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简君平又精明能干,古氏娘家如今也还得力,不像母亲的娘家,原本外祖父就只是区区四品的国子监司业,只占了个“清贵”与“桃李满天下”的名声,偏她才出生几月,外祖父还一病去了,不但丝毫助力给不了母亲,还得母亲时常偷偷接济外祖母和舅舅并两个姨母,实力根本不是一个档次的。

亦不能趁机将二房给分出去,饶简浔恨毒了简君平,也不得不承认,如今的崇安侯府还得靠他来撑门面,不然就剩祖父一个老残和父亲一个病弱,不用敌人怎么样,崇安侯府自家先就要没落了。

这样的情形祖父与父亲定是都不愿意看到的,父亲没准儿还会主动“委曲求全,退位让贤”,他碍于自己身体不好,才智平庸,却忝居世子之位,反让聪明能干的弟弟屈居己下本就多有愧疚,再出了这样的事,做出这样的决定简直就是必然的。

至于祖父,手心是肉,手背也是肉,他心里未尝对简君平就没有愧疚的,再一想到自己去后,大房明显比二房弱得多,届时二房想再对付大房,更是毫无顾忌了,倒不如现在就让大房退让,好歹还能为大儿子留一条后路,便也默许了父亲的退让呢?

那简浔重活一世又还有什么意义,作恶的人反而不费一兵一卒就得偿所愿,苦大仇深的苦主却什么都没有了,以后更得寄人篱下,受尽白眼与屈辱,——世上岂能有这样便宜的事!

简浔想来想去,都想不出一个妥善的既能救下自己和父亲,又能让侯府维持现状暂时不变的法子来,懊恼得她直捶床,为什么她如今这样小,什么都做不了?

耳边忽然传来一阵脚步声,简浔忙闭上了眼睛。

那脚步声越来越近,很快便走到简浔面前,替她捻起被子来,简浔故意“嘤咛”一声,翻了个身,借翻身的动作将眼睛觑开一道缝,飞快看了一眼来人,就见不是别个,却是何妈妈。

何妈妈红肿一片的眼里全是挣扎与愧疚,但最终,她也只是定定看了简浔一会儿,蹒跚着出去了。

简浔这才睁开眼睛,冷笑起来,你们一家都吃我母亲的穿我母亲的,更是仗了我母亲的势,才能在崇安侯府横着走,过得比小户人家的主子还体面几分,到头来还敢背叛我们母女,你们的良心都被狗吃了吗…等等,仗势?

对啊,她怎么没想到这一点,她和父亲是势单力薄,却完全可以借其他有权有势之人的势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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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回 决定

一想到自己和父亲完全可以借别人的势来达到自己的目的,简浔的大脑立时飞快的转动起来。

那个人一定得比简君平聪明,比简君平强大,还要有能凌驾于崇安侯府之上的权势才是,不然他怎么好贸然插手别人的家事?说白了,就是仗势凌人。

当然,那个人还得足够可靠足够嘴紧,“家丑不可外扬”的道理三岁小儿都明白,简浔可不想让自家成为整个盛京城茶余饭后的笑话儿,崇安侯府可要不了几年,就是她父亲和未来弟弟的了。

念头才闪过,简浔的脑海中便下意识闪过了一个人来——摄政王宇文修。

后者只比自己大两岁,虽然按如今的年纪来算,还只是个什么都不懂的毛孩子,但她却是亲眼目睹了后者十六年后,是怎样权倾朝野,跺一跺脚,整个盛京城便要抖三抖的,这样一条粗大腿,不趁如今对方身处微小时抱起来,更待何时?

不过…任宇文修以后如何权势滔天,这条粗大腿也是远水救不了近火啊,难道还能指望一个六岁的孩子,阻拦住精明世故的简君平不成?自己真是病急乱投医了。

简浔不由勾唇无声的苦笑起来。

可除了宇文修,她还能借谁的势呢?

外家外家不得力,本家本家以崇安侯府为尊,说白了就是以简君平为尊,盛京其他有权有势的亲王郡王国公们,便与崇安侯府有交情,也是看的祖父,然后便是简君平,而且他们肯不肯插手简家的家事不说,毕竟“仗势凌人”真不是什么好名声,那些王公们轻易是绝不肯扯下这块遮羞布的,便他们肯插手,只怕结果也会与她所期许的大相径庭,她反而是在引狼入室,岂非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了?

简浔再次苦笑起来,她方才下意识的就想到了宇文修,其实除了知道宇文修将来足够强大以外,也是因为心里知道自己根本无人可靠罢?

无奈的翻了个身,简浔不死心的又将记忆里自家所有的亲朋故交翻了一遍,最后悲惨的发现,她果然指望不上别人。

难道她就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前世的悲剧再次上演,让自己再重蹈一次前世的覆辙不成?不,她绝不能让前世的悲剧再重演了!

说来宇文修虽还得等十几年才能权倾朝野,她也不是就等不了这十几年啊,只要父亲能平安度过此番的劫难,她可以先忍下心中的仇恨,待新夫人进门后,再慢慢儿的图谋后事,只要父亲在一日,简君平的狼子野心便休想得逞,侯府的现状也短时间内改变不了,而她纵得多等上十几年才能报仇雪恨,又有何妨。

君子报仇,十年不晚!

何况报仇雪恨并不是她此生最主要的任务和目的,让父亲能寿终正寝,让自己能将命运掌握在自己手里,活得更恣意更幸福,才是最重要的,她好容易才得来了这第二次生命,却得日日都围着禽兽不如的简君平一家三口转,让他们占据她全部的视线和精力,他们也配?

简浔豁然开朗,忙顺着这一思路继续往下想起来。

她记得宇文修在领兵打进皇宫以前,一直都声名不显,她还是偶尔一次听皇上气急了,骂他‘竖子该杀’时,方知道了有这么一号人物的。

对其有进一步的了解,却是在她做孤魂野鬼的那两年,她每天夜里都在皇宫里飘来飘去,将偌大皇宫里所有人的喜怒哀乐都尽收眼底,慢慢儿的自然该知道不该知道的,都知道了。

说来宇文修后来虽权势滔天,打小儿却是个再命苦不过的,他母亲睿郡王妃生他时,因为难产一尸两命,都已小敛了准备封棺时,人们才发现睿郡王妃竟在死后生下了他。

世人都称这样的孩子为“鬼之子”,视其为极度不详之兆。

睿郡王听了这样的话后,一是为爱妻之死伤心欲绝,二是担心儿子会为自家带来灾难,于是在发现宇文修出生后不到两个时辰,便打发人将其送到了自己远在京郊的庄子上去,打算任其自生自灭。

所以宇文修虽身为睿郡王的嫡长子,盛京城内却一度鲜少有人知道他,更没有人见过他。

简浔想到这里,忙凝神想起睿郡王那个庄子的具体位置来。

宇文修后来恨睿郡王入骨,她前世也十几年都未曾听说过盛京还有这么一号人物,可见宇文修在睿郡王那个庄子上待的年份不短,如今他更是只有六岁,必定一直在那个庄子上,她只要尽快找到那里,给小宇文修嘘寒问暖雪中送炭一番,不愁他不视她为亲人。

那等到将来他发达以后,她仗着他的势,到哪儿哪儿都横着走,想让谁生谁就能生,想让谁死谁就得死,又会是什么难事不成?以简君平的心计城府还有能力,要彻底的打倒他也确实不容易,关键他还占了她长辈的名分,就得这般简单粗暴,让人纵敢怒也不敢言的才好。

唔,那照这么看来,她明儿还得如了简君平和古氏的意,让自己被“掳走”,然后借此机会,去找宇文修了?

毕竟宇文修再怎么不受睿郡王喜爱,总是郡王嫡长子,她若大张旗鼓的去找他,难免会惹人动疑,若再让人误以为她的行为是代表的崇安侯府,而不是她的个人行为,惹出什么麻烦来,就更糟糕了。

倒不如以“求救者”的身份“无意”闯入宇文修所在的庄子,倚小卖小的先缠上他,再慢慢儿的让他视她为亲人,如此“自然”的相遇,当然也就不会惹人怀疑了。

不过她如今到底太小,这事儿终究离不得旁人的帮助,不然假掳人变成真失踪,她哭死了也是白搭;还有一件最重要的事,她必须得提前提醒父亲一番,让他知道她一定会平安归来,一定要等着她才是,不然她纵傍上了粗大腿,为自己找到了一座全天下最大的大靠山,又还有什么意义!

简浔遂又思谋起一应细节来,连自己是什么时候睡着了的都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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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文的亲们,把手举起来,让我看到你们的手好吗?(^_^)

☆、第十回 选择

次日,何妈妈再对上简浔时,便从说话的语气到每一个微小的动作,都多少带出了几分不自在来,眼神亦是躲躲闪闪的,不敢对上简浔的脸,虽然她一直极力自持着。

简浔只当没看见,简单的用过早膳后,便不顾古氏的劝说,让何妈妈引着自己去了前面母亲的灵堂,既是想为母亲尽最后一份心,也方便给自己制造趁人不备时,偷溜去见父亲一面的机会。

古氏见劝不住简浔,她也不是真的想劝,浔姐儿若一直待在他们二房不出去,到头来却被人“掳走”了,他们二房休想脱得了干系不说,她更是首当其冲要遭殃,所以浔姐儿当然还是在其他地方被“掳走”更妥当。

于是古氏将简沫安顿好,忙也领着人去了前面。

崇安侯府此番没的是世子夫人,就算段氏娘家没落了,那也是世子夫人,自然盛京城内但凡有点头脸的人家都来了人吊唁,所以与昨日一样,仍是到交午时,灵堂才终于渐渐清净了下来。

古氏要招呼来吊唁的女宾们,如今侯府内就她一个女主子,纵有简氏族中的长辈妯娌们从旁协助,好些客人也必须由她亲自出面招呼,是以吩咐自己的贴身妈妈古妈妈照顾好简浔,并从近枝族人家里借来暂时充作孝子的侄子简泊简江等人后,她便忙忙去了敞厅里。

余下简浔左右看了看,拉了何妈妈的衣角,小声道:“妈妈,我想去净房。”

何妈妈闻言,忙与古妈妈打了个招呼,便带着简浔出了灵堂,直奔后面的净房。

不想行至半道,简浔却忽然朝着与净房相反的方向大步跑去,急得何妈妈忙追了上来:“小姐,走错了,净房在那边儿。”

简浔充耳不闻,只管往前跑去,何妈妈没法,只得又追了上来,一直到过了一扇月亮门,到得一个僻静的小天井里后,她才终于追上并拦住了简浔,喘着气问道:“小姐,您这是要去哪里?几位侄少爷还等着小姐用午膳呢,我们且快些回去罢,省得大家等急了。”

“我要去见父亲,妈妈若是愿意带我去,当然就最好,若是不愿意,我自己也能去,就看妈妈自己怎么选了?”简浔仰头看着何妈妈,虽也在喘息着,说出的话却让何妈妈心里猛地一惊,莫名生出了‘大小姐是不是知道了些什么’的念头来。

简浔的确在给何妈妈最后一次机会,既是为着何妈妈曾经对母亲的忠心耿耿和对自己的悉心照顾,也是因为自己实在无人可用,接下来的计划想要成功,怎么也少不得何妈妈的帮助。

只可惜她终究还是失望了,何妈妈眼神躲闪来躲闪去,还是强笑着开了口:“大爷如今正病着呢,小姐还是别去打扰他休息了,且万一不慎过了病气,大爷心疼之下,病情岂非也要越发加重了?还是让奴婢抱了小姐回去用午膳罢。”

一面说,一面蹲下身子,不由分说抱起了简浔,转身便大步往回走去。

简浔也不挣扎,她早知道自己如今人小力微,再如何挣扎都是没用的,便只是压低了声音,以仅够自己和何妈妈彼此听得见的声音说道:“这么说来,妈妈到底还是在自己的儿子和我,在自己的儿子和你们一家子的前程性命之间,选择了前者了?”

何妈妈整个人如遭雷击,哪还抱得动简浔?

简浔趁机滑到地上,又跑回了方才的小天井里,攥紧手里的碎瓷片,开始等待起何妈妈做选择来。

她早想好了,若何妈妈最终选择了她,当然更多还是为了挽救自己一家子的前程性命,她便既往不咎,等此番之事了了,仍信任她重用她,到底这么多年的情义,且她也实在无人可用,何不变废为宝呢?

反之,若何妈妈仍执迷不悟,那她也只能痛下杀手,一面嚷嚷着何妈妈疯魔了,竟想杀了自己,一面往人多的地方跑了,这几日府里办丧事,各处来来往往的人都只有比以前更多,没有比以前更少的,她成功的几率还是很大的,——她先前故意打烂那个青花瓷的茶杯,为的不就是这一刻吗?

谢天谢地,在紧张的等待了一会儿功夫后,何妈妈到底还是蹒跚着也走进小天井里,跪倒在了简浔面前:“小,小姐,您都知道了?奴婢也是不得已啊…”话没说完,眼泪也是哗哗落下,哽咽得再说不下去了。

简浔暗自松了一口长气,到底何妈妈还良心未泯,到底她还是赌赢了!

面上却不表露出来,仍紧绷着一张小脸,冷笑道:“不得已就可以昧良心?不得已就可以忘恩负义?不得已就可以背主犯上了?”

一连三个问题,问得何妈妈越发羞愧难当,整个人也越发缩成了一团,若地上此时有一道缝,她都恨不能立时钻进去了。

竟没有意识到,简浔此刻说的话,还有她说话时的语气和气势,根本不是一个四岁多孩子该有,甚至能让她一个成人,被压得只差喘不上来气儿的。

好半晌,她才哭出了声来:“都是奴婢不好,都是奴婢禽兽不如,小姐这就带了奴婢去见大爷,把事情回了大爷,让大爷发落奴婢罢,不管大爷是要打要杀还是要卖,奴婢都绝无半句二话,只求大爷与小姐,能饶了奴婢那不成器的儿子一条贱命…”

自己都死到临头了,还不忘保全儿子,说到底何妈妈也是一片慈母心肠,才会被简君平和古氏拿住了软肋,只能助纣为虐的,虽其心可诛,却其情可悯…简浔暗自叹息一声,叫了何妈妈起来:“我是要去见父亲,不过,我没打算将事情告诉他,妈妈也最好什么都别表露出来,我另有打算。”

另有打算?何妈妈泪眼婆娑之余,一脸的茫然,终于后知后觉的发现自家小姐与平时大不一样,简直就跟换了个人一般了。

又听得简浔道:“至于我的打算,我如今还太小,可离不得妈妈的帮助,若是妈妈愿意帮助我,事毕后我一定既往不咎,连奶兄欠的债,还有他的前程,我都可以负责到底。当然,若是妈妈不愿意,我也绝不会勉强,只是妈妈一家会不会落得骨肉分离,甚至家破人亡的地步,我就说不好了,妈妈自己选罢!”

☆、第十一回 天伦

“…爹爹方才便说了,爹爹已好多了,只是怕你人小体弱,过了病气给你,才不肯见你的,如今你亲眼看到爹爹已好起来了,总可以放心了罢?”简君安轻抚着女儿的头顶,瘦削苍白的脸上总算有了自爱妻去世以来,第一个由衷的笑容。

他说完,到底还是怕真过了病气给女儿,忙收回自己的手,让何妈妈将简浔领得离自己远些后,才又道:“还连‘爹爹是不是不要你了’这样的傻话儿都说出来了,真是个傻丫头,你是爹爹的心肝宝贝嘛,爹爹怎么可能不要你了?”

简浔将父亲满脸的温柔与慈爱看在眼里,眼泪终于忍不住掉了下来。

年代实在太过久远,与记不清母亲长什么样儿,对母亲的感情也早淡得不能再淡一样,她也早记不清父亲的样子,记不起父女之间那种血浓于水的深厚感情了。

可如今见了父亲,她才知道,那种血浓于水的感情,根本不是时间与空间能隔断得了的,她早练就得收放自如的眼泪,到了这种时候,也早不由她控制了,——想不到经历了那么多,她还能再次见到父亲,活生生的父亲,真的是太好了!

满腔酸涩与喜幸之余,简浔还忍不住为父亲的话有几分难为情,方才父亲不肯见她时,她可是在外面撒娇撒泼干嚎了半天,当时一心只想达到目的,无暇他顾还没什么,这会儿再回头一想,简直不堪回首啊,别人当她只有几岁,她却是深知自己早已二十好几了的,再来做这样的小儿形状,简直就是老黄瓜刷绿漆——装嫩嘛!

不过只要能见到父亲,能挽回父亲的性命,改写父亲和她的既定命运,她就算日日装嫩又何妨,就当是彩衣娱亲了!

见女儿见到自己,与自己当面说上话儿后,反倒哭得更伤心了,简君安慌了,忙道:“这是怎么了,眼泪跟决了堤似的,真生爹爹的气了不成?好好好,爹爹答应你,等爹爹病好以后,便立时接你回咱们自己家里,以后我们爷儿俩再也不分开了,浔姐儿别哭了好不好?”

没想到话音未落,简浔便已叫了一声:“爹爹——”,扑到简君安怀里,哭得更伤心了。

她已不记得前世自己被掳走前,是不是也曾见过父亲了,以简君平和古氏的心机城府,应当是没让她见的,以致前世他们父女连最后一面都未见上,若自己不是带着前世的记忆回来,这会儿的这一场见面,岂非便将是他们父女的最后一面了?

简浔恨得滴血,痛得彻骨,然到底没忘记时间紧急,很快便在父亲的安抚下平静了下来,余光忽然瞥见何妈妈在一旁白着脸红着眼睛,一副摇摇欲坠欲言又止的样子。

她忙狠狠瞪了何妈妈一眼,瞪得后者一激灵,到底把忍了几次都差点儿没忍住的话,给彻底忍了回去,才软声道:“妈妈,我渴了,也有些饿了,你能让人去给我做一碗杏仁露来吗?再把大家都带出去,我要单独跟爹爹说话儿,谁也别想偷听!”

最后一句明显孩子气的话儿,引得屋里服侍的人都抿嘴笑了起来,倒是没觉得有什么异常,只有何妈妈,心知小姐这是要跟老爷说正事了,有心留下来相机把事情挑明了,以免小姐真那什么“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关键她这样做,根本没有任何意义啊。

可想到小姐的话,想到小姐说话时那种绝不可能出现在几岁孩子脸上的冷然表情,还有自己一家子的前程性命,再想到一旦老爷知道了,定然会派了人暗中保护小姐,那小姐便出不了什么大事,何妈妈到底还是什么都没说,应声领着屋内服侍的退了出去。

简浔这才坐到简君安膝头,软糯糯的问起父亲的身体状况来:“爹爹真的已经好多了吗?您可一定得好好吃药,早日好起来才是,她们都说娘到天上去了,再不会回来了,爹爹可不能也到天上去,那浔儿一个人孤零零的留在家里,得多害怕啊?浔儿不要,浔儿一辈子都不要和爹爹分开,爹爹,你答应浔儿好不好,好不好嘛?”

得亏她昨夜才见过简沫是如何对着古氏和简君平撒娇的,不然这会儿让她自己凭空发挥,她还真不知道该怎么做才好了。

简君安的眼圈瞬间红了,既是心疼女儿的天真无邪,也是想到了亡妻。

崇安侯夫人过门快一年才有了他,还没来得及高兴呢,崇安侯便奉皇命上了战场,且一度生死未卜,崇安侯夫人忧惧之下,胎气大动,差点儿就要保不住腹中的胎儿,后来一直到临产,崇安侯夫人都再没出过自己的院门,方艰难生下了他。

以致简君安打小儿便身体不好,十日里倒是一半儿时间在请医问药,好在随着年岁渐长,他的身体还是慢慢儿好了一些,但较之常人,依然弱得多,崇安侯与崇安侯夫人为此都十分心疼长子,只要是长子的要求,就没有不答应不满足的。

所以在简君安无意看到了待字闺中的段氏,并一见钟情,提出想迎娶段氏之时,崇安侯夫妇虽觉得段家门第不够高,段氏人也生得单弱,实在不堪胜任简氏宗妇之责,为了不让儿子失望,到底还是咬牙答应了这门亲事。

及至段氏过门后,果然管家能力有所欠缺,但她出生,琴棋书画俱通,人又温柔谦和,简君安与之朝夕相处下,怎能不越发的喜爱她?

夫妻几年下来,就没红过一次脸,亦连崇安侯夫人也渐渐真的喜欢上了她,特意定了出身与之相当,人却能干得多的古氏为次媳,旨在替她分忧解劳,若不是真的拿儿媳当女儿了,再考虑不到这般周全的。

如今段氏却忽剌剌去了,还一尸两命,叫简君安如何不伤心欲绝,恨不能随她而去?也就想着自己若再去了,女儿便将成为无依无靠的孤儿,还不定怎生可怜,方强自支撑到了现在。

简浔见父亲只是一脸悲伤的定定看着自己,并不说话,知道他是想到了母亲,不想让他一直沉浸在悲伤里,毕竟“怒伤肝,悲伤肺”,忙又摇着他的手臂道:“爹爹,好不好嘛,好不好嘛?”

简君安这才回过神来,强笑道:“好,好,爹爹答应浔儿,一辈子都不和浔儿分开便是。”

☆、第十二回 开始

简浔又陪着父亲说了几句话,估摸着简君平也是时候该得到消息赶过来了,这才偏头与简君安道:“爹爹,浔儿长这么大,还从没去京郊玩儿过呢,听说盛京好多大户人家在京郊以西都有温泉庄子,咱们家在那里也有庄子吗?浔儿可真想去瞧瞧,不过爹爹放心,就算庄子上再好玩儿,浔儿也不会忘了爹爹还在家里等我,一定会尽快平安回来的,爹爹也一定要好好儿的,等着浔儿平安回来好不好?一定哦?!”

除了以这样的方式提醒父亲,简浔实在再想不出旁的既可以给父亲提供线索,能早些派人去找回自己,更让父亲安心,务必撑到自己被找回来,又不露出马脚,让他现下便动疑的法子了。

虽然她真的很舍不得在天人永隔的长久分离后,刚与父亲团聚,便又要与他分开,可为了他们父女的将来,这个险她是非冒不可的!

只是一个四五岁大的孩子,却说出这样一番话来,本身就是一件惹人纳罕的事,尤其简君安还对女儿了若指掌,深知她虽素来乖巧,却还不至于说话做事有条理到这个地步。

心里立刻生出一股怪怪的,不好的感觉来,强笑道:“小丫头不是才说一辈子都不与爹爹分开的吗,怎么这么快便反了口,想自己去庄子上玩儿,却不带爹爹了?便真要去,也是爹爹带了你一块儿去才是,不过现下你娘亲…总要等忙过了这一阵,爹爹才能抽出空来带你去,倒是你小人儿家家,怎么会知道咱们家在西郊有庄子的,是谁与你说了什么不成?”

简浔被父亲问得一时有些词穷,不是都说父亲身体不好,才智也很平庸吗,怎么会这般敏锐?

所幸与此同时,外面已传来了简君平的声音:“大哥,浔姐儿是找您来了吗?灵堂内外服侍的下人们说一眨眼就不见了大小姐,四下里通找过了,都找不到,唬得什么似的,忙忙报到了您弟媳处,您弟媳又亲自领着人到处找过了,也没找到,这才想起还有您这里没来找过,所以让我来了,我方便进来吗?”

简浔不由暗自松了一口气,忙赶在简君安开口让弟弟进来后:“怎么不方便,你进来罢。”又压低声音急急补充了一句:“总之爹爹您一定要记住,无论发生什么事,我一定一定会平安回来的,所以您也一定要好好儿的等我回来好吗?”

然后当没看见父亲满脸的惊疑不定般,拔高了声音:“爹爹,娘亲真的在天上时时都看着我,时时都保护着我吗?”

简君平大步走进来,正好听见这句话,忙笑道:“浔姐儿放心,大嫂真在天上时时看着你,时时保护着你呢,你还不快下来,你爹爹如今还病着,可经不过你压。”

顿了顿,又道:“你这孩子,昨儿二叔不是告诉过你,等过几日你爹爹身体好了,便带你过来见他,以免过了病气给你吗?怎么偷偷跑来了,跟你的人呢,都哪里去了,虽说是在自己家里,到底这些日子家里往来的外人多,若是有个意外,看我皮不扒了她们的!”

真是好大的威风呢,哼…简浔暗自冷笑着,顺势从床上滑到了地上,低着头一副知错就改的乖巧样子,道:“都是浔儿不好,可浔儿太想爹爹了,二叔别生浔儿的气好吗?”

简君平虽窝了一肚子的火,到底不能当着兄长和侄女儿的面发出来,很快便复换了笑脸,道:“二叔没有生浔姐儿的气,二叔只是太着急了,以后再不能这样了,知道吗?”

简浔少不得喏喏应了,适逢何妈妈端了杏仁露回来,瞧得简君平过来了,立时脸色大变,手里的碗都快要端不住,一副如被雷劈的样子。

还是简浔见状,忙几步上前,要踮脚去够她手里的碗,嘴里还说着:“妈妈怎么才回来,我好饿。”

才让何妈妈回过了神来,忙道:“大小姐小心烫。”然后被简浔牵着手,到了屋子当中的黑漆圆桌前,但即便已背对着简君平了,她依然是满脸的慌乱,手也抖个不住。

看得简浔大是着急兼叹息,何妈妈这般沉不住气,自己选她做帮手,到底是在帮自己,还是在害自己啊?

好在简君平是知道何妈妈心里有鬼的,只不知道此心里有鬼,非彼心里有鬼罢了,虽对何妈妈这副有点脑子的人,都能瞧出有问题的样子十分不待见,到底还是什么都没说,待简浔吃完杏仁露后,便带着她不由分说辞了简君安,去了灵堂里。

余下简君安想起方才女儿的话,总觉得有问题,可又说不出具体是什么问题,他病了这么些时日,身体也着实虚了不少,才又陪着简浔说了那么长时间的话,难免耗费精神,这会儿便觉得有些支撑不住了。

想了想,遂在做了决定明日女儿再来瞧自己时,再细问她一番后,叫人扶自己躺下了。

再说简君平带着简浔回到灵堂后,冲古氏使了个眼色,示意她按原计划行事后,便去了外院招呼男宾们。

古氏心中会意,好容易熬到交申时,来吊唁的宾客渐渐少下来后,便冲何妈妈使起眼色来。

何妈妈心里自昨夜到现在,就没一刻安宁过,这会儿她的心更是大有随时跳出胸腔的趋势,好一时才颤抖着声音,小声问起简浔来:“大小姐,您要去净房吗?”

为什么她要充当这样两面不是人的角色,为什么她要养出个那样不争气的儿子来啊!

简浔很配合的点了点头:“要去,妈妈快带我去罢。”

何妈妈遂忙站起身来,再扶起简浔,牵着她的手去了外面。

古氏在一旁看在眼里,嘴角方勾起了一抹小小的弧度,再过一阵子,只要再过一阵子,她就是崇安侯世子夫人,未来的崇安侯夫人了,她就知道自家爷是个有本事,不会委屈她的,如今看来,果然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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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三回 帮手

“…你小声一点,就不怕别人听了一句半句去,让我们还没出城门,就被抓个正着吗?”何妈妈坐在马车里,一手撩着车帘的一角,一边低声骂着丈夫何大有。

何大有脸色也有些不好看,他是个老实人,当年是家中遭了灾半路被买到段家的,并不是段家的家生子,自然也没有任何亲友可以依靠倚仗的,一开始日子过得着实不容易。

后还是段氏长到十来岁,要开始说亲了,舍不得何妈妈这个打小儿服侍、其时已到了年纪该放出去配人的丫鬟,段夫人心疼女儿,于是亲自替何妈妈挑选起亲事来,以便将来一家子充作陪房,与女儿一道去夫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