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有一层原因她没说,那就是也能尽快让儿子把心收回来,防患于未然,省得一来二去的,真无法挽回了。

睿郡王妃说完,立刻问起宇文信来:“信儿你快告诉母妃,你喜欢什么样的女子,你放心,母妃一定替你娶一个合你心意的进来,让你夫妻和美,没有后顾之忧。”

宇文信这会儿满脑子都是简浔的身影,哪肯娶亲,想也不想便道:“我不想这么早就娶亲,如今我除了个王府二爷的名头外,什么都没有,哪个真正的豪门世家肯把女儿嫁给我的?母妃是我亲娘,当然觉得我哪儿哪儿都好,谁都配得上,可别人却势必不会这么想,我又何必自取其辱呢,还是等到我出了仕,有一番建树了,再不然,世子之位尘埃落定了,母妃再为我议亲也不迟,好货沉底,等我自身足够优秀了,母妃还怕娶不来真正十全十美的儿媳吗?”

这话宇文信倒不全然是在敷衍睿郡王妃,而是他的确这么想的,他也不至于就才见了简浔一面,便想着什么‘自己一定要得到她’、‘非她不娶’之类的了,他现下还只处在被她的美貌与气度震慑住了,纯粹欣赏与艳羡的阶段,也许过上几日,也就忘记了。

只可惜睿郡王妃猜不到他的想法,见他一味的回绝自己,只当他是真被简浔迷了心窍,才熄灭了的怒火瞬间死灰复燃了,尖声道:“你说了这么多,说穿了还不是被那个小狐狸精迷住了心窍,才不肯娶亲…我怎么就生了你这么个不争气的东西,外面那么多大家闺秀随便你挑选,你却偏要去抢宇文修用过的,当真是隔锅的饭才香,抢来的才是好东西,得来得太容易的,都弃如敝履是不是?”

宇文信见母妃一言不合又发起脾气来,耐心也告罄了,霍地站起来便道:“母妃想怎么说就怎么说,想怎么想都怎么想,那都是您的事,我管不了,但我丑话说在前头,我短时间内,是绝不会娶亲的,您最好别想着先斩后奏,回头就给我相看起人家什么的来,到时候我是绝不会配合您的!”

说完看向高嬷嬷,扔下一句:“母妃如今脾气越发反复无常了,嬷嬷作为服侍了她几十年的老人儿,也该多劝着她些才是。”拂袖而去了。

余下睿郡王妃胸脯剧烈的起复着喘了半晌的粗气,才颓然的瘫在了榻上,流泪向高嬷嬷道:“果真是冤孽么,当年我对王爷一见倾心,辛辛苦苦才抢了他来,为他付出了那么多,在他心里依然比不过那个死鬼,如今又轮到我儿子重蹈我的覆辙,看上哪个女人不好,偏要看上宇文修的女人了,果真我们母子这辈子都逃不开他们母子的魔咒,这辈子都不如他们母子,只能抢他们的东西吗…他哪里知道我心里的苦!可他不知道我心里的苦,我却不能眼睁睁看着他重蹈我的覆辙,定要尽快让他迷途知返才成!”

又骂宇文倩:“早不将那个小狐狸精带过来请安,晚不带过来,偏赶在信儿在的时候带过来,到底安的什么心!”

所以,王妃真正生气与恼怒的,并不是二爷,还是先头那个,真正是一旦涉及到对方,便立刻如炮仗一般,一点就着了,才不管会炸到什么人,越性再说得明白一些,还是王妃心里始终放不下王爷,怎么也做不到不爱王爷啊…

高嬷嬷心里叹息着,嘴上还不敢说出来,还得细细的劝睿郡王妃:“娘娘别生气,二爷只是一时糊涂罢了,您慢慢儿的与他说,他自然也就明白了,您也知道他这个年纪的孩子,都是惯爱与父母对着来的,所以您只能来软的,不能来硬的,二爷自来孝顺,您一软了,他自然也就更软了…”

这边厢高嬷嬷喁喁低语的劝着睿郡王妃,睿郡王府的花园里,却是简浔在劝宇文倩了:“倩姐姐何必与他们母子一般见识,我以后等闲仍不会过来王府,他们再失礼也就这一次而已,你就当是我走在路上,被狗吓了一跳,或是被咬了一口,你总不能自甘堕落的吓回去咬回去罢?这样一想,你心里能不能好过一些呢?”

只要一想到宇文修早年的遭遇,简浔便死也对睿郡王妃生不出任何好感来,恨屋及乌之下,自然对宇文信也生不出好感来,何况先前宇文信的确太无礼了,哪有他那样第一次见面,就盯着人家姑娘看,甚至彼此还没正式认识见礼的,她跟他很熟吗?这会儿自然别想她说出什么好话来。

宇文倩听了简浔的话,心里总算好受了些,是啊,人和动物一般见识个什么劲儿,自己不也成动物了吗?再想到简浔被那样无礼的对待,心里必定不好受,自己还是别再火烧浇油了,等送走了她,慢慢儿的再与宇文信算账也不迟。

遂笑道:“我们不说这些不开心的事了,我不是说要带你逛我们家的园子吗,这会儿整好太阳被云遮住了,我们逛去罢。”

简浔点点头,任宇文倩拉了自己往前走去。

睿郡王府的园子占地着实不小,一眼望去至少也有七八亩十来亩,是仿江南园林修建而成的,入口便是山嶂,亭台楼阁都小巧精致,树木葱郁如林,流水涓涓如溪,小桥弯弯如虹,走进了园中,就好像走进了江南的水乡一般。

简浔由宇文倩引着各处看了一回,赏了一回,宇文修来了。

虽见他面色如常,并不像受了气的样子,宇文倩还是忍不住立刻问道:“怎么样,父王都说什么了,他没有骂你罢?”

简浔也忙关切的看向了他。

宇文修迎上二人关切的脸,笑道:“父王是骂了我,不过也说了会替我周全这次的擅离职守,让我后日一早便回蓟州去,姐姐与师妹只管放心罢。”

“那就好,那就好。”宇文倩就拍着胸口,松了一口长气。

简浔更是松了一口气,她真担心睿郡王趁此机会,就将宇文修给弄回盛京了,幸好睿郡王没有这么做。

父王既没有怪罪弟弟,宇文倩心里的大石落了地,自然不好再留下碍眼更碍事儿了,因笑向简浔道:“我们才逛了园子的一半都不到,可我实在有些脚疼了,剩下的就让弟弟领着浔妹妹逛罢,我回去让人准备席面去,晚间浔妹妹用过晚膳后,再让弟弟送你回去。”

本还想打趣简浔两句,如今趁早把家里的园子熟悉起来,将来才好更便宜的,想起方才宇文信的样子,再想到果真住在家里,简浔怎么也不可能偶尔在睿郡王妃面前做小伏低的时候都没有…打趣的话便怎么也说不出口了,开始第一次认真思索起宇文修若真分府出去另过,都有哪些好处来。

简浔见宇文倩不由分说就走了,压根儿不理会自己在后面叫她留下一起逛,一回头,则对上宇文修含笑的温柔目光,两颊微微发起热来,嘟哝道:“一直都一起逛着的,她脚疼,难道我脚就不会疼的啊?摆明了此地无银三百两嘛。”

宇文修立刻接道:“哪只脚疼,我给你揉揉?”师妹的手已经够白够滑够嫩了,也不知道脚是不是更…真是越想越跃跃欲试。

简浔白了他一眼:“女孩子的脚,是能随便给人看的揉的吗?美的你!我就不用晚膳了,师兄现下就送我回去罢,早上说走就走,也不知道是怎么一回事儿,母亲这会儿在家里还不定怎生担心呢,还不知道父亲与祖父知道了没,而且晚间你们家肯定要开团圆宴的,我留下算怎么一回事?”

宇文修道:“不逛园子了?前面据说还有好几处值得一看的,我也没细看过,要不要看过了再回去?你若不想与其他人一道用膳,我带了你,我们去外面用也就是了。”

“还是不了。”简浔摇摇头,御花园她都逛得不爱逛了好么,区区一个郡王府的园子,有什么好逛的?外面的膳食也只是偶尔尝个鲜就好。

宇文修想了想,也不勉强她,道:“那我这就送你回去,大不了,以后我给你修一个更大更漂亮的园子便是。”招手叫了周四平过来,令他安排人告诉宇文倩他这就送简浔回去了。

于是二人一起去到二门外上了车,径自回了崇安侯府去。

既到了崇安侯府,宇文修断没有不去给崇安侯和简君安平氏请安的理,二人遂在二门处分了手,一个去了景明院,一个回了仁智院,不过临分别前,简浔没忘记叮嘱宇文修,“明儿回来吃团圆饭时,记得把倩姐姐一并带上,我有话与她说。”

宇文修忙道:“什么话,我不能听么?我便不把姐姐带上,她也定会跟来的好么。”

简浔嗔道:“女孩子之间的悄悄话儿,你也要听吗?不然我以后就叫你‘师姐’了?”

待宇文修连连摇头后,才笑着自去了。

果然平氏正焦急的等着简浔回来,见她终于回来了,立刻起身几步迎了上前,急声道:“到底发生什么事了,值当你那样急急忙忙的赶去睿郡王府,这可是你第一次上门,却没个长辈带着,也没好生准备礼物,王府上下万一因此看轻了你,可如何是好?”

简浔忙笑道:“当时事出紧急,我也顾不得那么多了…”

把事情的前因后情与平氏大略说了一遍,末了道:“至于王府上下会不会因此看轻我,与我有什么关系,只要师兄与倩姐姐不看轻我就足够了,母亲别担心。”

平氏闻言,这才知道当时的情况到底有多紧急,拍着胸口道:“这个修哥儿,怎么说也是领兵的将军了,怎么还是这么冲动毛躁?不过若不是真把你放在了心尖上,他也不会关心则乱了,你如今还小,还不知道真正爱一个人,不是看他平时能为你做什么,关键还得看他面临危机,甚至是自己生死存亡的关头,肯为你做什么,也不枉这些年你待他那些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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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九回 有其母必有其女

母女两个说了一会儿话,简浔只觉浑身黏腻腻的不舒服,遂辞了平氏,回自己院里更衣梳洗去了。

一时宇文修给崇安侯请过了安,过来给简君安和平氏请安,偏简君安还没回来,他又不能再耽搁下去了,只得与平氏说好了,明儿会与宇文倩一道回来用午膳,下午也都待在侯府,然后回了睿郡王府去。

所以简君安回来后,听平氏正与贺妈妈说:“修哥儿爱吃鱼,让厨房明儿多备些,倩丫头爱吃…”

先就纳罕道:“修哥儿不是要十月才回来吗,你让厨房明儿备什么鱼,备了他一时也吃不了。”

平氏与贺妈妈把菜色都定好,让她退下了,才笑道:“他今儿一早就回盛京了,才还过来给父亲和我请安呢,本还想等你回来的,偏左等你不回来,右等你不回来,只好自己先回去了,说是明儿会回来用午膳和晚膳,你明儿难得休沐,不会要出去访友罢?”

简君安越发纳罕了:“这不年不节的,他回来做什么,难道是公干?”

平氏便把先前简浔与她说的话学了一遍,末了道:“因是擅自回来的,所以后日一早他就得离开,不然我也犯不着让你明儿就算访友,也最好午时前就回来了,总不能他回来一趟,爷儿俩连个照面都打不上罢…”

话没说完,简君安已怒声道:“胡闹!事情都解决了,他还急急的赶回来做什么,就算事情没解决,他赶回来就一定能解决了?如此目无法纪,把军营当什么地方了,还敢去见父亲呢,父亲没把他打出门?”

平氏忙嗔道:“他这也是关心则乱,大爷生的什么气,作为父亲,你不是该高兴才对吗?好了,人都回来了,不擅离职守也擅离了,再说旁的还有什么意义,就当他是特地赶回来讨公爹喜欢的罢,你又不是不知道,公爹这些日子以来就没真正开怀过,也许明儿见得大家欢聚一堂,热热闹闹的场景,他的坏心情就一扫而空了呢?”

“可就算这样,他也不该擅离职守啊。”简君安还待再说,外面就传来丫鬟请示晚膳摆在哪里的声音,只得暂时打住,往净房更衣梳洗去了,但不可否认,他对宇文修这般在乎女儿之举,还是打心眼儿里受用的。

翌日,宇文修与宇文倩果然不到巳正就来了侯府。

宇文修一心想趁这会儿简君安还没回来,与简浔多说会儿体己话的,架不住简泽简沂一边一个吊了他的手臂,非要他带他们去演武场教他们几招去,想着小舅子也得罪不起,只得依依不舍的把简浔看了又看,一步三回头的往演武场去了。

看得宇文倩与春燕瑞雨等人都是笑个不住,宇文倩还道:“这可真是成了大粽子提小粽子了。”

简浔远远看着兄弟仨这会儿的样子,可不正像是宇文倩说的那样吗,也笑了起来。

笑过之后,才让瑞雨琼雪带了春燕等人下去吃茶纳凉,正色与宇文倩说起话儿来:“我今儿请倩姐姐过来,其实主要是想请倩姐姐趁还没出阁这段时间,替师兄在王爷跟前儿敲敲边鼓,看能不能让王爷将来同意师兄分府出去单过?我不是为了自己…将来能躲清闲,应付王府上下那点子人的本事,我还是有的,我只是觉得,王府再好,在师兄心里,从来不是他的家,他对那里从来没产生过归属感,昨儿他甚至与我说,你们家的园子好些地方他根本没去过,既然如此,又何必勉强他留下呢?可师兄那个脾气,一言不合必会与王爷吵起来,也就你的话,王爷能听进去几分了,所以我才厚着脸皮向倩姐姐开了这个口,若倩姐姐愿意相帮,当然就最好了,若不愿意,我也不勉强,再从长计议也就是了。”

其实简浔更想与宇文倩说的,是庄王不是太后亲生那件事,连她是怎么知道这事儿的她都想好了,就说是平表哥告诉她的,反正平表哥智多近妖谁都知道,说是他告诉自己的,倩姐姐定不会怀疑。

而倩姐姐知道了这事儿,也就意味着睿郡王知道了,睿郡王在宫里的势力,绝非平西侯府能比的,有他暗地里推波助澜,不愁太后与庄王不斗得越发如火如荼,自然她和师兄就能狠狠出一口心里的恶气,也可以让师兄暂时不必再心心念念的想着要收拾庄王了。

可转念一想,如今庄王明显还是要弱势于太后的,万一太后一怒之下,就将庄王弄死了,再从宗室里过继子嗣到今上名下,继续当她一人独大的摄政太皇太后呢?那一切岂不都得大变样,以后会发生什么事,宇文修能不能实现他的抱负,能不能当上摄政王,谁都说不好了?

这样险实在太大,远不比当初她将宇文修带回盛京,拜到了父亲和祖父名下那样只是让宇文修的命运轨迹发生了一小点儿的偏移,而是直接有极大的可能改变结果,叫简浔如何敢冒?这才会在又斟酌了一夜后,再见到宇文倩时,临时改变了主意。

宇文倩自不知道简浔真正想与她说的不是这个,但简浔说的也是正事,遂也正色道:“不瞒浔妹妹,我早前一直想的,都是原本就该是弟弟的东西,凭什么便宜了那个女人和她的儿子?才会一力反对他分府出去单过,但昨儿我也想了很多,甲之蜜糖,乙之砒霜,也许在我看来是蜜糖的东西,在弟弟看来却是砒霜那样的剧毒呢?所以我已想好,以后无论他做什么决定,都尊重他支持他,不再把我的意愿强加到他身上了,你放心,父王那里我会帮忙周旋的,反正时间还很充足,应当大有周旋的余地。”

简浔本以为要很费一番口舌,才能说服宇文倩的。

没想到她这次竟这般好说话,一时倒怔住了,还是宇文倩笑着说了一句:“怎么,就许你心疼弟弟,盼着他开心幸福,不许我心疼他,盼他开心幸福啊?”

不论是钱财还是权势,都是身外之物,都是为了让人过得更好,而不是让人为其所累,为其不开心的,比起以后可能会有的不甘与后悔,她更希望弟弟能开心幸福,所以,她愿意退让,愿意帮助他成全他。

简浔方回过神来,忙笑道:“当然许,当然许,谁让你是姐姐呢,长姐如母,当然是你说什么就是什么。”

姐妹二人说着,相视一笑,一切尽在不言中。

不一时,有丫鬟来请二人去景明院坐席了,“侯爷与大爷大夫人都在花厅里了,修少爷与两位少爷也回屋更衣去了,想来这会儿应已过去,就等大小姐和县主了。”

简浔遂与宇文倩手拉手,去了景明院,果然大家都已等着她们了,彼此一番行礼问好后,才各自落了座。

崇安侯满脸是笑的正要举箸,就有丫鬟进来屈膝禀道:“二爷带着三小姐与三少爷四少爷回来给侯爷请安来了。”

崇安侯脸上的笑一下子淡了下去,放下筷子道:“今儿既不是初一又不是十五,他回来做什么,谁请安又是大中午才到的?让他回去罢,下次一个人回来即可。”

“是。”丫鬟屈膝应了,就要退出去。

却让简君安叫住了,道:“父亲,这会儿日头正毒,想来二弟父子几个也没用午膳,好歹让他们用了午膳再回去罢,省得把孩子们热出个什么好歹来。”

吩咐平氏,“让人再传一桌席面来,两席之间架了屏风,男一桌女一桌罢。”

平氏也知道崇安侯只是嘴上说得厉害,心里并不是真就一点不牵挂简君平,一点不心疼两个孙子了,忙应了简君安的话,指挥丫头婆子们忙碌起来。

那丫鬟知机,见状忙也出去请简君平父子几个去了。

简浔待退到一边后,才皱起了眉头,也不知道简君平这会儿带了简菡姐弟几个回来想干什么,她怎么平白有一种黄鼠狼给鸡拜年的感觉呢?

很快简君平便带着简菡姐弟几个进来了,给崇安侯请过安后,笑道:“难得休沐,手上的事也理得差不多了,本该一早就回来给父亲请安的,偏临时有个同僚到访耽搁了,还请父亲千万不要怪罪才是。”

又与简君安平氏见礼,让三个孩子快见过大伯父大伯母。

崇安侯听得是有同僚到访,次子才会耽搁到现在才回来请安的,面色不自觉缓和了几分,道:“那你为何不留了你那同僚用午膳?你没留他用膳,显然自己也没用,且净了手坐下,大家一块儿用些罢,我们也还没开动。”

想起简菡姐弟三个都是第一次见宇文修和宇文倩,也不好不介绍他们彼此认识,只得先与宇文修道:“这是你二师叔的次女和长子次子,也算是你的师妹师弟们。”

然后目光在简菡姐弟脸上一扫而过,道:“这位是你们的大师兄,他的姐姐惠安县主这会儿也在,平氏,你带了简菡去见过县主罢。”

平氏忙应了,待简菡姐弟给宇文修见了礼,便冲自己的丫鬟使了个眼色,待后者说了一句:“三小姐,请这边儿请。”后,自顾走在前面要带简菡去屏风后面,让平氏亲自与简菡说话儿,却是再不能够的。

简菡的目光却跟长在了宇文修身上似的,怎么拔也拔不出来了。

这世上竟有这般好看这般俊美,却一点不显得女气,反而十分英武的男子…她已快喘不上气来了,偏娘还说什么他是鬼之子,生来不祥,让她和弟弟们只做足面子情儿,实则尽量有多远避多远,只设法与惠安县主交好即可,这么俊美的人儿,怎么就不祥了,就算他真不祥了,她也甘之如饴好吗?

却是这些日子陆氏又做了诸多尝试,依然没法让自己打入盛京真正的上流圈子,连二流的圈子她混起来都有些力不从心,人人都只肯表面与她交好,实则一句心里话也不肯与她说,等闲家里有事也不会给她下帖子;简菡则觉得人人都看不起她,私下里必定都在笑话儿她土和村,自然也没能交到可心的朋友。

陆氏没了法子,只能无奈的把主意又打回了侯府来,想通过孩子先软化了崇安侯,再能软化平氏当然就最好,纵不能也要让崇安侯逼着她软化了,然后带了她们母女出去交际,助她们母女慢慢的融入她们想要融入的圈子去。

不能说陆氏这个法子不好,崇安侯再不喜欢她,再不喜欢简菡,两个孙子却必定是喜欢的,只不过短时间内,还没建立起感情来罢了。

到了这会儿,陆氏又开始后悔起当初不该将两个儿子带回去,而是就该留了他们在侯府,由崇安侯亲自教养了,朝夕相处之下,便是陌生人,时常长了,也能建立起深厚的感情了,何况亲祖孙?等侯爷对她的两个儿子有了感情,自然也就会爱屋及乌,对她另眼相看了,古氏那贱人不就是因为女儿常年承欢侯爷膝下,才能得侯爷庇护至今的吗?

所以陆氏筹谋一番后,便把自己的主意与简君平说了,让简君平择日带了几个孩子回侯府请安去,侯爷既不想见到她,她不回去碍他老人家的眼也就是了。

简君平对陆氏这个主意是无可无不可,他倒不至于融不进想融入的圈子,但人无远虑必有近忧,几个孩子一日日大了,总要说亲,没有自家的交际圈子的确不妥…遂答应下次休沐便带了几个孩子回去。

只是到了休沐日,也就是今日一早,简君平还未及出发,陆氏又通过自己收买的侯府的一个下人,得知了宇文修与宇文倩今日会到侯府用膳之事。

这可不是瞌睡来了,就有人送枕头吗,若自己的女儿今日能结识惠安县主,甚至能得了惠安县主亲眼,以后也跟待大小姐似的待她,盛京城的其他人便看惠安县主的面子,也要高看她女儿一眼,再不敢轻易轻慢她了,如此她们母女的第一步,不就顺利迈了出去吗?

陆氏少不得对着简菡耳提面命了一番,又亲自给她梳妆打扮了一回,眼见时辰实在不早,简君平也早满脸的不耐烦了,这才满心紧张的送了简君平与儿女们出门。

于是方有了简君平携儿女忽然来了侯府这一出。

只是陆氏算盘打得再好,也忘了有句话叫“计划赶不上变化”,如今这变化不就来了么,还恰好出在她最宝爱的女儿身上。

简菡的眼睛一刻也舍不得自宇文修身上离开,如何肯随平氏去屏风后见宇文倩去,甚至没听见崇安侯和平氏的话,亦早将惠安县主忘到了脑后去,满脑子都只剩下一个念头,这么俊美的大师兄,她要是能嫁了他才好呢!

越过平氏,仗着自己如今年纪还不算大,便想上前拉宇文修的衣角去,嘴上则娇滴滴的说着:“听说大师兄年纪轻轻,已是百战百胜的将军了,武艺必定十分高强,正好我想学个一招半式的,一来自己强身健体,二来也好回去教了我娘,让我娘跟着也强身健体,她这些年,身体着实亏损得狠了,不知道大师兄肯不肯拨冗教教我,我在这里,先谢过大师兄…”

话没说完,手上已扑了个空,却是宇文修沉着脸往后退了一步,还嫌恶的掸了掸差点儿被她沾上的衣角,就像那上面有什么脏东西似的。

其没有说出口的厌恶与不屑,已是不言而喻。

崇安侯的老脸瞬间涨得通红,简直恨不能一脚将简菡给踹出去,他几十年的老脸,不,简家祖祖辈辈的老脸都让这么个不知廉耻不知所谓的东西给丢光了,果然是有什么样的娘,就有什么样的女儿,陆氏是个不知廉耻的,生的女儿也与她一样轻狂浮浪,他当年怎么就猪油蒙了心,同意了她进门啊?!

羞恼后悔之下,连呵斥简菡一句都觉得恶心,便只狠狠瞪向了简君平,让简君平自己管教自己的女儿去。

简君平倒是不觉得女儿的行为有多不妥,小姑娘家家的,本就该这般天真烂漫不是吗,他恼得更多的其实是宇文修,你当你是多高贵的人儿不成,竟敢那般嫌弃我女儿,我还嫌你不祥,怕你给我女儿带来灾祸呢!

因呵斥简菡道:“你大师兄是要上战场杀敌的将军,学的都是杀人毙命的招式,手上不知道沾了多少人的血,岂是你一个小姑娘家家的能学的,你要学,回头我替你找个女护院,你跟着她便是了,快别烦你大师兄了,且跟着你大伯母见过县主去罢。”

简菡却是从没受过简君平重话儿的,如今也当父亲不是真的生气,朝简君平说了一句:“女护院哪及得上大师兄,给大师兄提鞋都不配好吗?我才不要呢。”

忙又笑着要再拉宇文修的衣角去:“大师兄,你就教教我,教教我嘛,我一定会好生学,不堕了大师兄威名的…”只当宇文修也会跟自己的父母一样,自己一撒起娇来,便立时对她百依百顺了。

只可惜话没说完,胸口便是一疼,紧接着整个人都飞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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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一零回 习武之人的本能

简菡只觉胸口一疼,紧接着她觉得自己整个人都飞了起来,随即后背重重的撞上墙壁,整个身体再重重的落到地上,“噗——”,她胸口一闷,竟喷出了一口血来,她又痛又怕,只当自己是要死了之下,眼前一黑,便什么都不知道了。

所有人都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惊呆了,整个厅堂瞬间落针可闻。

半晌,在简淙简泓“哇”的一声哭出来,哭喊着:“姐姐是不是死了,姐姐不要死,不要死…”的声音中,简君平终于最先回过了神来,立刻抢上前半抱起简菡,探起她的鼻息和脉搏来。

见女儿还活着,提到嗓子眼儿的心才稍稍落了一些回去,立刻便冲踹了简菡一脚的始作俑者宇文修愤怒的大叫起来:“宇文修,你不肯教菡丫头,你直说便是,难道谁还能硬逼你教她不成,为何非要下这样的狠手,她还是个孩子,又是个姑娘家,你也能下这样的狠手,难怪满盛京谁提到你都一副心惊胆寒的样子,说你是煞神,你的心也未免太狠毒了!我告诉你,我绝不会与你善罢甘休,便是官司打到御前,我也一定要让你为这一脚付出十倍百倍的代价!”

宇文修神色阴沉,待简君平说完了,才冷声道:“简大人要打官司,我随时奉陪,打到天上去都奉陪!”

连一声‘二师叔’也懒得再叫了,既是因为简菡方才的所作所为实在让他恶心,也是想到了早年简君平与陆氏对简浔及整个崇安侯府大房的所作所为,事实上,他早想对简君平一房不客气了,如今机会既送到眼前了,他自然不会客气!

说完转向崇安侯抱拳道:“方才弟子因为习武之人的本能,下意识便踢了出去,并不是成心的,还请师祖千万恕罪。”

简君平的面子不给,师祖的面子却是要给的,再送上一个合适的理由‘习武之人的本能’,师祖便可以不必夹在儿子孙女和他之间,左右为难了。

崇安侯闻言,先没有说话,而是立刻着了人去请崔大夫,待后者急忙赶来,给简菡探了脉,禀道:“三小姐并没有大碍,只是一时气血翻涌罢了,辅以汤药,将养个十天半个月的,也就有望大愈了。”

崇安侯这才也松了一口气,他是厌恶简菡,却也做不到眼睁睁看着她死在自己面前,何况听了崔大夫的话,他也知道宇文修虽对简菡厌恶至极,到底还是脚下留了情的,不然以他的脚劲,简菡怎么可能只将养十天半个月的,就能大愈了,至少也得非死即残。

因向宇文修道:“不怪你,我也是习武之人,岂能不知道很多时候,陌生人靠近或是挨上自己时,大脑还来不及做出指示,已先本能的出手了?你这也是人之常情,不过你伤了人也是事实,总不能一句话就带过了,这样罢,罚你送两株百年的人参给简菡补身子,你没有异议罢?”

彼时简浔与宇文倩早自屏风后跑了出来,听得崇安侯这话,宇文倩忙抢在宇文修之前道:“没有异议,我们没有异议,回去后便立刻打发人送了人参和其他补品去简大人府上,侯爷只管放心。”

又假意斥责宇文修:“你也真是,练武都练疯魔了不成,谁靠近你都是这样,昨儿还差点儿把我给打了,以后可再不能这样了!”

话说得好听,姿态也做得足足的,心下却是无比的解气与痛快。

方才宇文倩在屏风后看见简菡的第一眼,已极不喜欢她了,明明就小小年纪,却浓妆艳抹,打扮得跟个移动首饰珠宝架似的,相由心生,让人本能的就喜欢不起来,何况宇文倩还先入为主,因着简浔的原因,自来就对崇安侯府二房的人没有半分好感。

谁知道简菡还不自量力不知死活,众目睽睽之下就勾引起她弟弟来,那副轻狂的样子,简直看了就让人恶心,宇文倩半是觉得自己弟弟被亵渎了,半是怕旁边的简浔生气,当时就想冲出去给简菡两耳光了,反正她是县主,身份尊贵,打了那贱丫头也是白打!

只是她还未及将想法付诸于行动呢,宇文修就先出手,不是,就先出脚了,宇文倩简直痛快得想仰天大笑三声,还是顾忌着崇安侯的感受,堪堪忍住了,改为拉着简浔便跑到了外面来,这才会及时接上了崇安侯的话。

崇安侯见宇文倩态度极好,宇文修在一旁虽没说话,脸色却缓和了许多,显是默许了自家姐姐的话,就满意的点了点头。

正要说话,简君平却已先愤怒的叫道:“菡丫头都伤成这样了,父亲却不但不追究凶手的责任,想着要为自己的亲孙女儿出头张目,反而百般包庇纵容凶手,到底谁才是您的亲孙女儿?您这样内外不分,心也未免偏得忒厉害了!”

崇安侯冷冷看了他一眼,到了这个地步,还不知道反省自己没把女儿教好,还有脸怪他偏心…因淡声道:“崔大夫不是说了,简菡只是一时气血翻涌,没有大碍吗,何况本就是她自己不尊重在先的,你还想怎么样?”

简君平叫道:“崔大夫的话如何能信,他本就是侯府的大夫,自然一言一行都以父亲的态度为准,我要请太医!还有,菡丫头哪里不尊重了,她一个小姑娘家家的,又长在民风开放的泸定,哪里知道什么尊重不尊重的,宇文修纵不肯教她,好好与她说便是,为何一言不发直接行起凶来,父亲今日若不给我们父女一个公道,就别怪我不念情分,也不顾侯府的体面了!”

一席话,说得崇安侯的脸色越发难看了,吩咐简义:“拿了我的牌子,立刻请太医去。”

一旁一直未说话的平氏则淡笑道:“我说句二叔不爱听的话,十一岁的姑娘,都可以议亲了,泸定就算再民风开放,基本的男女大防肯定还是有的,何况二叔还饱读诗书,陆姨娘据您说来也是大家出身,知书达理,怎么教出来的女儿,却连基本的尊重与不尊重都不知道?那二叔最好短时间内,还是别让令爱出门了,省得别人见她这样,还以为二叔的家教有问题,继而连累我们整个崇安侯府的名声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