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名字一般来说可以请先生起,但是让先生起名字是要给红包的,穷苦人家舍不得,便按照数字起名字,有的人家生孩子多了,超过十个,或者说是上一辈已经是用字数代替,便只好在前面加上姓氏,重新排一次,变成张重一,李重二…朱重八之类的名字。

不过,一般进了高门府邸做丫鬟小厮的,主家会帮忙起个名字,叫赐名。

当然,也有很多是不用数字起名的,会用家什物件起名字,不过一定要简单,因为,这个名字虽然是别人嘴里叫着的,但是自己也必须得会写,复杂了学不会,简单的才好。

第一百九十六章封赏

刀老大把怀里的糕点都拿出来给小二,“快吃,还热乎的。”

小二眼睛都直了,“天啊,哥哥,你哪里弄到这么多好吃的?”

“好心人给的。”刀老大厚颜无耻地道,浑然不记得他是劈了人家的桌子抢占的。

“你一定要谢谢这位好心人。”小二感动得热泪盈眶。

子安看着眼前的兄妹,她去过很多第三方国家,看到过有些人因为获得食物而嚎啕大哭,但是,在这大周的太平盛世,却第一次见到。

刀老大身体壮健,本来应该可以用力气换工钱的,为什么兄妹二人会过得这般落魄。

对了,刀老大是怎么样被慕容桀发现的?

想到这里,子安问刀老大,“你是怎么认识王爷的?”

“哪个王爷?”刀老大不断地往小二身边塞馒头,一边问道。

“就是把你带到梁王府的那位。”子安说。

刀老大顿时睁大眼睛,“哦,是他,今天有个早点包子摊档的老板给了我两个包子,后来有人闹事,说要收什么保护费,老板不给保护费,那些人就把老板打了,我见老板被打,就把那些人揍了一顿,打跑了,刚好这个大爷和好人经过,问了我好些问题,我就跟他走了。”

“问你什么问题?”子安好奇地问道。

刀老大想了一下,“我其他不记得,就记得他问我想不想每天都有白米饭吃,我当然想,有人不想吃白米饭撒?他说想就跟他去,我就去了嘛。”

子安明白了,慕容桀是想给她留个懂得武功且护主的人。

她看着刀老大,道:“你现在跟我回府,我会让小荪安顿好你妹妹,以后你跟在我身边,每个月我给你一两银子的工钱,每天三顿白米饭,且保管有肉。”

刀老大的面容变得虔诚起来,仿佛有点不相信自己听到的话,他看着子安,“一天能吃三顿,还顿顿都有肉?还有工钱?你说的是一两银子还是一钱银子?一钱银子已经好多了啊,给我一两?你是要我去杀人吗?”

子安笑道:“你会杀人吗?”

刀老大迟疑了一下,“我答应我娘,我不杀人,但是我会打人。”

“不要你杀人,你只要听我的命令,以后好好地在府中为我做事就行。”子安说。

“真的?”

“是的。”

刀老大回头看了看妹妹,伸手揉了揉眼睛,转身就进去破庙。

子安与小荪对视了一眼,都不知道他做什么。

忽然,见他像箭一样从里面冲出来,一把就抱住了刀小二,一个劲地在旋转,激动地大喊,“小二你听到了没有?哥哥找到工作了,以后你不用饿肚子了,也不用吃狗饭了,我答应阿娘的事情做到了。”

说完,他放开刀小二,像个孩子一样,坐在地上嚎啕大哭起来。

小荪哇地一声,也哭了出来,她刚才一直觉得刀老大很粗鲁很无礼,可看到他这般真情的一面,才知道自己以表象看人真的是太肤浅了。

就这样,子安让小荪安顿好刀小二,便带着刀老大回府。

子安此刻并不知道,这一个带着浓浓乡音,动不动就要把人劈了的刀老大,在无意中闯入她的生命之后,会陪伴她一辈子。

回到府中的时候已经是日头偏西了。

老夫人依言送来了桂圆的卖身契,桂圆也终于可以在被他们糟践了一天之后,回到夏至苑。

但是,子安知道桂圆留在府中,留在她身边始终是不安全的,她得想个法子,给桂圆找个好去处。

翌日一早,宫中便来了旨意,是皇太后的旨意,宣旨的人是礼亲王,不是为子安赐婚,而是袁氏的册封县主的旨意。

皇太后对袁氏一向不太喜欢,她能亲自下旨,证明摄政王那边是下了话。

礼亲王宣旨之后,便着袁氏收好赏赐,然后当着老夫人与夏丞相的面说:“皇太后的懿旨里说了,相府侵吞的那块土地,如今也一并封赏给丹青县主,所以本王会着衙门户籍那边尽快重新拟一份屋契,与相府分开。”

西门晓月道:“王爷,那块地相府已经赔付了出去,这怎么算呢?”

“晓月夫人是要追究这事吗?可以的,在衙门里先备案调查,若证实真的赔付了,朝廷会把这笔银子退还。”

西门晓月据理力争,“这怎么退还?不是说了是皇家用地吗?若是皇家用地,相府就不该赔付给百姓,可若不是皇家用地,也不该可以赏赐给袁…丹青县主啊!”

礼亲王淡淡地瞧了她一眼,“普天之下莫非王土,晓月夫人若真要论起来,还真是可以一论的,只是,你是认为相府侵吞百姓用地罪责轻一点还是侵吞皇家用地的罪名轻一点呢?”

老夫人撇了西门晓月一眼,“行了,你就闭嘴吧。”

西门晓月本只是想替相府争回一口气,且也不愿意就把半边相府拱手送给袁氏,没深思背后那么多的事情。被老夫人呵斥一声,虽心生愤怒,却也不敢做声。

老夫人怒斥了她,才躬身对礼亲王道:“辛苦王爷了,此事也没有说追究不追究的,就这样算了吧,丹青县主也是我们相府的人,这块地给了她,就等同给了相府。”

礼亲王一扬手,“这是你们的家事,本王不过问。”

说完,转身带人离开。

接完旨意之后,老夫人让夏丞相扶自己走,不想再留在这里对着子安和袁氏。

子安连看都没看他们一眼,只顾着让刀老大把赏赐的东西收归夏至苑的库房。

相府中如今是西门晓月主事,见来了一个不是府中的小厮,便对子安道:“他是何人?有否在府中注册名单?若没有的话,相府是不会给他发工钱的。”

子安瞧着她那种红肿的脸,伤口已经泛出了细小的水珠,却还是往伤口边上抹脂粉,“不必报备,他只是我夏至苑的人,不属于相府。”

“那他是住在相府吧?夏至苑也是相府的地方,如果不是相府的人,不可住在相府。”西门晓月强硬地道。

子安抱起一双玉如意,回头淡淡地瞧了西门晓月一眼,“如果我是你的话,我会担心一下西门二夫人找你的麻烦,而不是一个劲地找茬,且找一些让人不屑搭理的茬。”

“你胡说什么?”西门晓月心中一虚,确实,她一直都害怕梁氏找麻烦,毕竟,侧屋那件事情,但凡有脑子的人,都知道是怎么回事了。

子安冷笑,“是不是胡说,晓月夫人心里清楚得很,听闻,梁氏今天一早已经回了国公府,如今的国公府,不知道正发生什么事呢?”

第一百九十七章三朝回门

正如子安所料,今日梁氏已经回了国公府。

她回到府中,不动声色,等着今日西门晓月三朝回门。

她知道,府中包括老国公在内都知道了那日发生的事情,没有人去问候过她,包括她的夫君。

所有人都认为,她是该为这个国公府牺牲的,没有人在乎她的愤怒。

也没有人认为她会愤怒。

因为这么多年,所有人都习惯了她为国公府付出,他们甚至认为,即便要她付出生命,只要为了国公府好,她都会毫不犹豫地拿着绳子去上吊。

或许,该让所有人都知道,她梁氏不是国公府的附属物和生财工具。

她梁氏没了国公府,日子依旧滋润,但是国公府没了她梁氏,那就说不准了。

三朝回门本来在一大早,但是因为礼亲王前来宣旨,耽搁了时辰,夏丞相已经让人先去国公府说一声,大约会在中午左右到。

晋国公指挥这府中的下人,准备午膳,新姑爷来府,且又是当朝的丞相,所以,晋国公也请了一些好友和族中长辈过来。

晋国公一族在大周国根基很深厚,

枝叶很多,但是出息的没几个,至于今日所请的族中长辈,也都是朝中元老,只是退了下来。

其中有一位,曾是先帝的老师,先帝还是太子的时候,是由他教习,这一位太子太师,是如今族中最显赫的人。

他尊重儒学,尊重礼教,教导先帝以孝仁治国,巧得很的是,礼亲王还是他最后一位学生,可以说礼亲王很多古板的思想,都是被这位恩师影响。

这么一位老夫人今日被邀请过来,本是为晋国公府镇一镇门面的,但是,谁知道呢?生活总是出人意料的。

晋国公为了隆重,特意邀请了相府所有人过来吃饭,这个风俗由来已久,叫请女婿,意思是说,女家这边在成亲的时候是没办法让女婿那边的亲人过来吃饭,所以在三朝回门的时候便回请,以此巩固两家的感情。

子安本来不愿意去的,但是今日一早梁氏私下送来了帖子,希望她能来。

子安因此推断,侧屋起火的事情,梁氏绝对不会善罢甘休,所以才会提前警示了一下西门晓月,让她做好准备。

看热闹的,总要两方旗鼓相当才好看啊。

夏婉儿这两天心情显得很低落,自从大婚那天回来之后,就一直没怎么作妖,今天本来夏丞相也以为她不会去的,但是她却十分积极,在袁氏接旨之后,便装扮整齐来到潇湘苑候着了。

她对西门晓月表现得特别的亲热,母亲前母亲后地称呼着。

西门晓月刚嫁过来,自然需要拉拢相府的人,所以,这对母女的亲密程度,已经到了谁都恶心的地步。

陈玲珑是不能去的,虽然说是邀请相府所有的家人,可这是出于礼貌,若相府真的带陈玲珑去,那事情可就不是那么的愉快了。

如今让夏丞相比较烦恼的是到底带不带袁氏去。

带去的话,不知道袁氏会不会说出什么不得体的话来,毕竟如今跟她说话,她都一副尖锐冷傲的模样。

可若不带,她好歹是县主,又是夏丞相的原配夫人,西门晓月嫁过去之后,虽说是平妻,但是因县主身份不可随意让人僭越,所以,晓月夫人还是妾。

国公爷宴请相府,撇除姻亲,说的是阖府统请,不带袁氏便说不过去的。

正当夏丞相左右为难的时候,子安命小荪前来告知,说袁氏身体不适,不去国公府了。

夏丞相松了一口气,他吩咐小荪,“那你让大小姐准备好,马上就出发了。”

他其实不希望子安去,但是想着今天不过是去吃顿饭,她应该不会惹什么麻烦才是。

想起之前几次,都是因为他这边先行动了,才把事情搞砸,相信如果国公府没有对她动手,她应该不会再闹什么事。

再说,到了国公府,她独力难支,对方全部都是西门家的人,而这边相府她能带去的,也不过是一个丫鬟一个小厮,如果她敢在国公府闹的话,那是真的不知天高地厚了。

想到最后,他竟然觉得,夏子安最好是闹一场,让她知道点厉害,日后或许会收敛一些。

他把这个想法跟西门晓月说了一下,西门晓月微微一笑,“相爷不说,妾身也已经有了主意。”

“什么主意?”夏丞相听得此言,心里咯噔一声,不知道为何,见了西门晓月脸上的阴险,他竟觉得有不祥预感。

无论是桂圆还是侧屋大火,都是西门晓月出的主意,这两件事情都搞砸了,让相府出了一个很大的洋相之余还损失了许多。

西门晓月微微笑,“放心,也没想怎么对付她,只是想让族中的人看到她尖锐刻薄的一面。”

“嗯?这有什么意义?”夏丞相开始后悔刚才的提议,他本已经有了计划要如何对付夏子安,刚才说要教训她纯粹是意气用事。

西门晓月道:“自打夏子安悔婚以来,她的名声都是很差的,京中几乎无人说她一句好,但是,在短短的几个月内,她已经从当初可恶刻薄不知羞耻不尊长辈的恶女变成了可怜人,还是被相府迫害的可怜人,侧屋起火那天,我听得翠玉姑姑说,大家看到她安然无恙,都松一口气,证明她已经开始渐渐得人心了。”

“这点不用你说,本相知道。”夏丞相冷硬地道,虽然不愿意承认,但是确实如此,如今他夏槐钧的名声是比茅坑更臭,但是,夏子安和袁氏却变得清高起来了,甚至崔太妃陈太君等老一辈的人,都纷纷支持她。

这让他很憋屈。

“那相爷可知道今日回娘家,有什么人在场吗?”西门晓月毒笑一声。

“谁?”夏丞相问道。

“太子太保,西门大人。”西门晓月轻声道,眉眼里闪烁着得意,如今,晋国公一族拿得出手的,就是这位西门太保了。

“什么?西门太保也去?”夏丞相很是诧异,要知道,这位老学究,已经许久不出席各种场合了,若说京中名望最高的人,非他与袁大学士莫属了。

袁大学士已经归乡,京中人脉渐渐散去,但是,西门太保曾是先帝的的老师,归田之前又位高权重,提拔过许多人,他是真正显赫且又有名望的人。

第一百九十八章和谐亲家

几辆马车,从相府使出去。

老夫人与夏婉儿同坐一起,夏丞相与西门晓月坐一辆,没有人愿意和子安坐,子安便让小荪与刀老大上了马车。

相府的马车空间都很大,其实多坐两个人压根不成问题,但是西门晓月不愿意和老夫人同坐,老夫人也不愿意与西门晓月同坐,只得准备三辆。

不过,相府的行动一向是怪异的,几个人出门坐三辆马车,算不得是什么奇闻。

刀老大是自从那天跟了子安之后才第一次坐马车,如今是第二次,他还是显得很紧张。

小荪瞧着他的脚趾,“大小姐不是给你买了新鞋子吗?你为什么不穿?”

刀老大把脚趾往后挪了一下,嗫嚅道:“过年才穿。”

“为什么啊?”小荪嗤笑,“你这傻小子,过年还有新的啊,新鞋子新衣裳,都是新的。”

“真的?”刀老大看着子安,眼底充满了敬爱,“大小姐,您人真好,是我见过最好最好的人,就跟菩萨一样。”

“你怎么知道菩萨是好的?”小荪耻笑他。

刀老大说:“菩萨当然是好的,只要去庙里,菩萨的供桌上都一定有吃的,庙里的大师说,菩萨这些食物是给没饭吃的人准备的,谁饿肚子去见到,都可以拿来吃。”

子安微笑,“那么,是这位大师好人。”

“都好,都好!”刀老大没有念过书,不知道那么多的大道理,反正给他吃饭的都是好人。

子安知道他的这种思想,她觉得很有必要扭转过来。

她说:“阿大,你听我说,这个世界上,有各种形形色色的人,给你饭吃的,未必是好人,我们要学会明辨是非。”

“是非?”刀老大抬起头看着子安,“阿娘也跟我说过是非,但是我不知道是什么。”

于是,在去国公府的路上,子安不断地跟刀老大科普好人是非的知识,刀老大本来是个十分单纯的人,子安说的话他都听得进去。

到国公府的时候,他说:“我明白了,如果是好人让我去打坏人,哪怕没饭吃,我都要去打,如果是坏人让我去打好人,就是给我吃肉,我都不能去的。”

子安怔了一下,“大概是这么个意思。”

好吧,要让他明白世间的种种,还需要历练和时间。

她很庆幸慕容桀遇到了刀老大,否则以他的力气和功夫,落在坏人的手中,那就惨了。

刀老大下马车的时候,又加了一句,“大小姐是好人,大小姐让我去打谁,我就去打谁。”

这话让小荪十分赞赏,拍着他的肩膀道:“没错,就是这样,你很聪明。”

刀老大傻乎乎地笑了,眼神有些激动,他这辈子还没得到过什么赞赏,他稀罕得很。

国公府门口有人在迎接新姑爷,红地毯从门口一直铺排出来,两边大门悬挂着两串长长的炮仗,只等着新姑爷与西门晓月入门之后就点燃。

西门晓月的父亲母亲也站在门口迎接,作为国公府的大夫人,她这些年一直都没怎么出头过,自然也是因为她懦弱的性子和小气的作风,无法担当主母之位,只能是让二房的梁氏出头。

“见过岳父岳母!”夏丞相上前施礼,今日他刻意打扮了一番,看起来比实际的年纪小一些,所以纵然西门大爷与他相差不看几岁,可如今看上去,还是有差距的。

大夫人李氏很欣慰地看着夏丞相,她的女婿是丞相这一点,让她在这个家族终于抬起了头。

她看到西门晓月的脸,怔了一下,“竟伤得这样重?”那天起火的事情,西门二爷回来说过,国公府的人是知道的。

西门晓月道:“不碍事,御医说疤痕是可以去掉的。”

李氏这才放了心,“那就好。”容颜是女子最厉害的武器,若没了容颜,她在相府也没办法站稳阵脚。

“老夫人!”李氏见老夫人下马车,连忙亲自上前搀扶。

老夫人微笑道:“今日打搅国公府了,这一大堆的人过来,实在是不好意思啊。”

“老夫人快别这么说了,咱都是亲家了,您能来,求之不得啊。”李氏无上光荣地说。

梁氏就站在她们的身后,神色淡然地看着眼前的一切,李氏扶着老夫人进去的时候,她不躲不闪,迎上了李氏那得意的眸光。

“老夫人一路辛苦了。”梁氏淡淡地道。

老夫人看着梁氏,眼底竟一丝不自然都没有,仿佛起火那事儿根本没发生过。

子安与夏婉儿跟随入内,梁氏倒是冲子安点了点头,但是也没表现得有多亲昵。

夏婉儿瞧见之后,冷冷地道:“蛇鼠一窝,夏子安,你什么时候跟梁氏有勾结了?”

刀老大听得此言,习惯性地摸了一下怀里的刀,却摸到了一根鞭子,鞭子是子安换给他的,刀暂时不可用,只能先用着鞭子。

他轻声地问小荪,“她刚才是骂大小姐吗?”

“是的,但是,先忍下来,事不过三,大小姐被同一个人辱骂三次,你就可以动手了。”小荪说。

“我知道了。”刀老大应道。

国公府的装饰比相府的要豪华许多,有一种晋朝时代奢华贵族的气息,但是不得不说的是,府中好多东西都比较陈旧了,除了正厅这一部分,其他的亭台楼阁都应该好久没修缮过。

正厅对着的院子外,种了几盆牡丹,如今不是开花的时候,但是打理得十分好,牡丹旁边是一行芍药,回廊上摆放着几盆海棠。

白玉石阶上有些磕磕碰碰的痕迹,让人打磨过还是看出痕迹来。

正厅里已经坐着晋国公一族的长辈,西门太保被尊在了上座。

子安看过去,见他须发皆白,一身青色锦缎衣裳,虽然陈旧一些,但是却十分整洁。

面容极其威严,眸光睿智,坐在那里,无端便叫人肃然起敬。

这是一种历练世事后沉淀下来的稳重与气度,一般人,堆砌不出来这种气势。

正如慕容桀,他即便闲散地坐在椅子上,哪怕脸上还带着笑容,可依旧从他的身上看到萧杀与金戈铁马。

他的气势,是从沙场历练回来的。

所有人入座之后,少不了是要先寒暄几句的。

西门太保与夏丞相也说了几句话,问了一些情况,夏丞相回答得体,太保也很满意。

就在一片和谐的时候,梁氏进来了。

第一百九十九章梁氏追究

梁氏进来并未引起什么人的注意,因为,但凡府中有什么宴会或者聚餐,她总是忙进忙出的那一个。

但是,这一次她进来却是直接就坐下来,然后问夏丞相,“对了,相爷,大婚之日侧屋起火的事情可调查清楚了?”

晋国公不妨她忽然说起这件事情,面容微沉,呵斥道:“二夫人,这事儿今日提不妥当,回头再说。”

梁氏却微微笑,笑容中透着说不出的冷意,“怎么不妥当呢?趁着今日大家伙都在,这事儿该说道说道的。”

西门晓月瞧了瞧西门二爷,这事儿西门二爷后来是知道的,因为事后她跟他说过,这件事情忍了下来之后,夏丞相会保荐他为户部侍郎。

西门二爷回来与晋国公说起,晋国公对西门晓月的决定也很满意,因为,户部侍郎是个肥缺,一年可亏空不少的银子。

最重要的是户部的晋升一向都很快,户部尚书也到一定年纪了,只要有夏丞相的保荐,这户部侍郎是暂时的,户部尚书才是最终目的。

晋国公一族已经许久无人上到二品了。

尚书,便是正二品的大官,对国公府而言,是一个大飞跃。

老大是注定没出息的,混了二十几年,也不过是在衙门挂个闲职,他只盼着能有一个人出头,莫说牺牲梁氏,哪怕是牺牲老大,他都愿意的。

“相爷,调查得如何啊?”梁氏见他不回答,又再问道。

夏丞相面容复杂地道:“二夫人不必着急,此事已经交给衙门去调查了,不过,初步断定,应该是意外。”

梁氏冷笑一声,“既然是有衙门的人调查,那么,该来问问妾身才是的,毕竟妾身和夏家大小姐当日也在火场里。”

众人听得此言,顿时一惊。

相府在婚宴当日起火,在场的人都知道的,包括太保在内。

但是,因火场只抬出一具尸体,且最后证实是夏泉,而夏子安与梁氏虽然有人说她们在里面,但是在火即将扑灭的时候,夏子安却出现了,所以很多人便以为,她们在起火的时候已经离开侧屋。

老夫人听了梁氏的话,便知不妙,梁氏要反了。

她连忙打圆场,“好了,今天是个好日子,难得大家济济一堂,且太保大人也来了,不要净说不愉快的事情。”

晋国公横了梁氏一眼,表现出他作为大家长很不悦的一面,“你下去看看午膳准备得怎么样了?府中的事情本是你主持,一贯得体,今日既然是请女婿更是不可丢了国公府的颜面。”

晋国公这是在众人面前抬举了梁氏,本想着她一向是好这个面子,听了这话,应该会知道分寸的。

但是,显然今日的梁氏是油盐不进,她抬起头,直视着西门晓月,“侧屋起火的时候,我与夏家大小姐在准备回礼的事情,但是,说来也奇怪,自打我喝了一杯老夫人身边侍女倒的酒之后,就全身无力,进了侧屋之后,便连站都站不起来了,你说这怪哉不怪哉?”

老夫人倏然而惊,“二夫人说的什么话?是在说老身下毒吗?”

梁氏阴沉一笑,“老夫人别自个对号入座,毕竟,除了喝酒之外,我还吃了好多的菜。”

太保大人知道梁氏为人,是个不依不挠的泼辣子,但是却一向十分维护国公府的面子,对她而言,国公府的一切便是她梁氏的一切,今日竟不要这份面子一个劲地发难,莫非是真有什么隐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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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他一向沉稳,所以如今只看着梁氏,却不说话,静待事态的发展。

西门晓月软声道:“二婶,您是不是对晓月有什么误会啊?起火的事情,其实就是意外,谁知道火龙忽然倒塌呢?这引起火灾,大家都不想,而且,二婶不也逃出来了吗?”

梁氏哼了一声,“是逃出来了,但是你们要不要听听我是如何逃出来的啊?”

这件事情,夏丞相和老夫人都很想知道,但是必定是不能在现在说的。

老夫人看着晋国公,“国公爷,对于起火差点伤了二夫人,老身也很内疚,但是这真的是个意外,没有人想害二夫人。”

说完,她起身对着梁氏施礼,“二夫人莫怪了,老身给你赔罪,实在意外的事情,人力难以控制的。”

晋国公压压手,道:“没有人怪罪相府,老夫人不要在意。”

说完,他沉着一张脸怒斥梁氏,“好了,不要再说了,人还活着,又没受什么伤,过去就算了,老夫人都亲自给你赔礼道歉了,你还想怎么着?”

梁氏却自顾自地说了起来,“被困在侧屋有三个人,我,夏大小姐,夏家的管家夏泉,当时我进了侧屋后觉得头晕全身无力,大小姐便让喜娘去给我倒水,因此喜娘避过一劫。夏泉管家本来是要走的,但是,当时我与大小姐都不知道外面即将起火,所以便令他留下来帮忙记着数,夏泉不愿意,为了离开侧屋,甚至拿起椅子要砸大小姐。他急于离开的态度,引起了我与大小姐的怀疑,当时外面还没起火,只是听到了火龙经过的声音,锣鼓喧天。就在锣鼓刚好在门口的时候,夏泉拉开门要冲出去,大小姐随手拿了一张椅子砸过去,刚好砸中了他的腿,断了腿,他跑不得,大火烧过来的时候,他只能在地上爬,一个劲地求我们救他,还说他只是听命行事的,火不是他放的。”

梁氏说到这里,身子都颤抖起来,她无法忘记夏泉被火烧的时候,那种痛苦,那种挣扎,眼底尽然是破碎的惊恐和绝望。

他像火虫一样在地上翻滚,嘴里发出哀嚎的声音,当时的她,已经在绸缎上,子安拖着她上去,她从房梁上看下来,看到他举高双手,对子安喊道:“大小姐救我,奴才知道错了,奴才只是奉命行事的。”

“够了,闭嘴!”晋国公霍然站起来,厉声道:“既然你们三个都在火场,夏泉被烧死,你们又怎么活着出去?你是不是鬼迷心窍了要跟外人联合起来对付国公府?你记清楚,国公府才是你的家,那夏子安和袁氏给了你多少好处?你竟出卖国公府?”

梁氏冷冷地笑了起来,“出卖国公府?好大的罪名,父亲听到这里,可有听到我说过国公府一句不好的?起火这件事情,又和国公府有什么关系?”

第二百章大家来找茬

晋国公简直是快气炸了,以往在这个府中,莫说他动怒,就是咳嗽一声或者是黑一下脸,梁氏便很识趣了。

但是,现在他都已经勃然大怒了,梁氏竟然还没闭嘴收声。

西门二爷上前拽住梁氏的手臂,“行了,你看,你都惹父亲生气了,还不出去?”

梁氏盯着自己的夫君,真的是恨不得一巴掌就打下去,作为枕边人,他竟然可以默认西门晓月牺牲她这个相伴二十年的发妻。

但是,她忍住一口气,自从死过一次之后,她开始理性思考,今日既然是要说个明白,就得好好说下去。

梁氏挣脱他的手,缓缓地在太保的面前跪了下来,扬起头,眼中已经噙泪,“大人,您是我们西门一族的长辈,今日妾身斗胆,跪在您的面前,求您帮妾身做主。”

太保沉着一张脸,“说下去!”

梁氏于是把那日在相府发生的事情,全部都说了出来,包括对桂圆下手打算诬陷子安的事情,也一并说了出来。

其中好几次,晋国公和西门晓月都想打断她的话,但是,太保一记冷冽的眼光扫过来,便叫人噤声了。

梁氏说完之后,老夫人的脸色已经特别的难看了,“二夫人,伤害我相府小厮企图嫁祸我孙女的事情,老身并未与你计较,你也休得把事情都推到晓月的身上,她虽嫁过去我们相府,却也是西门家的子孙。”

“老夫人,”梁氏毫不留情的反击过去,“这件事情已经由衙门查办,是我的罪过,我会承担,但是,西门晓月也休想逃得过去,如今衙门调查火龙起火一事,却没有调查有人在酒中下毒的事情,在我的酒里下毒,害我被烧死在侧屋里,这件事情你以为可以遮瞒过去吗?”

老夫人冷笑道:“简直荒谬,你二夫人与我相府无冤无仇,为什么要杀害你?”

“你要杀的人不是我,而是夏子安,但是有我这个国公府二夫人陪葬,那么外人都会觉得是一场意外,毕竟,你相府没有任何的理由对我下手。”

“你说的这些,都不过是你臆测的,只能说,二夫人你的想象力太丰富了,有这么好的想象力不去说书,真是屈才。”老夫人冷冷地道。

说完,她站起来对国公道:“国公爷,看来今日这顿饭是吃不上了,老身无端担了个罪名,实在是既窝囊又委屈,来日相府设宴,再请国公爷到府就是。”

晋国公见太保一直都没说话,便一拍桌子须发震动地怒道:“你满意了吧?这就是你的待客之道?真是把我国公府的脸面都给丢尽了,往日见你贤惠稳重,让你主持家事,没想到你竟是这般野蛮恶劣之辈,老夫真是错看了你。”

西门晓月的母亲李氏像是忍不住地指责道:“没错,他二婶,我家晓月到底哪里得罪你了?你要这般来诬陷她?我知道你嫉恨她嫁给了相爷,而你的女儿却只能嫁给一个小小的武将,可我们到底还是一家人,你怎可以这样黑白不分,是非不明任由外人利用?”

子安听得此言,淡淡地笑了起来,这个外人大概就是她了吧?

族中长辈听得此言,都互相对望了一眼,梁氏往日的人品确实不怎么样,有嫉恨之心也是正常,加上这一次被火烧了一下,吓个半死,便阴谋论了起来。

又或者,真的是被人利用了,毕竟外人都说那夏子安是极富心机的。

西门晓月得意地看着梁氏,还以为她有什么证据,却原来只是虚张声势,单靠她一张嘴说,谁会相信?

但是,她这份得意并未表现出来,她站起来,走到太保的面前跪下,“五公,这事儿不怪二婶,本就是我处理不当,婚宴那日,因着相爷的嫡女夏子安不愿意尊我为母亲,没给我磕头敬茶,我心里有些不舒服,便跟二婶说了,二婶便认为辱没了国公府的面子,怎也要替我出一口气,我已经劝解过,奈何当时二婶激动得很,怎么都劝不住,我私下把此事跟相爷说了,相爷因不了解二婶的为人,以为她只是嘴上说说,便让我不要理会,谁知道,二婶竟真的跟弟弟串通去对付子安,等我们知道的时候已经太迟了。这都怪我,若我当时能再劝劝或者是让人送二婶回府,就不会出现那么多事了。”

太保嗯了一声,问道:“那么,后面的事情,起火的事情呢?”

西门晓月轻轻地叹了一口气,“五公,这事如今衙门还在调查,但是我们都希望是意外,因为,当日除了侧屋起火之外,新房也起火了,我和侍女红花石榴都被困在火场里,瞧我这一身的烧伤,便是那日落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