了此郎君的准话,秦员外点头,放心地挥手,叫他去见秦嫀:“贤婿去罢,她若是犹豫,你便多提几句言言,她终究会心软的。”

此言甚是,赵允承笑道:“多谢岳父。”

夏季来了,处处用到熏香。

宝妈的日子无不无聊,只有宝妈知道,秦嫀无聊得都学起了做香,用于平常熏蚊虫,熏衣裳。

在后堂与丫鬟们待着,那郎君便来了。

十分有礼地停在四五米开外,斯文温雅地笑,等她偶然发现了他,郎君才施施然过来,瞧了瞧她们打发时间的什物,以及蹲在地上画鬼画符的小郎君,笑容更盛:“笑笑。”

秦嫀点头:“修晏昨日去衙门了吗?”

赵允承将错开一下分到儿子身上的视线移回来,也点头:“上了朝便去衙门,因此没曾过来。”

这乖乖汇报的模样,叫人越看越可乐,秦嫀朝他笑了笑,伸手请他进亭子里来:“若无要紧事,你便陪言言玩一会儿罢。”

赵允承怎么会推辞,忙说道:“昨日已处理完政务,今日没要紧事。”

言言听见阿爹的声音,立刻抓着火烧棒站起来,咯咯笑着扑到了赵允承身边:“阿爹!”和他腻歪了一会儿,又倒回去画画了。

“这孩子……”赵允承性格喜净,看见这方宽敞的凉亭地面上,全是儿子的杰作,不由觉得触目惊心,委实埋汰:“笑笑竟由他这般玩闹。”

也看着劲头十足拱起小屁股画画的儿子,秦嫀目光暖融融的:孩童天性如此,何必太拘着,等他年岁渐长便没有这番童心了。”

想想是这个道理,赵允承微笑:“笑笑总是温柔包容,不叫人为难,也从不为难自己。”

丫鬟月英奉茶过来,还询问赵允承是否留下用饭,好叫人去安排。

秦嫀很是赞了贴心的月英一眼:“去吩咐罢。”继而由此想起她的婚事,笑容便灿烂起来,望着长身玉立的郎君道:“修晏可还记得沈府账房的柳小郎君?”

不知夫人为何忽然提起这人,赵允承想了想,点头:“有些印象,怎了?”

秦嫀便靠近他些,抬手掩着脸低声商量:“我那丫鬟月英和他般配,若他没有婚事在身,我便去说说。”

原来是喜事儿,赵允承眨着眼睛一想,也很是同意,也学小娘子附耳低声:“那我叫铁鹰去说,叫他主动来提亲。”

郎君温热的呼吸倾洒在耳畔,声音好听得紧,多日不曾碰他的女郎,嗓子眼紧了紧,弯唇道:“那就有劳了。”

赵允承轻抿唇角:“你又客气。”

两人站在一起说了会儿话,各自都看似云淡风轻,实则心猿意马,手指藏在袖子里都快绞烂了,但嘴上却还是说着无关紧要的话题,诸如今日的天气,京中的八卦。

用过饭后,小郎君被奶娘抱去午睡,赵允承终于能与小娘子单独对坐,饮罢一口茶,盘腿而坐的郎君忘了一眼窗外的夏日景象,绿绿葱葱,似是鼓起了勇气,才转过来低声:“方才与岳父商谈了片刻,岳父希望我二人早日完婚,也好让言言早日名正言顺,而我亦是这么想的,不仅是为了言言。”他抬起俊脸,神情颇为认真地注视着秦嫀:“你知晓,即便没有言言,我也想与你完婚,有你我才有的言言。”不是因为有孩子,他才急于回到她身边。

握着手中茶杯,秦嫀不无触动地看着郎君,这郎君除了对她产生了自私的占有欲这件事外,他其实并无做过恶事,也从未对她有过恶意。

到底,什么样的男人才叫好男人?

在秦嫀这里,大概八十分的好男人便是算得上好男人了,而眼前的郎君有九十九分。

“做你们皇家媳,是不是很难?”

赵允承等了半日,闻言错愕了一下,然后赶紧摇头道:“不难的,笑笑这样就好。如今整个宗室,都只管自己,没人会在意你做什么。”况且他们也不敢管。

“是不是有很多规矩,很多应酬?”嫁皇室不是小事,需得问清不是?所以秦嫀又问。

赵允承头摇得厉害:“没有,还和以前一般,你若是不想应酬,把门关上便是,不会有人打搅你。”想来也不会有那等不长眼的,硬是往小娘子跟前凑。

万一真有,他可以帮小娘子打出去。

秦嫀轻叹道:“关键是我已经拜一次堂,觉得婚礼十分繁琐,平常的婚礼都这般累人,那皇室婚礼岂非更累?”

“这有何难。”赵允承一一为她解答,只为劝她答应成婚:“你若觉得繁琐,一切从简便是,不过……”他道:“也不能太简约,以免有心人议论,轻看了你去。”

按规矩,即便是亲王大婚,二婚也不能越过头婚去。

黑衣与安氏大婚本就一切从简,若秦嫀的婚礼比安氏还低调,赵允承肯定不依。

秦嫀倒也不介意郎君是二婚,况且前头那位王妃不是自己心爱的郎君所娶,而是那位性情偏激想法奇葩的黑衣郎君所娶。

想了想,终是点头答应:“那便有劳郎君去张罗。”

她一答应,赵允承激动无比,隔着小茶几探过身揽着秦嫀,嘴中不住地说:“多谢笑笑,太好了……我定不会让你失望。”

秦嫀感觉得到郎君很是激动,呼吸都乱了,贴在自个脸颊上的脸庞也是滚烫的,开心得像个孩子。

对比他平日庄重的样子,算是失态了。

秦嫀心中亦悸了悸,伸手环住郎君的脖子,在他耳边轻道:“是我招惹的你,我便要对你负责到底,若我中途弃你而去……”

“那我便再也找不到像你这么好的女郎,能知我懂我,还能包容我……你是不一样的。”赵允承将她抱紧,动容地说。

“哪里不一样?”秦嫀低声问道,一双柔荑抚摸着郎君的后颈,而后发出轻轻的叹息声,因为这种亲密实在太过久违。

赵允承轻轻哆嗦了一下,仿佛又回到了被小娘子‘玩弄’于鼓掌之中的那种感觉。

“就是……不一样……”多日不曾近小娘子的身,而他又是个自律的,眼下立刻各处绷紧起来,声音有点哑地回:“我喜欢小娘子。”

如此简洁了事,是因为他的脑子已然转不动了,否则依他的才情,闭眼睛也能说出洋洋洒洒的千余字来。

但眼下闭着眼睛,只能发出略微粗重的呼吸声。

秦嫀浅笑一声,只是侧脸亲了亲郎君的耳朵,退开身子:“便就这样罢,再多的于礼不合。”

作者有话要说:黑:今天是柠檬黑~

第 97 章

赵允承闻言, 便也小心地收起浮想联翩,看了小娘子一眼,而后羞赧地执起茶杯, 两口冷茶下肚, 这才恢复温文俊雅的模样。

但耳根处的一抹微红, 始终相伴。

二人对坐着又说了些话, 赵允承道:“那我便告辞了,先去与礼部说一声,叫他们好生张罗。”

还有请婚期,等等。

“去罢。”秦嫀笑道。

赵允承又看她一眼,对她点点头,这才起身抚了抚衣襟,脚步轻盈地离开。

他倒也没忘记秦嫀所托,抽空与那铁鹰提了柳小郎君之事。

恰好柳小郎君身上没有婚约, 闻言十分同意, 真准备回家与父母相商提亲之事,却被铁鹰管家告知:“不急,主子和主母婚期在即,你二人的婚事且押后再办。”

柳小郎君想想也是, 便点点头:“听管家的。”

那铁鹰见他乖觉, 好心提了句:“你小子捡了便宜, 那月英姐姐,可是王妃心腹。”

王妃?

柳小郎君就不明白了。

眼下王爷的身份似乎已不用隐瞒,铁鹰便告诉他:“主子是当今摄政王。”

这话一出, 果然吓得柳小郎君不轻,继而想到,他家世如此普通,真能迎娶王妃身边的贴身心腹么?

赵允承才想起宫中的太皇太后,还在为他操心,等他走完一趟礼部,便入宫见太皇太后,将秦嫀已答应嫁他的消息告知老人家。

传来好消息,太皇太后这心总算安了,笑着抚了抚心口,叮嘱她的允承:“婚礼好生张罗,决计不能比安氏的差,不然你媳妇心中那口气如何咽的下去?”

赵允承自知是这个理:“孙儿明白,但小娘子不喜繁琐,因此还是尽量从简。”

太皇太后嗔了一眼孙儿:“傻孩子,婚礼可从简,但你可以额外散财,就以你媳妇的名义,叫全天下人知晓你看重她。”

赵允承一怔,随即笑着向皇祖母深深一揖:“还是皇祖母考虑周全。”

崇国寺,德音大师扫了眼熟悉的八字,记得十分清楚,三年前约莫也是这个时候,眼前这位摄政王,也曾给他两份男女八字,叫他择婚期,怎么?这是又要再来一次?

“王爷这位表弟,不是已经成亲了吗?”

“不瞒大师,这八字是在下的。”

“……”

素来宗室子弟大婚,由司天监帮忙择取婚期,但既然这位王爷如此信任自己,德音也就帮他看看。

“依你二人的八字,最近的一个好日子乃是七月十三。”

赵允承感到头晕目眩,刚要说话,那德音大师凉凉道:“若是你相信小僧,便听小僧一言,莫要胡乱择取,否则有伤缘分。”

仅一句话,便让赵允承老实地闭上嘴。

俗话说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此前他与小娘子的头婚婚期,便是自己胡乱择取,下场可想而知。

白衣郎君还想再挣扎挣扎:“那七月后的好日子又是哪一日?”

德音大师:“那便要到十月上旬。”

又是上旬?

七月已是遥远,何况十月,赵允承深深吐了一口气,难以抉择,若选择七月岂不是便宜了黑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