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就没多少感情的,也就自己进门后,彼此间才渐渐有了几分往来,简浔知道不能苛求宇文修,他能在起事当夜,安排人保护他们,只怕都是看的他们与自己的香火情了。

随即又安排了可靠的人分头前往忠靖伯府和崇安侯府报信,到了这会儿,她是越发庆幸当年置了那个庄子安排宇文修的亲卫们的家眷们,如今庄子上已壮大到有百来口人了,加上地势险要巧妙,易守难攻,他们这一行去了那里后,安全是怎么也有保障的。

把这些都安排好后,简浔亲自去了一趟银安殿,屏退下人,与睿郡王说了今夜他们要趁夜出京之事,“…父王有什么要带的,这便吩咐崔公公收拾起来罢。”

睿郡王一听这话,再一看简浔的神色,便约莫猜到会发生什么事了,心跳一下子加快了,片刻才点头道:“本王知道了,回头就收拾,倒是你,一路车马颠簸的可吃得消?”

很想问西苑他那些侧妃姬妾和庶子庶女们该怎么安排的,能不能一起带走,想起长子与他们从来都是同住一个屋檐下的陌生人,到底忍住了,成大事者,岂能没有牺牲的?

简浔道:“马车上铺上厚厚的褥子,应当不会有事的,父王只管放心。至于众侧妃孺人和弟弟妹妹们,大爷说了,届时会派人保护他们的,父王也可以放心。”

睿郡王点头:“那就好,只是本王想了一下…”

沉默了片刻,终于下定决定般继续道:“本王还是不出城了,就留在府里,不然府里没个坐镇的人,若先乱了起来,坏了修儿的大事,岂非功亏一篑?”

简浔闻言一惊,忙道:“可是…”

话才起了个头,已让睿郡王抬手打断了:“别可是了,本王心意已决,你且回去收拾罢,你放心,本王不会有事的,倒是你们夫妻姐弟几个,照顾好自己,不管发生什么事,不管结局如何,都好好儿的生活下去,只要你们好好儿的,本王便…别无所求了。”

他自然是在乎长子长女的,也想为长女尽快讨回一个公道,替她报仇雪恨,可他不止是他们的父亲,也是其他子女的父亲,他不能在明知道有危险的情况下,带走他们,让他们成为长子的负累,至少留下来,护着他们,与他们同生共死,不给长子添无谓的麻烦,还是做得到的。

简浔听睿郡王这话,就跟在交代遗言似的,心里着实不好受,还待再说,睿郡王已又道:“你才不是说了,修儿届时会派人保护王府的吗,那本王便不会有事,当初逆王作乱时,本王尚且护得一家子都平平安安的,如今自然也是一样。只你一个人离开,谁也不会动疑,说你是回了娘家,或是去了庄子上小住,都使得,若本王也离开了,就真是要漏马脚了。好了,这事儿就这么定了,你快回去罢,本王要歇息了,崔贵祥…”

话说到这个地步,简浔还能说什么,想起武夷带的话儿,平家一个人也不出城,又觉得届时情形应当不会糟糕到她想象的那一步,待回到自己院里后,想打发人去给宇文修带了信儿的,却怎么也找不到武夷,想是忙其他事去了,只得数着时间等到天黑透了,坐上马车,悄悄儿出了王府。

很快马车便出了城,简浔看着身后黑夜中的阜成门,想起这已是她此生第二次星夜离开盛京,离开自己的家,两次都还是这般危急的情况,不由暗暗叹息,希望以后这样的事,再也不要发生,希望大家的日子,有朝一日能真正好过起来,不分高低贫富贵贱罢!

宇文修的亲卫带着简浔一行,很快与宇文倩和胡家三兄弟,还有简君安平氏简沂回合了,大家都是聪明人,经过见过的事也够多了,便是简沂,都知道即将有大事发生了,何况其他人,回合后只问了彼此的平安,便一句话也没多说,各自又上车的上车,上马的上马,准备继续出发。

惟独宇文倩,见睿郡王没来,上了因身子如今不方便,便没有下车的简浔的马车,低声问道:“浔妹妹,父王怎么没跟你一起出城,他是不是,放不下府里其他人?”

“嗯。”简浔点点头,有些不敢看宇文倩的眼睛,“父王说他留在府里,府里才不会乱,才不至于坏了师兄的大事,还说,当初逆王作乱时,他都能护得一家人平平安安,如今自然也是一样,让我们只管放心,不管结果如何,都要好好儿的生活下去。”

宇文倩就不说话了。

好半晌,方苦笑着叹道:“我们姐弟只有一个父王,父王却不止我们姐弟两个儿女,他对我们有父亲的责任要尽,对其他弟妹又何尝不是一样?罢了,如今惟有祈祷上苍,保佑父王和一家老小都平平安安的了。”

她当然担心父王,很想立刻折回去求了父王同她一起出城,万一…她连想那个万一都不敢去想。

可手心是肉,手背也是肉,父王重要,弟弟就不重要的吗?何况弟弟还是为了她,才会忽然提前行事的,她不能让那么大一家子人,拖累了弟弟,不然她就是死了也不能瞑目!

简浔握住了她的手:“倩姐姐别急,也别只往坏处想,师兄必定会很快知道父王没有随我们出城的,只要知道了,他一定会做旁的安排,力保万无一失,父王一定会平安无恙的。”

就算真乱起来了,刀光剑影中,要保住睿郡王,只保住他一个人的性命安危,应当还是不难的,至于其他人,不是她狠心,如今真不是悲天悯人的时候。

车队很快重新出发了,因天还黑着,走得有些慢,简浔倒还不至于不舒服,但宇文倩怕她不舒服,仍让她靠在自己身上,姐妹两个都心不在焉的,因此说话儿也是有一搭没一搭的,也不知道什么时候两人都睡着了。

等醒来时,天已蒙蒙亮了,离宇文修的庄子也已不远了,简浔与宇文倩都来过一次这儿,看了一眼窗外的景色,便回忆起来了,为他们一行终于安然抵达了目的地,都是心下一松。

宇文倩便低声问起简浔来:“浔妹妹,你饿不饿,渴不渴?要不要我让大家停下来休息一会儿?你如今不比从前,千万别想着不能耽误了大家,就委屈自己。”

简浔这会儿哪有胃口,摇头道:“不饿,就是有点渴。”

一旁的何妈妈闻言,忙斟了一杯温水给她,怕她刚睡了起来不舒服,忙又递了自己腌渍的姜香梅子给她。

简浔喝了水,噙了一颗梅子在嘴里,与宇文倩道:“我不会委屈自己的,倩姐姐放心罢。”

马车又行进了约莫半个时辰,终于停了下来,天也已经大亮了,大家各自下了马车后,庄子上的庄头早已得了信儿,领着人在庄口候着了,忙忙上前行礼,先给简浔行礼,叫了‘少夫人’,又一一给其他人行礼,简浔见大家虽被山野田地间的清新空气弄得精神一震,眼睑下的青影却骗不了人,便与庄头道:“我们这么多人,屋子都收拾好了吗?快带我们去屋里安顿下来,用了早膳好补觉。”

又向简君安平氏胡严等人道:“地方有点简陋,要委屈爹爹母亲姐夫和大家伙儿了。”

一行人浩浩荡荡进了前面一座青砖瓦房的宅子,看外表便知道这宅子不能与他们平日住惯了的房子相提并论,进了屋子后,条件就更是差得远了。

但大家都没有二话,甚至没表露出丝毫的异色来,各自去到各自的房间,梳洗收拾去了,因房间不多,便简浔与宇文倩住了一间,简君安与平氏一间,胡严带着简沂一间,胡二胡三兄弟两个一间,至于跟来的下人们,更是只能胡乱凑合几日了。

一时大家都梳洗完了,重新聚回到厅里来,庄头娘子也带着人送了早膳来,一锅熬得稀烂的米粥,一大盘子馒头,几样酱菜,还有一盆鸡汤。

庄头娘子满脸的局促与忐忑:“因为接到消息时天已黑了,也来不及准备其他吃的,只能请少夫人和贵人们先将就一下了,待会儿我、奴婢就让人宰杀羊羔撒网捕鱼去…”

简浔笑起来,道:“我记得你是二柱婶?别自称奴婢了,你又不是奴婢,何况这粥和馒头闻起来就很香,你亲手做的酱菜我和县主上次回去后,还念了好久,如今终于又能吃上了,我们高兴还来不及,怎么会嫌弃?”

顿了顿,继续道:“我方才恍惚看了一眼,庄子比上次来时,又多了好些房子和田地,是不是大家又垦了一批荒地出来?大家都辛苦了,等…过几日,我设了流水席,请所有人都来吃酒,若条件允许,再请一班小戏来,大家好生乐几日。”

二柱婶早已是眉开眼笑,既为简浔还记得自己,也为她的平易近人,笑着向她道了谢:“我这就把好消息告诉大家去,少夫人和贵人们慢用。”行了个不甚标准的礼,脚步勤快的出去了。

屋里一下子安静下来,大家都没有说话,也没有举箸用膳。

简浔想了想,决定与大家把话说清楚,也免得大家心里不安,遂清了清嗓子,道:“今日我们之所以忽然来了这里,个中原因,想必我不用说,大家心里也已有底了,那我也就不废话了,我只告诉大家一句话,师兄手下有人有银子,还有平表哥这个得力的盟友,他们两个联手,用‘天下无敌’来形容也不夸张,何况还万事俱备只欠东风,所以,我们只管安心的等着好消息传来即可。”

说完,目光一一看过在座的每一个人:“至于我们为什么会来这里,也并不是师兄没有把握,却是我的主意,不想让他有任何后顾之忧,所以,这几日大家就权当出来小住散心,只管吃好喝好玩好便是,一切风雨,终究都会过去的。”

宇文修可是真命摄政王,——好罢,从来只有真命天子的说话,可他前世当了摄政王却也是事实,那时候他还没有她,也没有平表哥的帮助,他尚且能成功,如今多了平表哥,更是如虎添翼,怎么可能失败!

她就坐在那里,满脸的从容与沉稳,还带着一股子闲适,但她说的话,却莫名有一种让人由不得不信服的力量,让本来还有几分不安的众人,渐渐都镇定了下来。

简君安先就笑向平氏道:“前几日你不还又一次感叹,家里冷冷清清的,一点劲儿都没有吗,如今可好了,这么多人,想不热闹也难了。”

平氏方才听得简浔说平隽也有份参与此番之事,虽在她的意料之中,仍心下一惊,不过这会儿已镇定下来,接着简君安的话笑道:“可不是,好久没这般热闹过了,咱们可得好生乐呵几日才是,说来我还没见过乡间的流水席呢。”

她的女婿和侄子都有份参与的事,成功了自不必说,失败了自家从哪边算都逃不脱,既然如此,想那么多做什么呢,当然是开开心心的过好当下最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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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想该怎么折磨狗皇帝…

☆、第二百零二回 攻破

简君安与平氏的镇定越发感染了胡二公子胡三公子,本来最紧张的也是他们两个,说来他们与宇文修根本扯不上关系,与平隽就更扯不上了,若真被他们连累了,岂非冤得慌?

但事情不到这一步也已到了,他们与大哥一荣俱荣一损俱损,根本抽不出身了,何况当初离京赶往蓟州时,沿途是如何的生灵涂炭,他们也是看见了的,若大邺再任明贞帝那个昏君作践下去,只怕明日就该他们流离失所食不果腹衣不蔽体了,二人身为读书人,忠良之后,怎么会连这点儿血性都没有?

只可惜他们手无缚鸡之力,帮不上宇文修和平隽的忙,说来他们两个,就比他们大个一两岁而已,就能有这样的雄心和魄力,他们实在差得远了,但他们可以尽量不拖他们的后腿,不给他们添麻烦。

是以兄弟二人跟着笑道:“我们兄弟打小儿念书,会背的第一首诗便是‘谁知盘中餐,粒粒皆辛苦’,祖父在时,更是时常教导我们‘一粥一饭,当思来之不易;半丝半缕,恒念物力维艰’,可我们长到这么大,还真没真正见识过何为‘稼墙艰难’,这次总算可以亲生见识感受一番了。”

胡严闻言,松了一口气,他是爱倩儿,所以无条件的赞同支持宇文修如今的任何决定,可两个弟弟却跟他不一样,他们不管怎样,本来都可以有光明未来的,可倩儿的不幸遭遇,他又不能告诉他们,心里实在担心,若真不幸到了那一步,他们不知会何等的怨他,他去到地下后,也没脸见祖父和叔父们去…如今见他们这般豁达,他总算可以松一口气了。

大家于是举箸用起早膳来,虽的确很简单,但白粥香糯馒头劲道酱菜脆甜,吃惯了山珍海味偶然吃一次,都觉得十分合胃口,末了还一人喝了一碗鸡汤,那么大一盆子鸡汤,简浔一个人可喝不完,便让瑞雨琼雪给大家都分了一些。

一时吃饱喝足,简浔困意上来,简君安与平氏上了年纪的人也打起哈欠来,大家便散了,各自回房补觉去,只到底睡没睡着,又睡得好不好,就只有每个人自己才知道了

午膳主菜是萝卜炖羊肉,汤则是用二柱婶让人现去打上来的鱼熬的,简浔想着胡家三兄弟还在守孝,又特地打发瑞雨去与二柱婶打了招呼,做几样爽口的素菜来,所以大家都还算用得尽兴。

下午简君安带着胡严三兄弟和简沂四处逛逛去了,简浔身子不方便,平氏与宇文倩便没出去,留在屋里陪她说话儿,只大家都有些心不在焉的,好几次冷场,越发觉得时间难熬,遂叫了何妈妈来作陪,大家支了桌子抹牌,才算是将时间混了过去。

这一夜,众人都睡得不安稳,尤其简浔与宇文倩,不知道今夜宇文修是不是会采取行动,他们在庄子上天高皇帝远的,什么动静都听不到,什么消息也打探不到,真是想不焦躁都难。

但这一夜终究什么事都没发生,也没人来报信给他们,好消息没有,坏消息也没有。

次日起来,简浔见大家都一副没睡好的样子,心知大家只怕都跟她一样,满心的焦灼与浮躁,想了想,让瑞雨去叫了二柱婶来,取了一百两银子给她,道:“劳婶子拿了这银子,就每家采买一些鱼肉菜蔬瓜果酒水的,今儿中午我们就把流水席开起来,下午大家有会唱歌跳舞摔跤比武的,也可以聚在一起,好生较量比试乐呵一番,每一样最后的赢家,我都有彩头,只是要辛苦婶子和大家了。”

二柱婶忙笑道:“大家的鱼啊猪啊羊的都是自家养的,菜蔬瓜果是自家种的,酒水也是自家酿的,根本不花银子,何况我们能有如今的好日子,都是将军和少夫人给的,怎么能再要少夫人的银子?少夫人快收起来罢,不然我都快要恨不能找地缝钻进去了,若我真拿了银子回去,邻居们也一定会吐我口水的。”

死活不肯接银子。

简浔无奈,只能让瑞雨收了银子,笑道:“那我们这次就生受大家的了。”等过了这阵子,她再以其他方式补偿大家也是一样。

二柱婶忙摆手:“不生受,不生受,少夫人太客气了,那我就去忙了?”

待简浔点了头:“那我也不耽误你了。”让瑞雨送了二柱婶出去,然后把中午有流水席的事告诉了简君安等人。

简沂少年心性,听得待会儿要杀猪宰羊,他几时见过这些,兴兴头头的要去看,又撺掇胡严兄弟三个同他一起去,弄得简君安也来了兴致,爷儿几个索性一道去了。

简浔要的就是这个效果,人忙起来,便不会胡思乱想,时间自然也过得快了,因与平氏宇文倩道:“母亲,倩姐姐,要不我们也四处逛逛,凑凑热闹去?这里民风淳朴,大家都是认识的,也没什么可避讳的。”

平氏与宇文倩见她跃跃欲试,倒是不好扫她的兴,平氏因道:“我们倒不是想着什么避讳不避讳的,只是担心你身体吃不消。”

简浔笑道:“我没事儿的,庄子就这么大,若我实在觉着不舒服了,立刻回来便是,你们就放心罢。”

于是娘儿三个各换了一身简单些的衣妆,随即也出了门。

虽已是十月的天,因这庄子四面都环山,气温倒比外面高些,花木菜蔬一眼望去,也还全部绿油油的,倒是让人精神一振。

娘儿三个让各自的丫头扶着,走在田间小路上,心情果然好了些,只三人都生得漂亮,衣着又华贵,一举一动还说不出的好看,很快庄子上的大姑娘小媳妇儿们便都得了消息,纷纷红着脸不远不近的跟着她们,一副想上前又不敢,想离开又舍不得的样子。

简浔看得有趣,招手叫了最前面两个**岁的小姑娘过来,笑着问她们:“你们叫什么名字啊?多大了?是哪家的?家里有几口人?”

待两个小姑娘一一答了,又招手叫了其他人上来,一面示意瑞雨回去取糖果来。

渐渐众人都围拢了上来,平氏与宇文倩也与她们说起话儿来,一上午的时间,竟不知不觉便过去了。

中午就在露天坝里开的宴,简浔一行谁也没有过这样的经历,平氏与宇文倩便免不得有几分无措,但见周围的人都笑得淳朴而善意,也就渐渐放开了,下午大家一起乐呵时,更是只差与大姑娘小媳妇儿打成一片了。

如此入了夜,大家又点起了篝火继续欢乐,简浔闹了一日,身体有些吃不消了,便与平氏宇文倩悄悄儿说了一声后,先回房歇下了。

只是她哪里能真歇下,她真正累的也不是身体,而是精神,昨晚上师兄应当没采取行动,那十有**就是定在了今晚,也不知道这会儿京中是个什么局势?老天爷可一定要保佑他平平安安,马到功成啊!

不多一会儿,平氏与宇文倩也回来了,二人也是面带疲色,方才在人前的笑容满面早不见了踪影,显然,二人也至少有一半是在强颜欢笑。

宇文倩坐到简浔对面,强笑着说道:“晚宴时我瞧浔妹妹没吃什么东西,现在你一时半会儿的,怕也是不会睡的,要不要我让她们给你单独做点儿什么吃的来?”

平氏也道:“你如今可饿不得,便不为自己,也要为孩子想想。”

简浔却是摇头:“我不饿,母亲与倩姐姐别担心。”她哪有胃口吃东西啊,她手心里的汗在天渐渐黑下来后,便一直没干过好吗?

宇文倩正待再说,灯花忽然接连爆了两下,平氏忙笑道:“‘灯花爆,喜事到’,我们一定都能心想事成的,浔儿你放松些,倩丫头你也是,明日,一定是全新的一日!”

这话说得简浔与宇文倩都是精神一振,齐齐笑道:“那就承母亲/伯母吉言了。”

彼时盛京城内,宇文修的人已经各个宫门,都进了皇城里,他和平隽布置了这么长的时间,自然不是白布置的,当然,也有不服的人,但成王败寇,不服的就杀到服为止便是。

眼见沉重的禁宫宫门在自己面前被徐徐的推开,露出后面空荡荡的黑暗,宇文修骑在马背上,眼里的冷意与肃杀几乎要与黑暗融为一体。

这一日,他终于等来了,所有的新仇旧恨,他终于都要与宇文嵩清算个彻底了。

大邺的百姓子民们,也终于迎来生的希望了!

念头闪过,宇文修一抖缰绳,策马进了禁宫的门,马儿打着响鼻,踢踏着蹄铁走在青石板的地面上,发出清脆而响亮的声音,在暗夜里回旋不绝。

策马入禁宫,与带兵器入禁宫一样,自来都是大不敬的大罪。

可如今,宇文修两样都犯了。

但就宇文嵩那个昏君废柴,有本事问他的罪么?

宇文修很快带着人过了金水桥,逼近了禁宫,若这会儿明贞帝在懋勤殿的话,离他们不过只百余丈的距离了而已。

里面忽然渐次燃起了光,如同星火燎原般,顷刻间便已将眼前的场景悉数照亮,宇文修看清楚了,是一部分金吾卫和腾骥卫,还有一排弓箭手。

显然,皇城外围的动静,到现在已快将近一个时辰,到底还是传到了禁宫里来。

显然,明贞帝还是有一部分忠心耿耿的拥趸的。

对方领头的人恰是腾骥卫的副指挥使之一的纪大人,近来很是得明贞帝器重,还暗示过他,等卸了宇文修金吾卫指挥使的职位后,就让他顶上。

一瞧得这会儿本该还在西北境内的宇文修忽然策马出现,他立时遽然色变,高声喊道:“宇文修,你好大的胆子,竟敢无诏进京,策马入宫,这可是大不敬之罪,念你才平乱有功,只要你束手就擒,我可以代你向皇上求情,既往不咎!”

话虽说得大义凛然,面上也一副不动如山的架势,却只有他自己才知道,自己根本就是色厉内荏,心里发虚得厉害,实在是宇文修战功太过彪炳,近乎攻无不克,任谁对上这样一个对手,都会心惊胆战的。

宇文修冷冷一笑,朗声道:“我不但无诏进京,策马入宫,我今儿还要为民请命替天行道,为天下苍生谋福祉,你待如何?”

如今禁宫已八成在他和平隽的掌握之中,至于剩下的两成,剩下的一小部分不臣服的人,他都有八成的把握了,那两成的不确定,又还有什么可忌惮的?

明明就是谋朝篡位,却说得这般冠冕堂皇,关键宇文修一点也不遮掩自己的狼子野心,就不怕他们这么多人,回头将他的恶行曝光于人前吗?唯一的解释,就是他一个活口,都没打算留。

纪大人越发心虚心慌得厉害,好容易方勉强稳住了心神,向后一扬手:“弓箭手!”

他身后黑压压的一片人,便齐刷刷的拉开了弓,指向了宇文修及他身后的将士们,黑幽幽的箭头,在灯火的映照下,泛着冷泠泠的光。

宇文修这次连话都懒得说纪大人说了,直接一扬手,箭矢便如流星一般自四面八方破空而来,将纪大人的那一排弓箭手尽数射杀,转瞬间人有黑沉沉的倒下了一片,发出“砰砰砰”的闷响。

之后,便是一阵阵兵戎相击的金石之声和此起彼伏的喊杀声了,两边的人马在眨眼间已短兵相接,很快便哀叫着倒下一片了,既有宇文修这一方的,也有纪大人一方的,但显然后者更多一些。

宇文修在马背上冷眼看着,不动如山,直至秦三英先过来,并不压低声音的回禀道:“爷,东边的三道宫门都已尽数换好了我们的人。”

随即周四平也来了:“爷,背面的两道宫门已尽数换好我们的人了。”

然后是其他人,不过转瞬之间,他的身边便已聚了一圈的人,整个禁宫,除了如今正开战的金水门,已全部尽在宇文修的掌握之中。

纪大人在灯光火光,刀光剑影,血光弥漫中,只恨自己以往太固执,太想当然,可如今再要回头,显然已不可能了。

只得嘶哑着声音大叫道:“乱臣贼子,人人得而诛之,兄弟们再加把劲,只要熬过了这一关,加官进爵指日可待,皇上绝不会亏待了我们,便熬不过了,也是变相的马革裹尸,报效了朝廷,尽到了忠心,朝廷不会忘记我们,后世的史书也一定会永远记下我们这一笔的!”

他的话音刚刚落下,又有一队人马护着一副肩辇过来了,上面赫然坐着简沫和大皇子,平隽则跟在一旁。

平隽一到,便取出怀里的半块虎符,与宇文修身上的半块会合后,扬声叫道:“虎符在此,众将士听令!”

虎符能号令全大邺所有的兵马将士,于是两边已杀红了眼的将士们都渐渐停了下来,平隽方继续朗声说道:“淑妃娘娘与太子殿下在此,尔等还不速速缴械投降?太子殿下说了,即刻缴械者,一概既往不咎,执迷不悟者,黎明之前尽数杀无赦!”

明显局势已是一边倒了,识时务者方为俊杰,纪大人一方的将士们又岂能不明白这个道理,只是因着军令如山,他们已没有回头路了,才不得不厮杀到底罢了,如今既有活路,谁还愿意去死?

都纷纷放下了兵器,黑压压的跪倒成了一片,到底是选择生还是所谓的“忠”,不言而喻。

纪大人脸色铁青,将士们缴械了能有活路,他却是缴械了也没有活路的,他没有见过简沫这个淑妃,但如今宫里就只大皇子一个孩子却是知道的,又听得平隽称大皇子为‘太子殿下’,如何还不明白他和宇文修是打算“挟天子以令天下”,那他们就算不得谋朝篡位,算不得乱臣贼子了,自己岂非死也白死,反成了一场笑话儿?

他只能颓然的也放下了武器,束手就擒。

宇文修这才跃下马背,与平隽一道,拥了肩辇上的简沫母子,径自往懋勤殿而去。

简沫面白如纸,浑身抖得筛糠一般,简直一眼也不敢多看地上的遍野横尸和血流成河,事实上,她到这会儿整个人都是木的,原以为她已受够了无止境的痛苦与绝望,做梦都想着眼下这一刻能早些到来,可当这一刻真的来了时,她却发现,自己除了发冷,浑身哪哪儿都冷,心更是冷得跟浸跑在冰水里一般以外,竟什么旁的感觉和想法都没有。

她唯一庆幸的,就是大皇子如今还小,什么都不懂,这会儿更是在自己的怀里安然睡着,不至于这么小,就得亲眼目睹何为腥风血雨。

可以后,他们母子该怎么办,会不会有朝一日,这样的情形终将重演,而届时,人为刀俎我为鱼肉的,就是他们母子了?

简沫不敢再想下去了,连怨天尤人自己为什么会这般苦命都怨不起来了,她必定是前世做了很多孽,所以这一世生来就是受苦还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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儿子上幼儿园第一周,各种不乖各种不适应,答应了他周末带他出去玩,所以今天明天都只有五千字哈,大家见谅,O(∩_∩)O~

☆、第二百零三回 丧钟

宇文修与平隽几乎是畅通无阻的进了懋勤殿,路上连个太监宫女都没遇上,想是早已逃得远远的了。

然后不待二人吩咐,秦三英周四平已先冲进去,将围着明贞帝的十来个瑟瑟发抖的太监宫女,全部给驱赶了出去,他们虽满脸的惊恐,往外走的脚步却是轻快而如释重负的,想是早已想逃走了,只到底明贞帝积威犹在,他们不敢罢了,如今总算有机会逃出生天了。

明贞帝自是早已得到消息了,本就吓得一张脸青白交错,这会儿更是浑身都在发抖。

见到宇文修和平隽后,他左右看了一回,忽然拔出墙上的剑,双手握紧着胡乱挥舞了几下,似是终于有了几分勇气,总算色厉内荏的开了口:“你们两个乱臣贼子,好大的胆子,竟敢犯上作乱!朕念在你们两个都曾为朝廷立下过汗马功劳的份儿上,只要你们束手就擒,朕可以既往不咎!”

心里却近乎疯狂的叫嚣着,只要能过了眼下这一关,他一定将他们两个乱臣贼子乱刀砍死,挫骨扬灰,让他们永世不得超生!

又忍不住后悔,为什么给了他们那么大的权柄,为什么他不一开始就先发制人,为什么他今夜不在畅春园那边,为什么老天爷这么不开眼,让乱臣贼子马到功成…总之什么都后悔怨恨到了,惟独没有检讨过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