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安见袁氏这样说,想也觉得老夫人暂时还不敢动她,便道:“好,既然如此,那我们一家人就都坐下来谈谈吧!”

说完,她眼锋冷冽地扫过蓝玉的脸,蓝玉这一次不敢造次,上前小心翼翼地扶着袁氏进去内室。

子安看向夏丞相与西门晓月,两人高座堂上,是真的一副高高在上的架势。

“坐下来吧!”夏丞相伸手指了一下左侧的椅子,神色淡漠。

子安坐了下来,抬起毫不掩饰厌恶的眼睛,“不知道相爷找我,有什么事?”

夏丞相轻哼了一声,“如今倒是连父亲都不愿意叫一声了。”

子安手里转动着夺魄环,忍住心底的恶怒,“一个称呼而已,相爷不必介意。”

第一百九十二章交换

夏丞相忽然语锋一转,“新房的火,是你放的,是吗?”

子安笑了起来,“相爷很好的想象力,或许你会知道是谁放的。”

她不承认却也不否认。

西门晓月冷冷地道:“果真是你?我与你到底有什么仇恨?你要放火烧死我?”

子安笑容加深,看着西门晓月那张愤怒却无辜的脸,“晓月夫人说这句话真是…让我有些不知道怎么回答好,虽然我知道桂圆的伤和今天侧屋大火是夫人策划的,但是苦于没有证据,这话我也不好说得太肯定,因此,对于夫人指责的罪名,我也不太好承认啊。”

西门晓月杏眼圆瞪,说不出的愤慨,她终于明白祖父为什么让她先不要对付袁氏母女,她确实低估了她们。

这边已经是无话可说,夏丞相纵然心头百般怀疑甚至确信,但是,他也没有办法指证她。

就算有证据,他经得起调查吗?不,如今的相府,不能再受到任何是非的冲击了。

至于老夫人带着袁氏进了内室,蓝玉扶着她到一张失修摇摇欲坠的老椅子前,让她坐下来。

袁氏伸手触碰了一下椅背,就这样站在,说:“老夫人有话就说吧,我站着就好。”

内室点着如豆般大小的桐油灯,光线黯淡,窗户紧闭,难有回廊灯的光线透进来,琉璃瓦顶有几块明瓦,但是漆黑夜晚,月儿不明,星子也黯淡,这室内便显得特别的诡异和沉暗。

对袁氏来说,这些气氛完全没有异样,她横竖都看不见。

老夫人看着袁氏,想起她刚刚入门的时候,当时她确实不喜欢袁氏,因为她名声太大,会为相府招致很多是非和麻烦。

最后,证明没有,她进门之后确实是修心养性,甚至不谈论诗词,只劳持家事。

可人与人之间的缘分便是这样,当你不喜欢一个人的时候,她做什么都是错的,即便呼吸,都是原罪。

老夫人对蓝玉道:“扶夫人过来老身身边。”

蓝玉嘴巴一撇,却还是依言上前扶着袁氏走过去。

袁氏坐下来之后,素净的面容对着老夫人,“老夫人还是说正题吧,很晚了,免得耽误老夫人休息。”

老夫人望着她,道:“你心里一定很憎恨老身,是吗?”

袁氏点头,“是的!”

袁氏丝毫的不给面子,甚至半点不掩饰自己的憎恨之情,让老夫人眼底也泛起了一丝愠怒。

“你憎恨老身的原因是什么?”老夫人耐着性子问道。

袁氏静静地说:“因为你从没顾念过子安,这么多年也是如此,在相府对她逼婚的时候,你这个做祖母的,不念骨血亲情,只看所谓联姻利益,只想着帮夏婉儿攀上太子妃之位,罔顾子安的终生幸福。”

老夫人摇摇头,“不,你憎恨老身不是因为这样,而是因为在陈玲珑入府的时候,老身没有帮你赶走她,而是留了她在府中甚至夺了你主母的权力。”

袁氏淡笑,有些讽刺,“和陈玲珑有什么关系?若不是她最终对子安逼婚,她还引不起我的憎恨,至于如果要赶陈玲珑出府,我为什么要老夫人帮我?我一人之力就可以赶走她,至于所谓的主母权力,对我而言,更是如浮云,我压根都不曾放在过眼底。”

“你若真的能赶走陈玲珑,这些年便不会备受冷落,别太狂傲,如今你被封为县主,说话口气便大了起来,可我们心里都明白,当初的你是何等的无能为力。”

“我从一开始就知道陈玲珑所怀的孩子不是相府的,而且我手上有足够的证据可以证明这一点,你认为凭着这点我赶不走她吗?”

老夫人眸色一冷,“你休得胡说,陈玲珑当日确实曾怀孕,但是已经得李大夫证实,服药堕胎了,所以,夏婉儿与夏霖都是相府的骨肉。”

袁氏淡笑起来,“老夫人,咱都没必要粉饰太平,我以为你找我来,是要说些掏心窝子的话,但是如果也要冠冕堂皇地自欺欺人,那我觉得还是不要浪费大家的时间,我自认为,我们的婆媳情分,不足以让我们和平对话。”

蓝玉听得此言,厉声呵斥,“你怎可这样无礼?就算你被封为县主,但是老夫人跟前,你还是要放尊重一些,她老人家还是你的婆母。”

蓝玉是老夫人身边伺候已久的姑姑,在府中,她与翠玉两人都几乎是半个主子了,老夫人对她们也十分看重,素日里甚至玲珑夫人也得对她们两人恭谨有礼,袁氏更是不用说,从不敢惹她们的,没想到这才被封为县主,不仅仅落她的面子,还在老夫人面前放肆。

真是小人得志!

袁氏唇瓣凝起一朵冰冷的笑,“蓝玉,你先记清楚自己的身份再来跟我说话,如果你觉得方才子安打你那一巴掌不足以让你醒悟,那你离死期也不远了。”

蓝玉大怒,“夫人好大的口气,活像在你眼中,杀人便等同捏死一只蚂蚁般简单,我倒是要看看,夫人怎么样让我死期不远。”

袁氏对着老夫人,“老夫人,您觉得,我们这话还能谈下去吗?”

老夫人挥挥手,让蓝玉退到一边去,蓝玉虽气愤,却也不敢忤逆老夫人,只得悻悻地站到一边去,但是眼睛里的怒火半点不减。

老夫人神情复杂地看着袁氏,她是从来不知道袁氏有这么强硬的一面,本以为她是软弱可欺,加上这么多年来,她足不出户,不争不夺,便以为她没有这个底气和勇气。

但是,如今看来,或许是错看了袁氏。

“好,老身也不拐弯抹角了,你去告诉子安,让她在慕容桀面前替西门晓庆说几句话,这牢狱之灾是难免的,可能判得轻一点便轻一点,我们相府也好对国公府有个交代。”

“交换的条件是什么?”袁氏很干脆地问道。

老夫人冷笑一声,“你放心,不会让你们白白吃亏,桂圆的卖身契在我这里,若她愿意去说,且可以为西门晓庆降低刑罚,老身便把卖身契给她。”

袁氏道:“好,一言为定!”

老夫人没想到她这么利落便答应了,总觉得有什么诡计,“你确定她可以让摄政王对西门晓庆网开一面?”

袁氏道:“王爷不会徇私,但是,我有法子。”

第一百九十三章打蓝玉

老夫人问道:“什么法子?你尽管说来听听。”

袁氏摇头,“若我说了,桂圆的卖身契我便拿不到,老夫人放心,我袁翠语言出必行,既然答应了你的事情,便一定会做到。”

老夫人盯着她,“老身不信你。”

她不信袁氏,是因为她说摄政王既然不可能徇私,那么按照律法,西门晓庆便不可能减轻罪行。

袁氏站起来,“好,那我们便没什么好说的。”

老夫人倏然起身,“袁翠语,别给脸不要脸。”

袁氏轻轻蹙起了眉头,“老夫人,这个脸,你没有给我,不是我不要,你提出的,我答应,你做到你的事情我做到我的事情,皆大欢喜,然后再继续粉饰太平,假装一家人,不是挺好的吗?你偏要撕破脸,便活像我袁翠语怕你那样,有意思吗?”

说完,她喊了一声,“子安!”

子安和夏丞相早就无话可说了,一直留神听着内室,听得袁氏喊她,她急忙便进来。

袁氏道:“我们走吧。”

老夫人对着蓝玉扬手,蓝玉一把上前拦住,阴恻恻地道:“夫人,大小姐,这话还没说完,就着急走了吗?”

袁氏对回头对着老夫人,“话已至此,老夫人觉得还有必要再谈吗?”

老夫人计较了一番,知道就算信不过她,也只能是放手一搏了,道:“老身答应你,桂圆的卖身契,在判决下来之后,会送到夏至苑。”

袁氏平静地道:“好,我信得过老夫人。”

袁氏深谙讽刺之道,这话对应之前老夫人说不信她,简直就是天大的讽刺,她老夫人都做了那么多为难伤害她们母女的事情,在这个节骨眼上,说出信任两个字,是狠狠地打老夫人的脸。

子安扶着袁氏走的时候,蓝玉气难消,加上有老夫人在场,竟对两人的背影阴阳怪气地说:“真是小人当道,被封了个县主,人也傲气起来了,且看能傲到什么时候!”

子安站定身子,低低地咒骂了一句,“草,这口气不出,我今晚也睡不着。”

说完,她转身用脚尖挑起一张凳子,用手接住,冲过去对着蓝玉姑姑就是劈头一顿打,直打得她哭爹告娘的让老夫人帮她。

老夫人见子安当着她的面就敢动手,气得两眼一黑,只差点没昏过去。

好不容易嗓子里嚷出来人两个字,子安已经撒手,像个市井硫氓那样朝蓝玉的脸上吐了一口唾沫,“自个犯贱找抽的。”

说完,扶着袁氏便走。

蓝玉姑姑艰难地爬到老夫人的跟前,跪着哭道:“老夫人,奴婢跟你您二十几年,都不曾受过这样的屈辱毒打,您一定要替奴婢做主啊。”

老夫人胸口痛得厉害,她开始知道,袁氏母女已经不是她随便可欺压得了的。

这个认知,更让她觉得憋屈和难受,她一辈子要强,怎可让媳妇和孙女把自己戏弄在掌心之上?

那边厢,夏丞相与西门晓月也进来了,见蓝玉姑姑一脸的伤,不禁诧异地问:“怎么了?”

蓝玉姑姑哭着道:“相爷,大小姐竟动手打奴婢。”

夏丞相一滞,“什么?当着老夫人的面打你?”

“是的,相爷为奴婢做主啊!”蓝玉哭着说。

西门晓月倒是不关心这个,再得宠,也终究只是个下人,她问老夫人,“可曾与她说了搬出夏至苑的事情?”

老夫人阴沉着一张脸,“没说,也不可能说,你先暂时在潇湘苑住下来吧。”

西门晓月拉长了脸,“这都是之前说好的。”

老夫人脸色陡变,一改之前对西门晓月的和善,变得凶恶厌恶,“哪里不能住人?夏至苑有的,潇湘苑有,夏至苑没有的,潇湘苑也都有。”

西门晓月见老夫人忽然就变脸,又生气又委屈,但是也不好就在今天跟她发难,只是淡淡地道:“我住哪里都不打紧,只是,之前说好的事情,不该反口。”

“蓝玉,走吧!”老夫人不想再说,这一口气堵在胸口难受得很,若再听西门晓月多说几句,指不定就要爆发了。

她也不愿意在这个节骨眼上,与西门晓月闹翻。

蓝玉本还想让丞相与老夫人为她出头,找夏子安算账,见两人脸色都不太好,便不敢再说,把这口气吞下去,只是心底却暗暗发誓,必不得让她夏子安好过。

婚宴闹成这个样子,夏丞相便连洞房的心思都没了,对西门晓月道:“你先歇着,我去书房办点事。”

西门晓月拉住他的手臂,微微愠怒,“新婚之夜便要扔下妾身一个人吗?”

夏丞相看着她那张被烧过的脸,实在是提不起兴趣,之前或许还有的,但是今天发生了太多的事情,让他的心情很烦躁,再加上如今见她的容貌破损,丑陋不堪,兴致全无,推搪道:“不是要丢下你一个人,是今日有人送了信报过来,是朝廷重事,要抓紧处理明日一早递上去的。”

听到是重要的朝廷政事,西门晓月便无借口挽留,但是心中多少不悦,她不是傻子,看得出夏丞相看她的眼神都带着几分讨厌。

她觉得是因为她的脸,想到这点,她就恨得夏子安入骨。

一定是夏子安放的火,是她命大才逃过一劫,不然的话今晚就葬身这相府了。

好狠毒的心肠。

西门晓月这样想着,却浑然没有想过,如果夏子安今晚不是逃过一劫,也一样会葬身火海,而这一切都是她策划的。

子安扶着袁氏出了门口,杨嬷嬷和小荪迎上去。

“怎么样?老夫人可有为难夫人?”杨嬷嬷连忙问道。

子安微笑,“没事,为难不了,还打了一顿蓝玉出气。”

袁氏笑嗔道:“你啊,一点女孩子家的模样都没有,打人这般粗鲁。”

“是粗鲁,但是解恨吗?”子安笑着问道。

袁氏舒了一口气,笑容徐徐漫开,“不甚解恨,只听得声音见不到场景,而且,我觉得你应该对着她的嘴巴狠狠地抽几下,把她的牙齿打落是最好的。”

“等着!”子安冷冷地道。

小荪显得很兴奋,“真的打了蓝玉姑姑啊?奴婢好想看啊,这蓝玉姑姑和翠玉姑姑两人都很讨厌,尤其蓝玉姑姑嘴巴太毒,对我们这些奴才也十分的狠毒,桂圆以前就被她打过好几次了。”

第一百九十四章不许欺负小姐

子安问起袁氏与老夫人做的交易,袁氏一一告知,且说得十分仔细。

子安担忧地道:“能拿回桂圆的卖身契固然是好,但是,如何能让西门晓庆减刑?我们也不可能去求王爷的。”

袁氏微微笑,“你啊,还是该多读一下大周律例,这律例里有一条,但凡伤人者若证实有疯症,可免刑或减刑。”

子安啊了一声,没想到这大周律也有这一条啊。

子安笑着说:“母亲,你饱览群书,如今便可发挥作用了。”

“你明日去一趟吧,跟梁氏说说这一点,梁氏会知道如何找人证明西门晓庆的疯症了。”袁氏说。

“好,我明日便去一趟。”子安说。

一夕无话。

子安一大早背着药箱就出门了。

她先去了梁氏的娘家,把计划跟梁氏说了,梁氏大为感激,叩谢了子安之后,又往子安的马车上堆了好多名贵的药材和礼物。

子安推搪不过,又实在想要那些名贵药材,加上那些礼物看起来应该是金银珠宝之类的,只好“勉为其难”地收下,“二夫人太客气了,以后不可了。”以后多送点,我需要。

梁氏叹息道:“你拿着吧,每一年我往国公府不知道搬了多少,我娘家就我一个女儿,父亲母亲多少都补贴给我了。”

在去梁王府中的路上,子安问小荪,“这梁氏娘家很有钱吗?”

“当然了,梁氏的祖上是开国功臣,太祖朝的时候,梁氏的祖宗被封为国公,且封邑百里,后来国公不做官,经商做生意,又跟胡家合作做酒楼和金矿,只是可惜,梁家的是赚不少的银子,却人丁单薄,倒不是说老夫人不能生育,梁家是曾有过几个儿子的,但是都病死了,这不,还有一个也快死了。”

“怎么回事?是得了什么病吗?”子安问道。

“不知道,但是请了许多大夫都没用,前些日子便听闻说快不行了,撑到现在也算是福分了。真是可怜,这梁国公夫人是在四十五岁之后,才生下的这个儿子,今年刚满十五岁。”

“不知道是什么病吗?”子安问道。

“不知道,听说是心症,娘胎里带来的,之前几个都是这样,不过不确定,都是外人传说的。”

先天性心脏病?若是严重的,活不过几年,能撑到十几岁,确实算不错了,不过,若能坚持到十五岁,或许类型不严重。

不过不管如何,这里没有动手术的条件,所以,子安想想,也只是为那梁公子惋惜,却没动要去为他治疗的心思。

去到梁王府中,梁王刚起床,命人招呼了子安坐下来之后,他便慢条斯理地吃早饭。

“吃吗?”梁王吃了一半,才想起要问问子安。

子安摇头,“我吃过了。”

来的路上啃了俩馒头,就是想抓紧给他做治疗,他老人家倒好,现在才起来吃早饭。

梁王推了早饭,眉开眼笑地看着子安,“今天本王有一份礼物送给你。”

“礼物?”子安心中一动,掩饰住眼底的惊喜,看来今天她是要发财了啊。

梁王道:“没错,严格来说不是本王送给你的,是皇叔送给你的,他今日一大早就送了过来,他出京几天,已经走了。”

“他要离京?之前没听他说过的。”子安愕然道。

“什么事都要跟你说的吗?”梁王一拍手,“来啊,把礼物带上来。”

门口进来两人,一个是之前就跟在梁王身边的小厮,另外一人穿着粗布一衣裳,腰间别着一把大弯刀,长得浓眉大眼,身材五大三粗,脚上一双粗布鞋破烂得很,露出两只脚趾。

子安瞧了瞧,没见到两人手上带着什么礼物啊。

“刀老大,露两手给大小姐看看!”

那小厮顿时从腰间抽出弯刀,“要得!”

浓浓的地方口音落下,便见他身子微微下蹲,手持弯刀往前面一劈,只听得“轰”的一声,梁王面前的桌子顿时被劈开两边,桌子上的早点散落一地。

梁王气结,“没让你劈桌子!”

刀老大却不管他,蹲低身子捡起地上的早点,用破烂的衣襟包住,咧嘴露出两颗大板牙,“脏了,不能吃,都给我撒?”

“拿去拿去!”梁王挥手,一脸的不耐烦。

子安瞪大眼睛,“你要送我的礼物,就是让他给我耍一招?”

“不是,”梁王没好气地招呼刀老大过来,“包子都给你,过来,见过你的新主子,叫大小姐吧。”

“啥子?新主子?”刀老大眉目一瞪,瞧着子安,把裹在怀里的早点小心翼翼地放在茶几上,然后走到子安的面前跪下来,咚咚咚地磕了几个头,“老大参见大小姐。”

子安额头落下一排黑线,“闹啥子嘛?”

刀老大眼睛再瞪大一些,“大小姐也是蜀地的撒?”

子安摆摆手,“不,我不是,你…”

她抬头看着梁王,无奈地问道:“好,王爷送他给我,是什么意思?”

“这人护主,谁敢动给饭他吃的人,他能跟人家拼命,皇叔说,这个人,留在夏至苑就最好了,至于桂圆,他回来之后会把桂圆带走征调入府,这是他交代下来的原话。”

子安瞧了瞧刀老大,“你愿意跟在我身边吗?”

刀老大小心翼翼地问道:“有饭吃没得?”

“有,还有肉!”子安说。

刀老大啊了一声,瞪大眼睛又张大嘴巴,子安分明看到他嘴边流出了口水,“要得要得。”

梁王笑道:“好,让大小姐看看,你还有什么本事,若本事大的话,每天都能吃肉!”

刀老大顿时一跃而起,冲了出去,片刻只听得外面传来“轰隆隆”的一声巨响,房顶有些东西慢慢地砸落,先是灰尘,继而是琉璃瓦片,继而,感觉这房子都有些…震动。

梁王暗叫一声不好,急忙奔出去,看到院子里的情景,顿时双腿一软,心都在滴血。

“谁让你砍了本王的千年大榕树?”梁王暴跳如雷。

“是王爷说得嘛,要露本事的嘛。”刀老大一副理直气壮的样子。

子安走出去,看到院子里那颗大榕树竟然被砍断了,树干倒下来压在房顶上,这房子和这棵树,完蛋了。

“这个,无心之失,王爷不要和他计较了。”子安开始护短。

梁王冲子安怒道:“不是砍你家的树,你当然不计较。”

刀老大见到梁王冲子安怒骂,想也不想,顿时跳起来,手里握住刀就朝梁王劈过去,口中嚷道:“休得欺负我家大小姐。”

第一百九十五章增员

这一刀,若是劈在梁王的身上,梁王非得变成两个梁王。

子安吓得腿肚子都软了,制止已经太迟了。

本以为梁王是难逃一劫了,却没想到他倏然跃起,然后飞快的几个跃步窜到了压下来的大榕树上,再从大榕树跳上房顶。

但是,刀锋的凌厉还是把他的衣裳给撕烂,露出洁白的胸前肌肤。

子安看得惊呆了,这真是旁人说的废物梁王?走路都不利索的人竟然一跃就上去了。

梁王在房顶爆吼,“夏子安,趁着大队侍卫没到之前,赶紧把这个傻子带走。”

刀老大还一副不知道自己犯了什么错的无辜样子,怔怔地看着子安。

子安叹息一声拉着他逃窜,“走吧,呆子,再不走就晚了。”

刀老大吓得脸色都白了,跑了几步,忽然想起放在茶几上的早点,又连忙跑回头,“我的肉包子。”

“小荪帮他拿!”子安喝了一声,“再不走以后没饭吃。”

刀老大觉得没饭吃这个事情很严重,这些包子不能吃一辈子,衡量过后,咬咬大板牙跟着子安逃了。

在马车上等了一会儿,才见小荪跑出来,提着一大包的早点,她爬上马车便丢给刀老大,气喘吁吁地道:“你以后不可这么鲁莽,一旦王爷有什么三长两短,我们家大小姐也得跟着倒霉。”

刀老大一怔,“为啥子嘛?难不成他还会变成鬼魂回来找大小姐撒?鬼魂我是莫得办法杀死的。”

子安觉得有必要跟刀老大说说这个做人的道理了。

“你叫阿大是吧?”子安实在没办法叫他老大。

“刀老大!”他纠正说,手里紧紧地抱住那些早点,唯恐叫小荪抢了去。

“我以后叫你阿大。”

“但是我是叫刀老大。”

“阿大,否则没肉吃。”子安咬牙切齿地道。

“…”他妥协,“我是叫阿大的。”

子安伸出手,“刀子给我。”

刀老大迟疑了一下,把刀子递给子安,“我娘给我的,大小姐莫得变卖了。”

“没卖你的。”子安拍了一下额头,“记住,以后我不让你出手的时候,不能出手,实在我被人欺负得惨的时候,你可以出手,但是不能用刀子劈人家,还有,你要记住,谁是我的敌人,谁是我的朋友,我以为会慢慢说给你听,不,我一会儿便说给你听,还有,梁王是我的朋友,你以后不可对他出手,哪怕他对我吼几句,你也绝对不能动手。”

刀老大睁大他的招牌大眼睛,“不动手也有饭吃撒?”

“有,三顿管够。”

刀老大打了一个哆嗦,显得特别的兴奋,他这辈子还没试过说不帮人打架就有饭吃的。

他捣蒜般点头,“是,是,大小姐咋说咋办。”

小荪瞧了他一眼,“你这口音,怎么那么怪?一会儿是蜀地的,一会儿又不知道是哪里的。”

“我是蜀地的,后来又去了北方,这两边的口音都有点。”这句话说的是京城话,但是,说得十分别扭。

小荪说:“你得学京城话,不然在府中其他人要耻笑你的。”

“我不怕取笑,有饭吃就不怕耻笑的。”

小荪瞧着他,“你吃了这些早点吧,天气那么热,你一直捂住,一会就馊了,都是甜点,容易馊。”

“不吃,不吃,留着给妹妹。”刀老大摇摇头,看着怀里的东西,吞吞口水。

“你还有个妹妹?”子安问道。

“有,在城东的破庙里,我来乞讨,”刀老大一直跩着京城话,艰难极了,“妹妹饿肚子等着我,我得要妹妹送过去。”

“那她也吃不了那么多啊。”小荪说。

“吃得,吃得,”刀老大以为小荪要抢吃,连忙抱住,“三天吃得完。”

“三天都臭了。”

“臭也吃得。”

子安心里有些触动,瞧着这粗鲁的少年,浑身衣衫破烂,连双鞋子都没有,听得他肚子咕噜咕噜地叫,也舍不得吃一口。

“你先吃了吧,我们现在就去接你妹妹,带她去吃顿好的。”子安本来打算今天治疗完梁王之后,便去摄政王府,但是如今摄政王不在,她也不好去了。

只是不知道他忽然离京是去了哪里呢?事前也没说一声。

“真的?”刀老大听到子安的话,很开心,但是随即又说:“还是见了她在吃,以前好多人说给我好吃的,也没得给,净骗我帮他们打人,马来马屁的。”

“马屁骗你?”小荪听得脑子都糊涂了。

子安知道他是说马勒戈壁,骂人的话,对小荪道:“他一时扭不过来也是有的,你以后教教他,若教不会便算了,我们听得懂就是。”

小荪不太喜欢刀老大的粗俗,悻悻地看了他一眼,“以后你跟了大小姐,就要循规蹈矩,不要给大小姐惹麻烦。”

刀老大倒是十分乖巧,“我知道。”

马车去了刀老大说的城东破庙里,有个和刀老大一样浓眉大眼的丫头从里面跑出来,大约十三四岁,脸上全是黑灰,衣衫陈旧破烂,穿了一双草鞋,却是大号的,跑起来的时候啪啪作响。

“哥哥,你回来了?”小丫头见到刀老大,欢喜地喊了一声,但是却十分警备地看着子安与小荪。

刀老大一把拉住她的领子出来,“叫大小姐和小小姐。”

他不知道小荪也是丫头,见小荪穿得整洁,便以为也是小姐。

“我不是小小姐,我是大小姐的丫鬟。”小荪连忙辩解道。

小丫头上前规规矩矩地道:“大小姐,大小姐的丫鬟。”

子安见她年纪虽小,却丝毫不怕生,不由得心生喜欢,“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刀小二。”小丫头说。

一个刀老大,一个刀小二,这位刀老爹起名字可真方便啊。

不过子安是不了解大周民间,在大周朝,读得起书的人不多,有三分二的人口都是文盲,这种文盲是真正的文盲,大字不识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