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嬷嬷听得她前两句话,还想劝她既然王爷都发了话,何不直接结果了王善保一家,以绝后患?

及至听完后面的话,方明白过来她的打算,王爷要胳膊折在袖里,大被一盖什么都遮掩过去,表面看似是在为大局考虑,娘娘偏就要把脓包挑破,把事情摊开了来说,让王爷知道他的猜疑都是毫无道理的,都是在冤枉娘娘,如此一来,夫妻两个自然也就不用因此生分了,——失察、御下无方,与纵容默许下人凌虐原配嫡长子这样的大罪岂能相提并论?

高嬷嬷忙一一应了,叫了两个睿郡王妃的心腹丫鬟进来服侍着后,方亲自提王善保两口子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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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九回 赌气

简浔自不知道睿郡王府发生的事,她睡了一觉起来后,只觉神清气爽,因见晚膳的时间还早,索性出了自家的院子,打发一个小丫头子去外院寻了简义来,让众服侍之人都退开后,与简义说起话儿来:“义叔是不是觉得,如今的我大不一样了?义叔就不觉得奇怪吗?”

简义笑道:“小姐不过是长大了,有什么可奇怪的?”

若小姐肯告诉他原因,当然就最好,反之,若小姐不肯告诉他,他也强求不来,倒不如少好奇一些的好,这世上从来就不少无缘无故的事,不是吗?他既身为下人,就该时时恪守下人的本分,不该问的绝不问,不该窥测的绝不窥测。

简浔看向简义的目光就越发欣赏了,这样一个有能力有手段还知机的人,做她父亲的长随,还真是有些屈才了,不过没关系,以后她一定会让他最大限度发挥自己才干的。

念头闪过,她已笑道:“可不是,我不过只是长大了,有什么可奇怪的。对了义叔,何小有这会儿怎么样了,义叔可有合适的地方安顿他?”

简义言简意赅道:“只是去了两根小手指头而已,且死不了,不过何大有两口子都心疼得什么似的,要是让他一直留在家里,只怕永远都别想他真正的改过自新,整好夫人名下一个布装近日要去张掖贩当地最出名的地毯和头巾,——打去年起,甘肃一带好些大户人家都搬迁到了盛京来,这些东西必定不愁销路的,不若就让何小有跟了去?一路上什么都经过见过,也没有父母惯着他了,他自然也就改好了。”

段氏当初嫁给简君安后,因与简君安夫妻情深,便把陪嫁的庄子铺子一并给了简君安打理,可简君安哪里会这些,一股脑儿都扔给了简义,所以简义才有此一说。

从盛京到张掖,一来一回怎么也得大半年了,若大半年的时间何小有都还改不掉身上那些臭毛病,简浔也只好打折他的另一条腿,让他一辈子都休想踏出自己的房门一步了。

简浔十分满意,向简义道了谢:“既是如此,就有劳义叔了,至于何妈妈那里,我自会与她说的,义叔不必担心。”又与他说了几句话,简要套问了一下他家里可还有什么亲人,得到否定的答复后,方打发他去了。

晚间简浔把自己已与简义说好,让何小有再养几日伤,便跟着布装的人出发去张掖之事告诉何妈妈后,何妈妈没有血色的脸上果然立时写满了心痛与不舍。

就在简浔以为她定会求自己改变主意时,没想到她已嘶声应道:“多谢小姐肯提携他,奴婢回头就给他收拾行囊,打发他上路,就算他学不到同行其他人的本事,能学些眉高眼低,知道这世上比他不幸比他苦的人不知道有多少,也是好的。”

倒让简浔小小的意外了一把,点头道:“妈妈能这样想就最好了。”

想着何妈妈也不容易,难得多说了几句:“我也不瞒你,我这样安排他,除了防着二叔暗地使坏以外,也有替你们管教他的意思,我知道你们下不了那个狠手,那便我来罢,若是能让他改好了,并学得一技之长,将来你和奶公老了也不至于无所依靠,我知道你们的心,我能为你们做的再多,养老送终这样的事,终究还是得亲儿子来做不是?等他真的改过自新,有了一技之长,能养活妻儿后,我再求了父亲给他指一门亲事,妈妈此生不就圆满了?”

说得何妈妈越发的感激与羞愧,小姐才这么点儿大,倒要替她操心这些破事儿…可感激的话却说不出来,也知道简浔不想只听空话,便只跪下给她磕了个头,然后服侍她去了正房与简君安一道用晚膳。

一夜无话。

次日简浔起来后,先去祭拜过了母亲,才去了缪枫轩见宇文修和月姨。

宇文修自打昨儿知道以后自己便可以长住在简浔家后,便一直处于兴奋的状态,以致昨晚上足足折腾到三更,才因累极睡着了。

可这却丝毫不影响他的精神,一见简浔过来,他便立时一副生龙活虎的样子,想上前拉她的手,走出两步后,想起月姨昨儿千叮呤万嘱咐的话,到底生生把手缩了回去,上前笑着与简浔说起话来:“浔姐儿,你知道了吗,我以后可以长住在你家,可以时时都与你一起玩儿了,可真是太好了!”

简浔笑着点头:“我昨儿便已听我爹爹说过了,我还听我爹爹说,你以后得跟着我祖父读书习武,只怕没多少时间与我一起玩儿了…”

说着见宇文修脸上的兴奋都化作了失望,又忍不住加了一句:“不过等修哥哥空了,我们还是可以一道玩儿的。”

相较于宇文修的大受打击,月姨却是满脸的惊喜,道:“简小姐,我们哥儿以后真的就跟着崇安侯爷读书习武了吗?如此大恩,奴婢实在不以为报,就让奴婢给小姐磕个头罢。”一面说,一面已跪了下去。

昨儿简义只是告诉他们,他们以后可以长留崇安侯府了,却没有说宇文修会跟着崇安侯读书习武,也不怪月姨惊喜成这样。

简浔忙叫何妈妈:“月姨还病着呢,快扶起来。”

何妈妈便忙上前扶起了月姨,想起月姨前阵子对自家小姐与她家哥儿相处时听之任之的态度,忍不住笑着说了一句:“以后小姐可就再不能称哥儿‘哥哥’,而该改口叫‘小师叔’了。”

说得月姨心里一阵不自在,这何妈妈至于时时拿她家修哥儿当洪水猛兽似的防吗?又隐隐有几分失望,果真定了长辈和晚辈的名分,以后修哥儿可就真再没有任何机会了…不过修哥儿若能跟着崇安侯爷学得一身的真本事,又何愁娶不到能干可心的媳妇儿?她这也想得太远了,还是先顾好眼前罢。

也说得简浔满心的不自在,好嘛,连何妈妈都知道她以后得矮宇文修一辈儿了,以后她可得加倍作威作福,方能挽回这巨大牺牲的十之一二了。

惟独宇文修满脸的懵懂:“什么小师叔,为什么浔姐儿再不能叫我哥哥了?那我才不要当小师叔呢,我就要当浔姐儿的哥哥,一辈子都要当她一个人的哥哥!”

一辈子都要当她一个人的哥哥…

迎上何妈妈似笑非笑的目光,月姨就越发尴尬了,这孩子,她以前从来不知道他嘴这么甜啊,就算他心里真这么想,也别说出来啊,算了,且待崇安侯爷调教他罢。

简浔倒是丝毫没觉得尴尬,何妈妈与月姨不知道什么叫“童言无忌”吗,不过寻寻常常的一句话,也能让她们想那么多,她们又怎么会知道,能想什么就说什么,是多么的幸福,又是多么的可贵!

正诡异的安静着,简义过来了,给简浔和宇文修行过礼后,道:“睿郡王亲自给小爷送一应吃穿用度和使唤的人来了,这会儿正由侯爷和大爷陪着,立等着小爷过去相见呢,小爷请跟我走罢。”

睿郡王动作倒是挺快,就是宇文修才害他扫了脸,也不知道他见了宇文修后,会不会新仇勾起旧恨,将他给生吞活剥了?不过当着祖父和父亲的面儿,他应该多少会收敛几分罢?

念头闪过,简浔已决定跟宇文修一起去,于是笑向简义道:“义叔,睿郡王就是修哥哥的爹爹吗?修哥哥已经见过我爹爹了,我也要见他爹爹去,义叔带我一起去好不好?”

宇文修早已呆住了,他当然知道自己有爹爹,月姨在他面前提过无数次了,不外乎他爹爹是疼他的,只是公务繁忙,一时顾不上去看他,顾不上关心他而已,让他千万别怄气。

可公务再繁忙,吩咐下人让他吃饱穿暖不受欺负,让月姨病了能得到及时的救治,也不过就是一句话的事,有那么难吗?浔姐儿的爹爹病成那样,尚且亲自去接浔姐儿回家,疼她疼成那样呢。

所以简浔话音未落,宇文修已嚷道:“我才不要去见他呢,他有什么可见的!”赌气跑出了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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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回 父子

眼见宇文修扔下一句:“我才不要去见他呢,他有什么可见的!”赌气跑出了屋去,月姨急得直跺脚。

这孩子,明明心里就那么想见自己的爹爹,怎么如今终于有机会了,他反倒不肯去见王爷了呢?万一惹恼了王爷,让王爷改变主意不肯让他留在崇安侯府,而是复又将他送回庄子上去,可该如何是好?

月姨只得歉然向简义一笑:“我们哥儿从没见过父亲,忽然间得知可以见父亲了,惊喜意外之余,一时间有些难以接受,不是,那个词儿是怎么说的来着,近什么情来着?”

简义笑着接道:“近乡情怯。”

月姨忙点头:“对对对,就是这个词儿,我们哥儿只是一时有些近乡情怯罢了,我去劝解他两句自然就好了,有劳简管事稍等片刻。”说完屈膝福了福,去外面劝解宇文修去了。

所幸果真片刻过后,月姨便牵着眼眶红红的宇文修回来了,“简管事,我们这就过去罢。”

简义点点头,看向简浔:“小姐还要同我们一块儿过去吗?”

简浔没说话,只以实际行动——主动上前牵住宇文修的手,告诉了简义她要去,简义遂在前面引起路来。

半道上,宇文修忽然小声与简浔说道:“浔姐儿,就算那睿郡、那个人…我父亲,就算我父亲真改变主意,不肯让我留在你家了,我也说什么都不会与你分开的。”眼眶仍红红的,有泪花在里面打转,却一直强忍着,没让其掉下来。

看来方才月姨说服他的理由,显然是他若不肯去见睿郡王,就会面临与她分开的结果了…简浔暗暗叹息,她一个外人,面对这样的宇文修,都会时不时的忍不住心疼一下了,只盼待会儿睿郡王见了他,也能多少对他生出几分怜惜之情来罢。

一行人很快便抵达了崇安侯的景明院。

还没进屋,已能听到里面的阵阵说话声和笑声,月姨不由紧张起来,哥儿生得跟先王妃就跟一个模子印出来的一般,王爷见了,应当会爱屋及乌,对他心生怜意罢?不过也说不准,万一王爷见了哥儿,就勾起了当年那不好的回忆,反倒越发嫌恶哥儿呢?

宇文修也紧张得攥紧了拳头,无论是谁,都别想将他和浔姐儿分开!

简义进去通传后,很快便折出来,将宇文修主仆和简浔引了进去。

就见厅里靠窗的榻上,分宾主对坐了两个人,正是崇安侯与睿郡王,简君安则陪坐在右下首第一张椅子上。

瞧得宇文修进来,简君安忙起身笑道:“王爷才还念叨着呢,可巧儿就来了,修哥儿快见过你父王罢。王爷,这个是小女,必定是听得修哥儿要来拜见父王,她也跟着凑热闹,所以才一并过来了,还请王爷不要见怪才好。”

宇文修从没见过崇安侯和睿郡王,但这并不妨碍他依照年纪,一眼就认出睿郡王才是自己的父亲,立时倔强的抿起了嘴唇,原来他的父亲长得这么好看,穿得这么体面…可大壮几个的父亲一点都不好看也不体面,却那样疼爱他们,一见了他们便满脸是笑,会拿胡子扎他们,会把他们抛到空中再接住,他宁愿自己的父亲跟他们的一样好吗?

也不怪宇文修见到睿郡王生不出本能的喜欢与孺慕之情来,睿郡王本来正笑着与崇安侯说话儿的,忽然就见一个生得既像亡妻,又能一眼看出自己影子来的孩子出现在自己面前,百感交集之下,他哪里还笑得出来,也不自觉抿紧了嘴唇。

看在宇文修眼里,便是他不喜欢自己,不想看到自己的表现,又叫他怎能不立时竖起满身的刺来。

还是月姨见宇文修久久都不肯跪下给王爷行大礼,王爷的脸色也越来越难看,暗道一声‘不好’,轻推了宇文修一下,随后自己先跪了下去,说了一句:“奴婢素月,给王爷磕头了。”

宇文修才终于跟着跪了下去,却仅此而已,并无一言半语。

睿郡王就勾起了一边唇角,这个孽子,他是在怨他吗,他的命都是他给的,想要他的命他都得双手奉上,素日想怎么对待他就怎么对待他,更是天经地义,他凭什么敢怨他?!

心口又忍不住发热,当初那么丁点儿大,那么孱弱的小东西,不知不觉竟已长到这么大了,妻子若泉下有知,见了一定会很欣慰罢,也不知道会不会怪他这个做父亲的,这些年薄待了他…不对,若不是他,妻子怎么会死,再说他哪里薄待他了,都是下人的错,何况他也已发落过那些下人,替他撑腰出气了,他何错之有!

睿郡王抿了抿唇,正要开口说话,一旁简君安早瞧出这父子两个间的气氛不对了,忙抢在他开口之前吩咐简浔道:“你这孩子,今儿是傻了不成,见了王爷与你祖父还有我,竟也不知道行礼问安的?”

简浔身为察言观色的高手,自然也瞧出了睿郡王与宇文修父子之间那种无形的抵触情绪。

对宇文修的抵触她能理解,被自己的父亲那样薄待了,谁能不委屈的,委屈之下,谁又能不怄气的,偏以为会为自己撑腰,会对自己觉得愧疚的父亲反倒一副不想见到自己的样子,宇文修一个六岁大,一根肠子通到底的孩子不抵触才怪了。

对睿郡王的抵触,简浔就嗤之以鼻了,他至今都还一副自己什么错都没有的理直气壮样儿,这样的父亲,其实于宇文修来说,没有指不定还更好些…不过算了,看在至少眼下宇文修的去留只有他说了能算的份儿上,她暂且与他虚与委蛇一下罢。

简浔遂笑得一脸甜甜的,上前先有模有样的给睿郡王行了礼,随口赞了一句:“王爷可比爹爹好看多了。”

让睿郡王容色稍霁,当即捋了自己拇指上的汉白玉扳指下来赏给她做见面礼后,又给崇安侯行了礼,才看向简君安笑道:“爹爹,方才我听何妈妈说,以后我就得叫修哥哥‘小师叔’了,为什么呀,我就叫他修哥哥不好吗?”

还是快点切入正题,把正事先解决了的好,等正事解决了,她就可以仗着‘年少无知天真烂漫’,将宇文修带离眼前这个尴尬的局面了,至于她之前最好能设法让睿郡王对宇文修生出几分怜惜之情来的念头,这会儿也悉数打消了,以后在自己家,宇文修怎么也不可能再吃不饱穿不暖受人欺负了,那睿郡王的怜惜有没有,又还有什么区别!

简君安这两日越发了解女儿的人小鬼大了,立时笑着答道:“因为你祖父很快就要收你修哥哥做关门弟子了,以后他便是我的小师弟了,既是我的小师弟,可不就是你的小师叔吗?父亲,整好今儿王爷也在,要我说,择日不如撞日,不如今儿就把拜师礼给行了罢?”

才一夜的功夫崇安侯的气怎么可能就消了,这会儿看简君安依然眼睛不是眼睛,鼻子不是鼻子的,倒还记得当着睿郡王的面儿,不能自家拆自家的台,因看向睿郡王笑道:“未知王爷意下如何?”

睿郡王早已恢复了常态,笑得一脸的如沐春风:“侯爷与世子美意,本王自是却之不恭,只是一点,先父王在时,便与侯爷平辈论交,本王如今与世子也是平辈论交,怎能让犬子直接做侯爷的关门弟子,倒与世子也平辈论交了?实在太失礼,也实在太折杀他了,侯爷与世子也知道,他出生时…他生来本就有些不足了,哪里还能承受如此大的福气?”

所以,他这是想反悔了?

简浔的心猛地一紧,忙看向了简君安,祖父和父亲都在,岂有她说话的余地?祖父又不是心甘情愿想收宇文修为徒的,自然巴不得事情黄掉,所以她唯一能指望的,还是父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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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一回 拜师

简君安也是心里一紧,他这般不遗余力,固然是不想对女儿食言,让女儿失望,却也有真正怜惜宇文修的意思在内,如今九十九步都走完了,最后一步可不能再出什么变故了!

他忙回了女儿一个安抚的眼神,才看向睿郡王笑道:“那依王爷高见,此事该如何解决为善?”

话音未落,忽然灵机一动,忙又道:“其实臣倒是有个拙见,哥儿不好与臣平辈论交,可以与小女平辈论交,拜了臣为师啊,那家父便是他的师祖了,由师祖亲自给他传道授业解惑,也是一样,就是臣才疏学浅,一无所长,不知道有没有那个资格和福气做哥儿的师父了。”

简浔简直忍不住要为父亲的机智拍案叫绝。

这么好的法子,就是她一时情急之下也没想到,没想到父亲却眨眼就想到,还说了出来,看睿郡王这下还怎么反悔,父亲是不若他尊贵,却也是朝廷正式册封了的世子,岂是他想不给面子,就能不给面子的。

睿郡王已拊掌笑了起来:“不瞒侯爷和世子,这个主意方才本王也想到了,就是被世子抢先一步说出来了而已,没想到本王与世子倒是英雄所见略同了!本王在侯爷面前且得执晚辈礼,何况犬子?自然得执孙辈礼才合适,就是犬子粗鄙顽劣,还要请世子和侯爷不要嫌弃才好,也不要顾忌本王的面子,只把他当自家的孩子,该打时打,该骂时骂,就是他毕生的造化了。”

他既已答应了的事,就绝不会反悔,既不会反悔也不能反悔,那自然要办得漂漂亮亮的才是,——睿郡王能于一众子侄辈里,在今上面前脱颖而出,得今上重用掌了兵部大半的事,自然有他的过人之处。

这番话说得不可谓不漂亮,饶简浔心里对睿郡王十分不喜不齿的,这会儿也忍不住有些讪讪然,敢情自己和父亲都错怪睿郡王了,不过谁让他在他们的印象里,至今就没办过一件好事儿的,他们先入为主也是人之常情。

崇安侯也对这个法子喜闻乐见,他一把年纪的人了,哪有那个精神既教宇文修一个六岁小儿习武,又教他念书的,当年他自己的两个儿子启蒙,他尚且因不耐烦咬文嚼字的,没过问过呢。

何况他如今压根儿不想见到宇文修,因为一见到他,他就会想起自己是怎么被大儿子威胁,小儿子又是如何的口蜜腹剑,竟敢背后捅自己亲兄长刀子的,可惜他不能一直不见宇文修,那就尽量争取少见罢。

忙也笑道:“犬子虽在盛京文名不显,但臣不是自夸,以他的学识,考个举人有难度,考个秀才却是绰绰有余的,只他打小身体不好,臣也不想他去与民争利,这才没让他下场应试的,以后哥儿念书就跟着他,习武则跟着臣罢,臣虽不敢说咱们父子能将他教得如何文韬武略,至少,也能让他知书明理,将来能凭自己的本事养活自己,王爷只管放心。”

睿郡王笑道:“府上二爷年纪轻轻便中了举人,除了天赋异禀以外,侯爷要求严格必定也功不可没,虎父无犬子,世子与二爷相比,自然也是不遑多让,本王有什么不放心的?这便把事情定下罢。”

于是简君安一声吩咐下去,不一时一应拜师所需的东西便都准备齐全了。

宇文修小小的内心世界里虽对自己的父亲有怨恨有失望,还有其他以他如今年纪,形容不出来的感受,但对拜简君安为师这件事,他却是由衷高兴的。

方才简伯父说,他做了浔姐儿祖父的弟子后,便是他的小师弟,浔姐儿的小师叔了,那他做了简伯父的弟子,浔姐儿岂不也是他的小师妹了?这样简单直白的人际关系,宇文修还是会换算的,所以才会由衷高兴,他终于可以一辈子都当浔姐儿一个人的哥哥了!

是以宇文修让磕头就磕头,让叫‘师父师祖’就叫‘师父师祖’,让敬茶就敬茶,乖巧得让本就怜惜他的简君安越发心疼喜欢了不说,连心里对他诸多迁怒的崇安侯,也对他有了几分改观,府里以后多了这么个健康漂亮,生气勃勃的小郎君,也不知道能不能尽快为他引一个嫡亲孙子来?

再看向宇文修的目光便多了几分认真与善意。

更没想到的是,这一看,还让崇安侯看出了宇文修四肢袖长,动作敏捷,虽不至于如他昨儿与睿郡王说的‘骨骼清奇,一看便是练武的奇才’那般夸张,却也的确是块练武的好材料,脸上的笑意便不自觉又多了几分,两个儿子都不是练武的材料,孙子别说至今没影儿了,就算已有影儿了,能跟着他习武也得三五七年后去了,谁知道那时候他还在不在人世,总算他一生所学不至于后继无人了。

崇安侯因与简君安道:“我这几年一个人清净惯了,院子里忽然多了人,怕会不习惯,就把修哥儿安置在松涛院罢,那里离你的院子也近,方便修哥儿日日跟着你念书,离我这儿也不远,他以后打早起来后,先到我这儿蹲上一个时辰的马步,再去你那儿跟着你念书,下午仍过我这儿来,横竖如今两个丫头都还小,等修哥儿以后满了十岁,再挪到外院去也不迟。”

简君安如何察觉不到父亲态度的变化,心下暗自欣喜,嘴上已应道:“父亲安排得极好,那以后修哥儿就住松涛院了,儿子待会儿便让简义亲自瞧着人收拾布置屋子去,管保让修哥儿住得舒舒服服的。”

崇安侯点点头,复看向睿郡王,笑道:“时辰不早了,臣这便让人备了酒席来,与王爷痛饮三杯,王爷可千万要给臣这个薄面才好,整好也可以让下人们把屋子收拾好了,请王爷亲自去瞧上一瞧。”

睿郡王忙笑道:“他小人儿家家的,随便住哪里都是一样,侯爷与世子实在不必为他多费心,何况你们是长辈他是晚辈,该他孝敬你们才是,没的白折了他的寿。至于与侯爷对饮之事,依礼府上正办白事,本王不该叨扰的,但谁让侯爷如今等闲不出门,有幸遇上侯爷的机会实在太少了呢,那本王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还有一点,待会儿他与那个孽子总得有了独处的机会,他才好发落他无故伤人之事,小小年纪便如此偏激歹毒了,再大上几岁还得了?“养不教,父之过”,他可不想让人说他睿郡王府没家教。

一时酒席抬了上来,简浔见宇文修时不时的偷觑一眼桌上的各色佳肴,暗暗咽口水,知道他这是也饿了,何况小孩子有几个不贪吃的,桌上的菜他还大半别说吃了,连见都没见过,怎会不好奇?偏这样的酒席哪有他的位子,纵有他也别想吃得开心。

遂扯了简君安的衣袖,道:“爹爹,我带了修哥哥回我们院里用膳好不好,修哥哥还没去过我们院子呢,明儿找不到路可怎么办?”

简君安忙笑着去看睿郡王:“王爷怎么说?”

睿郡王笑道:“咱们有咱们的乐子,他们小人儿也有他们的乐子,且让他们自去罢。”说完看向宇文修,厉声道:“凡事跟着你师妹,不许乱跑,不许没规没矩的,否则腿打折了你的!”

宇文修正是心情大好之际,倒是没有对他的话视若罔闻,应了一声“是”,学着简浔给大家行了礼,自退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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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二回 挑人

出了景明院,简浔与宇文修都十分高兴,一个是高兴事情终于完满解决了,自己也不用叫小屁孩儿‘师叔’了,一个则是高兴自己以后可以日日都与浔姐儿和简伯父…不是,如今该改口叫师父了,有了浔姐儿和师父,他自己的父亲待他好不好,又还有什么关系?

更高兴的还是月姨,方才睿郡王说宇文修不宜拜崇安侯为师时,她的心简直快提到了嗓子眼儿,万幸峰回路转,事情终究还是成了,不但成了,自家哥儿与简小姐的辈分也一致了,不是有句话叫什么“干柴烈火好做饭,师兄师妹好做亲”吗,也许终有一日,她的美梦能成真呢?

亦连何妈妈也没有再以眼神揶揄挤兑月姨,变着法儿的不叫宇文修靠近简浔,睿郡王虽待哥儿仍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至少愿意对他上心了,假以时日,父子间不愁建立不起来感情,只要有了感情,将来王爷的一切不都是哥儿的?最重要的是,打小儿一起长大的青梅竹马,那感情是寻常人能比的吗,于她家小姐来说,这便是再好不过的亲事了,那她还有什么理由再拦着。

不过这些都是以后的事了,也不是她一个做下人的能说了算的,且放在心里,边走边看罢。

一行人皆大欢喜的回了仁智院,何妈妈忙让人传了午膳来,简浔还在热孝期必须茹素,便与宇文修单独开了一桌。

一时饭毕,简浔便带着宇文修逛起仁智院来,顺便自己看一看哪里适合辟出来给宇文修念书。

只是才逛了一半,简义再次过来了,行礼后笑道:“松涛院已洒扫规整完毕,王爷与侯爷大爷都已经过去了,只等小爷了。”

话音未落,宇文修脸上的笑已消失不见了,闷闷的道:“我能不去吗?”他真的不想见自己的父亲啊。

简义笑道:“怕是不行,王爷还带了给小爷使唤的人来,小爷总要去看看,那些人到底合不合您的心意啊,若是不合,也好再换一批来。”

简浔忙在一旁插言道:“义叔,我要去,我要去。”

也不知道睿郡王都给宇文修带了些什么人来,有没有过睿郡王妃的手?这贴身服侍使唤的人可千万要精心挑选,将来便是宇文修的第一套班子第一批心腹了,决不能给任何人以可乘之机。

念头闪过,简浔一下子想到了秦三英,他前世可是宇文修的绝对心腹,要不要趁这个机会,把他给弄到宇文修身边来,打小儿培养主仆情呢?不过宇文修那么讨厌他,只怕第一个就不会同意这事儿,还是以后有了机会时再说罢。

宇文修见简浔要去,心里的抵触情绪便没那么强烈了,向简义道:“那义叔带我们去罢。”

简义与月姨方齐齐松了一口气。

松涛院是个一进的小院子,正房三间,两明一暗,两侧还各带耳房,供宇文修一个人住是绰绰有余了。

因简义在崇安侯和简君安陪着睿郡王用膳时,已亲自带人过来收拾布置过一番,这会儿屋里已很能看了,明间一间做了会客室,一间做了书房,暗间则做了卧房,都布置得典雅大方,美观舒适。

简浔一进屋便拿眼快速四下里溜了一圈儿,这才与宇文修一道上前,给坐在正厅的睿郡王和崇安侯简君安见起礼来。

简君安见女儿又跟来了,笑骂道:“怎么哪哪儿你都要跟着来啊,果真一时一刻也舍不得与你哥哥分开不成?”虽是责怪的语气,里面的溺爱和纵容却是谁都听得出来。

简浔仗着年小,童言无忌,立刻大声接道:“我是舍不得与哥哥分开啊,而且义叔说,王爷带了给哥哥使唤的人来,我得帮着哥哥挑啊,不然哥哥怎么分得清哪个是好人,哪个是坏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