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隽正自犯难着,她那个护卫已叫道:“这位大夫,你不能给我家主人清洗包扎伤口,首辅大人,这事儿还是您亲自来罢,您是上过战场的人,总不至于连包扎伤口都不会罢?”

护卫说话间,一直定定看着平隽,一旁清风与明月都是人精,也已瞧出端倪来了,简直大气不敢出,他家爷可从来没人能勉强得了的,天王老子都不行,若今日他真亲自给金表小姐包扎伤口了,回头岂非只能娶金表小姐为妻了?

清风便说道:“你这人好没道理,我家爷又不是大夫,岂有放着现成的大夫不用,反让他一个不是大夫的人动手的?你想得也太多了,难道没听说过一句话叫‘医者父母心’吗,在大夫眼里,可从来没有男女,只有病人的!”

明月也附和道:“是啊,伤情不等人,还是先把伤口清洗包扎了再说旁的罢。”

护卫却仍满脸坚持的看着平隽:“首辅大人,还请您亲自动手,这位大夫在一旁指挥您怎么做都成,但必须您亲自动手,您可别忘了,我家主人是为了谁伤成这样的,这是您该她的!”

他这不是挟恩图报吗,何况这恩还不是只给他家爷一个人的…清风明月对视一眼,二人便又要说话。

不想平隽已沉声道:“好,我给她清洗包扎,清风明月,你们都退下罢,只唐大夫和这位壮士留下即可,对了,还没请教壮士高姓大名?”

护卫沉声道:“我没有姓,我家主人给我起了个名字叫阿铮,首辅大人叫我金铮即可,不过,我留下却是不方便,还是随两位小哥儿一起出去,等首辅大夫替我家主人包扎完了,再进来也不迟。”

说完便不由分说先出去了,明月清风见状,只得忙忙跟了出去。

平隽犹豫了一下,到底没叫金铮回来,而是吩咐唐大夫:“这便动手罢,唐大夫怎么说,我就这么做。”

唐大夫自然也早瞧出端倪了,躲得远远的,目光也不敢再直视金斐,一句一句教起平隽来:“大人先把病人的衣裳剪破,看看伤口都在哪些地方,深浅如何,是旧伤还是新伤,有没有已化脓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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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平表哥点个赞吧,O(∩_∩)O~

☆、第二百二八回 就算喜欢你,与你何干?

平隽按唐大夫的指挥,细细给金斐清洗包扎起伤口来,金斐的肌肤不若寻常女子那般白,也让他感受不到什么叫“肤若凝脂,吹弹可破”,反倒有些像男人的身体,肌肉紧致,充满力量,让平隽忍不住再次感叹起,她为什么不是男子来,若她是男子,他们一定早是惺惺相惜的知己好友了。

包扎的过程中,金斐因为疼痛,醒过一次,迷迷糊糊的看见眼前的人竟是平隽,还以为自己是在做梦,难免流露出了几分真情来,握了平隽的手便抚到自己脸上,轻声呢喃道:“我这不是在做梦罢,就算是日有所思,夜有所梦,这梦也未免太真实了,那我不要醒了,我要接着睡,接着梦下去…”

然后便真又昏睡了过去。

倒弄得平隽有些尴尬起来,不过见唐大夫一直低着头,不该自己说话的时候,就拿自己当空气,他又镇定自若惯了的,面上倒也瞧不出什么异样来,手下更是不停,总算在一个时辰后,将金斐的伤口都上好药,包扎完毕,替她捻好了被子。

唐大夫便说道:“那大人,小的开药煎药去了?”

“嗯。”平隽点点头,“把小姐的护卫和我的小厮都叫进来,记住,不该多说的话,一个字也别多说。”

唐大夫忙恭声应了,轻手轻脚的退了出去,很快金铮与清风明月便都进来了。

平隽便与金铮道:“你身上应当也有不少的伤,也去找唐大夫看看,包扎一下罢,你家主人,我们主仆先替你守着,等你包扎完了回来,再换便是。”

金铮见金斐睡得安详,松了一口长气,抱拳向平隽道:“那就多谢首辅大人了。”自退出去找唐大夫去了。

明月这才压低了声音与平隽道:“爷,您方才,可碰过金小表姐的身体了,等她回头回京后,告诉了三太太,您岂不就只能非娶她不可了?要奴才说,金表小姐好是好,与您也相配,奴才也想她做我们的主母,可奴才到底只有您一个主子,当然还是希望您能开心,您若不开心,不是甘心情愿,这事儿就得提前想好该怎么处理了。”

清风忙点头:“是啊,爷,女儿家的名节比什么都重要,何况金表小姐还是为了您,才以身犯险的,若三太太真揪住这两点不放,您还真奈何不得她,哎,不是说是金表小姐的远房亲戚帮着筹措军粮吗,怎么会是她自己呢?”

平隽闻言,没有说话,只沉思起来,他到现在,仍没有对金斐动心的感觉,至多也就有几分感动而已,他是动过真心的人,并且至今仍没有走出来,当然分得清心动与感动的差别。

可就像两个小厮说的,他看过金斐的身体了,她又算是为了他,才伤成这样的,这几个月以来吃的苦受的累,也都是因为他,若三婶摆出这两点来,他还真做不到像以前那样不留余地的拒绝了。

他再我行我素,不勉强自己,也过河拆桥,卑劣不到那个地步。

但让他就这样娶了金斐,他又觉得不甘心,觉得对不起自己和自己曾经付出的感情,就算不会让别人,也会让他自己觉得,他曾经的感情是多么的廉价与不值一提;还觉得对不起金斐,平心而论,她真的是一个很优秀很耀眼的女孩子,就像她那个护卫说的一样,值得‘被人时刻捧在手心里’,他若对她没有男女之情,却仍娶了她,那不是为她好,而是对她的侮辱!

平隽想来想去,都觉得没有一个两全其美的法子,金铮回来了,平隽遂与他道:“你在这里守着你家主人罢,我去旁的营帐将就一宿,等天亮后她醒了,有话大家再慢慢说也不迟。”

金铮想了想,本来想说让平隽守着自家小姐的,话到嘴边,想着平隽到底是首辅,他也不能太过分,他私心里也想单独守着自家小姐,也许以后,他便至死也再没有这样的机会了。

终究还是应了:“那就委屈首辅大人了。”送了平隽主仆出去。

彼时已过了三更天了,大家都是疲惫不堪,饶平隽满腹心事的,到了清风明月的营帐里后,也是不多一会儿便睡了过去,再睁眼时,天已大亮了。

平隽忙从被褥里坐起来,第一件事就是叫清风明月进来问:“金表小姐醒了吗?”

若是金斐还没醒,不能与她把话说清楚,他还真不能就这样直接一走了之,可他此行是有重任在身的,耽误一日的功夫,就要误不知道多少事,他又实在耽误不起…这可真是左也难,右也难啊!

清风道:“应当还没醒罢,到底伤得那么重,一路上又提心吊胆的,好容易暂时安全了,便人不想睡,身体也自有主张,奴才且瞧瞧去。”

平隽点头:“快去。”

待清风去了,才由明月服侍着更衣盥洗起来。

一时清风回来了,行礼后道:“金表小姐还睡着,不过唐大夫才去瞧过了,说她脉象平稳,只要调养得当,很快就有望大愈,要不,爷直接叫醒她,与她把话说清楚罢?”

平隽默了默,道:“先让大家收拾行装,营帐也该拆的都拆了,做好随时上路的准备。等一下,再打发两个人去前头的庄子上瞧瞧,有没有条件好些的人家。”

就算他与金斐把话说清楚了,以她如今的身体状况,也是动不得身赶不得路的,自然只能就地找个相对安全的地方养伤,待身体能吃得消了,再动身回京不迟了。

清风明月把平隽的话传下去后,众人便开始各自忙碌起来,金斐到底身体素质过人,兼之外面的动静实在不小,竟很快自己醒了过来,问过金铮发生了什么事后,再想起自己昨晚上做的“梦”,一时倒有些不好意思见平隽了,——真是奇了怪了,那么狂妄自大的一个人,她为什么离得越远,反而将他的一言一行都记得越发清楚了?她还想让他栽呢,如今看来,栽的分明是她自己,且还有越栽越深的趋势啊,这可真是大大的不妙!

金铮向来唯金斐之命是从的,但想到自己和平隽之间巨大的差距,最重要的是,自家小姐心里的人是平隽而非其他,到底还是决定阳奉阴违一回,嘴上说的是他去替金斐端药来,实则却在端了药后,顺道找到了平隽:“首辅大人,我家主人醒了,等着见您,劳您把这药也带进去给她吃罢。”

平隽正着急金斐不知道什么时候醒呢,金铮就给他送枕头来了,想也不想便接过药碗,回了自己的营帐见金斐去。

果然金斐已经醒了,脸色仍很苍白,但至少比昨儿死气沉沉的样子好多了,本来她正望着营帐的帐顶发呆,想着胡家的粮食看来是弄不来了,又该上哪儿弄那么大一注粮食去,且必须在一个月之内弄到,不然前方的将士们就得断炊了。

至于胡家的仇,她自然早早晚晚都是要报的!

耳朵里就传来了一阵脚步声,金斐忙应声看过去,以为是金铮回来了,下意识便抱怨道:“怎么去了这么久才回来啊…”

话没说完,见来人根本不是金铮,而是平隽,没说完的话就生生咽了回去,半晌才淡淡一笑,道:“原来是首辅大人,真是好巧,在这荒山野岭的,都能遇上您。”

笑得淡定,话也说得淡定,脸却控制不住的发起烫来,渐渐连耳朵也开始烫了,心里的喜悦之情更是怎么也压下不去…她忙一连深吸了好几口气,才觉得恢复了几分清明。

平隽已道:“是啊,得亏你们主仆好巧不巧正好遇上了我们一行,不然后果真是不堪设想。只是金表妹你身体底子虽好,此番到底伤得不轻,怎么也得将养个七八日十来日的,才好动身赶路,我已想好了,前边儿不远就是一个村庄,你且去那里养伤罢,我会留几个护卫给你,还会让人带了我的亲笔信去当地的官府,让官府保障你们一行的安全,待你伤养得差不多了,你便动身回京…”

“我回京了,军粮的事怎么办?”话没说完,金斐已打断了他,“我可不认为,除了我之外,这天下还有第二个人,能将事情办得这般漂亮圆满的!”

平隽点头:“的确,金表妹的能力手段我都不否认,若你是个男子,只怕我尚且要退一射之地,朝廷和我也感念你的高义和雪中送炭,只是你再有能力手段,也只是血肉之躯,也会受伤流血,甚至,死于非命,何况你还不是朝廷的人,没有那个责任和义务为朝廷卖命,所以,我会尽快安排人接手此事的,等我回京后,也一定会让朝廷嘉奖于你的,你就别想那么多了,只安心养伤,等待归期罢。”

金斐听到这里,方才已激动得红了脸,这会儿更是面红耳赤了,挣扎着就想坐起来:“我的确不是朝廷的人,没有食君之禄,自然不用忠君之事,可我首先是一个人,一个有血有肉的大邺子民,国家兴亡,匹夫有责,我怎么就没有责任与义务替朝廷卖命了?还是因为我是女人?我还以为全天下所有的男人都会这样想,你平子清也不会这样想,想不到你与他们没有差别,我素日还真是高看你了!我不会回京的,我既接了这桩生意,就一定要善始善终,天王老子来了,也不改初衷,首辅大人不必再说!”

一席话,说得平隽沉默了,片刻方叹道:“金表妹,你是一个商人,还是一个很成功的商人,在商言商,我们都知道,这次的这桩生意,一开始就是费力不讨好的亏本生意,你完全可以不接的,以你以往的行事作风,你也不会接。可你偏偏接了,知道会劳神费力,自己往里填银子,甚至会遇到危险,依然接了,我知道你都是为了什么,我也很感激与感动,只是…”

顿了顿,继续道:“只是对不起,再怎么感激与感动,我也给不了你想要的东西,不瞒你说,我心里曾经有过一个人,哪怕我早已知道与她此生都无可能,我依然至今没有彻底放下,若我在这样的情况下娶了你,我想对你来说,是不公平的,你这么优秀,值得一个与你一样优秀,还一心一意爱你的男子,而我,显然不是那个人,所以,真的对不起。”

金斐此时已是羞愤欲死,她一直以为自己的心思遮掩得极好,连自己都差点儿瞒过了,何况别人,却没想到,她方才的虚张声势根本没起到一丝一毫的作用,更没想到,平隽会与她把话说得这般明白,会这样直接的拒绝她。

若这会儿地上有一道缝,她都恨不能立时钻进去,省得再继续丢人现眼下去了。

但就是在这般羞愤与丢人的情况下,她尚且控制不住的想起,平隽口中‘心里曾经有过’的那个人,到底是谁来,到底那个人又得光芒耀眼到什么地步,才能让平隽这样的人神魂颠倒,求得不得?她就算输了,也总得知道自己输在哪里罢?

心绪正自大乱着,又听得平隽道:“不过,金表妹此番是为了我才吃了这么多苦,受了这么多罪是事实,昨晚上我给金表妹清洗包扎伤口,看了你的身体也是事实,因着这两点,若金表妹执意要嫁给我,我也愿意娶,只是娶了你之后,除了该给的尊重与体面,旁的我什么都给不了你,还请你见谅。”

不给金斐说话的机会,继续道:“当然,若金表妹愿意退一步,只把我当一个寻常的医者,事急从权,就更好了,我瞧着你那个护卫金铮,对你是真痴心一片,我敢说不止现在,就算是终你一生,应当都再找不到比他更爱你的男子了…若你们能玉成好事,我以后就是你的亲兄长,你就是我们平家正经的姑奶奶,我的姐姐妹妹们有的,你都有,她们没有的,你仍然有,你完全可以重振金家,怎么样?”

金斐已经冷静了下来。

在平隽说若她执意要嫁给他,他也愿意娶时。

她得多下贱多没有尊严,才能在他都说了自己心里住这一个人的情况下,还死皮赖脸的嫁给他?他又凭什么摆出这副高高在上的嘴脸来?以为她真会挟恩图报,牛皮糖一样沾上了就甩不脱吗?

更可恶的是,他还对她的以后指手画脚起来,自觉什么都瞒不过他的眼睛,自觉这世上再找不到比他更聪明的人了吗?他凭什么啊,凭什么!

金斐羞愤到了极点,反倒平静了下来,看着平隽一字一句缓声说道:“首辅大人,第一,我从来没想过要逼你娶我,以前没有,现在没有,以后更不会再有,您是惊才绝艳,尊贵不凡,可我绝不会要强求来的男人和姻缘,我金斐还做不到那般下贱无耻,何况我就算喜欢您,那又与您何干?就像我欣赏喜欢一朵鲜花一幅名画一样,我喜欢它们是我的事,难道一定要它们回应我,我才能喜欢它们吗?那是我的感情,我的意志,谁也干涉不了。”

无声的冷冷一笑:“第二,我以后会嫁给谁,会过什么样的生活,就更不必您操心了,您就算能管天管地,也不能管别人的私事罢?我要重振金家,那也是我自己的事,我自会凭自己的能力和本事做到,若我实在做不到,那也只能说明我无能,与您何干?所以,这样的话,请您以后不必再说,也别再提让我回京的话,我是一定会善始善终的,否则,就别怪我从中作梗,让首辅大人您因为私人的喜恶,成为大邺的罪人了!”

谈话进行到这里,自是继续不下去了。

平隽不由暗暗后悔起,自己不该把话说得那么直接,那么没有转圜的余地来,可长痛不如短痛,他若不一次把话说清楚了,金斐岂不得继续执迷不悟下去,这次是差点儿丢了性命,下次就是真丢了性命,只能枉死了?

那是他绝对不愿意看到的,所以,该说的话,他还得说,一直到说服金斐为止。

平隽因又开口道:“我知道,我方才的话有些不中听,但我心里的确是这样想的,出发点也绝对是好的,没有半分坏心,还请金表妹…”

只可惜话没说完,金斐已一脸肃色的道:“首辅大人,您这是以当朝首辅的身份,还是以八竿子也打不着的亲戚身份在与我说话?若是后者,我方才已经说得很清楚了,我就算喜欢你,也不关你的事!若是以前者的身份,恕我直言,您配不上一国首辅的身份与格局,前方那么多将士在浴血奋战,您却因为私人的喜恶,拿他们的口粮来开玩笑,您觉得您对得起他们的奋不顾身吗?您又对不起百姓们吗?我方才已经说过了,我也是一个人,一个有血有肉的大邺子民,我都能做到不让私人的喜恶影响正事,您难道还做不到吗?言尽于此,若首辅大人没有别的话,就请出去罢,我要休息了。”

平隽满肚子的话就再说不下去了,只得说了一句:“那我不打扰金表妹休息了。”转身大步出去了。

走到账门外,才想起最关键的一点还没说,就算金斐不肯回京去,仍要留下继续筹措军粮,他们一群人也不可能留在原地等她伤好,后面怎么安排,她总得说句话罢?

可就这样折回去,又觉得有些尴尬。

正自为难之际,就听得后面传来金斐的声音:“请首辅大人安排几个人送我们主仆去前面的村庄罢,再就是您的亲笔信,也请尽快送去当地的官府,等我养好了伤,我会继续为朝廷筹措军粮,直至大军凯旋那一日!”

平隽少不得应了,又说了一句:“那你安心养伤,大军凯旋之日,朝廷一定会有嘉奖的!”这才头也不回的去了。

余下金斐确定他走远了,才如被抽走浑身的力气一般,软软的瘫在被褥间,无声的自嘲的笑起来,直至最后眼泪都笑了出来,而她分明记得,自己自父母和弟弟不在了至今,便再没掉过一滴眼泪了。

金铮不知什么时候进来了,见金斐闭着眼睛无声的流泪,心里比针扎还难受,半晌才恨声说道:“小姐,您放心,我就算用捆的,也一定要捆了平大人与您成亲,绝不会让他委屈了您的!”

金斐闻言,终于睁开了眼睛,哑声道:“阿铮,你别胡来,你家小姐我,也还没有下贱无耻,没有尊严到那个地步。收拾一下,我们待会儿就动身,等忙完了这件大事,回了盛京后,你年纪不小了,也是时候该娶一房媳妇儿,过上老婆孩子热炕头的生活了,我们阿铮这么好,还不知道那个女子能有这么好的福气,做你的媳妇儿呢。”

金铮从八岁被金父捡到起,眼里心里就只有金父和金斐两个人,直至金父没了,他眼里就更只有金斐一个人了,为她豁出性命,都不带皱一下眉头的,怎么可能撇下她,去过自己的小日子?至少,他也得等自家小姐得到幸福以后,再离开,且不是离开去过自己的日子,而是真的远远的离开。

他想也不想便说道:“小姐,我不会娶妻生子的,我答应过老爷,要保护您一辈子,至少在您…”

奈何话才起了个头,已被金斐抬手止住:“你不必再说了,这事儿就这么定了,去收拾罢。”

待金铮一步三回头的下去后,才继续苦笑起来,这次却是没有泪了,多么可笑啊,一心爱着她的人,她不要,偏要去想那够不着的水中花镜中月。

不过,就像她说的那样,她就算喜欢平隽,那又如何,与他什么相干?她不必他回应她,那只是她一个人的感情,有没有回应又有什么要紧,她一个人也可以活得精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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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天跟珠珠面基去了,那叫一个爽,都不想码字了嘤嘤嘤…

然而,今天还是要继续码,并且明天上传大结局哈,不过得下午五点左右去了,大家五点以后再来看吧,还有,大家是不是都出去玩了啊?被昨天的订阅虐哭了,打开后台,差点儿以为自己瞎了,/(ㄒoㄒ)/~

☆、第二百二九回 大结局

昀哥儿的满月礼在睿郡王的坚持下,到底还是在睿郡王府内外院各席开十五桌,将宗室勋贵百官齐邀一堂,好生热闹了一日,排得上号的人家自然都来捧场,排不上的人家也变着法儿的塞礼进来,弄得睿郡王府的库房都快堆不下了。

宇文修与简浔怕是就是这个,且不说树大招风,如今人人都看着他们,一个不慎便难以服众,于声望有损,就算他们不在乎别人的眼光,想着前方的将士们正在缺吃少穿的浴血奋战,百姓们也是流离失所衣不蔽体食不果腹,偏自家倒好,还在大宴宾客大鱼大肉,这不是“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最真实的写照,又是什么?

可睿郡王十分坚持,说这是他做祖父的对孙子的一点心意,既不让宇文修与简浔出银子,也不让他们出力气,还说寻常人家得了长孙,就算日子过得艰难,尚且要垫着脚尖宴请亲朋,热闹一番呢,毕竟是这样的大喜事,人一辈子也遇不上几次,何况还是他们这样的人家,他又没偷没抢,怎么就不能给他孙子办个满月礼热闹一下了,谁让他孙子命好呢!

宇文修见实在说服不了睿郡王,也只得由他去了,反正他日日都忙得脚打后脑勺,便是自己儿子的满月礼,也未必有空出席,而简浔仍没出月子,她生产时元气大伤成那样,至少也得坐满双月子,才能出房门,然后再慢慢儿的将养,也可以不出面与宾客们周旋,倒是正好眼不见心不烦了。

睿郡王待昀哥儿收到了数不清的见面礼和溢美祝福之词,宾客们也都兴尽而归后,却犹觉得不够,趁四下无人时与宇文倩道:“倩儿,我想过几日就为昀哥儿请封世子,你觉着怎么样?你弟弟如今虽是摄政王,却不能世袭,那将来昀哥儿再袭他的爵时,就只能是国公了,我如今直接为他请封,他还能是王爷,说来这样直接越过儿子,为孙子请封世子本朝也不是没有先例,想来礼部和宗人府不至于不给我行这个方便,你觉着怎么样?”

嫡亲侄儿的满月礼,宇文倩自然要提早回娘家来帮忙支应,对睿郡王坚持给昀哥儿办满月礼,她是赞成与支持的,这样的大喜事,就算不夸张到普天同庆,至少也该让亲朋好友们都跟着同乐一番才是,她也舍不得委屈自己的宝贝侄儿。

不过对睿郡王要越过宇文修的次序,为昀哥儿请封世子的话,她就不赞成了,微蹙眉头道:“父王,且不说昀哥儿还这么小,本朝从来没有这么小便请封世子的先例,就算他已经大了,您又着急什么呢?您春秋正盛,弟弟也是年纪轻轻,这样只怕会惹人非议,还是过几年再说罢。”

顿了顿,又道:“我知道您心里始终对弟弟怀着愧疚,变着法儿的想补偿他,偏他什么都不缺,你根本无从下手,如今有了昀哥儿,就想把您的一腔愧疚与慈爱之心,都补偿到昀哥儿身上,可昀哥儿到底还小呢,您这样厚爱他,他小人儿家家的哪里承受得起?您还是顺其自然罢,这父子之间,祖孙之间的相处模式,哪能世上每家每户都相同,有亲亲热热的,自然也就有严格守礼的,只要彼此心里始终是有彼此的,也就够了。”

说得睿郡王讪讪的,道:“君子抱孙不抱子,本王好容易有孙子了,多疼他一些,想把世上最好的东西给他,也是人之常情,谁敢非议本王的,本王没听见不知道也就罢了,若是听见或是知道了,休怪本王不客气!”

那个臭小子心里哪有他这个父王了,老婆孩子姐姐排他前面也罢了,便是岳父岳母小舅子,只怕也是排他前面的,他这个父王算什么啊?

宇文倩见他还嘴硬,只得道:“话虽如此,到底昀哥儿还是太小了些,以后的事也谁都说不准,指不定,他以后有大造化呢?父王还是暂时别想那么多了,我瞧浔妹妹去了,就不陪父王说话儿了啊。”

说完屈膝一礼,却行退了出去。

余下睿郡王本想叫住她的,见她眨眼间已不见了人影,只得打住,思忖起她方才那句话‘指不定他以后有大造化’来,就算儿子不想要他的爵位,他的爵位,始终也是要落到他们父子头上的,以儿子如今的权势来看,郡王升亲王,还世袭罔替也不是不可能,这样的造化便已经够大了。

可听女儿的意思,她所认为的‘大造化’,显然还不止于此,难道…儿子其实真打着某些不能宣诸于口的主意?说来他离那个位子,也就一步之遥而已,不怪他有想法,换了谁都会有想法的,问题是,这么大的事,连女儿都知道,自己却不知道,那个臭小子心里,果然自己就算有位子,也只是针眼大的一个直接可以忽略不计的位子是不是?

睿郡王想着,心里酸溜溜的,然再酸又如何,都是他咎由自取,怨不得任何人,只得思忖起若儿子真有那个心,自己要怎么助他一臂之力来,他好歹也做过那么些年的掌权王爷,自有圈子和人脉,有自己帮他,他就算不能事半功倍,也绝对能省好些事儿…且尽快找机会与他开诚布公的谈谈罢。

彼时宇文倩已到了简浔屋里,见简浔正亲自抱了孩子在屋里走来走去,看见什么,便给昀哥儿说,譬如看见了花瓶,就说:“昀哥儿,这是花瓶,花瓶,好看吗?”、“这是九连环,九连环,等你长大些,娘教你怎么玩儿好不好?”

她忙上前将昀哥儿接了过来,道:“浔妹妹,你身子还没好全呢,怎么能自己抱孩子,累着了可如何是好,你们几个,也由着你们少夫人不成?”说着看向一旁的瑞雨琼雪何妈妈等人。

看得几人都是一脸的苦相,她们何尝没劝的,哪里劝得住啊?

简浔已笑道:“倩姐姐,你这也太小题大做了,昀哥儿才多重,我也刚抱了他而已,不会伤了身体的,我自己的身体,自己还没数吗?你就放心罢,倒是你,今儿从早忙到晚,累坏了罢?”

宇文倩看着怀里的昀哥儿,笑道:“有两位侧妃和二妹妹三妹妹帮忙,我并没觉得多累,况就算再累,只要我们昀哥儿对我一笑,我再累也不觉得了,是不,小家伙儿?”

逗得怀里的昀哥儿又对她笑了一下,继续道:“浔妹妹,你今儿是没见到咱们昀哥儿多有大将之风,那么多人看他,吵吵嚷嚷的,竟然一点也不怕,一直睁着圆溜溜的大眼睛,把几位宗室勋贵里的老太君太夫人都稀罕得直夸他呢,这下你不能再说我,孩子始终是自家的好了罢?我们昀哥儿的确惹人爱嘛!”

简浔笑道:“所以才会收了那么多见面礼?我已瞧过了,不是些金锁就是玉佩的,倒都是好东西,也价值不菲,可都不方便变卖,只好先上了册子,存在库房里了。”

宇文倩嗔道:“变什么卖啊,那是我们昀哥儿的东西,我们再缺银子,也缺不到那个地步,何况如今医学司银子也还够花,你就别操那些心了,只管将养身体,我知道你有很多事急着做,可如果身体不好,你再急也是没用的。”

简浔的确明显感觉到自己的身体大不如前了,还不知道多早晚才能将养回来,遂点头道:“我知道的,倩姐姐别担心,磨刀不误砍柴工嘛,倒是倩姐姐你,多早晚给我们报告好消息啊?”

这事儿她不想一直盯着的,可若不一直盯着,宇文倩又往回缩,甚至完全缩回了自己的壳里怎么办?

不想宇文倩却是红了脸,将昀哥儿递给一旁的何妈妈后,片刻才扭扭捏捏的道:“我这会儿过来,除了瞧瞧你们母子,还有一个目的,我听说,将小衣裳放到枕头底下,就能心想事成…所以,我想问浔妹妹讨两件昀哥儿穿过的小衣裳去,就是不知道,方便不方便…”

都到讨小衣裳的地步了?可见一切顺利,简浔惊喜不已,笑道:“方便方便,怎么会不方便,瑞雨,你这就找几件昀哥儿不穿了的衣裳给县主,只可惜咱们家的至亲里,暂时没有女孩儿,不然再讨两件女孩儿的衣裳回去,一并放到枕头底下,指不定倩姐姐与姐夫一次就能儿女双全了呢,那就真得羡煞旁人了。”

说得宇文倩越发红了脸,嗔道:“一个都还没有呢,就想两个了,倒是你,如今已经有了昀哥儿,什么时候再给我添个小侄女儿,凑足一个‘好’字儿啊?”

心里却是甜滋滋的,原来有些事并没有她想象的那么难那么可怕,那道鸿沟与天堑,其实也没有那么难跨过,只要能勇敢一点,跨过之后便是一马平川,一切顺遂了,她很庆幸,自己到底还是跨了过去,她也确信,自己毕生的灾难都已过去,剩下的只会是幸福与美满了!

适逢宇文修裹着一身淡淡的酒气进来了,听得这话,忙道:“姐姐说什么呢,浔浔这次身体都还没养好,就想什么以后了,以后的事以后再说也不迟。”

还凑足一个“好”字儿呢,他根本不会再让浔浔生了好吗,这一次就足以吓死他了,不过这样的话,浔浔只怕不会乐意听到,她都快整颗心都放到儿子身上,看都懒得多看他一眼了,可见有多爱孩子,再生一个女儿,他岂非越发没有地位了?他才不会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简浔其实知道宇文修心里想什么,她至少最近两三年内,也没有再生孩子的打算了,便也不就这个话题多说,只笑道:“师兄怎么一身的酒味儿,不是说不喝酒的吗,快去洗洗,换件儿衣裳罢,别把我们昀哥儿熏坏了。”

宇文修道:“旁人也还罢了,荣王叔等几位王叔,却是不好也不给面子,所以喝了几杯,我这就洗去。”

他的确忙得脚不沾地,平隽如今不在京中,他几乎连首辅的职权一并行使了,可总是自己儿子的满月礼,午宴不出现,晚宴再不出现,别人还以为他一点不重视自己的妻儿呢,于是到底还是赶在晚宴开宴前,回了王府,去外院应酬了一圈,所以才会这个时辰才回来。

宇文修进了净房,宇文倩便也拿着昀哥儿的小衣裳告辞了,打算等明儿帮着把善后工作做得差不多了,就回家压到自己的枕头底下去,昀哥儿这么可爱,她也想尽快有一个这么可爱的宝贝儿了。

简浔则让何妈妈将昀哥儿放在榻上,自己轻轻拍着他,嘴里还哼着不知名的小曲儿,哄起他睡觉来,——除了喂奶,她不希望自己于母亲这个角色上,在昀哥儿的成长过程中,有任何的缺失与空白。

一时宇文修梳洗更衣完出来,昀哥儿也睡着了,他不自觉压低了声音,道:“浔浔,虽说你身体已好多了,也不能掉以轻心才是,还得好生休息,好生将养,今晚还是让他与奶娘睡罢?”

简浔满心都是不舍,嘟嘴道:“什么今晚还是,说得跟我们带他睡了几个晚上似的,拢共就俩上半夜而已,罢了,我知道师兄也是关心我,抱他去奶娘那儿罢,我们也早些休息,你看你,黑眼圈都熬出来了,人也瘦了些,也不知道平表哥什么时候才能回来,什么担子都压到你一个人肩上,时间长了,铁打的人也得吃不消了。”

宇文修便把昀哥儿抱去了奶娘处,回来后道:“前两日收到了平子清的折子,说是已进了湖南境内,还遇上了金小姐,她为了筹措军粮,差点儿丢了性命,让我尽快派些护卫去保护她,最好再给面令牌或是信物什么的,让她有所倚仗,以后也就不会再遇上类似的事了…从湖南送信回京,就算快马加鞭八百里加急,也得好几日,算着日子,他如今应当已进了云贵境内了,可具体什么时候能回来,就谁也说不准了。”

简浔听得大惊失色:“斐斐差点儿丢了性命?那师兄已派了护卫去保护她吗,平表哥带的人一个萝卜一个坑,必定是实在抽不出人手来,才会上折子让你派人去的,你可得快点儿才是,于公于私,斐斐可都不能再出事。”

若不是金斐,前方十几万将士哪能至今至少都吃饱饭,不至于饿着肚子上战场,也不知道她一个弱女子,到底是怎么凭一己之力,做到这么艰难的事的?

必定殚精竭虑,上刀山闯龙潭,岂是只她说的想让平隽欠她一个大人情这样一个理由,就能驱动她那样舍生忘死的,她的胸襟格局也绝不止于此,不然她不会有如今的成就,简浔也不会第一次见面,就直觉她是同类人,与她惺惺相惜,成为相见恨晚的朋友。

况就算她真完全是这样想的,将士们和朝廷的确得了好处,那就该感念她的高义,保她的平安才是!

宇文修道:“我已经派了护卫去了,还带了我的令牌,就是如今到处都不太平,地方豪强们就算不敢公然与朝廷做对,阳奉阴违却是可以的,要收拾他们,却得先平了叛,再一步一步的来…只盼这样的事,再别重演罢,不然回头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嘉奖她了,若是个男人,还可以给个爵位什么的。”

简浔偏头道:“难道女人就不能给爵位了,给个县主郡主的不行吗?不过也许斐斐想要的,只有平表哥能给呢?哎,偏平表哥是个油盐不进的,希望他能早日发现斐斐的好罢,不然,他就等着后悔一辈子罢!”

夫妻两个又说了几句话,便齐齐上床躺下了,宇文修的手自有意志般伸进了简浔的衣襟里,但很快又抽了出来,深吸一口气,抱紧了她:“睡罢。”

简浔如今是有心也无力如他所愿,想起他也忍得够久了,遂在他耳边低声道:“要不,师兄,我用其他法子帮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