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亲王摇头道:“本王觉得,这个陶德应该是梁太傅的人,没有那么凑巧,他刚好在王府做客,还有,倪荣的夫人为什么忽然会去王府找太妃?倪荣出任务也不是头一遭,有时候去了个把月都没回来,也没见她去找啊。更巧的是惠民局的医正夫人也刚好在王府,一个巧合,是巧合,两个巧合,也能说得过去,但是这么多的巧合堆在一起,那就不是巧合,而是有人刻意为之了。”

“我也是这样想的,夏子安呢?能否见上一面?”萧拓问道。

安亲王摇头:“没办法,太妃不许任何人去探望,不许任何人接触。”

“强行也不可以吗?”萧拓急道,“如果任由那神棍治疗下去,王爷一定会出事的。”

“本王已经打算用硬的了。”安亲王掀开帘子下车,脸上有不顾一切的决然,大步而去。

萧拓着急得不得了,但是门口有太妃布下的人,他压根不能进去,想到那神棍说他煞气重会折损王爷,就一肚子的气,恨不得把那神棍的头扭下来当藤球踢。

一辆青色油毡顶小马车从王府的后门驶出来,车头上坐着三个人,一个是车夫,另外两人看样子是侍卫。

车夫很鬼祟,四处瞧了瞧之后,才迅速赶车离开。

萧拓疑窦顿生,但是并未深究。

马车上的正是子安,她被困在牢狱两天,阴暗潮湿的牢狱一丝阳光都看不见,之前又忘记了摁下按钮为夺魄环充电,现在夺魄环已经几乎没有什么电力了。

她全身被捆绑,嘴也被封住,被人丢上马车,她就是用膝盖来想,都知道太妃是要暗中处置了自己。

马车出侧门的时候,她从帘子的缝隙里看到萧拓,但是无法呼救,情急之下,她身子侧卧,被捆绑的双脚从马车的侧面帘子里伸出去,磨蹭鞋子让鞋子跌落在地上,希望引起萧拓的注意。

萧拓在鞋子落地的那一刻,刚好放下帘子,回到马车里。

外面有阳光,子安努力用双脚撑开,企图让太阳照射进来,让夺魄环吸收太阳辐射,增加能量。

但是,她很快就被侍卫发现,一人进入马车内,一手拔住子安的头发拖起来,一拳打在子安的头上,怒道:“想呼救?死不及吗?”

子安被关了两日,一粒米都没下过肚子,身体虚弱得很,这一拳,让她晕过去了。

安亲王强行去救子安,但是却发现子安已经被人带走,他疾步冲出府,掀开萧拓马车的帘子,“子安被带走了,一定是被太妃暗中处置了。”

萧拓猛地跳下来,“刚才有一辆马车出来,不知道是不是府中的人带她走了!”

安亲王回头看了看,看到地上似乎有些东西,他走过去。

萧拓也跟着过来,诧异地道:“绣花鞋?在摄政王府门口,怎么会有一双鞋子?”

安亲王沉声道:“是子安的。”

萧拓暗叫一声,“不好!”他疾步飞奔回去,上了马车,对车把式道:“走,追着刚才的那辆马车。”

安亲王也想上车,萧拓掀开帘子,“你回去看着王爷,尽你最大的努力。”

安亲王停住了脚步,眼底闪过一丝戾气,松松拳头,回了府中。

刚踏进院子,便听到太妃撕心裂肺的哭声。

安亲王的心一沉,疾步进去,看到院判和御医都跪在了地上,贵太妃扑在慕容桀的身上,嚎啕大哭。

慕容壮壮也在一旁掉泪,见安亲王进来,她冲过来抱住安亲王,“老七走了。”

安亲王身子虚晃了一下,眼睁睁地看着床上慕容桀苍白毫无血色的脸,浓重的无力感从心头升起,他终究是做不了什么。

就像当年,眼睁睁看着父皇走那样,他只是个无用的废人。

他闭上眼睛,好一会儿,才陡然睁开,严令下去,“封锁一切消息,就说王爷还在救治,府中不许任何人出入,御医也不得离开,这里的任何消息,除了不能出摄政王府之外,就连这所院子都不能出。”

他环视了一眼,竟不见了那道人陶德,怒道:“来啊,把那道人给本王追回来。”

侍卫领命而去,追那陶德。

吩咐完这一切,他上前拉开贵太妃,敛住眼底的悲痛,对贵太妃道:“现在还不是伤心的时候,贵太妃,请节哀。”

贵太妃悲痛之下,竟生出了怨念,伸拳就扑打安亲王,“都是你,你们为什么不早点跟哀家说?为什么要找夏子安为他治疗?那就是个害人精,是你们害死了阿桀。”

安亲王拉住她的手腕,本想怒斥她一顿,但是见她满脸眼泪鼻涕,伤心欲绝的模样,有些不忍心,放开她,走了出去。

如果没有猜错,今晚就会有人前来刺探消息。

一定要抓住那道人,不可让他泄露风声。

而且,如果没有猜错,那一定是梁太傅的人。

阿桀薨逝的消息,不可传出去,否则,梁太傅一定会挟太子令诸侯。

太子不足为患,真正的大老虎,是梁太傅。

一旦太子监国,这个国家,就等同落在了梁太傅的手中。

第八十五章堕崖

他着人开始布防,且调动重兵过来。

慕容壮壮走出来,擦了一下眼泪问道:“调动重兵过来,不是此地无银吗?”

“阿桀的伤势,他们心中有数,宁可他知道,不能让他们证实然后公布天下。”安亲王目视前方,自从不管朝政以来,所有人都以为他废了,但是,无人可以染指他慕容家的江山,他身体里,还流着帝王家的血。

慕容壮壮问道:“要不要去请皇祖母?”

安亲王想了一下,缓缓地摇头,“不,暂时不要惊动她老人家,且如今也不知道她到底在哪里,本王心里…”

安亲王想说他心里还残留一份希望,那一份希望就是子安在大将军府争分夺秒的施针。

他总觉得,子安这样做是有后着的。

但是这个只是他的猜想,如果子安没有后着,那倒之后还叫小姑姑失望了。

慕容壮壮伤心之下,也十分疑惑,‘太妃为什么会变成这样?以前虽说我也感觉到她对皇太后的不满,但是,这种不满从不表现出来,而且,在这后宫之中,她算是计策深远的人,怎么可能会做出这种事情来?再说,她还宣扬了此事出去,这会危及到朝政的,她不可能不知道吧?”

这点,也是让安亲王十分不明白的,虽然说陶德有可能是被安插在她身边的,也为她做过厌胜之术,但是,按照她以往谨慎的做法,不可能对一个人如此深信不疑。

并且,她甚至在阿桀最后关头,竟让陶德布什么阵法,这简直是荒谬至极的做法。

纵观她所有的做法,只用两个字可以囊括,那就是愚蠢。

但是,令贵太妃不是愚蠢的人,相反,她聪明得很。

这么多的疑惑堆在心头,安亲王觉得,那个道德观,应该好好查一下,还有,也该从贵太妃身边的人入手,问问贵太妃最近的异常举动。

如此想着,他便对壮壮道:“小姑姑,你想个妃子,接触一下太妃身边近身伺候的人,问问贵太妃这些日子有什么异常?”

壮壮扬起狐疑的眸子,“你怀疑什么?”

“先去问,之后我们再讨论!”安亲王道。

“那好吧!”壮壮点头,又想起慕容桀的死,一阵悲伤涌上心头,又禁不住的落泪。

带着子安的马车速度飞快地出了城,往城外飞天山而去。

飞天山名字很好听,若不知道的还以为曾有哪位神仙在这里修炼过,但是知道内情的人,却知道飞天山的半山,有一个乱葬岗。

附近的人都不会去飞天山,因为哪里终年不见阳光,阴气很重,哪怕一路走来,都是阳光满途,但是一旦上到乱葬岗,所有的阳光都会隐退。

马车停在山下,那两名侍卫便把子安拖下来。

山下阳光很充足,日头毒辣地烤着,子安虽被捆绑,但是仍旧可以以两指的摩擦转动夺魄环的充电按钮。

山路崎岖,子安装作还晕着,死活不肯用力,所以她几乎是被半拖着上去的。

她仔细留意附近的地形,山上密林很多,这意味着一旦上了山太阳光便照射不到,就算有零星的太阳,但是太阳辐射不够,夺魄环也没办法吸收太多的能量,所以虽然这样被拖着很辛苦,但是她希望能拖久一点。

她只能寄望夺魄环,因为,她的体力严重不支,两天不曾吃过东西,加上之前失调,服用红花,受伤中毒,几乎把她的体力都透支完毕了。

她也看了一下捆绑自己的绳索,是麻绳,这种麻绳韧度很高,暂时她也没办法打开。

在特工组八年,这不是她最凶险的一次,但是,却是最无力的一次。

她希望萧拓能看到她留下的绣花鞋,但是能否追踪到这里来,就看萧拓的能力了。

两人拖着子安上到乱葬岗,便把子安丢下。

大白天,这里阳光一点都没有,阴风阵阵,鸦鸣处处,说不出的阴森恐怖。

听到拔剑的声音,子安知道再不能装晕了,她挣扎一下站起来,退后一步,故作惊恐地道:“你们想干什么?”

两名侍卫,一胖一瘦,面相不是穷凶极恶,但是,也不是什么善茬。

“大小姐,对不住了,太妃要你的命,你也休要怨怪任何人,只怨你命不好。”瘦子侍卫拿着剑,朝她走过来,这也是刚才打晕她的人。

子安一步步退后,希望夺魄环的能量足够让她打开反绑在身后双手的绳索。

“两位侍卫大哥,这是不是有什么误会?太妃怎么可能要杀我?我可是王爷的未婚妻。”子安拖延着时间,不断地把夺魄环调整到合适的位置。

绳索在手腕,夺魄环在手指,要夺魄环对准手腕的绳索,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胖子侍卫冷笑一声,“未婚妻?若真有这个福气,你也不会落得如斯田地了,你就认命吧,乖乖地把眼睛闭起来,我们兄弟答应你,让你好去,不受太大的痛苦。”

子安一步步退,一直推到山崖边上,她往后看了一下,底下是悬崖,但是,峭壁上有几处稍稍突出的平坦,如果掌握得好,落在平地上,就能有一线生机。

如果解不开绳索,她只有跳下去,不跳,必死无疑,跳,还能换一个希望。

瘦子侍卫见她一直退后,提醒她,“你再退后,就要掉下去了,死在我们手中,至少能少受点苦。”

这两人跟着太妃多年,也不是什么穷凶极恶的人,更知道夏子安也不是什么该死之人,只是命令在身,不可不为,只能是叫她死得痛快一些。

子安扣下夺魄环,但是,夺魄环电力不足,无法射穿绳索,只能是射穿大部分,她毅然转身,一跃而下。

两名侍卫没想到她如此刚烈,竟宁可自尽也不死在他们的手中。

“倒是可惜了这么一位姑娘!”瘦子侍卫轻声道。

胖子侍卫把剑收起来,走到悬崖边上看了一下,“底下有平地。”

“你觉得她能跳到平地去吗?一个弱女子,又被捆绑着手,若真的跳到平地处,我们也看得到。”

胖子侍卫想了想,“也是,回去吧。”

王府那边,历经着一场混乱。

太子得知了慕容桀受伤的消息,前来探望,但是安亲王以慕容桀伤重不见任何人为由,把太子拒之门外。

第八十六章摄政王不见了

太子对这个皇叔还是有点害怕的,不敢硬闯,却也不走,与一众侍卫守在门口,对安亲王说:“那就等皇叔好一点,本宫再进去探望。”

安亲王总不能赶走他,只得让他在门口等着。

慕容壮壮那边,没打听什么出来,太妃身边的人,守口如瓶,壮壮打不开他们的嘴巴。

就在这个时候,府中的人来通报安亲王,说倪荣醒来了。

安亲王急忙进去,倪荣见到安亲王,挣扎起身,焦灼地问道:“王爷怎么样了?”

安亲王不忍告知他噩耗,只说:“御医在那边守着。”

倪荣沉下头,眼泪浮了上来,“我兄长死了,是不是?”

方才醒来,他就已经问大夫了,大夫说阿达死了,但是王爷那边,还不知道情况。

安亲王安慰道:“倪荣,节哀。”

倪荣深呼吸一口,强忍住眼泪。

安亲王坐下来问道:“倪荣,那天晚上到底怎么回事?你们为什么会被伏击得这么惨?是梁太傅的人吗?”

倪荣瞧了瞧身边的大夫,欲言又止。

安亲王瞧了一眼,屏退左右,只留下他单独与倪荣谈话。

“王爷,我们是被两批人伏击的,梁太傅的人,还有…”他顿了一下,压低声音,口气苍白无力,“还有太妃的人。”

安亲王惊得无以复加,“什么?”

这怎么可能?太妃怎么可能伏击自己的儿子?

没有理由这样做,完全没有理由。

他想起今天看到阿桀死的时候,她虽然很悲痛,甚至嚎啕大哭,但是,那种悲伤却过于虚假。

不是说悲伤全然是假的,死了儿子,她肯定伤心,可是,总有一种让人说不出来的怪异。

倪荣悲伤地道:“我们中伏,与梁太傅的人厮杀,我们人少,那边设下的埋伏,人数足足比我们多了三倍,好不容易杀出重围,多数人已经带了伤,却在这个时候,遇到了第二次的伏击。”

“你怎么知道是太妃的人?”安亲王还是不能相信。

倪荣看着安亲王,凄然一笑,“第二拨人,都是武林中的高手,其中一人,卑职在王府见过他,虽然那天晚上蒙着脸,可我看到他的手背上有一颗很大的黑痣,王爷也见过此人,所以,王爷也知道第二拨人是太妃派来的。”

安亲王没做声,脑子却飞速转动。

太妃对皇太后的态度完全改变,仿佛是有心要激动皇太后那样,或许也夹杂一点私人恩怨私人情绪,但是,似乎激怒皇太后是她最终的目的。

她激怒皇太后,明知道子安治愈阿鑫,有过硬的医术,她不让子安治疗,甚至回府之后,不是立刻去找御医,找了御医之后,又大张旗鼓地把阿桀受伤的事情宣扬开去。

这样对她有什么好处?

阿桀如果出事,太子监国,对她不是有害无益吗?

倪荣轻轻地叹了一口气,“王爷,我们都忘记了一个人。”

安亲王一怔,脑子里顿时想起一个人来。

如果说阿桀出事,皇上病重,能与太子一争的人,就只有老八了。

老八被封为南怀王,封疆南国,皇上之所有把他放到南国去,就是因为洞悉了他的野心。

老八去了南国三年,几乎所有人都忘记了他。

甚至忘记太妃最宠爱的不是老七,而是老八。

她是要杀了阿桀,让老八回来与太子争夺吗?

如果是这样,一切都能解释得通了,她知道梁太傅的伏击计划,所以派出杀手,杀了阿桀,阿桀死后,一切都推在梁太傅与太子身上,太子必定被朝臣憎恨。

她再与皇太后起争端,把事情闹大,老八便必定要回京奔丧和护住母亲,一切都那么的顺理成章啊…

安亲王只觉得心头惊惧不已,兄弟阅墙,为权力斗个你死我活,不少见。

他甚至,连想都不敢想。

但是,螳螂捕蝉黄雀在后这种事情,贵太妃做得出来。

到了傍晚,贵太妃的一个举动,证实了安亲王的猜想。

贵太妃竟要去信给老八,让他回来奔丧。

在这个时候,所有消息的封锁的情况下,却还要去信给老八让他回来,这意味着什么?

毫无疑问,太子现在暂时得势,但是当老八回京之后,会揭发是梁太傅与太子杀害阿桀,太子必定倒台,老八就可以顺利监国。

老八如今的兵力,怕也是大家无法估计的,没有一位王爷,可以与他抗衡。

就在这个时候,看守慕容桀的人来禀报,说慕容桀的尸体不见了,贵太妃得知之后,已经勃然大怒,命人出去全城查找。

安亲王开始怀疑是贵太妃所为,但是,他去见了贵太妃,她脸上的伤心已经被愤怒取代,那种愤怒让她的面容都扭曲狰狞了。

不是她转移了阿桀的尸体,那么,会是谁?

贵太妃命人全城查找,这意味着,摄政王薨逝的消息没办法封锁,已经传了开去。

摄政王死了,连尸体都被盗走,这个消息几乎是一个重磅炸弹,把整个朝野都炸得乱七八糟。

而,还有一个消息传来,说盗走摄政王尸体的人,竟然是相府的千金夏子安。

这个消息传到相府,本应该最高兴的夏丞相,却高兴不起来。

在得到摄政王薨逝的消息,他是高兴的,但是,当听说夏子安接劫走了摄政王的尸体时,他开始深思。

没有那么简单的,夏子安不可能在守卫森严的王府带走慕容桀。

他派出府中的人,协助太妃去寻找慕容桀的尸体。

整个京都在一夕之间,沸腾起来。

无论与摄政王政见相合的还是相左的,都派出了人去寻找。

毕竟,还没亲眼见到过摄政王的尸体,谁都不相信他真的死了,这门面的功夫还是要做做的。

而在京郊的一所民居里,炊烟袅袅,药香味道萦绕在屋里屋内。

“先武火,后文火,先武火,后文火。”

熬药的正是当朝大将军萧拓,他一直念叨着子安的吩咐。

屋内房间里,子安刚刚为慕容桀施针,解开了之前封住的经脉。

子安之前一直都担心,怕仓促之间没办法封住,但是显然,她是成功了。

萧拓熬了药之后,两人把药汤灌下去,这些都是生血汤,能配合她的治疗。

喂了药之后,萧拓又出去忙活做饭。

子安伏在床边,累得连喘气都觉得吃力。

这一趴下,就睡了过去。

直到有一只手轻轻地抚上她的头,她才陡然清醒,猛地抬头见慕容桀已经醒来,正凝眸看着她。

他的手悄然滑落在她的脸颊上,轻轻地笑了,“像个花猫!”

子安稚气地笑了,声音沙哑地道:“欢迎重回人间。”

悬了许久的心,在那一刻落地,就有种仿若隔世的感觉。

第八十七章躲在城外

她一脸的伤痕,身上也是,跳下悬崖的时候,她虽然落在第一个平地上,但是,没稳住,一路滚了下去,在下一个平地才停稳,且迅速地躲在突出的岩石下方。

等到那两名侍卫走后,她才敢露面,幸好在那个地方日照甚好,可以让她顺利地解开绳索,等到萧拓来救。

“疼吗?”他哑声问道,带着低沉的蛊惑力,黑色的眸子如两汪深潭,倒映着她的模样。

子安摇头,“不!”其实也真的不疼,在特工组呆过的人,怎么可能被这点皮外伤击倒?

慕容桀的手指落在她脖子上比较大的一处伤口上,指腹几乎是没有温度,冷冰冰的,且动作微微颤抖,他是用了全身的力气,才可以抬起手。

子安把他的手攥住,轻轻地放下来,道:“王爷醒来,比什么都好,很多人担心你。”

慕容桀嘴角微微勾起,有一个弧度温柔的笑意,但是眼底却有些寒气逐渐凝成,“很多人担心我?”

他似乎是在问,但是也似乎是在讽刺。

子安扬起狐疑的眸子,见他缓缓地闭上眼睛,便不再问,伸手探他的体温,还是发烧。

“我要再帮你处理伤口,你忍一下疼痛。”子安解开他的衣衫,轻声道。

慕容桀忽然睁开眼睛,“这两天,有没有人为难你?”

子安的手没有停下来,眼睛也不抬地道:“没有。”

慕容桀道:“你这一身的伤从哪里来?”

“被狗追,摔的!”

“…”

萧拓端着饭菜进来,见慕容桀醒来,他连忙把饭放在桌子上,疾步过来,“醒了?”

他是真的不能相信啊,带走他的时候,他浑身冰冷就跟真的死了一样。

今日找到夏子安,夏子安求他无论如何要把他带出来,不能留在王府。

他先找好地方然后入城,找到自己的心腹,再与慕容桀的侍卫接洽,就这样,在王府一片混乱之中,慕容桀被他带走了。

“死不去,有些失望吧?”慕容桀乜斜了他一眼,口气凉凉地道。

萧拓点头,“是有点失望的,不过,只是失望你会被梁太傅伤得那么重!”

子安的手有些停顿,梁太傅?不是梁王?那她之前对梁王的误会…

好,不知者不罪,她原谅自己

慕容桀淡淡地道:“夜路走多了,总会遇到鬼,只怪本王低估了他。”

他说这句话的时候,有些异样的冷漠,萧拓感受不到,但是子安却感受到。

伤口还是在发炎,之前的药粉都被清洗走了,幸好,子安之前用手绢擦了一点。

重新消毒上药之后,子安开始研究手绢上的药粉。

这种药粉很细腻,闻上去有三七的味道,应该是掺了三七粉的,三七是疗伤圣药,但是不是用在伤口上的,而是直接口服。

“你在弄什么?先吃了饭在弄啊。”萧拓见她聚精会神地在灯下弄手绢,便过来道。

子安道:“这些是我之前从王爷的伤口抹下来的粉末,我怀疑,就是这种粉末让王爷的伤势加重且发炎。”

萧拓啊了一声,“就是那神棍陶德给阿桀抹的那些粉末?”

“陶德?”慕容桀听到了这句话,睁开冰冷的眸子看着萧拓。

萧拓道:“你在昏迷中不知道,太妃叫了一个叫陶德的道士来给你治伤,且在你的伤口上抹了这种粉末,之后你的情况就急转直下了。”

子安道:“他的情况一直都不太好,只是抹了这种粉末之后,伤口在两个时辰之内发炎起脓,所以我怀疑这种粉末有毒。”

“陶德!”慕容桀轻轻地念着这个名字,“道德观的人,是吗?”

“是,你也知道?”萧拓诧异地看着他,“我后来去调查过这个人,发现他早与太妃来往甚密,此人心术不正,这一次太妃是被他蒙蔽了啊。”

慕容桀没有说话,只是脸色阴沉得很。

子安只顾着看粉末,没有看他,倒是萧拓看着慕容桀,见他的脸色忽然变得难看,问道:“怎么回事?是伤口疼吗?”

慕容桀从胸腔里呼出一口气,然后又深深地吸了一口,然后,平静地道:“没事,我有些困。”

“你睡觉,我给你炖下了汤,回头叫你起来喝。”萧拓说,本以为他会耻笑自己堂堂大将军沦为庖厨,没想到他只是轻轻地闭上眼睛,一句揶揄的话都没说。

“看来是真的困了。”萧拓见状,便蹑手蹑脚地把饭菜端出去,然后对子安说:“我们出去吃。”

子安拿着手绢走到厨房里,把手绢丢在还有余火的灶里,清洁手之后便进来吃饭。

“你扔了手绢?查到是什么了吗?”萧拓问道。

“滴水莲,是一种植物,有毒。”子安没说太详细,但是神色有轻微的变化。

她开始只是猜测那道人给的粉末是道士炼丹的那些矿石元素,但是,没想到似乎滴水莲,滴水莲是有毒的,轻则皮肤溃烂,重则要人命,慕容桀在这样的重伤之下,用滴水莲渗入伤口,会阴气皮肤溃烂发炎,入血液后,会要命的。

陶德不敢这样做,他如果是要取信太妃,只会用一些丹药,有些伤害但是不至于要命,因为他不敢,谋害当朝摄政王,几颗脑袋够他掉的?

有人指使他!

子安没有猜测是谁,她心里有怀疑的人,但是不敢肯定。

因为,这太荒谬。

过于饥饿,反而吃不下东西,随便吃了几口,喝了点汤,她便停下来了。

萧拓见她不吃,也停下来,问道:“王爷会好起来的,是吗?”

子安抬起头看他,“失血过多的问题倒是解决了一些,但是伤口发炎得很严重,他今晚还会持续高热,我写个单子,你去帮我买点药回来。”

“很严重?”萧拓本以为他醒来就没事,却没想到还没脱离危险。

“两天,他的伤口开始起脓了,我要为他清理伤口的脓,免得引起深度感染,且伤口还要再处理一下。”

她没有直接说严重不严重,她心里其实也没底,因为,如今她是连消毒水都没有,只能用些土办法消毒消炎。

她写好之后递给萧拓,萧拓接过来看了一下,“陈石灰,金银花,连翘,三七,白药,鱼腥草根,黄连…这个烧刀子三十斤,你要来做什么?”

“喝!”

子安还在写,不,这一次不是写,而是画,她画了几种刀子,且都表明了厚薄,她得打造一套手术刀,必要的时候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