欣赏了一下皇后不太美好的表情,苏洛九轻笑着看向闻人情,“长公主呀,本王妃以为,你身子还未大好还是回宫休息的好,瞧瞧着脑子晕乎的都把本王妃误认为了姐姐,王爷一病这么些年,就算现在身子好了也还是虚弱得紧,最是受不得病气的冲撞,万一长公主你身上的病气染上了王爷的身子,那可怎生是好。”看闻人情脸色难看了起来,苏洛九无辜又歉意地垂下了长睫,“本王妃说话直了些公主可千万别在意,毕竟王爷是本王妃的夫君,本王妃也只是担忧自己的夫君罢了…”

此话一出,也没人能说苏洛九失礼,墨王病重多年是事实,谁能跳出来为了一个他国公主说墨王的不是?

太长公主赞赏地看了苏洛九一眼,随意地看了身旁的太后一眼,眸里闪过一丝轻嘲。

“王妃姐…王妃说的是,是本宫考虑欠妥了。”闻人情僵硬地扯出一抹笑,暗中狠狠地瞪了苏洛九一眼,正撞上一双含着轻笑却幽冷的美眸,心中一寒,狼狈地收回了目光。

皇后见闻人情服了软,暗骂一声没用的东西,笑容加深看向苏洛九,“王妃这话多有不妥,王妃怕情儿病气冲撞了墨王这本宫还是能理解的,可情儿唤王妃姐姐却无不妥。”看了太后一眼,皇后继续道,“墨王身边只有王妃一人,母后和本宫商议许久,以为让情儿入墨王府与王妃作伴最是合适。”月前,她让人给闻人情送去了墨止的画像,她这个表妹一向喜爱俊美的男子,见到墨止哪可能不心动,这不,连日便赶了过来。

话落,大殿顿时静得只听得见众人的呼吸声。

“熠天长公主身份尊贵,如何做我晨川一国王爷的侧妃,这像什么话!”太长公主第一个沉了脸,将茶杯沉沉地放在桌子上,冷冷地看着皇后。

太长公主的冷怒就算是皇后也有些承受不住,脸色白了白,低下头,“这…”

“太长公主,哀家以为,这没什么不妥。”太后缓缓开了口,含着温和的笑容看着太长公主,“墨王身份尊贵,就是一国公主入他府内也是可以的,而且,以情儿的身份是如何也不能做个侧妃的,哀家以为,应让情儿与小九同为正妃,不分大小,哀家与苏爱卿夫妇已商议过此事,他们也都同意了。”

魏雯凤心中冷笑,朝苏洛九点头表示确有此事。

同为正妃?

众人脸色多多少少有些变化,很多人已经开始同情苏洛九,说是不分大小,但熠天长公主有熠天国和当初太后皇后的支持,一个被放弃了的相府之女冲喜工具又怎么比得上?

“太后!”太长公主脸色已经完全沉了下来,这个老妖妇未免太嚣张了,如此明目张胆地打压小九将自己人安入墨王府,她是量定了苏筠不会为小九反抗她所以才敢如此肆意妄为?

“太长公主为何如此生气,你是觉得情儿配不上墨王?”太后语气和软,与太长公主的怒气形成鲜明的对比。

太长公主如何能接这句话,说是,旁人便会说止儿妄自尊大,说不是,那就是变相承认了这门亲事…

左小川坐在下面,满心的焦急,眼珠子一转,立刻朝藏在暗处的护龙卫比了个手势。

“皇姑姑。”就在太长公主冷着脸说不出话的时候,一直被人们忽略的事件的主人公终于懒洋洋地开了口,衔着一抹浅笑亲昵地唤了一声。

太长公主一愣,对上苏洛九沉静的眸子,有些乱的内心一瞬间平静了下来,笑自己关心则乱,长吐了一口气重新染上了笑容。

太后一直暗中观察着太长公主,见她情绪很快被苏洛九安抚,脸色难看了一分。

“对于这门婚事,长公主怎么看?”苏洛九慢条斯理地以杯盖撇着水面上的茶叶,含着浅笑突然对一直在旁边看戏的闻人情开口。

不过是个卑贱的弃女,倒是一而再再而三的对她大小声,还不都是沾了王爷的光,待她入了墨王府得了王爷的喜爱,看她会怎么死。

闻人情在心里嘲讽着,而后有些娇羞地点了点头,“王爷天人之姿,本宫前些日子见了…”话未说完,意思已经不言而喻了。

“王爷这十六年可都呆在府上,公主怎会见过王爷,莫不是,认错了?”苏洛九眸中划过诡异的笑意,将茶杯放在了桌子上,好奇的问道。

其他命妇也开始好奇,原本以为这件事只是太后和皇后主导的,没想到这长公主是自愿的,墨王连他们晨川的人都没见过,她一个别国公主又是从哪里见过的。

“不,本宫见的只是王爷的画像…”闻人情并没觉得哪里不对,想到画中那天人一般的男子,心跳开始加速,目光有些迷离。

一个画像就让人花痴成这样,那墨止那厮真人冒泡了她会不会累死?

苏洛九心里翻了个白眼,状若无意地重复着,“画像?”

“嗯,表…”闻人情下意识地接,却被皇后突然出声打断。

“墨王幼时便长得异常俊美,情儿无意中见了便上了心了,想必王妃是墨王最亲密的人,应该明白的。”皇后恨不得掐死这个差点坏事的表妹,再不敢小看苏洛九,她可不会以为苏洛九是无意中问的这些,她要再慢一点,闻人情指不定会将他们把画像拿给她看的事情给抖出来,那不是摆明了告诉所有人他们暗中监视了墨王才会得到他的画像!?

闻人情被皇后冷冷看了一眼,一个激灵回了神,也知道自己说错了话,抬眼恨恨看了苏洛九一眼,点头,“是的。”

果然是皇后,反应够快。

苏洛九有点可惜,摸着下巴怪异地看着闻人情,还往后缩了缩,诡异的行为看的众人莫名其妙。

“王妃为何如此看着本宫?”闻人情被看得头皮发麻,娇艳的脸微微僵住。

苏洛九不语,依旧怪异地看着她,良久——

“十六年前的画像?王爷可还是个孩子呢…”

全场寂静,然后无数压抑的低笑汇聚在一起声音也小不到哪去了,不说还没感觉,一说还真是觉得诡异,怪不得这墨王妃方才看闻人情的眼光这么怪异,十六年前墨王不过八岁大的男孩儿,而长公主如今年纪也不小了,却喜欢一个孩子,这种癖好…

“你!”闻人情承受着众人或厌恶或嘲讽的眼神,难堪到了极点,瞪着苏洛九绝美的容颜,一瞬间以为看见了另一张定若幽潭的脸,埋在心里的怨气突生,脸色难看扭曲。

“公主的脸色好难看,莫不是病情加重了?”苏洛九见她恍惚的样子,挑了挑眉,琢磨出了点什么,脑海中也出现一抹沉静的身影,抿了抿唇抿掉唇角温柔的笑容,关切地看着闻人情。

“好、好像是的。”手被人狠狠掐了一下,闻人情突然回神,见皇后表姐警告的眼神,深吸一口气,勉强地笑着点点头。

“小九这般关心情儿,哀家看着也放心了,等哀家下了懿旨,情儿进了墨王府后,你姐妹二人就相互帮扶着吧。”太后满意地点点头,目光状若无意地掠过苏洛九,眸色深邃了许多,闻人情自幼生长在深宫倒对付不了苏洛九真是可笑,不过闻人情要太厉害威胁了苏洛九的性命,她倒还多了许多的麻烦,如此倒好。

皇后也跟着说道,“有你二人相互帮扶着照顾墨王,皇上和本宫也放心了。”

几个明显是太后一派的命妇也纷纷跟着开口附和,其中魏雯凤更是笑吟吟地看向苏洛九,“小九啊,能与长公主成为姐妹,也是你的福分了,母亲真替你开心。”

“小九的夫君都要分给旁人了,母亲还这么开心,真是大肚的丞相夫人啊。”苏洛九轻轻将茶杯往桌子上一放,满眼嘲讽地看着魏雯凤,魏雯凤背后的人已经找到,她没直接杀了魏雯凤就算不错了,还指望她费心思跟她做戏?

魏雯凤脸色一阵难看,咬牙却不能多说什么,只能装出一副委屈伤心的模样,“母亲不是这个意思…”

轻灵微寒的声音不大,却让有些热闹的大殿立刻安静了下来,在场的人大多都不年轻了,自然知道十二年前苏相府中的纠葛,墨王妃跟继母的关系自然是不会好的,墨王妃不给继母面子也可以理解,可她方才的话,分明是在众目睽睽之下打了太后的脸,果真不是自幼生长在相府的孩子,行事过于莽撞了。

“墨王妃可是对哀家让长公主入墨王府一事不满?”太后脸沉了下来,常年身居上位自有一股威严,许多人都噤声忐忑地低下了头。

“太后果真慧眼,小九的心事藏的这么好都能被您看出来。”苏洛九轻轻笑了起来,弹了弹衣袖对上太后冷沉的双眼,勾唇挑眉一派闲适。

“好,苏相教出来的孩子,果真是好胆量。”太后笑容有些冷。

苏洛九含笑点头,赞同道,“小九也觉得父亲很会教人。”

“你!”太后算是见识了苏洛九的无耻,一时间竟接不上话来。

左小川躲在下面偷偷笑了起来,崇拜地看着苏洛九,抬眼与上首的太长公主对视了一眼,轻轻点了点头。

“男子三妻四妾本就正常,更何况是墨王这样尊贵的男子,王妃却如此善妒,心胸未免太狭隘了些。”闻人情心中暗笑她的沉不住气和小家子气,起身故作不赞同地说道。

太后的脸色这才好看了些,略有些满意地看了闻人情一眼。

苏洛九慵懒的笑容不变,懒洋洋半眯着的双眸睁开在众人看不见的角度直直对上了闻人情的双眸,宛如子夜的黑瞳散发着阴冷的气息,宛如黑暗深处伸出的骨爪,掐住人的心脏。

“我晨川的王妃何时轮到你一个他国公主随意评论了,本王妃倒是不知道熠天长公主是个这么不懂规矩的人。”

“你…”闻人情被她看得心惊肉跳,背脊一阵阵发寒,冷汗从额际话落,狼狈地错开目光,见她讽刺地看了自己一眼便移开了目光,胸口不由一阵郁结愤恨,脸色难看地站直了身子。

“情儿迟早是晨川的王妃有何说不得的,倒是你,身为墨王妃却如此不识大体,哀家怎能相信你能照顾好墨王?情儿入府一事就这么定了,不管你有再多的不满都给哀家忍回去。”太后哪里会容得苏洛九打破自己的计划,收回了方才的失态恢复了雍容的神色,语气强硬了起来,苏洛九不给她面子,那她自然也不需要顾及苏洛九的脸面,她身为太后还赐不得婚了?

“太后这话,可不像个商量的语气。”苏洛九眼里划过诡谲的光,似笑非笑地眯了眯眼。

太后被她的话气笑了,“简直是放肆,哀家赐婚还需要跟你一个王妃商量,墨王真是把你给宠得无法无天了!”

“太后这么激动可不好,到时候气坏了身子又得说小九放肆了,太后赐婚自然是不需要跟小九一个小小的王妃商量,只是…”苏洛九笑容温软无害,语气突然转凉,定定地看着太后眼里浮现浓浓的讽刺,“太后是不是忘了,先皇曾经说过的话了?先皇可是说过,墨王身为摄政之王,婚事由他自己做主旁人不可干涉。”墨止跟她说这件事的时候她还很是感叹先皇对墨止的宠爱,今日倒是能用上了。

太后闻言,脸色瞬间大变,死死捏着椅子才忍住没发作,该死的,她如何也想不到那个小杂种会如此信任苏洛九竟然把事情毫无保留的告诉她,原本想着闻人情貌美如花墨止身为男子定不会拒绝,但看现在苏洛九如此得墨止宠爱,怕是八成会为了她拒绝这场赐婚,而如苏洛九所言她的确没有资格左右墨止的婚事,这样的话,她的计划要怎么继续下去,该死,真是该死…

此话一出,众人看着苏洛九的目光纷纷变了,先皇旨意就是当今太后也不可违抗,没想到苏洛九还有这个底牌!

“小九不说,本宫都忘了还有这事,太后怕也跟本宫一样,熠天长公主的确是个不可多得的妙人儿,本宫知道太后关心墨王,但先皇旨意不可违逆,既然如此,不如一会儿问问墨王?”还不到跟魏云仙彻底翻脸的时候,太长公主看了苏洛九一眼,含笑给太后找了个台阶。

太后僵硬地扯了扯唇角,状似懊恼地按了按眉心,“太长公主所言极是,哀家果真是年纪大了。”

闻人情哪里知道会突然冒出个先皇,恨恨地瞪了苏洛九一眼,眯了眯眼又勾起了唇角,天底下还没有哪个男人能逃得出她的手掌心,待墨王见了自己必定会爱上自己,到时候她就等着看苏洛九输的一败涂地的狼狈模样!

“太后娘娘,宫宴快要开始了。”太后身边的老嬷嬷见气氛不对,机灵的出声打破有些尴尬的局面。

太后看了老嬷嬷一眼,唇角缓缓勾起,扫了众人一眼,道,“宫宴快要开始了,咱们也该去御花园了。”

“是。”众命妇千金起身福身。

太后也缓缓起身,由皇后和闻人情扶着,太长公主则由苏洛九扶着站在太后身边,众命妇千金跟随其后,一同走出凤仪宫。

凤仪宫前有一道不长但也不短的石阶,一只凤凰浮雕雕刻在石阶中央的石壁上,太后和太长公主由人扶着先行踏上阶梯,闻人情以余光注意着恰好站在自己身边的苏洛九,眼里闪过狠意,藏在袖中的手中突然翻出一枚银针,在苏洛九踏上石阶单脚悬空之时猛地射出。

苏洛九眼里闪过寒光,把这笔账记在了墨止头上,暗中以内力震碎了银针,捏了捏太长公主的胳膊示意她不用管,而后身子一颤装作真的中了针,惊慌地低喊了一声朝石阶上倒去。

闻人情满心愉悦地等着看苏洛九出丑,太后和皇后以帕掩口,挡住唇畔的笑容,许多嫉妒苏洛九的女子也都等着看好戏,若苏洛九在众人面前跌倒,那可就真的失礼了,到时候丢了皇家的颜面,她可不好过。

突然,一道竹青色身影猛地飞了过来,快速地拉住了苏洛九,而她自己却由于反作用力朝后飞去,但显然轻功算不得极好,她无法稳住身形,有些狼狈地在斜飞的过程中掉落。

苏洛九错愕一瞬,也顾不上隐藏自己的武功,身形一闪化作一道银风便掠入空中,单手抱住青衣妇人在空中一扭身稳稳落在石阶之下。

青衣妇人按着胸口回神,先是上上下下打量了苏洛九一番,然后松了口气似的笑了,看着苏洛九绝美的面容神色有些恍惚,眼眶微微发红,“没事就好,没事就好。”看这孩子的轻功,方才她想救这孩子,怕是反给她添麻烦了,好在她没事儿。

苏洛九垂眸,看清了妇人的样貌,正是凤仪宫中看着自己满脸喜悦的温婉妇人,苏洛九从她脸上看到了惊魂未定和对自己的关切,却找不到一丝后悔之色,脑海中迷迷糊糊浮现一张年轻温婉的面容,眸光微闪,声音有些干涩,“风、风姨…”

“小九还记得我?”风竹衣惊喜地低呼一声。

风竹衣,娘亲唯一的好友,当年娘亲逝世,风姨悲伤过度大病了一场,在她被送走之前仍卧床不起…

苏洛九回忆着,鼻尖微微发酸,情绪莫名的烦躁起来,见太后等人赶了下来,半点不想搭理。

“娘,你没事儿吧?”秦浅梨快步跑了过来扶着风竹衣,担忧地问道。

风竹衣慈爱地看着自己的女儿,摇了摇头,“娘没事,多亏了墨王妃救了娘。”

“浅梨多谢墨王妃。”秦浅梨一愣向苏洛九道谢,跟风竹衣十分相似的温婉的面容上浮现真诚的感激之色,浅梨浅梨,人如其名,浅浅一笑,便如梨花绽放般温柔美好。

也许是因为风竹衣的原因,也许是因为秦浅梨的真诚,苏洛九很喜欢这个少女,轻柔一笑微微颔首。

“这么大的人了,怎么连路都走不好,还害得齐国公夫人为了救你差点摔倒,还不快谢谢齐国公夫人!”魏雯凤快步走来,扫了风竹衣一眼看向苏洛九,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模样,这话说的,心思多一些的人都会想到苏洛九在乡间十二年的事情,而魏雯凤就是要所有人都知道她上不得台面,显然她的目的也达到了,女子本就容易嫉妒样貌比自己美丽的女人,部分人早就看苏洛九不爽,闻言,纷纷朝她投去鄙夷的目光。

“娘,大姐姐也受到了惊吓,您就别说她了。”苏彩儿终于说了今日的第一句话,隐下唇角讽刺的笑,关切地看着苏洛九。

苏洛九软软地笑,有些无辜地撇撇嘴,“孩子不会走路该怪的应该是孩子的母亲吧,你说对么,母亲?”

魏雯凤和苏彩儿的脸色一瞬间变得很难看。

“本王妃受了惊吓所以思维混乱干了些什么事惹得母亲不开心了还请见谅。”苏洛九懒洋洋地笑,看着魏雯凤难看的脸色算是为心里的不爽找到了发泄口。

魏雯凤咬牙,委屈地看向太后,“太后…”

“哀家倒是要看看你还能干出个什么事!”太后因苏洛九打乱了自己的计划早就对她怀恨在心,如今对她的不满算是堆积到了临界点,苏彩儿那求救的一眼算是彻底扯断她心底那一根弦,温和的面容一沉,冷冷哼道。

太后发怒,众人噤声。

闻人情没想到苏洛九有武功,没害到她本来觉得可惜,但见太后如此厌恶她,忍不住得意地勾起了唇角,而风竹衣则十分担忧,想要出来劝解,却被太长公主拦了下来。

苏洛九不慌不乱,眨眨眼,恭敬地朝太后福了福身,“太后娘娘这么想看小九定当满足太后娘娘您的心愿。”

话落,在众人莫名其妙的目光中慢悠悠走到一直看好戏的闻人情面前,眯眼笑着亲昵地牵起闻人情的手,冰冷的触感让闻人情几乎以为是一条蛇爬上了自己的手腕,一身的寒毛都倒竖起来,娇媚的眼眸警惕地看着苏洛九,在捕捉到她眼底一闪而过的精光之后反应极快的想躲开,但她的速度哪里快得过苏洛九。

于是众人就见苏洛九拿起闻人情的手按住自己的小腹,突然脸色苍白如纸,一声闷哼满脸痛苦地吐出一口血来,整个人如断线的风筝朝后方飞去…

众人还未反应过来,就见一道银色的身影飞速而来稳稳接住了苏洛九。

来人一袭银衣,白线绣着数片青云,一条巨龙在云中隐约可见,宛如踏云而立的九天神祇,睥睨众生,威严尊贵,如画的五官组合而成的清冷容颜冠倾天下,极致的美好使日光落在他身边也黯淡几许,淡漠的凤眸紧紧锁住怀中有些虚弱的苏洛九,一身清霜般清冷而优雅的气息突变,冰冷得仿佛雪山之巅无尽寒气汇聚而成,冻结着众人的灵魂。

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前方同时一身银衣的一男一女身上,单看服饰便可认出来人正是晨川最神秘的摄政之王墨王,不是没有猜测过墨止的俊美,毕竟墨家从不出丑人,可如此钟灵毓秀温养而出的男子当真出现在自己眼前,怀中还抱着同样姿容绝伦的“病美人”,那一瞬间的视线冲击还是让第一次看到这种画面的人失了心魂。

其中魏雯凤和苏彩儿的脸色是最难看的,她们怎么都没想到苏洛九这个在她们眼中最不堪的人嫁的人居然能如此绝伦,这让她们原本对苏洛九的嘲讽都变成了巴掌打在了自己的脸上。

在众人眼中,墨止神色越来越冷,薄唇越抿越紧,眼里的杀意已经仿佛快要抑制不住,而实际上——

“这是我用花汁做的血丸,怎么样?”苏洛九躲在墨止怀里偷偷解释,得瑟地从怀里掏出一颗药丸,在他面前晃了晃。

墨止凉凉看她一眼,“不怎么样。”就算知道她不会受伤,但看到她吐血还是控制不住情绪差点杀了那个红衣服的女人,若不是猜这女人有什么计划,他…动作有些粗鲁的把她手上的血丸塞进她嘴里。

苏洛九察觉到他的怨气,乖乖的选择配合,扶着他的手臂面朝众人,非常夸张地“哇”的一声吐出一口血,两眼一翻“晕”了过去,而她这一吐血也让失神的众人回了神。

自墨止一出现,闻人情的眼里的痴迷就没褪去过,连方才苏洛九的陷害都给忘记了,突然见苏洛九吐血,才想到她是在算计自己,脸色一白,急切地看向墨止,“王爷…”

“宣太医。”墨止看都不看她,满脸冷意地抱起苏洛九大步走向凤仪宫,路过太后等人连余光都没分给她们。

太长公主和左小川对视一眼,装出些慌乱的模样让人去找太医院院判,然后匆匆跟进了凤仪宫,亲眼目睹这一切的其他人虽然觉得苏洛九众目睽睽之下嫁祸闻人情根本就是愚蠢之极,但如今墨王已经出面,她们还是要装出关切,遂纷纷跟着太长公主进殿。

不多时,殿外只剩下太后、皇后和闻人情。

“母后,他不过一个王爷居然连礼都不向您行,简直不像话!”皇后尊贵了半辈子第一次被人如此无视,虽知道墨止身份尊贵,也知道墨止跟皇上和他们是敌对的,还是颇有不甘,看了眼脸色不好看的太后,不满地说道。

太后不理会她挑拨的话语,冷沉的目光紧锁着墨止离去的方向,雍容的脸上浮上一层暗雾,袖子下的手紧握成拳,尖锐的指甲深深刺入肉中却仿佛察觉不到疼痛。

“情儿觉得这件事也怪不得王爷,都是那个贱人分了王爷的心他才会忘了礼数。”闻人情并不清楚晨川皇室的纠葛,心里对苏洛九的怨愤又深了一些,王爷方才连看都不看自己一眼,都是因为那个贱人,不过是个无权无势空有外貌的女人,待她入了墨王府,看她还能不能嚣张。

“还未入墨王府就如此向着墨王。”皇后看着她写在脸上的心思,眸色深了深,轻笑着打趣道,闻人情对墨止动的真心,若是日后进了墨王府反帮墨止该如何是好?

闻人情俏脸微红,娇嗔,“表姐!”

“哀家劝你,还是好好想想你该怎么向墨王解释你伤她王妃一事吧,毕竟你能否进墨王府端看墨王。”太后见闻人情如此痴迷于墨止,眼里划过厌恶,语气疏离了不少。

闻人情蹙眉,讽刺地笑道,“情儿觉得王爷应该不会被苏洛九蒙骗的,方才所有人都看到了是苏洛九陷害的情儿…”

“把苏洛九看成傻子的人才是真的愚蠢。”太后冷笑一声,由皇后扶着走上长阶。

闻人情笑容一僵,脸色难看了起来。

凤仪宫偏殿,众宫妃贵妇都在,太医院院判按着手中的金丝许久才放下金丝起身向轻纱之后、坐在床侧的墨止恭敬地说道,“启禀王爷,王妃被内力所伤,伤势并不重,好生休养几日便能恢复健康,下官这便去向皇上禀告此事,而后亲自去为王妃拿药。”

“嗯。”淡淡的声音从轻纱内传出。

王院判行了礼,快步退了下去。

又过了几息,墨止缓缓撩开轻纱走了出来,清冷的双眸墨色沉沉,扫过众人最后再闻人情身上顿住,毫不掩饰的冷戾杀意在眼中弥漫开去,空气似都不敢接近他撤离了一般,让四周的人呼吸都有些艰难,更别提开口说话,一时间整个偏殿安静得吓人。

被墨止盯着的闻人情,见心上人看自己,努力摆出最娇媚的笑容,但含情的双目一触碰到他看死人一样看自己的目光,笑容冻结,脸色也因骇然开始发白,颤声想要解释,“本、本宫不是…啊!”不容她将话说完,墨止已经掐住她的脖子,“嘭”的一声将她甩在了朱红的柱子上,重重摔倒在地,两眼一翻晕了过去,身下很快溢出一滩鲜血。

都是些妇道人家,碰上这种血腥的事情难免会惊慌尖叫,一道冰冷的目光扫过她们,众人被骇得齐齐退后,死死压住了声音,有些畏惧地看着墨止,谁也不敢为闻人情传唤御医,毕竟谁也不想做第二个闻人情。

“话本王只说一遍,洛儿是本王的王妃,顺她者生,逆她者亡。”墨止接过龙风递过来的帕子擦拭着碰触过闻人情的修长大手,远山一般的眉厌恶地蹙起,待那些女人都安静了,他才冷冷开口,清越的嗓音微沉,一字一句带着无可违逆的威严和霸道,重重的砸在每个人的心上,让人心一颤只有臣服一途。

在场的都是人精,墨止的立场所有人都看得出,他伤闻人情,不是因为不知道闻人情伤人是被陷害,而是因为闻人情碍了苏洛九的眼,这份盛宠,让许多老人都想起了十六年前先皇对白妃的圣宠,想着这对父子的相似,都忍不住唏嘘…怪不得苏洛九敢当着众多人的面陷害闻人情,看来她根本就是明白墨王对她的宠爱料定了墨王会护着她替她解决闻人情而故意为之,借此宣告众人自己在墨王心中的地位从而震慑旁人。

墨王的优秀虽只见这一会儿但也足以窥得冰山一角,苏洛九能在短短不到一个月的时间里得到他的宠爱还能利用这份宠爱让墨王当众承认她的地位,如此谁还敢说苏洛九是个没脑子没见识的?

“顺她者生,逆她者亡,好,好的很。”太后看着墨止护着苏洛九的模样,脑海中又浮现出先皇护着白妃时坚毅的面容,一时间妒恨充斥了整个大脑,“嘭”的一声拍桌而起,气极反冷笑起来,死死地瞪着墨止,“简直是放肆,你到底有没有把哀家放在眼里?!”

太后年轻时手段虽狠辣,但自从当今圣上登基之后便一直温和待人,如今却被墨王气得破功…传言,当年皇后和白妃的关系相当恶劣,连带着墨王跟太后和当今圣上的关系也十分差,看这样子传言非虚,众命妇千金更是大气都不敢出一声了。

墨止抬眼看着太后,但眼神却冷淡得仿佛在看一团空气,良久,眼里划过浓浓的讽刺,“你也配?”

你也配?

太后双眼圆睁,无论如何都没想到墨止这么早就跟自己撕破脸,气得差点没厥过去,脚下一个踉跄跌坐在椅子上,一手抚着胸口一手颤抖着指着墨止,雍容不再,满脸的扭曲,“哀家是当朝太后…”

“本王随时可以废了你。”墨止凉凉打断她的话,他是摄政王,而魏云仙一个太后自然比不得墨谦峰一个皇帝难对付,这些年她做过的不光明的事情十只手都数不过来,随便拿一样出来他动用自己的权利都能废了她,墨谦峰为了自己的名誉也一定会抛下她,若非洛儿想要找出她身后的人让他不得不放慢动作,他第一个动的就是她。

太后脸色变得铁青,却知道他真的有这样的权利,太后的身份若是丢了,不但是削弱了皇帝的势力,更会影响自己的事,所以就算她再不甘,也得忍住,皇后见太后都惹住了,她再气再想扶闻人情起来也不敢动作了。

众人见太后忍气,终于意识到墨止的威严,脑子开始转动,心里都有了新的考量。

躺在床上装晕的苏洛九听着外头的动静,想象着墨止霸气侧漏的样子,弯成新月的双眼里含着晶亮的笑意,一个闻人情好解决,但日后还会有无数的女人,她不可能接受跟其他女人分一个男人,所以她才会在大庭广众之下陷害闻人情想要杀鸡儆猴,如今墨止摆明了知道闻人情无辜还护着自己就是承认了自己的地位,日后谁还想觊觎墨王妃子的位置便要掂量一二,虽然一开始她就知道墨止会为自己这样做,但他真的做了,心里还是满满的开心和满足。

太长公主见太后被气得差不多了,憋了很多年的气算是出了不少,微微一笑打破僵局,示意风竹衣母女去里面照顾着苏洛九,无奈地叹道,“止儿也是心疼小九才会口不择言,太后大人大量可别见怪,来人哪,去把熠天长公主扶起来,本宫瞧着伤的也不轻,去宣太医给她瞧瞧吧。”

伤的也不轻…血都流成这样了只叫伤的也不轻!?

众人望天,默默发誓以后见到跟墨王府有关的人事物全都绕道,否则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哀家自然不会跟小辈计较。”太后咬牙一字一顿地说道,深深吸了一口气。

一名小太监快步走了进来,感觉到殿内低沉的气氛,背脊一阵阵发麻,硬着头皮行了礼,“皇上让奴才请各位去正殿。”

------题外话------

呆子日后会努力多更哒,不太会宫斗宅斗啥的,这次尝试一下写的不好可以告诉我哈,其实我还是喜欢玄幻打怪寻宝的说哇哈哈~因为是自己构造出的架空朝代,所以让摄政王的权利大一点儿,阿止能这么嚣张主要还是底气足~小九是个天不怕地不怕比较随性的性格,所以也不是太讲宫廷的礼仪,朝堂之争这一段很快会过去,嘿嘿,写江湖的话会写的好一些,亲们请见谅哈。

V2:醋意来袭

十六年前的事情,朝中老臣就算不知道全部也能猜出一些,当今圣上和墨王虽维系着表面的和平,但大家都心知肚明他们暗中的水火不容,墨王护着墨王妃还跟太后起了冲突,这件事虽发生在偏殿,但太后的侍女见情况不对早就来向皇上禀告了,他们原本以为皇上会拿这件事做文章趁着墨王堪堪出府根基未稳之时好生打压他一番,哪里知道他传唤墨王过来只是问了问墨王妃的情况,连皇后想解释都不给她机会便说闻人情罪有应得,错愕的众臣不由得再次感叹君心难测。

墨王病愈,宫宴盛大,从中午一直持续到傍晚,宫宴结束后墨止才带着在凤仪宫偏殿“昏迷初醒”的苏洛九离开。

次日,天朗气清,日光和煦,佳人湖上或远或近漂浮着十数艘画舫,其中一艘雕刻着无数莲花的画舫徐徐驶向湖中心,留下晃动的水痕。

画舫上。

“墨止,你说皇帝他到底想干嘛呢?”苏洛九双手垫在脑后,懒洋洋地躺在软榻上,精致的眉微微蹙起,墨止昨天让闻人情见血为的就是震慑那些女人,跟太后撕破脸,也是让太后和皇后在皇帝面前不敢告状,到时候皇帝问起来,太长公主和小川这个安荣郡主齐口为自己作伪证,皇帝就是知道真相也不能多说什么,毕竟他暂时还不想跟墨止撕破脸,但昨天都不用他们做什么皇帝就直接把这件事情翻了篇…是不是太自觉了点?

墨止为她倒了一杯茶,淡淡开口,“不必想太多。”

苏洛九挑眉,转过脸好奇地问道,“你知道什么了?”

“不知道。”墨止轻轻摇了一下头,他的确不知道墨谦峰这次玩的什么把戏,不过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不需要担心那么多。

“我说…你们这样当着本皇子的面议论本皇子的父皇,是不是不太妥当?”在画舫里转了好几圈一直被无视的墨之年终于忍不住开了口,虽然他对那个父皇没什么太大的感情,但这么听着还是觉得有些别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