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怀王的脸色顿时变得很难看,他盯着慕容桀,良久,忽然一个转身,厉声道:“押上来,让王爷好好审问,叫他们供出幕后的黑手。”

慕容桀看着他,眸光冷得像冬日屋檐前垂下的寒冰,“胡闹,没见到有贵宾在场吗?这等琐碎小事,回头慢慢审理便是,有什么比与续订两国邦交来得重要?”

南怀王上前一步,道:“皇兄,两国邦交固然重要,但是敢刺杀当朝摄政王,便是心怀不轨,有心颠覆朝廷,再说…”

南怀王的话还没说完,便听得身后传来凄惨的叫声,他猛地回头,那几名刺客已经倒在了血泊之中。

所有人震惊,有女眷惊叫起来,掩面不敢看。

玲珑夫人与夏婉儿也吓得够呛的,这活生生的几个人,陡然就死了,身上的血还飞溅得老远,死状恐怖,这是谁下的手?

慕容桀厌恶地道:“拖下去,别脏了大殿,惊扰了本王的贵客。”

“是!”宫卫急忙把尸体拖下去。

南怀王的脸在那一瞬间变得特别的难看,他缓缓地转过头看着慕容桀,眼底泛赤红,一种毫不掩饰的憎恨与怨毒就在那赤红里慢慢地浮上来,他的面容有轻微的扭曲,但是他却轻轻地笑了起来,笑得十分阴柔,残毒。

子安上辈子和这辈子见过不少心狠手辣的人,但是,没有见过一张这样丰富表情的毒脸,他脸上的每一个毛孔乃至细胞都在表述一个信息,那就是我与你势不两立。

他躬身,拱手,一步步地退后,脸上的邪恶的笑意不减半分反而越发浓烈,“好,臣弟告退!”

不纠缠,不发难,就这样转身而去,给人一种他不曾来过的假象。

梁太傅暗自庆幸,躲过一劫。

他看着南怀王转身而去的背影,心里明白南怀王今日折损的,是他手下的高手,悄无声息地死在宫中,他如何对外面的人交代?如果没有猜错,今晚他带着这些人入宫,供述出来之后,这些人他自有办法保下来。

但是,如今入宫的几个人,都死了,这些都是江湖中人,死的人不重要,重要的是死的人身后的门派与盟党,这些人,只怕不会轻易再为他所用,除非付出更高的代价。

方才下手杀这几个刺客,到底是谁做的?慕容桀坐在大殿之上,萧拓与苏青也坐在距离刺客比较远的位置,除了倪荣站在一旁,这里几乎没有摄政王的人了,他是如何下手的?

梁太傅的疑问,也是在座这么多皇公大臣的疑问。

子安却知道,她就坐在慕容桀的身边,看到他的手指沾了杯中酒,弹指一挥,酒珠飞出去,十分迅捷,这一滴滴的酒,穿过刺客的心脏,喷血而出,全部在顷刻间毙命。

那一刻,她的心是骇然的,没有想到慕容桀的武功这么高强。

但是,他武功这么高,却在那晚受这么重的伤,可见那晚的伏击,是要置他于死地,幕后指使之人找的高手,也必定是一流的。

那晚的凶险由此可见。

这谈笑间斩杀几人,只当等闲,杀完之后,还神情自若仿若不见,子安自问她当特工军医八年,没见过一个有这样铁腕手段的人。

杀人是最有效的震慑方式,至少能让两国盟约继续签订。

祁王爷签订盟约之后,慕容桀便发话以他风尘仆仆入京身体疲乏为由命人是送他与使者团出宫。

祁王爷知道他要做什么,接下来的事情,和他无关,他也不适宜在场,便告辞而去。

慕容桀送走祁王爷之后,便又对皇太后道:“母后,时候也不早了,让孙公公先送您回宫歇着。”

说完,不等皇太后说话,便径直吩咐孙公公,“送皇太后回宫。”

孙公公应道:“是!”

他扶着皇太后起身,百官纷纷跪拜送行。

太子也站起来欠了欠身,随即坐下来。

今晚他是真的很不高兴,本以为一切都唾手可得,没想到先是杀出个南怀王,继而慕容桀又回来,让他的希望落空,他对南怀王的恨意倒是不深,只是厌恶和看不起他,对慕容桀是真真的深恶痛绝,因为他认为慕容桀才是他登上皇位的唯一障碍。

就算经过方才的事情,他依旧这样认为。

子安手里端着一杯酒,慢慢地饮了一口,努力做到神色平淡若素,掩盖住心底的惊涛骇浪。

因为,慕容桀已经把眸光移向了太子。

果不其然,慕容桀问太子,“听闻太子在本王养伤的时候,曾到王府去探望本王,是吗?”

第一百一十章故意挑衅

太子见祁王爷已经走了,也不再做戏,淡淡地道:“没错,本宫去探望皇叔,有问题吗?”

“带着一千人潜伏在王府四周,却说去探望本王?”慕容桀侧头,轻声说不出的轻柔,但是,听在众人的耳中,却像是利剑一般的惊悚。

太子哼了一声道:“没错,本宫是带人去保护皇叔的,显然有人不领情,不让本宫进去。”

“没有本王的调令,谁许你调动一千兵马?谁给你这个权力?”慕容桀一改和善,倏然厉声质问。

太子一滞,随即站起来怒道:“不就是一千兵马吗?本宫是当朝太子,调动一千人还得要你摄政王准许?”

慕容桀厉声喝道:“兵部尚书何在?”

兵部尚书急忙出列,“臣在!”

“告诉太子,私自调动兵马超过一千人,作何处分?”

兵部尚书回答说:“回王爷的话,若无兵部调令或王爷手谕,亦无兵符,擅自调动兵马超过一千者,杀无赦。”

太子勃然大怒,“本宫是当朝太子,你竟敢杀本宫?”

慕容桀冷冷地道:“没有兵部调令,没有本王的手谕,也没有兵符在手,你如何调动兵马?本王很想知道,或许在座的武将,可以出来解释一下,这一次太子调动的兵马是在哪个军营,哪位将军统御?”

大家听到这里,便明白慕容桀为何揪住那一千兵马不放,他是要断梁太傅的一臂,杀他一员大将。

梁太傅出列,面无表情地道:“王爷,这一次太子调动兵马,是为保王爷安危,可以特殊处理。”

“军令如山,你跟本王说特殊处理?太傅是不是需要回去数读我大周律法?”慕容桀冷冷地道。

太傅抬起头,看着慕容桀道:“王爷,大周律例关于兵马调动有一条,若有特殊情况,可由统军将领根据实际情况,进行小规模的兵马调动,这个小规模在五千人以下,当时情况危急,王爷遭遇刺客,又生死未卜,太子担心王爷安危,遂把这个情况告知了白将军,白将军根据情况做出判断,出动兵马到王府,以保卫王府为目的,没有触犯军法,更没有触犯律法,顶多只是判断失误,杖打五十军棍,或降职查办。”

慕容桀再问兵部尚书,“若是按照太傅所说,是否可以调动兵马?”

兵部尚书回答说:“回王爷的话,若按照太傅所言,情况危急,可马上向兵部申请调兵令,本部会马上开出且派人与太子一同前往军营,但是,兵部没有接到太子的申请。”

萧拓淡淡地道:“一千人,可从宫中御林军调动,为何一定要调动兵马?”

慕容桀冷冷地道:“如此说来,太傅所说的特殊情况,没有存在,白烨属于擅自调动一千兵马,是吗?”

兵部尚书毫不犹豫地道:“回王爷的话,没错,白烨将军没有到兵部申请,且在出兵之后,没有到兵部报备,属于私自调动兵马,按照军法,该处死。”

慕容桀抬起头,“苏青!”

“在!”苏青出列,拱手道。

慕容桀威严地道:“持本王手谕,把白烨拿下,当场斩杀,以儆效尤!”

梁太傅脸色铁青,“慢着!”

他一步上前,逼视着慕容桀,脸上的肌肉抖动,怒火在眼底蔓延,“王爷,律法固然重要,但是白将军调动兵马是为了保护王爷,虽有过但其忠心可嘉,若王爷坚持斩杀赤胆忠心的将军,则会寒了将士的心,于我大周有弊无益,相信若皇上此刻在这里,也不会赞成王爷的做法。”

皇后也道:“对,王爷,这白将军也是为了王爷的安危着想,王爷就算不心存感激也不该秋后算账。”

梁太傅看向夏丞相,示意他出言相助。

夏丞相岂会不知道慕容桀的心思?他是有心要杀白烨,震慑有心投靠梁太傅的武将,这白将军往日就骄傲跋扈,仗着立下丁点军功便对其他文官颐指气使,朝中许多人早看他不顺眼,奈何他投靠了梁太傅,有梁太傅这个靠山,所以许多人都只是敢怒不敢言,若自己出面求情,必定引发朝中同僚的不满。

但是,他与梁太傅只能站在同一阵线,尤其到了这一刻,更是骑虎难下,所以,他只得出列道:“王爷,臣认为白将军擅自调动兵马,罪无可赦,念在其是初犯且确实忠心可嘉,求王爷留他一命,杖打五十军棍以作惩处。”

夏丞相得太傅暗示出声相助,自然太子党的人便纷纷跪下求情。

慕容桀瞧着这黑压压的人头,冷笑一声,“真好,听闻你们先是跪在了皇太后的殿前,求皇太后主政,如今又跪在本王的面前为一个犯了军法的将军求情,御书房和中书省的奏章,一本未动,堆积如山,看看我们大周的官员,心眼都钻到了争权逐利上去了,可还有半点心思为国家为百姓办事?大周有你们这群臣子,迟早亡国。”

太子闻言,冷冷地道:“皇叔慎言,身为摄政王,说出诅咒国运的话来,你还知道自己的身份吗?”

“你还知道身份这两个字?你记得你的身份吗?尊重过你的身份吗?”慕容桀陡然厉声怒斥,“身为一朝太子,身负你父皇与百姓的重望,每日正事不做,任由馋臣撺掇挑唆,但凡你有一点长进,今日这监国之位都不是本王,你再这样下去,看你的太子之位能坐到几时。”

“你够了,不要以为你是本宫的皇叔便可以倚老卖老,你要呵斥本宫你还不够资格,连母后都没说本宫,你凭什么指责本宫?父皇只是命你监国,不是让你压制本宫,你若不想做这监国主政之人,便趁早去了,也省得占着茅坑不拉屎。”

太子气急之下,说话竟也不顾分寸了,此言引起了很多人的侧目,身为太子说出这样粗鄙的话,且又是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可真是有失身份。

皇后本欲拉他,但是又觉得慕容桀太过分,便任由太子发泄一顿,且看慕容桀敢怎么样。

太傅也得意洋洋地看着慕容桀,没错,他只是监国的摄政王,可太子始终是继位人选,日后登基的皇帝,慕容桀对太子出言不逊,且又诅咒国运,太子仗义执言,虽说粗鄙一些,可也在情理之中。

而且,他若真敢对太子怎么样,不是恰巧证明了其司马昭之心吗?

第一百一十一章杖打太子

所有人都看着慕容桀,太子这边挑衅,分明是有意激怒,他虽然是监国主政的摄政王,可以怒斥太子教训太子,但是,方才竟说太子之位不知道可坐到什么时候,这话便有些僭越了,毕竟,这话也只有皇上能说。

他是行使皇上对政事的权力,始终不是皇上。

慕容桀也不动怒,只是命人传了伺候皇上的包公公过来,包公公御前伺候多年,又曾伺候先帝,是宫中的老人,就连皇太后都得给他几分面子。

包公公来到,躬身道:“参见皇后娘娘,参见王爷。”

“平身!”皇后不满地看着慕容桀,“包公公在伺候皇上,你让他过来做什么?”

慕容桀没回答皇后的话,只是问道:“包公公,请皇上第二道圣旨。”

包公公像是早有准备,应了一声,便道:“来啊,请皇上的第二道圣旨。”

皇上留下的第一道圣旨,是宣布由慕容桀监国主政,且交托一些事宜,所有人都不知道有第二道圣旨。

众人面面相窥,就连梁太傅都下意识地看向皇后,皇后一脸的茫然,然后问慕容桀,“什么第二道圣旨?皇上还留下第二道圣旨?”

慕容桀淡淡地道:“岂止第二道?”

这话一出,皇后的脸色便刷地白了起来,她开始不安,这道圣旨会说什么,她几乎已经可以预料到。

果不其然,包公公宣读圣旨,“奉天承运,皇帝诏曰,朕沉疴已久,不见起色,遂把朝政交托朕之皇弟慕容桀,准其摄政监国,暂理朝政,若朕大限临期,则由摄政王扶持太子登基。唯朕担心太子年少气盛,不听教诲,且朕在时也缺少管教,导致性情顽劣轻浮,朕为大周江山计,晓谕百官,若太子行为不端,做出有违国法之事,且屡教不改,朕不容姑息,摄政王可行使废太子之权…”

太子跌坐在椅子上,喃喃地道:“不可能的,父皇不可能下这样的圣旨。”

慕容桀神情冷傲,在包公公宣读完第二道圣旨之后,请了他回去。

夏婉儿怔了一下,紧张地抓住玲珑夫人,“这是怎么回事?是要废掉太子吗?不,不可以。”

废掉太子,她便不是太子妃了,可如今又与太子…

夏丞相闻言,狠狠地剐了夏婉儿一眼,低声怒斥,“闭嘴!”

这道圣旨一出,夏丞相的心也是咯噔的一声,慕容桀有权力废除太子,这意味着,就算皇上驾崩,太子也未必是继承皇位的人选。

太子心虚过后,嘴硬地道:“父皇在圣旨里说若本宫有违国法,屡教不改才可以废除,你如今请出圣旨也没用,本宫虽不才,却也没有违反国法。”

慕容桀面无表情地道:“你与白烨私自调动兵马,便是犯了军法,念在你不是军中之人,本王只杖打你三十大板,至于白烨…”

他缓缓地抬头,看着梁太傅,眼底绽放出一抹冷酷的光芒,“杀无赦!”

一直站在原地的苏青,领命而去。

梁太傅嘴唇动了几下,最终是什么都没说,退了回去,脸色灰暗不明。

今晚他真的是失算了,料不到南怀王的诬陷,更料不到慕容桀的出现,最最料不到的还有皇上的第二道圣旨,这第二道圣旨彻底打乱了他的阵脚。

太子私自调动军队,已经是犯法,且以杖打罚之,所谓的屡教不改,并非真的有数次机会,第二次第三次,他便可名正言顺地废太子。

他不能因为白烨与慕容桀僵持下去,舍掉一臂换取喘。息和筹谋的时间。

子安一直都看不明白,那就是慕容桀分明有更好的机会打击太子与梁太傅,只要公开那封信就可以了,他为什么要大费周章又是杀白烨又是请出皇上的圣旨?

趁着底下窃窃私语之时,她悄然问慕容桀,“王爷放弃了一个大好机会,不是吗?”

慕容桀睨了她一眼,“你自诩聪明,竟不知道本王的用意?”

子安一怔,看着他眼底深寒的颜色,脑子里顿时一阵明亮,对,他不能公开,因为,如今还不能废太子,应该说还不是废太子的成熟时候,如果现在公开了这封信,梁太傅都没有后路可退,只能放手一搏,那么,皇上就会有危险,因为,皇上驾崩,太子便可登基。

除非,太子已经有三番四次的犯错,才可以按照第二道圣旨废除太子,慕容桀在等待,等待太子再度犯错。

所以他先公开这道圣旨,一是震慑太子,让他有所收敛,但是显然以太子的性格也梁太傅的野心,太子是没办法收敛的。第二,是晓谕百官,他摄政王行事,非独断独行,他所作的一切,都是皇上授权,因此,奠定了他在百官心中的地位,也奠定了他在朝堂的地位。

太子被拖了下去,他被宫卫拖走的时候,还冲慕容桀叫嚣,“你滥用私刑,等父皇醒来,本宫定向父皇参你一本…”

“慕容桀,本宫是太子,你无权杖打本宫,你们这群废物,放开本宫…”

皇后想站起来为他求情,慕容桀冷冷地扫了她一眼,“皇后心疼?若这会儿心疼,以后有你哭的时候。”

这话说得刻薄,且半分情面都不留,可见他已经打算打破与皇后之间假装和谐的局面,撕破脸了。

皇后没做声,只是拳头握得很紧,很紧,她怨毒冷狠的眼光在慕容桀的脸上徐徐地落在了子安的脸上。

这一次伏杀摄政王,她原先不知情,所以才会在夏子安被太妃扣留的时候求情,但是,没有想到,夏子安竟救了慕容桀,坏了她的大事。

若不是还要靠夏子安治疗梁王,只怕皇后不会容她活到明天。

皇后容不容得下子安,只是后话,但是现在在夏丞相的心中,他已经笃定,不可留她了。

她对自己对相府都怀着仇恨,且他不认为这种仇恨可以化解,带着仇恨回来且身后有摄政王这个靠山,他不能容她继续活着。

各怀心思的期间,听得太子杀猪般的嚎叫传来,皇后眼中几乎要滴出血来,握住双拳,指甲印入了皮肉。

夏婉儿自然心疼极了,飞扑出去,到了殿前见宫卫摁住太子正在杖打,竟冲过去推开那宫卫,怒道:“他是太子,你就不能下手轻点吗?”

子安看在眼里,嘴唇轻轻勾起,笑了起来,夏婉儿,你还不是太子妃呢,就连皇后都不能求情,你竟然推开正在行刑的宫卫?

这是公然挑战慕容桀的威严啊!

第一百一十二章自请留宫

夏丞相的脸都绿了,厉声对玲珑夫人道:“你还不去拉开她?”

玲珑夫人急忙离席冲出去,一手拉住夏婉儿,“婉儿,不可胡闹。”

夏婉儿回头,才发现所有人都在看着自己,她自知失态,但是,随即想到自己已经被赐婚给太子,是未来的太子妃,有资格为太子说话。

于是,她疾步回到殿中,抬起头看着慕容桀道:“王爷,太子虽私自调兵,但是身为一朝太子,难道调动一千兵马的权力都没有吗?这江山迟早都太子殿下的,王爷只是代为监国摄政,皇上给你权力,不是让你滥用权力公报私仇的,今日当着诸多皇公大臣的面杖打当朝太子,传出去简直是有辱国体。,皇后娘娘,您说是不是?”

夏婉儿这话引起了哗然,甚至有人认为她是不是疯了?方才没有听到包公公宣旨吗?摄政王是有废太子的权力,而杖打他是因为他确实私自调动兵马犯了军法。

不,这都是其次,就算她一个女子不明白这些,可她竟当着这么多皇公大臣的面,说慕容桀滥用私刑公报私仇,她是真的疯了吧?她可知道,坐在那高座之上的,是当朝的摄政王?

而且,她还把皇后拖下水去,还真以为是同仇敌忾啊?

她可是相府的二小姐啊,相府的家教…

皇后的脸也沉了下来,她本来就不喜欢夏婉儿,如今纵然夏婉儿发声是为了保护太子,但是却愚蠢之极,在宣读了圣旨之后,她却指责慕容桀滥用私刑,这不是一再地强调给诸位皇公大臣,太子所犯的过错吗?

夏丞相的脸顿时羞得无地自容,在慕容桀出声之前,便急忙请罪,“王爷,小女年幼不懂事,胡言乱语,请王爷宽宏大量饶恕了她。”

慕容桀倒是没有表现得很生气,只是看向皇后,淡淡地问道:“皇后,你觉得未来的太子妃说得有道理吗?”

夏婉儿期待地看着皇后,皇后见自己这么心疼太子,一定会很高兴。

然而,她却看到皇后狠毒的眸光,冰冷得就像锋利刀子一般。

她神色一滞,有些不知所措起来。

慕容桀见皇后不说话,并不打算放过她,继续问道:“听闻二小姐即将要与太子完婚,是皇后亲自下的旨意,皇后是太子生母,有权决定太子的婚事,但是,确定是二小姐吗?这事还是容本王跟母后斟酌斟酌再说吧。”

此言一出,底下寂静无声,方才嫉妒过夏婉儿的贵女都用幸灾乐祸的眼神看着她,摄政王的意思大概是要奏请皇太后废除皇后这道旨意吧?

那岂不是说,夏婉儿不能成为太子妃了?

玲珑夫人听得此言,脸上的血色一寸寸地褪去,骇然道:“这怎么能够?旨意都已经下了,而且,王爷也说皇后娘娘有权决定太子的婚事。”

慕容桀侧头看向皇后,“皇后不打算说点什么吗?这位相府夫人,本王觉得有趣得很。”

礼亲王站起来道:“老七,这可不是什么相府夫人。”

这提醒就仿佛是羞辱,羞辱玲珑夫人与夏婉儿,有些女眷已经掩嘴偷笑了。

一晚上都没有说话的宜妃,看着袁氏,忽然出声道:“夏夫人,身为夫人愿意与妾侍平起平坐,你真是奇女子也,不如跟大家说说,你是如何容忍下来的?”

这话便是告知大家,太子要娶的这位夏婉儿,是庶女,是妾侍所生。

当然,这点很多人都知道,但是夏丞相宠爱小妾,是众所周知的事情,只是没有人当面点破。

宜妃这一次点破的目的,实在很诡异。

大家都在期待袁氏的回答,因为无论过去多少年,袁氏都还是大家眼中的焦点,她与夏丞相的婚姻,更是为大家好奇。

袁氏没想到夏婉儿的胡闹会让宜妃把矛头指向她,但是她并没有显得愠怒,只是站起来对着宜妃微微躬身,不卑不亢地回答说:“宜妃娘娘,不存在容忍这个问题,妾身与陈氏一年也见不到一次。”

夏丞相对袁氏的回答愤怒至极,脸色气得铁青,就连在座的人,对袁氏的回答都十分诧异,或许是有一个更好的回答,不过,显然这个回答更让人觉得爽,一年见不到一次,岂不是意味着玲珑夫人不需要跟她请安?

宜妃冷笑,“一年也见不到一次?这实在奇怪,莫非身为妾侍的,无需跟主母请安?这是什么主母的地位?你可是名正言顺的相爷夫人啊,这样的日子,怎么过下去?”

袁氏道:“臣妇深居简出,鲜少见陌生人,所以这些年只与女儿子安相处,日子倒也快活。”

好一句陌生人,好一句只与女儿相处日子快活,淡淡的一句话,简直就是朝着夏丞相与玲珑夫人的脸狠狠地抽打。

大周是着重礼教的国家,主母与妾侍该是等级分明的,身为大周丞相,家中却乱了位分,乱了主次,怎不叫人笑话?

就连自从见到慕容桀出现之后便激动得在一旁落泪的慕容壮壮,都忍不住出声道:“这相府真真是奇怪的存在,主母不是主母,妾侍不是妾侍,相爷的治家之道,奇怪得很啊。”

大长公主的讽刺让在座许多人都笑了出声,这笑声像利剑一般刺向夏丞相的胸口。

子安看着袁氏,见她神色从容,但是眼底还是有些难堪,要公开她在相府的地位和处境,对她这样自尊心极强的人本来就是一种羞辱。

但是宜妃这样的问话,无论怎么回答都不会得体,因为她在相府的地位本来就不得体。

她只能这样云淡风轻地回答,也不愿意说谎粉饰太平,说她与玲珑夫人亲如姐妹。

她不屑!

这殿中的人,似乎都忘记了太子殿下正在外面受刑,自然,太子的嚎叫声也消失了,不曾受过半点委屈和苦难的他,在杖打十棍之后,就晕了过去。

夏婉儿纵然再愚蠢,也知道危险逼近,但是她不信摄政王可以推翻皇后的懿旨。

她认为,只要继续讨好皇后,她太子妃的身份就能稳固。

于是,她忍受着众人耻笑的眸光,跪在了皇后的面前,哽咽道:“皇后娘娘,臣女与殿下名分已定,臣女心疼太子殿下,知道他是冤枉的,还请皇后娘娘准许臣女留在宫中照顾殿下,直到殿下的伤势痊愈。”

第一百一十三章暗算.

这话只差点没把夏丞相气死,她怎敢如此?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自请留宫照顾太子,她怎能这样不知羞耻?虽下旨赐婚,却始终还没成亲,在所有人的眼中,她还是相府小姐,大家闺秀,未婚出阁便留在宫中与太子在一起,让人怎么看?

皇家怎么可能要这样不知羞耻的媳妇?

皇后气得手都哆嗦了,她抬起头看着夏丞相,眸子阴晴未定,“丞相家教好得很啊!”

说完,愤然离席而去。

慕容桀皇后离去,他站起来道:“好了,时候也不早了,都散了,诸位早些回去歇着吧。”

说完,他把手伸向子安,子安犹豫了一下,把手放入他的手中,站了起来,两人在众目睽睽之下,双双而去。

这比下旨赐婚更有说服力,在今晚这么正式的场合,摄政王先是让夏子安与他同坐,继而牵着夏子安的手离开,给予了无上的尊重,且等同昭告大家,夏子安就是未来的摄政王妃。

这样的万众瞩目,从来都不是子安所要的,不过,她唯一贪恋的,便是有人站在她的身边,告诉她,她不是孤身作战。

虽然,回到相府之后,她还是得一个人面对相府所有吞噬人的猛兽。

但,这点温暖,足以燃点她所有的勇气。

离了殿,子安便发现慕容桀的步伐有些虚浮,她一怔,伸手搀扶,慕容桀一口鲜血喷出,脸色也随即变得十分苍白。

“王爷…”她震惊,怎么会这样的?

慕容桀擦了擦嘴角的血迹,淡淡地道:“别大惊小怪,死不了。”

萧拓上前,责备地道:“你明知道自己伤势未愈,就不该强行杀人,这一招若再重一些,能要你的命。”

慕容桀没好气地道:“行了,本王有分寸,你让小姑姑送子安回相府,至于你与苏青,跟本王回府。”

子安问道:“王爷的伤势不要紧吧?”

萧拓解释道:“方才出手杀人这一招,是太皇太后身边的阿蛇姑姑教的,叫御空杀人,但是也只能施展一次,施展一次,便起码得休养半月才可恢复元气。”

御空杀人?子安有些好奇,这位阿蛇姑姑到底是不是传说中的蛇妖啊?

苏青见子安一脸的疑惑,便替萧拓解释,“这个御空杀人,其实就是把所有的内力都凝聚在指尖,但是要掌握窍门,窍门就是封穴,和你施针激发潜能是一样的。”

子安听了之后,不禁释然,方才她还以为是多么厉害的武功,原来也是激发潜能的一种。

慕容桀安排壮壮送子安回府,在马车上,慕容壮壮一直在叨叨,“我可恨死你们了,你们活着也不告诉我和老三,害我们白担心一场。”

子安笑着把一切都推给萧拓,“我本以为萧拓会命人通知你们的,当时王爷的伤势很重,我也分不开身来去理会其他的事情,都是萧拓和苏青两人张罗的,让公主担心实在不是我的本意,公主莫怪。”

壮壮一挥手,“怪不得你,要怪就怪萧拓这个武夫,还有苏青,也真是的,明知道我和老三这么担心,就不告诉我们,回头一定找他们算账。”

子安想起他们回了王府,不知道王府是什么局面呢?这一次出宫回府,怕是没有这么顺利,南怀王愿意就这样罢休?

还有,太妃…

子安心里始终有怀疑,太妃的举动太让人疑惑了。

子安试探地问慕容壮壮,“对了,贵太妃也一定很担心吧?”

慕容壮壮道:“她哭得很伤心,毕竟是自己的亲生儿子,怎么会不担心的?人死了,连尸体都不见了,任谁都接受不了,她只是伤心痛哭算坚强的,换做旁人,怕是要寻死觅活了。”

子安点点头,“是啊,毕竟是自己的亲生儿子嘛。”

有马车飞快地从她们的马车旁边掠过,慕容壮壮掀开帘子,瞧了一眼,放下帘子,冷冷地道:“是相府的马车。”

子安没做声,回府之后,她将要面对另外一场血雨腥风了。

走了片刻,车夫陡然发出“吁”的声音,紧急勒住缰绳,马儿腾空,马车便往后倾斜,两人撞到一块,差点没滚出去。

“这是怎么回事啊?”慕容壮壮怒道,掀开帘子,却见策马护送的护卫翻身下马,疾步跑过去。

青石板驰道上躺着一个女人,护卫的火把照亮了女人的脸,她的额头有鲜血渗出,竟然是袁氏。

原来袁氏被人从马车上扔下来,幸好车夫发现及时,否则就要碾压过去了。

慕容壮壮与子安跳下去,从侍卫的手中接过袁氏,袁氏已经昏迷,鲜血从额头不断渗出。

慕容壮壮大怒,吩咐策马的侍卫,“马上策马上前拦截下相府的马车,把所有人拿住,等本宫过去。”

“是,公主!”

马车靠边停住,子安迅速撕下裙摆为袁氏包扎额头,她心头的愤怒已经无法形容,但是眼下没有什么比止血更重要。

值得庆幸的是她身上带有止血粉,是之前萧拓在药店里买来给慕容桀使用的,但是当时慕容桀已经不需要止血粉,她便顺手放在袖袋里,没想到这会儿摊上用场了。

伤口很大,从马车上摔下来的时候是额头着地,这一带的街道都是青石板驰道而非泥路,十分坚固,有些石板破损,从伤口看,应该是摔在了石板的破口处,否则伤口不会这么深。

血液沿着袁氏的额头一路流下,几乎可以用血流披面来形容,止血粉的功效没有那么快见效,子安只能用手绢压住伤口。

手绢很快就被鲜血浸染,壮壮脱下外裳,撕了一块给子安,子安叠起来压住,着急地问壮壮,“这附近有没有医馆?”

“你不是大夫吗?”壮壮问道。

“止血粉不见效,我也没有药,快找医馆。”子安看着袁氏那张越发苍白的脸和不断流下的血,急得不得了。

车夫连忙道:“公主,前面便有一家保和堂,不如到那边去。”

“快,马上走!”慕容壮壮道。

车夫策马而去,不过几百米的路程,便到了保和堂,车夫急忙去拍门,这会儿保和堂已经关门打烊,听得有人敲门,隔着门板不耐烦地道:“关门了,到别家去。”

车夫厉声道:“开门,公主在此。”

“什么公主?屁话,赶紧走,公主还需要到我这里来看症?”

慕容壮壮闻言,一脚上前去把门给踹开了。

第一百一十四章袁氏失明了

保和堂的掌柜见慕容壮壮凶神恶煞地进来,不由得一怔,怒道:“你这个小女子,怎敢…”

当他看到壮壮身后的两名带刀护卫,顿时吓得面如土色,结结巴巴地道:“是公主驾到,小人有罪,有罪!”

侍卫抱着袁氏进去,慕容壮壮厉声道:“你过来伺候,需要什么药,会吩咐你去拿。”

“天啊,怎地流这么多血?快,先给白药啊。”掌柜惊叫着,急忙转身走向药柜里取药。

那边,两名侍卫策马追着相府的马车而去,在南宗街截下了马车。

车夫怒道:“你们是什么人?竟敢拦截相府的马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