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啊?他既然可以取消婚事,为什么不能让壮壮嫁给萧枭?”子安大为诧异,她知道慕容桀这样说必定是有根据的,也知道他的分析事情的能力很强。

慕容桀看着她,“当时的皇上,是刚刚登基,根基不稳,而靖国候如日中天,萧家是军候啊,手里有兵权,若萧枭再娶了壮壮,这意味着什么?”

“你是说,皇上不希望壮壮嫁给萧枭,是因为怕萧家得到壮壮这位大长公主的身份相助,会直接威胁到他的帝位?”

“本王不肯定,这件事情发生到时候,本王才十四岁,朝中事情知道不多,只是事情发生之后,萧枭三缄其口,本王是想了多年,才想到这一点的。”

子安想起他原先说过对两人的事情不太在意,也不太想管,更说知道不多,其实都是假的,他在意的,否则也不会一直想这个事情。

确实,如果能让萧枭屈服,大概也只有皇上了。

“但是,为什么会牵扯上韩清秋呢?还有瑶芷是怎么死的?”

慕容桀道:“不知道,瑶芷是死在了护城河,没有人看见她是怎么死的。”

子安不明白了,“护城河不是隐秘的地方,案发的时候应该有人会看见的,这件案子是谁调查的?”

“皇上直接命令刑部调查的,是壮壮要求,刑部尚书亲自主审此案。”

“是现在的刑部尚书?”

“不,是前任,已经死了,是病死的。”慕容桀想了一下,也没想出什么疑点来,“当时本王年纪还小,这些事情知道得不太清楚。”

子安觉得颓然,这样分析来分析去,似乎都没有明确的头绪,云里雾里。

皇上是最可疑的,但是,韩清秋又是怎么回事呢?皇上总不至于会帮韩清秋吧?

“难道这个秘密真的要被萧枭带到棺材里吗?真是烦死人了。”子安生气地道。

慕容桀望着她,“你是想帮他们复合还是单纯地想了解这件事情?”

子安道:“我希望壮壮开心。”

慕容桀点点头,“如此的话,你可以向韩清秋下手,萧枭知道的事情,韩清秋也一定知道,不要忘记,这场交易是她和萧枭做的。”

子安没好气地道:“但是你认为韩清秋会说吗?”

慕容桀眼底闪过一丝狡猾,“她不会对你说,但是会对一个人说。”

“谁!”子安瞪大眼睛。

“瑶芷!”

子安震惊,“瑶芷还活着吗?”

第三百三十三章罪魁祸首

慕容桀戳了她的脑门一下,“瑶芷死了,但是,你可以让她变成鬼,出现在韩清秋面前,或许还能知道更多内幕,例如瑶芷的死。”

子安恍然大悟,“噢,我明白了。”

“我要马上去找琴之,琴之和瑶芷相处了那么多年,知道她说话的语速她的动作她的爱穿的衣裳。”

王府的马车“哒哒哒”地又奔向了公主府。

慕容桀摊手,看吧,她的王妃对谁都上心,唯独对他不上心。

————老子是很多怨言的摄政王分界线————

深夜,子时。

初冬的寒风瑟瑟地吹着已经半秃的枝头,发出凌厉的呜呜声。

寒鸦鸣叫,在这寂静地夜里显得特别的尖锐渗人,寒鸦是苏青抓来,在大将军府的屋顶上半趴着的他用力掐住脖子再放开,就会发出凄厉的叫声。

寒鸦泣血,声声悲戚。

韩清秋是早早就睡下了,做大将军夫人这么多年,她都习惯了有人守夜,所以在她的房间外,有一名丫头坐着打盹。

忽地,传开“砰”的一声响,把丫头惊醒了,她揉揉眼睛,四处看了一下,没看到什么,便站起来取过廊前的灯笼朝声响发出的方向走过去。

她刚走后不远,便听得后面又传来“咿呀”的开门声,她猛地回头,发现门是锁着的,她打了个冷战,小声地道:“奇怪了,莫非风大?”

风确实很大,吹得窗棂“扑扑”作响,枝头的乱叶纷飞,她想了想,便去找府中值班的护卫过来巡逻一下。

韩清秋今晚睡得很晚,今天发生的事情让她心慌意乱,她翻来覆去也睡不着,她知道萧枭对她没有感情,但是,想着都那么多年了,他至少也该忘记了慕容壮壮。

她可以接受自己的夫君心里没有她,但是,不能接受他心里还有别人,一直都有别人。

可真是讽刺啊,仿佛还是十一年前那样痴迷着她。

这意味着,她这十一年的青春是白白地耗费了。

可她也愿意啊,愿意这样做,她只想要这个位分,想要这些荣华富贵,只是,为什么要她承受这些屈辱?她都愿意卑微成这样了,他还想她怎么样啊?

抚摸着脸颊,他打过的地方,还是痛得厉害,这种痛,痛彻心扉。

门外的风声很大,有乌鸦悲鸣,还有传来不知名的声响,她烦躁得很,喊了一声,“小晴!”

丫鬟没应答,过了片刻,她再喊了一声,还是无应答,她生气地起身,“定是又睡着了,废物!”

门“咿呀”一声,像是有一阵风闪过来。

她一怔,随即怒道:“叫你几声你都没听到,还以为你死了。”

她以为是丫鬟小晴进来了。

是有人进来了,窗口映照进来的月光照过去,没看到模样,只看到一脸的乱发遮住了那人的头脸,她身上衣衫湿透,滴答滴答地流着水。

她大骇,“你…”

“三姐,还记得我吗?”那人幽幽地说,嗓子像是被什么掐住一般,声音又沉又哑。

韩清秋听到这一声三姐,浑身打了一个冷战。

当年公主身边的四大侍女,她排行第三,只有最小的瑶芷会叫她三姐,琴之和琼华都是叫她三妹的。

“你…”她退后,几乎晕倒过去,“你是谁?是谁在装神弄鬼?”

“三姐,才十一年过去,便不记得我了吗?”那身影渐渐地逼近,光线映照下来,韩清秋看到那身衣裳,顿时发出尖叫声,“鬼啊!”

那身衣裳,她记得,是瑶芷落水那一身。

“瑶芷”发出阴恻恻的冷笑,“三姐怕我吗?既怕我为什么要这样对我?”

韩清秋心里被慌张占据,“不,不,不是我愿意的,我们都只是奉命行事,瑶芷,我无心杀你,可我没办法,你知道…”

她一边说一边推后,撞在椅子上再摔到在地上。

“我们是公主的人,我们只会奉公主的命令行事。”“瑶芷”冷冷地说。

韩清秋跪在地上,“我不是故意的,我不是故意的,你放过我,瑶芷,你放过我,我明天给你烧金银珠宝,你要什么我给你烧什么。”

“好,你说,当年的事情到底是怎么回事,你为什么一定要杀我。”

韩清秋怔了一下,她慢慢地站起来,盯着眼前这个“瑶芷”,“你不是瑶芷,你到底是谁?”

她虽害怕,却不至于愚蠢,瑶芷知道整件事情,她怎么会问当年的事情?

“瑶芷”撩开头发,显出清冷的面容,韩清秋定睛一看,不禁气得半死,竟然是夏子安。

“王妃深夜来我府中,吓唬妾身,到底意欲何为?”韩清秋稳住心神,生气地道。

子安施施然地走过去坐下,“夫人,坐下来吧,我们好好地说道说道瑶芷的死。”

韩清秋脸色煞白,“我不知道王妃说什么。”

“别装糊涂,你亲口说的,是你杀了瑶芷。”

“王妃听错了,我没有这样说过。”韩清秋冷硬地道。

她这些年的大将军夫人不是白当的,她夏子安深夜闯入她的房中,装神弄鬼,这件事情闹到官府去,她的口供都是站不住脚的。

密室两人,没有旁证,她的话,怎可采证?

子安神定气闲地道:“我听错了,但是我的侍卫在房顶应该不会听错,夫人,我是有备而来的,不要试图蒙混过关,大家都不是傻子,你今晚说的话,我也不必闹到官府去,就告知公主府的人,你会有什么下场?”

韩清秋死死地盯着子安,“你为什么要跟我过不去?”

“你误会了,我不是跟你过不去,我只是想知道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什么事?就是那样,萧枭喜欢我不喜欢公主,他娶了我,这就事实。”韩清秋依旧嘴硬地道。

子安叹息,“好,既然你不愿意合作,那这件事情便交给公主府的暗卫去调查,但是你也不要以为我们什么都不知道,为了皇上,背叛了公主,你这个丫鬟,真对得起她啊。”

韩清秋猛地抬头,惊骇地看着她,“你…”

子安看着她的脸色,便知道说得没错,真的是皇上!

子安很失望,没想到,皇帝会是这样的人。

更替壮壮心痛,壮壮一直都认为,皇上对她不错的,很孝敬她这个小姑姑。

若让壮壮知道,皇帝才是背后设计这一切的罪魁祸首,害得她十一年痛不欲生地过,她会怎么样?承受得住吗?

第三百三十四章装神弄鬼

子安看着韩清秋,“说吧,把你知道的说出来,至于瑶芷的死,我不会过问,也不会告知公主府的人。”

韩清秋不相信她,“你会遵守诺言?”

“我以王妃的身份赌咒,若我说出去,天打五雷轰。”子安道。

她不说,不意味着头顶上那位苏青将军不说。

但是韩清秋不知道是苏青,只以为是她的侍卫,若她赌咒不说,她的侍卫是她的人,自然也不会说。

她颓然地坐下来,道:“没错,是皇上,和我没有关系。”

她点了一盏灯,灯光照亮着屋中的一切,这里极尽奢华,便连垫脚的小木凳都是红木制造。

她环视了一眼,知道或许这一切都到头了。

“公主十六岁生辰那天,萧枭入宫请旨,要迎娶公主,公主一直在等着他来,但是,等不到,那一晚上公主都没睡觉。第二天,瑶芷便提出要去找萧枭问个明白,我提议先去御书房那边打听打听。我们去到御书房,问了伺候皇上的路公公,路公公不说,皇上却传召了我进去,皇上问公主是不是对萧枭真的情根深种,我直言公主非萧枭不嫁。”

子安看着她,她的神情是那种死寂一般的苍白,想来她如今说的不是假话。

“皇上听了之后,沉默了许久,然后抬起头看我,问我想不想做靖国候府的少夫人。”

“你说你想?荣华富贵,谁不想?”子安尖锐地问。

她开始苦笑,“我怎么会不想?可也不单单是为了荣华富贵,我早就喜欢萧枭,但是萧枭从不看我一眼,他心里只有公主,我也打算一辈子都把这份感情藏在心底,可你明白吗?我忽然间有这个机会,我会成为他的夫人,成为靖国候府的少夫人,我这一辈子,或许就这么一个机会可以改变我的人生了,我自然要把握,哪怕所有人都觉得我卑鄙,可我为什么要在意旁人的看法?你可知道,我的祖上也是显赫有名的,只是后来家道中落,我也不得已被送入宫中为奴婢。我出身虽不比公主,却也不该只是个奴婢啊。”

韩清秋说得很凄苦,满脸的委屈和不忿。其实,她家道中落已经是父辈的事情,她还没出生,家里就十分贫寒了。

子安淡淡地道:“你祖上显赫,那是你们家的事情,不能说你家道中落,便要陷害对你这么好的主子,公主对你不薄。”

“是不薄,她还准许我保留姓氏,四大侍女中,唯有我韩清秋可以保留姓氏,可又如何?我始终是个奴婢,日后公主再宠爱,许我嫁出去,顶多是指给侍卫,已经是顶天了,我可以改变自己的命运,换做是你,你会怎么做?”

子安淡淡地道:“我至少不会背叛对我好的人,不要把你的做人的准则放之四海,你有你的可怜,但是不代表你可以可恨。”

“是的,你们这些高门大户的小姐,总是这样高高在上,无视我们这些卑贱的奴婢,所以,我要成为夫人,成为人上人,与我喜欢的男人在一起。皇上给了我一瓶药,授计于我,让我与萧枭生米煮成熟饭,但是,那瓶药只是让萧枭昏睡,我没得手,他把我关在靖国候府一天一,夜,然后他入宫面圣,出宫后,第二天才准我离开,我便按照皇上的吩咐,回宫告知公主,说萧枭要娶我,我们也已经有夫妻之实。”

子安冷冷地道:“瑶芷呢?瑶芷是怎么死的?”

韩清秋忽然便哭了出来,掩面痛哭,“我是真对不起瑶芷,若说我要对谁心存愧疚,唯有瑶芷了,我得皇上授意之后,心里一直犹豫不决,出宫的时候便与瑶芷说了,瑶芷一向对我很好,十分尊敬我,我以为她会支持我的决定,因为我跟她说,只要我做了夫人,一定会把她也带出宫去享福,给她找好多丫鬟伺候,但是,她竟然说不会离开皇宫,不会离开公主,她还要回去告诉公主…我真不是故意推她下去的,我们在护城河边上说这个事情,闹了起来,推搡之下…我不小心的。”

子安看她哭得像个泪人似的,但是脸上哪里有半点悔恨之色?

子安副修过心理学,她一眼就看出韩清秋所谓的愧对瑶芷,只是用来说服她自己的,她认为只要心存愧疚,她便还是个好人,一切都是迫不得已为之的。

可以回想那一幕,一个存了小心思要背叛公主,一个执意要回去告知公主,若她当时真的只是犹豫要不要背叛,不可能在瑶芷提出反对之后她反而坚定了心思,因为,如她所言,瑶芷与她的感情很好,这种违背良心的事情,她应该能听得进瑶芷一句劝。

显然,她没有,反而“不小心”推了瑶芷下护城河。

“萧枭知道瑶芷是怎么死的吗?”子安问道。

“他怀疑过,但是当时他的情绪近乎崩溃,估计也没什么心力去想这些。”韩清秋冷笑,“为了公主,他真的是什么都不要了,连他的家族他都想放弃,这样的人,我竟然也会爱上,我真是瞎眼了。”

“若他是这样为你的话,你估计会感动死,但是即便不是为了你,你还不是死缠着上来?何必说得那么清高?”子安冷冷地道。

韩清秋眉心跳动着怒气,“我所知道的都告诉你了,你走吧。”

子安摇摇头,“皇上为什么要这样做?他为什么要破坏壮壮和萧枭?”

韩清秋冷道:“我怎么知道?我只是奉命行事,我也很无奈,你以为我这些年过得很幸福吗?萧枭自从与我成亲,便一直在外征战,战事结束之后,宁可抵受边疆风沙都不愿意回来京城,他就当我是个死人。”

“嗯,这一次是谁让你去公主府,跟公主说你怀孕了?”子安淡淡地再问。

韩清秋一怔,神色有些不自然,“没有,没有人让我去,只是萧枭回来京中两个月都不回来见我,我气不过,便捏造了这个谎言去骗她,伤她的心。”

子安厉声道:“伤她的心,你很高兴吗?韩清秋,你竟如此厚颜无耻,壮壮伤害过你吗?从头到尾都是你对不起她,为什么听起来,你竟在怨恨她?”

韩清秋嘴硬地道:“我的夫君十一年来,心里只有她,是她对不起我还是我对不起她?你如今也是别人的妻子,若你的夫君心里爱着其他女人,看你是否还能说这些高姿态的话,将心比心吧,王妃!”

第三百三十五章傻傻的姑娘

子安是真的怔住了,她真的很想切开韩清秋的脑子,看看到底是什么构造的,这等厚颜无耻的话说得如此堂而皇之。

她的夫君爱着萧枭难道不是应该的吗?她可是从一开始就知道萧枭爱着壮壮的,难道她真的认为,她横刀夺爱,背弃主子最后还能落个人财兼得?

算了,子安没打算和她争辩下去,有些可恨人,总会有可怜的地方,但是,她只看到韩清秋的可恨,没看到她的可怜。

子安转身离开,韩清秋叫了她一声,“王妃!”

子安回头,“说!”

韩清秋做走过去,竟一把拉住子安的手,急速地道:“其实,慕容壮壮不是你以为那样好,她这个人坏毛病很多,骄矜任性,总爱欺负人,连皇太后都作弄过,以前更是没少欺负萧枭,萧枭傻,又见她是大长公主,所以才任由她欺负,我曾见过公主用鞭子抽他,他很生气却又不敢惹公主,默默地承受了。”

韩清秋的无耻,真是刷新了子安的三观。

“你到底想说什么?”子安不耐烦地甩开她的手。

“我想说,其实慕容壮壮不值得你们这多人对她好,她也不值得萧枭爱她,她太任性了,我知道萧枭很听王爷的话,你把这些告知王爷,让王爷转告她,我除了出身不如慕容壮壮,其他都比她好的。”韩清秋说。

子安摇头,齿冷无比,“韩清秋,壮壮再任性,再骄矜,她不曾伤害过任何人,她欺负萧枭,萧枭心甘情愿甚至甘之如饴,她作弄皇太后,虽是恶作剧但是无伤大雅。可你呢?你做了什么?好好想想吧,说真的,我今晚真的很想打你,你已经让我觉得无比的恶心,但是,我不动手,我怕脏了自己的手。”

说完,拂袖而去。

韩清秋跌坐在椅子上,喃喃地道:“不,一切都是迫不得已的,我不想杀瑶芷,我也不想背叛公主,我是被逼的,为什么没人理解我?”

她心里很害怕,这件事情说出来之后,便直损了皇上的名声,若皇上醒来定也饶不了她,如今只能希望皇上这辈子都不要醒来,无法追究。

子安离开之后,苏青已经驾着马车在外面候着了,慕容桀也坐在马车上,他老人家一向是不管这些事情的,但是这一次十分配合子安,子安心里知道,他是紧张壮壮。

苏青已经把瑶芷的死因告知了慕容桀,子安和韩清秋的对话也都一并说了,子安上了马车之后,慕容桀淡淡地道:“苏青,这件事情,暂时不能跟任何人说,萧拓也不能说,这厮冲动。”

苏青点头,“是,我知道的。”

事关皇上,他自然不会说。

子安很生气,“想不到真是皇上,壮壮知道之后,怕是接受不了。”

慕容桀也很失望,虽然他早就猜到了,但是,一天没证实,心里始终存着美好的希望。

在他心中,皇兄不是这样的人。

他知道萧枭是爱惨了壮壮,让萧枭放弃,皇上一定是用什么来要挟他了,且当时连靖国公都出动了,事情一定不简单。

背后还牵涉了什么,无法估计。

子安本还想说点什么,看到慕容桀的神色有些不好,她忽然意识到,这何尝不是对他的一种打击?

他一直很敬爱他皇兄的。

她握住他的手,十指交握却什么都不说。

慕容桀把头轻轻地依在靠背的软枕上,“若这件事情公开,必定会影响皇上的声誉。”

“你有什么打算?”子安轻声问道。

“壮壮那里,还是跟她说一下吧,至少让她知道,萧枭不是不爱她,只是,迫于无奈。本王相信她可以接受得了这件事情,她会明白人生有很多事情就算你不想接受,最终还是要接受的。”

子安默然点头,是的,壮壮年纪不小了,她阅历也很丰富,应该可以接受这个事情。

只是,这个世道怎么会这样?皇家的事情一旦掀开一角,便叫人觉得残酷无比。

壮壮或许可以从承受,毕竟,当年她承受了那么多,最爱的人娶了她最宠信的侍女,她都可以承受得住,有什么承受不了?可也不是说她可以承受,就能肆无忌惮地伤害她。

也不过是一个女人啊,一个无父无母的女人。

子安心疼壮壮,心疼得很。

第二天,她便去找壮壮了,把韩清秋说的话都告知了壮壮。

壮壮听了之后,一直都没说话。

许久,许久,她才抬起头,惨然一笑,“这件事情,让老七保密,谁都不许说。”

“壮壮,这件事情若说开了,大家都会帮着你,你有惠帝的遗旨,无人可以强迫你做你不愿意做的事情,皇上矫旨而行,伤害了你…”

壮壮抬起头,打断了她的话,“不了,不必说,我知道就好,这件事情说出来,伤害他的名声,没有这个必要。”

子安很难过,“你还念着他?他都这样对你了。”

壮壮轻轻地叹了一口气,“我记得,当年皇祖母在离宫之前,跟我说了好多话,那时候我年纪少,不知道她说那些话的意思,如今是明白了。她跟我说,壮壮啊,你身为皇家的女儿,你享受了旁人享受不到的荣华富贵,这意味着你有可能会在其他地方失去一些,人生是没有完美无缺的,你要学会接受失去,学会接受残酷,学会接受人生许许多多的无奈,你出身是比旁人好,可不代表上天会在你的人生路途特别眷顾你。还有,皇家从来都是权力的忠心,你身在其中,以后或许会被人利用,或许会被人伤害,或许会被人狠狠地插一刀,而做这些的人,也或许是你最亲最爱的人,如果在你身上发生这些事情,你好好想一想,伤害你的这个人,他是否有政绩,他是否对百姓好,是否可以造福一方,若可以,这个哑巴亏,你便吃了吧,因为,你是皇家的女儿。”

子安一怔,“太皇太后以前这样跟你说过?莫非她早就预料到日后皇上会伤害你?”

“太皇太后精通医卜星相,她起的卦象,没有出错过,或许许多事情早就注定了。”壮壮松了一口气,凝望着子安,“其实,你跟我说的这些,我早就想过,只是一直自欺欺人,皇上在病倒之前,一直都对我特别的好,这种好,有点补偿般的性质,我能看出来。”

第三百三十六章我要见皇上

子安轻轻地叹气,“委屈了你。”

壮壮摇头,“你若被旁人伤害,还算委屈,可你的家人算计你,委屈什么?谁让我深受皇家大恩?谁让我享受着泼天的富贵?这都是我该受的。”

子安不知道她是说讽刺的话还是真心认为这个委屈不算委屈,她的语气意兴阑珊,没有怨恨。

其实,家人的伤害才是最痛的,大家都知道。

“皇上登基这么多年,施行新政,废除糟粕,减免赋税,大力推行农耕,兴兵平定蛮夷,收复疆土,他不是一个好侄儿,但是,他是一个好皇帝,当一个好皇帝,有时候难免会对自己对身边的人心狠手辣。”

壮壮的话,像是要说服她自己,胜过要说服子安。

“你现在知道了,你打算怎么做?萧枭那边,你要不要找他谈一下?”子安问道。

壮壮想了一下,“我不知道,脑子有些乱,你容我想几天吧。”

子安握住她的手,“好,你好好想,需要我的话,找我吧。”

壮壮看着她,“谢谢!”

“说谢谢就生分了。”

壮壮笑了,苍白得近乎透明的脸上有一种说不出的寂然。

子安走后,壮壮进了屋中,坐了很久很久,然后传了琴之进来,“这些年,皇上赏赐给我的东西,都有什么?”

琴之道:“可多了,忽然问这个做什么?”

子安与壮壮谈话的时候,琴之没在身边,所以,不知道子安与壮壮说了什么。

“你去清点一下,看都有什么。”壮壮道。

“是!”琴之下去了,要清点也不难,去找账房便知道,这些年,皇上可真是宠爱公主,但凡好都东西,头一份便送入公主府。

没多久,琴之便抱着一堆账本来了。

“皇上登基以来,先后五次给公主封邑,如今已经封邑千户了,良田千顷,黄金万两,金丝楠木,沉香家具这些价值连城的有三套,金银珠宝不计其数,上好的翡翠三百多块,金矿一座,煤矿一座,两座矿山,每年给公主府巨额的收入,绫罗绸缎十一年高达两千匹,外邦进贡的夜明珠三颗,东海珍珠,红珊瑚,玉屏风等等,库房都堆不下了,这些都是大的,还有许多小件写了五个账本。”

慕容壮壮笑了起来,这个笑容充满惨痛,“若用这些,换我一个萧枭,他认为是心安理得的。”

可她都不要这些,你拥有再多,却没你最爱的那个人,又有什么意义?

“什么意思?公主您这话是什么意思?”琴之问道。

壮壮摆摆手,“没有什么意思,只是感慨而已,你把账本放在桌子上,我今晚吃了饭,好好看看。”

“有什么好看的?不如带你去看看实物,东西都在库房里呢。”琴之笑道。

“也好,去看看吧。”壮壮说。

壮壮在库房里坐了大半宿,身边围绕着数不清的金银珠宝,她笑了又哭,哭了又笑。

到了明日一早,她从库房里出来,对琴之道:“我入宫去一趟吧。”

“入宫给皇太后请安吗?”琴之问道

“不,我想去见见皇上。”

“皇太后怕是不恩准的。”琴之道。

壮壮抬起头,“去问子安借刀疤索,就说我有用,但是不要跟她说我要入宫。”

“是!”琴之应声便去。

刀疤索,便等同太皇太后亲临,皇太后不会阻止她去见皇上。

子安听得琴之来借刀疤索,心中大生疑窦,“公主要来做什么?”

琴之含笑道:“公主说想念太皇太后,借刀疤索来看看,便当见到了太皇太后。”

子安心里难过,“你家主子昨晚还好吗?”

琴之道:“不太好,自从王妃走后,她便问了皇上这些年通共赏赐过什么,还在库房里坐了大半宿。”

子安黯然,看来,她是真的很伤心,难怪她会想念太皇太后,太皇太后是她的祖母,她在世的唯一一个隔代长辈。

子安信得过琴之,把刀疤索给了她。

壮壮穿戴整齐,带着刀疤索便入宫了。

她先是去了皇太后宫中,皇太后听得她说要去熹微宫,皱着眉头问:“你去熹微宫做什么?”

“想念皇上了,想见见他。”壮壮说。

皇太后见她脸色苍白,神情怪异,不由得问道:“你怎么了?是不是有些不高兴?”

壮壮看着她,当年的事情,她未必就没有掺和进去,否则,也不会为萧枭和韩清秋赐婚。

“没事,心里有些不痛快,想跟皇上说了两句话。”

“皇上也听不见,你有什么不痛快的跟哀家说。”皇太后拉住她的手,凝望着她,语重心长地道:“是不是因为萧枭?这些年了,你也没忘记他吗?放下吧,壮壮,天下的好男儿,多了去了,这样薄情的男子,实在不该惦记的。”

壮壮笑了,眸子异常清冽,“嫂子也觉得他薄情?”

“难道不是吗?当年他与韩清秋的事情,伤透了你的心,若不是看在靖国公的面上,哀家怎会下旨赐婚?”皇太后生气地道。

“皇嫂为什么要下旨赐婚?即便靖国侯求你,你都不该下这道旨意啊!”壮壮道。

皇太后轻轻叹息一声,“那是因为靖国候说了,韩清秋出身不高,怕辱没了门楣,叫哀家赐婚便可抬起她的身份,靖国侯答应哀家,萧家世世代代都会效忠朝廷。”

“是啊,当年的侯爷,叱咤风云,势力惊天,若得萧家承诺效忠,皇上确实可以无后顾之忧。”壮壮淡淡地道。

皇太后听她的话,总觉得有些阴阳怪气,她看着壮壮,“你是不是听到什么了?是不是误会什么了?”

壮壮笑了,“我会误会什么?”

皇太后想了一下,“你不要去熹微宫了,皇上情况不好,你去了免得吓着你。”

壮壮取出刀疤索,一圈圈地缠在手臂上,字字清晰地道:“我要去熹微宫。”

皇太后盯着她,霍然起身,“壮壮,哀家不知道你听了什么风言风语,又或者是误会了什么,但是,哀家可以对天发誓,哀家没有亏待你,皇上也没有。”

壮壮抬起头,“皇太后误会了,我没有说谁对不住我,我只是,想去见见皇上,仅此而已。”

皇太后心里不安,总觉得出了什么事。

但是,她拿出了刀疤索,也不能不让她去。

想了想,她道:“你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