睿郡王妃笑道:“这两日你一定累坏了,这般能干懂事的女孩子,本宫喜欢尚且来不及,怎么会见怪,不过也不能让大家都等久了,我们走罢。”

扶了贴身丫鬟的手,款款的往回走,路上仍和蔼可亲的与刘纯馨说着话儿:“亲家姨太太这会儿在哪里呢,本宫怎么没见着?能养出表小姐这般懂事能干的女儿来,本宫还真想见一见姨太太,请了姨太太去我们王府小住一阵子,大家亲香亲香呢。说来如今侯府有重孝在身了,姨太太与表小姐住着,倒是的确有些不便了,横竖都是亲戚,倒不如搬去我们王府,不过这事儿还得先问过你表姐的意思。”

刘纯馨忙赔笑道:“王妃娘娘实在谬赞了,小女子当不起,也多谢王妃娘娘的一番好意,小女子回头定会向家母转达的。”

心里已在想着,若真能住到王府去,得了王爷的同意,也得了表姐夫和表姐的喜欢,那她此生就真是别无所求了,届时她一定不会要表姐的强,只会事事听从表姐安排吩咐的,只要她能常伴表姐夫左右。

想起宇文修,一颗心就“砰砰砰”的跳得越发的快了,原本她还以为,自己此生与他是真有缘无分,唯一的交集与关系,就是表姐夫与表小姨子的关系了,却没想到,老天爷怜她一片痴心,竟给了她这样一个大好的机会,她一定要抓紧了,绝不能让其从自己的指缝间溜走!

睿郡王妃一直注意着刘纯馨的神色,见她说着话儿,又神游天外了,脸上的羞喜之意堪堪就要遮掩不住,显然,方才将自己主仆的话全部听了去,并且已然动心了,就与贴身丫鬟交换了一个眼色,勾起了唇角。

本来还不想来这一趟的,没想到却有这样意外的收获,可真是有心栽花花不开,无心插柳柳成荫啊!

这一日,又是忙乱到傍晚,才总算将来吊唁的宾客们都送走了,平氏与简浔却还不能歇下,还得召齐众帮衬的亲朋和管事妈妈们,把今儿的情况总结一下,明儿的任务再次分派一下,才让大家各自散了。

一回头,就见刘纯馨还在一旁站着,一副精神恍惚的样子,简浔因上前道:“表妹你怎么了,看你脸红成这样,还精神恍惚,是不是这两日累坏了,那明儿就歇息一日罢。”

想起刘纯馨从来没经过这些事,本身性子又不是个立得起来的,这两日还不定是怎样勉力支撑,才算是熬了过来,倒真是难为她了。

刘纯馨闻言,忙回过神来道:“没有表姐,我不累,方才只是在想今儿自己有没有哪里做得不当罢了,表姐别担心,我明儿也不用歇息,能为表姐…和夫人分忧,我心里,很高兴,也很乐意。”

只盼在另一件事上,表姐也乐意让她替她分忧。

简浔闻言,也没有多想,点头道:“既然你不累,那明儿就继续罢,如今也的确没人可以代替你,等忙过了这阵子,我再好生谢你,且回屋歇着去罢,想来三姨母也该回去了。”

平氏在一旁也道:“姨太太今儿必定也累坏了,要不是有姨太太和表小姐,我们真是要捉襟见肘了,等忙过了这阵子,浔儿不但你要好生答谢姨太太和表小姐,我更要好生答谢她们才是。”

正说着,宇文修来接简浔回房了,似是没想到刘纯馨也在,怔了一下,但立刻便目不斜视的与平氏见起礼来:“岳母,我来接浔浔回房,替我找一下换洗的衣裳,也不知道丫头们怎么收的,我找了半日都找不到。”

说得平氏笑了起来,找衣裳是假,接人才是真罢,不过没有说出来,只笑向简浔道:“那你快随修哥儿回去罢。”

夫妻两个便给平氏行了礼,简浔又与刘纯馨打了个招呼,二人便先离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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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六八回 引狼入室

宇文修一离了平氏的视线,便立刻借衣袖的遮掩,握住了简浔的手,关切的低声问道:“累不累?困不困?回屋后梳洗了就歇下罢,今晚上我带着人守灵,让岳父和泽弟沂弟都好生休息一晚,你不必担心。”

简浔自是累的,不听他说这话还好,一听见便立时忍不住打了个哈欠,语气里不自觉带上了撒娇的语气,道:“可不是又累又困吗,不止我累,家里谁又不累?爹爹已接连熬了几夜了,泽弟沂弟年纪又小,也是熬得眼睛通红,今晚上少不得只能辛苦师兄了,等明晚上你又休息,让爹爹辛苦,哎,偏生泽弟沂弟都还不足以独当一面,更别说让祖父看到曾孙再闭眼了。”

说到最后,语气变得沉痛起来。

宇文修闻言,忙安慰她道:“泽弟沂弟都是祖父亲自教养出来的,再过几年必能独当一面,为祖父添曾孙更是迟早的事,到时候祖父泉下有知,一样也会高兴的,何况祖父走得安详,也不失为一件幸事,你就别再难过了。”

“嗯。”简浔点点头,“师兄说得对,祖父总算不必再受病痛的折磨了,的确是一件幸事,我们惟今能做的,也就是风风光光的送他老人家离开了。”

到底人已去了几日,再大的悲恸也变淡了,如今更多的已不是悲恸,而是疲惫,所以简浔很快便释然了。

宇文修忽然在她身前蹲下了:“上来罢,回屋还有一段距离呢,我背你,你也好歇歇脚。”

简浔怔了一下,忙道:“别,这两日家里人来人往的,让人看见了不好,万一传了出去,说你惧内…何况我累了,你就不累吗?我们还是快回去罢。”

虽然几乎站了一整日,她的脚的确早已酸痛不已,人也快摇摇欲坠了,但他心痛她,她又何尝不心痛他?

念头才刚闪过,宇文修已忽然拉住了她的胳膊,稍一用力,便将她搭在了自己的肩上,蹲身搂了她的双膝,把她背到了背上。

“呀…”简浔卒不及防,低低一声惊呼之后,紧紧搂住了他的脖颈。

宇文修这才开口道:“这会儿客人都走了,能在内院出入的,都是侯府的人,便是看见了又如何,只会高兴大姑爷与大姑奶奶感情好的,所以,你安心趴着罢。”

宽阔的肩膀,结实的后背,沉稳的脚步…让简浔无比的心安,依言趴到了他的肩头上,才柔声道:“我这不是心疼你,怕你累坏了吗?我可不轻。”

宇文修就低笑起来:“我曾身负百余斤一日急行军百余里,也曾几日几夜不合眼,你这点重量算什么,别担心。”

所以,他才能有今时今日的地位,才能有今时今日这个强大的他吗?

简浔心里忽然柔软一片,情不自禁的低头吻了下宇文修的脖颈,他立刻僵了一下,脚步也顿住了,小声道:“明知道接下来九个月都不能,你还招我…”

“我就招你了,怎么着罢?”简浔嘴角轻翘,越发搂紧了他的脖子。

“不怎么着,招我我也高兴,行了罢?”

两人说着话,越走越远,交叠在一起的影子也在朦胧的灯光下,越拉越长,说不出的和谐,说不出的亲密无间。

并不知道,刘纯馨在后面的僻静处,将他们的亲密全部看了个正着,心里简直羡慕得不知该用什么言语来形容才好了。

表姐夫对表姐可真温柔体贴,简直让人不敢相信,那么温柔体贴的人,竟会有“煞神”那样可怕的名声,可见再暴虐冷酷的人,也有自己柔软的一面,只不过他柔软的一面,不会轻易对旁人展示而已,也不知道,将来她能不能有那个福气,得到表姐夫同样的温柔与体贴?她也不敢奢望全部一样,能有他待表姐的一半,她就心满意足了。

刘纯馨一边脸红心跳的想着,一边脚步漂浮的回了远月阁,刘姨妈早已回来,并已盥洗毕换过衣裳了,瞧得女儿回来,忙道:“怎么这个时辰才回来,不是说前面早散了吗,累了罢,热水已替你准备好了,且先回屋洗个澡罢,洗完喝了杏仁露就早些歇下,明儿还有的忙呢。”

“…哦。”刘纯馨心不在焉的应了,转身就走,走出两步又折了回来,事情宜早不宜迟,得立刻禀了母亲,请母亲替自己拿主意想法子才是。

刘姨妈见女儿又折了回来,这才发现她的脸红得有些不正常,忙道:“你脸怎么这么红,是不是累着了,不然就是中暑了?”

刘纯馨忙摇头:“不是,娘,我很好,是我有一件十分要紧之事,要与你说。”说着,不着痕迹冲刘姨妈使了个眼色。

刘姨妈会意,忙吩咐屋里服侍的人:“你们都先下去罢,待会儿叫你们时再进来。”

众服侍之人便屈膝应“是”,鱼贯退了出去,刘姨妈方道:“这下可以说了罢,什么事啊,弄得这般神神秘秘的。”

刘纯馨并没有就说话,而是拉着刘姨妈进了她的内室,坐到了床边,才压低声音,把白日里偷听来的睿郡王妃与贴身丫鬟的对话,删删减减的学了一遍。

末了已是脸若朝霞,声若蚊蚋:“娘,我、我心里也没个主意,所以想问问您的意思,表姐夫如今已是正二品的高官了,前途无量,将来还要做王爷,他的侧妃,也能上玉牒,有四品的诰命,庶子也有荫恩,以他的本事,也一定会给自己的儿女,无论嫡庶,都谋个好前程的…且表姐待我们那么好,我也的确想为她分忧,不然换了别人,早早把庶子生在了嫡子的前头,表姐以后的地位可就堪忧了…娘,娘拿个主意罢…”

刘姨妈早已是目瞪口呆了,连女儿话说都完了,也没意识到,还是刘纯馨见她发怔,轻推了她一下,又说了一句:“娘,您拿个主意罢,女儿都听您的。”

她才赫然回过神来,皱眉道:“当时除了你以外,还有谁听见了王妃与她丫鬟的对话?当时四下里就再没有旁人了吗?”

见刘纯馨不明所以的点头,接道:“你可真是个傻的,人家主仆这话,摆明就是说给你听,摆明就是为了引你入彀的,你还当真了不成?我虽才来你二姨夫家不久,也听下人们说了不少事,你表姐夫,打小儿就是在侯府长大的,为什么,还不是王妃容不得他,惟恐他这个原配嫡长子继承了爵位和家产,自己的儿子落个两头空的下场,她能真心替你表姐夫和表姐考虑?摆明就是想利用你,让你表姐与表姐夫生隙,甚至弄得后宅不宁,被人诟病,你还做梦呢!好了,以后都别再想这些有的没的了,你的亲事,娘自会替你做主,谋个上好的,且回屋歇了罢。”

一席话,说得刘纯馨再顾不得害羞,着急起来,道:“娘,就算王妃别有用心,只要我不要表姐的强,时刻以表姐为先,将来…将来便是先于表姐有了孩子,也让孩子先敬她再敬我,时时事事将她放在第一位,我和表姐便不会生隙,表姐和表姐夫也不会生隙,王妃的算盘自然也就落了空,那就没有谁利用谁之说了。娘,王妃可说了,王爷的时日只怕不多了,委实抱孙心切,偏表姐如今又要给侯爷守孝九个月,九个月的时间,都够生下一个孩子了,总不能让表姐夫也跟着守孝,过清心寡欲的日子,让王爷抱憾而去罢?”

“所以就算王妃不好开这个口,王爷甚至与县主也一定会与表姐夫添人的,县主与表姐再好,难道还能好过自己的亲生父亲和弟弟不成?这一点却是事实,并不是王妃捏造出来的,那就不是我,也一定会有别人,既一定会有别人,为什么不能是我呢?本来娘也要给我找人家,以我的条件和咱们家如今的条件,撑死也就能嫁个四五品的做续弦,既是续弦,前面肯定会有儿女,在已经养了多年的儿女和我之间,谁轻谁重还用说吗?就算我将来也、也生下了儿子,赢得了夫君的欢心,也是好几年后的事了,我倒等得忍得,娘和两个哥哥怎么办?你们也能等几年吗?”

“倒不如就,就设法谋了眼前能抓住的,等王爷…表姐夫可就是王爷,他的侧妃,立时就能有四品的诰命,以他的权势,要提拔两个哥哥又是什么难事不成?我若是嫁去了别家,还要担心有人阻挠夫君提拔两个哥哥照顾娘,表姐却本就是娘的亲外甥女儿,便没有这回事,也会照顾娘的,届时自然不会拦着表姐夫,娘和两个哥哥也是她的娘家人,你们好了,于她也面上有光不是?且此事于她来说,本就是有益的,是一件双赢的事,她岂有不同意的…娘,您就,就应了我罢,这样的机会,过了这一次,可就再也没有了…”

女儿长到这么大,刘姨妈就从没听她一次说过这么多话,还这般有条有理有据。

又见女儿满脸通红,眼里满是掩不住的羞喜之意,再想起这些日子她的异样,虽都是些细微的异样,但也瞒不过她这个做母亲的双眼,当时没多想,如今想来便全部都对上景儿了,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心里先是浮上了几分怒气来,到底是谁教得她这般没羞没臊,只见了一个外男一次,就对人家芳心暗许,甚至私谋起终身大事来,竟还这般思维缜密,口齿伶俐,让她都刮目相看了,果然女子一旦开了窍,立刻就不一样了吗?

何况她打主意的,还是自己的表姐夫,她们可是投奔了人家而来,至今寄人篱下,她的这些想法,她说的这些话,一旦传了出去,她们以后还有什么脸面住在侯府,她以后还有脸面再见侯府的人!

但随即,刘姨妈便忍不住想起女儿的话来,进门后不久,就能是四品的诰命…有可能先于浔姐儿生下长子…外甥女婿年少有为,前途不可限量…又是替浔姐儿分忧,二人还本就是嫡亲的表姐妹,一定能处得跟亲姐妹似的,自己母子也能得到更好的照应与资源…可不是一件双赢的事吗?

刘姨妈实在忍不住,动心了。

只是她皱眉思忖了片刻,仍然断然道:“不行!咱们家好歹也是,女儿怎么能给人做妾,你祖父与父亲若是泉下有知知道了,一定会怪我的,当初你祖父并不是没有升迁的机会,只要将你大伯家的大姐姐送与巡抚大人做如夫人,他就立时能升知府,可他却断然拒绝了,才落得被巡抚大人穿小鞋,早早亡故了的下场;你父亲也是,你姐姐当初若给了知府大人,咱们家不但有人庇护,还不用担心被知府大人报复,也不会变卖了家产,举家进京,落得如今家破人散,寄人篱下的下场了。他们都是为了不堕咱们刘家的名声,不落卖女求荣的骂名,我如今怎么能…那我便是死了,也没脸去见他们了!”

刘纯馨没想到自己话都说到这个地步了,母亲仍不支持自己,心里惊慌之余,还忍不住有几分恼了,她倒是站着说话不腰疼,反正跟老头儿过一辈子,受各种委屈的人又不是她。

可她却还想夫妻和睦,琴瑟在御呢,若一直没有机会也就罢了,如今大好的机会已经摆在眼前了,叫她怎能舍得放弃,她宁死也不会放弃的!

深吸一口气,刘纯馨强迫自己耐下性子来继续劝母亲:“娘,是,我们刘家的女儿不做妾,可皇家宗室的妾能与寻常人家的一样吗,就说如今宫里的淑妃娘娘,说到底也只是皇上的一个妾而已,可这个妾却是从一品的,连一品诰命夫人们见了她,都得下跪请安,连王爷阁老们见了,也得礼让有加,能与寻常人家一样吗?当然宗室的妾及不上皇上的,却也能有四品的诰命,寻常人家,别是妾了,连正房太太都未必能有诰命不是吗,孔知府那个糟老头儿,他的夫人不也才六品的诰命,四品的要先给他老娘吗?”

问得刘姨妈无言以对后,继续道:“您也别想着难见祖父和父亲,他们若是知道我进门就能有四品的诰命,一定不会怪您的,何况祖父与父亲,乃至姐姐哥哥们,已经因着这条不成文的家规,丢性命的丢性命,失踪的失踪,弄得我们家不成家了,难道您还想我们母女有朝一日,也落得同样的下场吗?娘,我不只是为了自己,更是为了您和两个哥哥,为了咱们这个家啊,您就答应了罢。”

说完,贴着刘姨妈的膝盖,缓缓跪了下去,眼泪也流了满脸,若真错过了这次机会,不能与表姐夫在一起了,她宁愿去死!

良久,刘姨妈终于叹了一口气,道:“你说的这些,倒也有理,可你表姐那个人,据我这些日子偶尔听下人们说来,着实不是个好相与的,万一她不同意呢,她与你表姐夫,可是青梅竹马,感情深厚,又才新婚几日,就要让她把自己的夫君分人一半儿,甚至极有可能先她之前生下长子来,万一她不同意,怎么办?你二姨母当年,就不是个能容人的。”

刘纯馨见母亲终于有所松动了,忙道:“所以我们得设法儿住进王府去,双管齐下,一面讨得王爷与表姐夫的喜欢,一面对表姐晓之以情动之以理,让她点头啊,我可是替她分忧,解决燃眉之急,她没道理不同意。退一万步说,她便不同意,只要王爷同意了,表姐夫也喜欢,她又能怎么样?女人能不能容人,细究起来,可从来不取决于自己,而是取决于男人,男人愿意配合,她才能不容忍,男人不愿意了,她就不容也得容,二姨夫那般温柔绵软,也不怪当初能被二姨母拿捏得死死的,如今换了个人,二姨夫还不是一样,听说连个房里人都没有?可见不是二姨母有手段,而是二姨夫对谁都一样。表姐夫却不一样,那样一个伟男子大丈夫,怎么可能轻易被女人拿捏住?”

“可是…”刘姨妈还是没有最终松口,总觉得这事儿真做了,她们母女十有八九会落得不好的结果,可要让她说具体会怎么不好,她又说不上来。

泄气之下,更烦躁得有些口不择言起来:“娘,您还犹豫什么呢,难道我说了这么多,您一个字也没有听进去呢?难道您就真不想赢二姨母一次了?当初我可曾亲耳听您与廉嬷嬷说过,侯府这门亲事,本该是您的,二姨夫与二姨母第一次见面时,您也在,是二姨母忽然说自己不舒服,让您回去给她取药,您才错过了与二姨夫的第一次见面,让二姨夫对二姨母一见钟情,然而娶了她进门,享尽富贵荣华的…您自己还来不及赢二姨母一次,二姨母就去了,让您就算空有满腔的斗志,也找不到人来斗了,可您找不到人斗,我可以啊,只要我赢了表姐,不就等同于您赢了二姨母?您难道,就真不想赢了吗?”

刘姨妈没想到自己与曾经贴身嬷嬷廉嬷嬷主仆私下说过的话,竟被小女儿听了去,还记到了现在,到底不是什么光彩事儿,一时不由有些狼狈。

当年简浔的母亲段氏与简君安第一次见面时,是在城里的潭拓寺,两边都是去上香的,所以其时刘姨妈的确在,她没能如段氏那样偶然见到简君安,也的确是因为回暂时落脚的厢房替段氏取丸药了。

之后简君安便回了崇安侯夫妇,请了媒人去段家提亲,刘姨妈这才知道,自家二姐当日竟偶遇了侯府世子,如今要做世子夫人了,可她事后竟一个字也没有对自己提及过,而且当日自己若不是回厢房替她取药去了,如今结果会是怎么样,谁也不知道不是吗,一个爹一个娘生的,打小儿受到的教养也一样,真论起人品才貌来,她难道就比二姐差么?

等侯府的聘礼送到,一抬一抬的晃得人眼花,再等到段氏过了门后,回了崇安侯夫人,请了娘家的母亲妹妹和亲戚们上门做客,亲眼见识过侯府的富贵煊赫后,刘姨妈心里就更不平不甘了,这些尊荣与富贵,还有温柔体贴入微的夫君,本来也有至少一半机会是她的,却被二姐给生生抢了去!

刘姨妈心里自此便疏远了段氏,她自己成亲前如是,成亲后更如是,若非十分必要,绝不登崇安侯府的门,这也是她这么多年来,对简浔几乎不闻不问的真正原因。

甚至当初段氏年轻轻便一尸两命,香消玉殒时,她心里还曾隐秘的幸灾乐祸过,看罢,这就是不自量力嫁进堂堂侯府的下场,真以为侯府的日子那么好过呢,结果如何,果然悲剧了罢?

哪里能想来,有朝一日,自己会带着女儿来投奔二姐夫家,自此只能靠着已去世多年的二姐的余荫,过寄人篱下的生活,当年自己与贴身嬷嬷私下抱怨的、说到底只能稍稍安慰自己一下的话,还被那时候年纪还小,还不懂事的小女儿给听了去呢?

但只是尴尬狼狈了片刻,刘姨妈的神色便回复如常了,多久以前的事了,如今别说她的夫君了,连廉嬷嬷都早不在了,只剩她们母女相依为命,还提这些做甚?

不过,女儿的话,却在她的心里生根发芽,并且一瞬间,就长成了参天大树。

是啊,她这辈子是没有机会再斗赢了二姐了,她活着时斗不迎,她死了就更斗不赢了,这世上最不好斗的,其实恰是死人,可她虽斗不赢她了,她的女儿却还有机会斗赢她的女儿啊,那也为她出了气解了恨了,她很该支持女儿才是!

刘姨妈终于下定了决心,道:“好了,你别再说了,我答应你便是。只是这事儿非同小可,必须从长计议,你明儿别得意忘形,接下来的日子也是一样,最好丝毫端倪都不露出来,否则,事情成不了不说,侯府我们也势必再待不下去,就只能再回到之前那个破村子,继续过以前那样朝不保夕,还要被人骚扰觊觎的日子了!”

说来宇文修的条件是真不差了,年轻有为,相貌俊美,家世还上佳,这样顶尖的青年俊杰,别说做侧妃了,便是只做个孺人之类,只怕也多的是人家打破了头想争取,她女儿做他的侧妃,倒也不算委屈。

之前刘姨妈暗地里嫌弃宇文修名声不好,家里复杂,觉得简君安该给简浔找个的人家,说到底,也不过就是心里那点妒忌心在作祟,所以吃不到葡萄说葡萄酸的百般挑剔宇文修罢了,如今自觉他很快要成为自己的女婿了,又不一样,真正是丈母娘看女婿,越看越有趣,那些所谓的“不好、不足之处”,自然都变得微不足道了。

甚至连刘纯馨做了宇文修侧妃后,宇文修要怎么帮她找儿子,找到两个儿子后,怎么安置他们,为他们谋一个什么样的前程,她心里也已在筹谋了。

刘纯馨见母亲终于同意了自己,大喜过望,忙道:“娘放心,我一定丝毫马脚都不会露出来的,便是等侯爷的丧事办完,住到侯府去后,一开始我也一定丝毫端倪都不会表露出来,您就只管放心罢。”

这可干系到她的终身幸福,也干系到她的娘家能不能重新振兴起来,她怎么会不慎重,她一定忍得住的,话说回来,当初那样的艰苦与辛酸,她都忍过来了,如今她自然更能忍!

待刘姨妈应了,又迫不及待问起她来:“娘,到底要怎么才能让表姐同意带我们住到王府去,您有什么主意吗?我委实想不出来,还得您来想法子了…”

当下母女两个,便越发压低声音,谋划起来。

简浔自不知道,自己已引狼入室,招了对白眼儿狼母女到自己身边来,她如今的心思,都放在崇安侯的丧事上,每日都是累得倒头就睡,好在还有宇文修在一旁支持她,帮助她,她才能一直撑下去。

如此过了崇安侯的头七,侯府上下都暂时松了一口气,因为之后便只需要逢七之日做法事,招待登门上香的宾客们,一直到七七四十九日后,崇安侯的醇棺入土为安,整场丧事便算是结束了,说到底,最艰难的便是头七日,只有头七日过了,整场丧事便算是过了一多半了。

宇文修已回宫照常当差了,他的职位那般关键,不知道多少人明里暗里想要取而代之,自然不可能长久的因私忘公,引人诟病。

简浔也被简君安与平氏催着,回了睿郡王府去,到底是已出嫁了的女儿,如何好长时间留在娘家的,何况睿郡王也一直病着,她纵不方便侍疾在睿郡王床前,也该随时留在家里待命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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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六九回 不请自来

简浔回到睿郡王府,因还是新妇,又是在夫家,不好明着给崇安侯披麻戴孝,便只换了一身素淡的衣裳,首饰也全部换了素银的,再在手臂上缠了一圈黑纱,这样便算是为崇安侯服孝了。

新房到处都还是火红一片,也要全部换了,整个王府她管不到也不想管,至少自己和宇文修的院子,不能再见艳色。

好在有月姨和何妈妈,这事儿倒不必简浔操心,只消吩咐一声,她们自会领着人办好的,所以简浔梳洗一番后,便先去了银安殿给睿郡王请安问好。

睿郡王还是那样,神志不清不认人,见了简浔就说简浔要害他,简浔只得给他行了礼,就在睿郡王妃安慰他的声音中:“王爷别怕,大少夫人是您才进门不久的儿媳,打心眼儿您尊敬您爱戴您,怎么可能害您?您放松些…不然妾身给您念段儿经书罢?”,退了出去。

宇文倩与胡严已在崇安侯府过了最初的忙乱后,回了忠靖伯府去,所以如今的睿郡王府十分的安静,侧妃孺人并其他小姐公子都不敢生事,下人们也都井然有序,睿郡王妃不说大权独握,至少也没有谁再敢明里暗里的不服她,谁让如今王爷连县主都不让靠近,只肯让王妃一个人靠近呢?那以后会如何,就说不好了,他们自然要处处顺着王妃的意才好。

当然,也没人敢因此就怠慢简浔就是了,谁让宇文修着实有本事,便是将来不做王爷,也前途无量呢,自然是双方谁也不得罪最稳妥。

所以简浔回去新房的路上,与来时一样,遇见的下人仍是远远就行礼拜了下去,十分的恭敬,等她回到新房后,大厨房和库房采办处该送来的东西,也都送来了,十分的殷勤及时。

简浔连日来早累得狠了,让人打赏了各处的人,草草用了午膳,便睡下了。

一觉醒来,已是红霞满天,身上也终于有了力气,觉得恢复了几分精神。

正想起床,不想却发现手麻了,难受得忍不住“哎哟”一声,低低的申吟起来。

“怎么了?”耳边忽然响起熟悉的醇厚声音,紧接着人也落进了一个温热的怀抱里,却是宇文修刚好回来了,在外间听得她的申吟,什么都再顾不得,忙忙奔了进来。

简浔就摇了摇头,“没什么,就是手压麻了,师兄快给我揉揉。”

“哪只手?”宇文修立刻依言给她揉起来,一面道:“怎么睡的呢,竟把手压麻了,下次小心点儿。”

简浔舒服的靠在他怀里,又闭上了眼睛,道:“我这不是累狠了,睡得太熟才会这样吗,平时可从来不这样。好了,舒服多了,师兄且梳洗更衣去罢,我收拾一下,就让她们摆饭了,我们可都好长时间,没一起用过膳了。”

说着要下床,宇文修却先一步弯下腰,给她穿起鞋子来。

简浔的脸一下子红了,本能的往回缩脚:“师兄,还是我自己来罢,哪有做夫君的,这样伺候妻子的,你这样,会把我宠坏的。”话虽如此,心里却甜得能滴出蜜来。

宇文修已给她穿好一只鞋了,道:“老婆就是娶来宠的么,宠坏了最好了,那你下辈子才会继续心甘情愿的嫁给我,与我白头到老,好了,我梳洗去了。”扶简浔站好,果真大步去了净房。

余下简浔看着他背影消失的方向,抿嘴笑了一会儿,才去了外间,让人摆饭。

一时饭毕,夫妻两个到院子里走了几圈,消了一会儿食,便回房梳洗歇下了,因还在崇安侯的热孝期,二人自然不会做什么,甚至连蠢蠢欲动的心都没有,崇安侯是夫妻两个都打心眼儿里尊敬和爱戴的祖父,便是宇文修,论理只是孙女婿,不必为他守九个月的,也早在心里决定,定要守满九个月了,就当是他为他老人家,尽的最后一点心。

反正他与浔浔都还年轻,来日方长,以后有的是时间耳鬓厮磨,共赴人间仙境。

这样到了崇安侯的二七,宇文修打发去蓟州寻人的事终于有些眉目了,简浔心下稍松,便收拾一番,又回了崇安侯府去。

简君安与平氏看起来都恢复了几分精神,看来也已缓过来了,侯府虽仍做着法事,各处都能隐约听见念经和敲木鱼的声音,比之前阵子,却也安静了不少。

礼部的人也在这一日,送了简君安袭封崇安侯的折子上门,一并送来的,还有简君安的官服绶带,并平氏一品诰命夫人的礼服和封册。

不管怎么说,这也是一桩喜事,所以简君安不但大开中门,迎接了礼部的官员,然后接了旨,还传令阖府上下都加一个月的月钱。

等送走礼部的官员后,简氏族中的族人并一些远道而来的亲朋们,都到正厅里恭贺简君安和平氏,家里的下人们,也在有头有脸的管事和管事妈妈们的带领下,分批来了正厅给夫妇二人磕头道贺。

刘姨妈与刘纯馨自然也在恭贺的亲朋们之列里,母女两个看着平氏金光闪闪的大礼服和翟冠,心里都是艳羡不已,尤其刘姨妈,更是差点儿咬碎了一口牙,这些东西,这些尊荣与体面,原本是极有可能属于她的啊…刘姨妈本能的不去想,若当初真嫁进崇安侯府的人是自己,也有可能跟段氏一样,年轻轻便落得一尸两命的下场,她的福气,至少在寿元这块儿福气上,可远不是二姐能比的!

母女两个对视一眼,都觉得有些事她们再等不得,也的确拖不得了,不然时间一长,王府那边先选好了人,可就没她们什么事儿了。

所以稍后午宴才一结束,刘姨妈便趁人不注意时,上前拉了简浔,轻声道:“我有几句话想与浔姐儿说,不知道你方不方便去远月阁坐一会儿?”

简浔见刘姨妈说话时,眉宇间无意带出了几分焦灼来,约莫猜到她想与自己说的话与刘纯馨的亲事有关,遂点头道:“自然方便,三姨母请。”

与刘姨妈母女一道回了远月阁。

待彼此坐定后,刘纯馨便立刻找借口,避了出去,简浔就越发肯定自己的猜测了。

果然刘姨妈与她寒暄几句后,便支支吾吾的切入了正题:“浔姐儿,如今府里正办丧事,这话我本不该说的,可你也知道,你表妹的年纪,实在有些拖不得了…可丧事办完,二姐夫与夫人还得守孝两年多,总不好在热孝期内,夫人便召媒人上门,或是替你表妹奔走罢?所以、所以,我就想着,我们母女能不能…”

简浔一时间倒是真没想到这一茬儿上去,听了刘姨妈的话,才反应过来。

的确,侯府要守孝了,能推的交际应酬都得推,最好接下来两年多里,都足不出户,也不与人往来,方算是尽到了孝心,那刘纯馨的亲事,的确要耽误了,她如今已经十四周岁多,等过了年,就十五岁了,再拖两年多,便已十七岁快十八,已算是个老姑娘了,还真不是那么好嫁人了,尤其刘家如今还落败成那样,她既没傲人的家世又没丰厚的嫁妆,唯一的本钱与筹码,也就是自己的年轻貌美而已。

她于是说道:“那三姨母想如何?这里也没有旁人,三姨母有话不妨直说。”

刘姨妈闻言,这才下定决心般开了口:“我就想着,我和你表妹,能不能随你去王府,住一段时间?你放心,只住一段时间,等你表妹的亲事有了眉目后,我们立刻搬出去,你怎么安排我们就怎么听从,绝不会给你添任何麻烦的…我知道你心里必定觉得我势利,卖女求荣,可我有我的无奈,求你看在你表妹身上与你流了一半儿相同血液的份儿上,看在你死去娘亲的份儿上,答应了姨母罢,姨母也不想这样,可不借王府的势,你表妹她能结到什么好亲事啊,就当姨母求你了…”

说着,竟起身作势要跪下去。

简浔忙眼明手快的一把拉住了,心里已十分不悦,她还没说什么呢,她已又是求又是跪的了,这不是逼得自己就算不想同意,也只能同意吗,还真没见过这样“求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