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偌大的祭台,能容纳两三百人,如今皇室宗亲加上二品以上官员以及慕容桀布防的侍卫,加起来是百余人,祭台还有很多空隙。

皇帝首先走到祭台边上,扶着栏杆对底下的百姓挥手致意,脸上带着笑容,虽虚弱,却仍旧有皇者之风。

今天的天气很好,万里无云,但是,风却特别的疾劲,这对皇上的病情很不利的,红斑狼疮,本就不宜见风,所以,他站立了一会儿便觉得有些头晕,由侍卫搀扶着。

午时到,祭天仪式正式开始。

距离出宫刚好过去了一个半时辰。

南怀王在皇室宗亲中,一点都不显眼,因为他刻意退后一点点,遮蔽了半边的身子。

他一直盯着皇帝的脸看,发现果真如孙芳儿所言,脸上的皮肤很不对劲,白净得很,皱纹很刻意,可见是皱纹是做上去的。

他细细盯着,看能不能透过脸皮看到里面的红斑,但是显然夏子安的手艺很好,丝毫瞧不出来,而且脸皮的贴合度很高,鬓边毫无痕迹。

他也看到女扮男装的夏子安了,不禁冷笑,倒是装扮得挺像样,皮肤涂得黝黑,只可惜,细心的人还是一眼就看出来了。

钦天监点起三炷香,递给皇帝,皇帝手里拿着,对着对着祭桌恭敬地拜了三拜,然后,亲自把香插入香炉里。

再之后,他跪在蒲团上,百官随即跪下,南怀王也跟着跪下。

祝祷之词,由钦天监拟好,皇帝宣读。

宣读的时候,南怀王仔细看着,他说话的时候,脸皮很僵硬,很虚假,其实仔细看是能看出来,但是谁会盯着皇帝的脸看?就算看出有问题,谁又敢冲上前撕开?

读完祝祷之词,钦天监便着百官上来,他带着百官跪拜上苍,皇帝有些眩晕,子安一扇手,顿时便有几名侍卫围了上来,扶住皇帝。

南怀王自然看到,嘴角扬起了一抹冷笑,要换脸皮了。

他早就吩咐下去,只要有人围着皇帝,便马上进行刺杀。

果然,只见几道黑影从天而降,几人的目标很明确,直接刺向被侍卫围着的皇帝。

几个人忽然俯冲下来,边上布防的侍卫压根无法救援,只有在皇帝身边的几名侍卫急忙抽剑抵挡,但是这样一来,就都冲散了。

因有刺客,大家都冲向皇帝,口中喊道:“护驾,护驾!”

南怀王第一个冲上去,一把就拉住了皇帝,他还没来得及看皇帝的脸,便抓住他的手,把他推到栏杆前,让他面对下面的百姓,口中喊道:“护驾,护驾!”

几名杀手,见南怀王已经推走皇帝,顿时做鸟兽散,这些人都是轻功出挑的人,侍卫压根没办法追,慕容桀追上了一个,但是,人还没拽下来,就已经死了,是服毒。

子安冷笑一声,拿出刀疤索,放飞出去,刀疤索离手,直接便飞向一名刺客,且自主地在刺客的嘴巴上缠绕两圈,再飞回来。

所有人都发出惊呼声,南怀王没回头看,只看着底下的百姓,看到百姓纷纷掩嘴惊呼,他嘴角挽起冷毒的笑,抬起头看向皇帝的脸。

他怔住了,皇帝的脸没有丝毫的问题,脸皮依旧烫帖,甚至比方才还要更自然一些,这是怎么回事?

不可能的,孙芳儿说过,两个时辰左右,他的脸皮就会融,必须要换,方才他亲眼看到他还没动手换,刺客便来了。

这不可能!

“老八,放开朕,刺客走了!”皇帝沉静地看了他一眼,道。

南怀王像是触电般放手,下意识地回头看了一下,只见装扮成侍卫的夏子安拖着一个刺客,刺客的嘴巴被捆绑,压根无法咬药自尽。

他的脸色在那一刻苍白透了。

夏子安用针封住刺客的穴位,解开刀疤索,再卡住他的脸颊拿出手绢包住手指伸进他的嘴巴里把毒药扣出来,再用手绢包好,把人推给慕容桀。

慕容桀一脚踢过去,那人穴位被封,无法动弹,只得生生受了这一脚,慕容桀吩咐下去,“带走,严加审问,要不惜一切办法,知道他背后的主子。”

“是!”侍卫上前,把人拖走,带下去。

南怀王看着刺客被带下去,心中顿时惊慌万分,只盼着这些人宁死不招,可进了天牢,死倒是享受了,那些酷刑无人能抵受得住,他又没了毒药,如何能自尽?

这怕是要招了。

因有刺客的出现,且祭天大典几乎都完成了,慕容桀下令护送皇帝回宫。

此行的目的只是要百姓看到皇帝不是鬼面疮,平息谣言,目标既然达到,其余的事情都不重要了。

倒是抓住刺客这一件事情上,慕容桀有些意外,在回宫的路途中他一直看着子安,“你这刀疤索运用自如啊!”

“还行!”子安微笑,想当初阿蛇姑姑跟她说刀疤索的妙用时,她还不相信,认为刀疤索能引来毒蛇已经是很了不起了,怎么可能成为独立自主有思想的武器?

但是显然,刀疤索老人家是可以的。

当时觉得,夺魄环被拿掉,换个刀疤索太亏了,如今看来,刀疤索这个无需充电就能用一辈子的武器着实好用,还能用意念控制,了不起啊。

“刀疤索还有什么妙用啊?”慕容桀问道,他知道刀疤索的厉害,却不知道刀疤索除了这些之外,还有什么其他本领。

“阿蛇姑姑说让我慢慢发掘,最好一辈子都不要用。”子安说。

“老祖宗很多宝贝的,如果你哄得她高兴,再赏赐你一两件,你就受用终生了。”

子安笑了,“一条刀疤索就够。”

“是吗?听闻老祖宗有很多医术名著,她老人家本身就懂得医术,只是一直本王都想不明白,她为什么没给皇上医治呢?”

“之前不是说过老祖宗懂得医卜星相吗?兴许她知道皇上此劫不凶险,会有人化解,所以就干脆不出手了。”子安打趣地道。

慕容桀摇头,“哪里有这么玄?大概是有什么内情的,你都能治好,她肯定也能治好的。”

子安翻翻白眼,“是,你一向都看不上我的医术。”

他嘴里说的话永远都带着刺,没一句好听的。

第四百五十五章朕不想见她们

刺客没能安全地回到天牢,在中途就忽然死了且死因不明。

慕容桀却像是早就预料到,不甚在乎地道:“不打紧,这种死士,就算他不死,也问不到什么出来。”

“好不容易套住一个,没想到还是叫他死了。”子安郁闷地道。

“哪里有这么容易?才刚扳倒梁太傅,马上就能扳倒老八?你想得真美。”慕容桀嗤笑。

子安笑着摇头,“可不想吗?”

只是,她自然不敢说,是她下针太重,害死刺客的,她拿下刺客想要的只是那一颗毒药,不是希望刺客落在慕容桀的手中。

因为她没办法确定刺客会否真的供出南怀王,若供出,南怀王的下场可想而知,他死不足惜,只是,同命蛊还没解开。

她不能让慕容桀陪着南怀王去死。

这一次出宫,让皇帝刚好点的病情又恶化了起来,子安只能暂时留在熹微宫,一则管着宫中的账,二则,为皇上治疗。

好消息传进宫来,是萧拓带来的,说寒山那边,收下壮壮的诊金之后,告知壮壮,萧枭的情况初步稳定,但是还不能下山。

子安好奇打听老王爷到底收了壮壮多少银子,萧拓扑哧一声笑了,“一百两。”

“一百两?那你祖父为什么说要倾尽家财?”子安诧异地问道。

“可不是吗?我都不明白祖父怎么想的,人家信中没说要多少,只是要收诊金买药,我说祖父愚蠢,他还不承认,说老王爷这样的奇人,问你要诊费,指定不能少的。”萧拓耻笑着说。

子安也笑了,“侯爷是尊重老王爷。”

“蠢就是蠢!”萧拓嗤道。

子安看着他,心里头有些无语,“萧拓,其实你知道吗?你祖父再蠢,也蠢不过你的。”

“这是污蔑!”萧拓涨红着脸争辩。

“是污蔑,你很聪明。”子安一脸诚恳地道。

萧拓看着她,“这是反讽,你以为我听不出来?”

子安笑了,“好吧,不闹了,你就是入宫来跟我说这件事情吗?”

萧拓说:“不是,我现在是禁军统领。”

“你以前不是也统领禁军吗?”子安记得他貌似曾管过禁军。

“现在是皇上提拔我上来的,以前是王爷内定的。”萧拓自豪地说。

子安哟了一声,“出息了啊!”

“嗯,我忙去了,如今禁军内部比较乱,我还得整顿一下。”萧拓说完就走了。

子安看着他的背影,萧拓也成长了许多,记得以前刚见他的时候,觉得他成熟稳重,后来发现只是外表,内心还是很幼稚的,不过经历了这么多事情,又成亲了,整个人真的成熟了许多。

这个年关,就在各种繁忙中逼近。

日子尚算平静,除了南怀王说年后二月要娶孙芳儿,留在京中办婚事之外,一切都很顺利。

皇上的病情时好时坏,但是,能撑过年关,皇太后就觉得是奇迹了。

过年放假,到年初八才开朝,所以,慕容桀也难得空闲下来。

这是子安在大周过的第一个年,她很重视。

但是在腊月二十五那天,孙侧妃却暴病死了,她一直不得宠,对贵太妃而言,也没有利用价值,死是迟早的事情。

只是,子安没想到这么快。

子安是王妃,孙侧妃的丧事自然是要由她回去办的。

孙侧妃的死,没掀起什么风浪,但是却让南怀王和芳儿的婚事延迟了。

这意味着,南怀王又得再京中逗留多百天。

办完孙侧妃的丧事,已经腊月二十七了,丧事是草草办完的,因为马上就过年,总不能在新年触霉头。

皇太后自从太子被废之后,身体差了很多,宫中之事,也多半落在了梅妃和宜妃的手中,子安只管账,其余的事情一概不管。

子安在府中见过孙芳儿一次,她落落寡欢,一点都没有即将要做新娘的喜悦,见她的时候,是与慕容桀牵手走过,慕容桀目不斜视,只管牵着她的小手,孙芳儿投来怨毒嫉恨的眸光,子安便知道她心里不曾放下慕容桀。

好强劲地情敌啊,子安心头叹息。

有这么个出色的男人,就得竖起刺猬防御。

所幸,这位爷十分配合,轻易不看其他女子,这点,子安还是很欣慰的。

年二八那天,子安循例入宫为皇帝治病。

以往,皇帝都不会跟子安说太多的话,但是这一天,他精神有些好,竟让子安坐下来陪他说说话。

子安只道他病久发闷,要找人说话,便收好针坐下来,“皇上想说什么?”

皇帝脸上的红斑淡了许多,拿眼睛看着她,久久不移开,倒让子安以为自己的脸上长了红斑,下意识地摸了一下,“皇上?”

皇帝这才收回眸光,薄唇勾起微笑,“没特别的事情,就是想跟你闲聊几句。”

子安觉得他今天很奇怪,这尤其看她的眼光,说不出的怪异。

子安心头警钟大生,心里头盼着希望不要说什么不好的事情,否则这年没法过了。

片刻,皇帝才道:“你母亲好吗?”

子安一怔,这怎么扯上母亲来了?想起之前曾经听说过皇帝当年思慕过母亲,该不是余情未了吧?

不过也不可能啊,他这个人一向不重视男女之情。

子安谨慎地道:“母亲如今生活淡泊,日子写意,很好,谢皇上问候。”

“和离之后,她便没想过再找一个人过日子?”皇帝似乎没领会子安的避讳,反而再深一步问。

子安脸色凝重了起来,“这,母亲说过,一个人的日子很好,不想再找。”

皇帝笑了,“你母亲是奇女子,朕这辈子,没遇到一个像她这么美好的女子

子安强行笑了一下,“皇上过誉了,而且,美好有时候仅仅是因为有距离,距离太近了,所看到的都是缺点,昔日夏…我父亲不也觉得她美好么?只是娶了过门,她的美好都成了污点。”

“那是他不懂得珍惜。”皇帝严肃地道,“这不是你母亲的错,若是换做其他男子,不定怎么对你母亲好。”

子安心头咯噔一声,这其他男子,该不是说他自己吧?

可千万不要啊,难得母亲和安亲王如今算是打破了僵局,有望苦尽甘来,皇帝可千万不要横插一竿子。

“皇上,对了,梅妃娘娘之前说要来看您,自从您病倒,她便一直记挂着您,要不,您敷上脸皮,见她一面?”子安连忙转移话题。

皇帝却有些意兴阑珊,“不了,不见,朕不想见她们。”

第四百五十六章你是怎么做到的

子安心头叹气,那可都是你名正言顺的女人啊,自己的女人不想见,倒是一味惦记着不属于自己的女人。

天下的男人是不是都这么犯贱啊?

皇帝还没打算停止谈话,继续问道:“朕听说,老二和你母亲如今来往甚密,是吗?”

子安不知道他到底想怎么样,但是这样追问着实让人心头慌张,“这个,我许久没回去,也不知道他们两人是否如皇上说的那样来往甚密。”

不否认,也不肯定,模棱两可。

皇帝缓缓地笑了,“子安,你很怕朕吗?”

当然怕,您可是掌握上生杀大权的人啊,您是皇帝!

子安当然不会这样说,只是有些错愕地问:“皇上为什么会这样说呢?皇上是王爷的兄长,是一家人,一家人只有亲厚怎么会惧怕?”

“一家人?”皇帝细细地咀嚼这句话,又抬起头看着子安,“如果老二真的要娶你母亲,这辈分可就乱了。”

子安哭笑不得,您娶我母亲的话,这辈分不乱吗?

子安不知道该说什么了,只得淡淡地道:“那是他们两人的事情,我们谁过问都不合适,顺其自然吧,母亲曾说过如今单身一人挺好,估计她也没想过说要找个人嫁了吧。”

“但是女子总得找个婆家,找个男子依托终身,像她这样的奇女子,天下有谁能匹配?可别再出一个你父亲那样的人了。”

“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母亲怕是暂时不会想这个问题的。”子安迅速地道。

“谁被蛇咬啊?”

洪亮的声音响起,慕容桀的身影出现在帘子后面,他掀开,大步走了进来。

子安见他来到,顿时就松了一口气,笑着道:“说你怕阿蛇姑姑呢。”

慕容桀道:“本王才不怕。”

子安耸耸肩。

“皇兄今天怎么样?”慕容桀问道。

皇帝坐起来一些,“精神觉得好多了,多亏子安。”

说完,他又看着子安道:“你的医术,是你母亲教的吗?”

子安摇头,“不是,母亲不懂得医术,我只是跟一位老大夫学的。”

“能教得出这么出色的徒弟,你师傅一定很了不起。”皇帝赞赏道,“不知道是否能引荐入宫给朕见见呢?”

子安笑道:“师傅早就不知道去了哪里,连我都没办法知道他的行踪。”

“哦?那他叫什么名字?要不,朕命人去找一下?”皇帝今天像是跟子安扛上了,什么事都要问个明白。

子安怔了一下,“师傅的名讳,其实我也不知道,只知道他姓老。”

老师。

皇帝听她这样说,终于没再问了,看着慕容桀,“休朝了吧?各方都安置好了?年底的赏赐都下去了吗?”

“下去了,都领着大肥肉回去过年了。”慕容桀笑道。

朝廷每年过年前都会额外发放羊肉和猪肉,称为年前赐食,按照官阶分给,一品可得两头羊一头猪,如此类推,到衙门的官差都能分得一斤猪肉一斤羊肉。

皇帝舒了一口气,笑得有些苦涩,“朕以为这个年,是熬不过去了,没想到又熬一年,算起来,朕在位也十二年多了。”

“还有二十二年,三十二年四十二年呢,净说胡话。”慕容桀沉下脸道。

皇帝瞧着他,缓缓地笑着,眼底温和,“你啊,既然都成亲了,也赶忙和子安生个大胖小子哄一下母后。”

子安没做声,她就是想生也生不出啊。

“嗯,会抓紧的,这不,晚上都在努力呢。”慕容桀恬不知耻地说着,就跟说正事一般正经严肃。

子安可没兴趣听他们当着自己的面说房事,道:“好了,我去一下皇太后那边,内府总管说把明年的预算提交上来,我去斟酌一下。”

说完,起身躬身道:“子安告退!”

她这边刚走出去,便听得慕容桀十分虚心地问道:“臣弟见后宫娘娘们个个体态丰腴,不知道是如何保养的呢?我家就一头瘦牛,怎吃都不胖。”

子安吐血三公斤,飞快地走了,没法听。

宫中的账目,内府这一次做得很好,子安很满意,对明年的预算各种,也都尚算合理,但是,仍旧和她要求的有些出入。

不过,也不能马上就从胖子变成瘦子,得慢慢来。

清宁阁那边是整个王府和皇宫最不安宁的地方。

南怀王计划失败之后,回来臭骂了孙芳儿一顿,但是孙芳儿至今也想不明白,为什么皇帝那天没有露陷。

这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

这段日子,她一直在做假的脸皮,想知道其中蹊跷,但是无论她添加了什么,都不能制出一张在狂风呼啸中维持两个时辰以上的脸皮,而且,南怀王回来说过,那脸皮就仿佛新的一样,而他肯定,皇帝没有换脸皮。

对于一个求知欲极为旺盛的人,这段日子够她折磨的了,所以每一次见到夏子安,她都投去怨毒的眸光。

终于,腊月二十九,她忍不住去找了子安。

子安是刚起来打算去梁王府的,慕容桀已经一大早就出门去军营了,说是给军营的士兵开个晚会什么的,今晚也未必回来。

一出院子,便见小荪领着孙芳儿进来,她挑眉,“稀客啊!”

孙芳儿看着子安那张脸,忍住想上前撕碎的冲动,“我想和你说两句话,不知道可以吗?”

子安道:“我能给你一刻钟的时间,我今天挺忙。”

子安自然知道她为什么来,这段日子,她一直在等着孙芳儿来问,之前本以为顶多是十天,没想到,这一等,就等到将近过年才来。

进去之后,孙芳儿没有拐弯抹角,直接便问:“我想知道,祭天大典那天,你是如何维持皇上的脸不显露红斑?我知道你是用了假脸皮,但是,在那天那样的天气里,假脸皮无法维持两个时辰,你也不可能在銮驾里换,因为,你不可能和皇上乘坐銮驾。”

“你想不明白吗?”子安轻笑。

“想不明白,不知道你是如何做到的,假脸皮的秘方,你用了什么?”孙芳儿板着脸问道。

子安看着她,“撕下一张脸皮,需要多久?”

孙芳儿一怔,“很简单啊,用袖子遮挡,就能够撕下来,不过是眨眼的功夫。”

“嗯,没错,眨眼的功夫,你觉得皇上做不到吗?”子安轻笑出声,“好了,我得走了。”

第四百五十七章接近孙芳儿

孙芳儿看着她起身,脸色阴沉得厉害,没错,如果她用了两张脸皮,里面的那层有皮肤的温度保湿,外面又有一张防风,确实可以再抵御多一个时辰,这么简单的方法,她怎么会想不到呢?

她心头很不舒服,她自诩聪明,也自恃聪明,当知道有另外一个女人比自己更聪明,这种滋味真不好受。

她为什么处处都比不上夏子安?安排得那么妥帖的计划,就坏在夏子安一个轻而易举的后招上。

还连累她被王爷责骂了许久。

至于那名刺客的死,她是想得明白的,刺客不是死在南怀王的手中,一定是死在夏子安的手中,因为她不可能让刺客供出南怀王。

回到清宁阁之后,孙芳儿把两层脸皮的事情告知贵太妃和南怀王,南怀王当场就耻笑她,“孙芳儿,你自以为聪明,可你连夏子安一根手指头都比不上,难怪你会被孙家赶出家门。”

孙芳儿似乎对南怀王这类辱骂已经习以为常,她没有反驳,只是默默地承受各种刺耳难听的辱骂。

倒是贵太妃出声帮孙芳儿,“行了,芳儿怎知道那夏子安如此狡猾?她已经做得很好了。”

贵太妃其实也不满意孙芳儿这一次的失算,她认为孙芳儿应该把这一层都想到,如今白白浪费了两个死士。

但是,她不能帮着南怀王责备她,恩威并施的道理,她还是懂得的。

南怀王冷然起身,“算了,本王也不想说你太多,你掂量着办吧,再有下一次失误,本王便留不得你在身边。”

说完,冷冷地拂袖而去。

孙芳儿站起来福身,“姑母,芳儿告退。”

“芳儿!”贵太妃拉着她的手,温和地道:“你不要怪王爷,事情这么久都没眉目,他心情自然焦躁,你是他身边的人,多体谅他。”

孙芳儿点头,脸上淡然若素,“芳儿知道,芳儿理解。”

“你是好孩子,去吧,去买些首饰,装扮一下,瞧你马上就要成为南怀王妃了,却比一个侍女都要素净。”贵太妃说着,给了她一张银票。

孙芳儿谢过,拿着银票出去。

到了院子,她展开银票,五十两。

她讽刺地笑了,五十两,可以买什么属于王妃位分该有的首饰?不外是打发侍女的手笔。

“天下之大,便没我孙芳儿可容身之所吗?”孙芳儿喃喃地说着,北风吹乱了额发,心头的思绪越发混乱,不知道自己做的到底是对还是错。

她一直想出息,想让孙家和慕容桀看看,她孙芳儿不是一个庸才。

但是跟了南怀王这么多年,他虽重用她,却从不善待她。

她不知道是否应该继续跟着他。

嫁给他之后,最大的成就,只能是一个不受宠的王妃,就算日后他夺得江山,他都不会册封她为皇后,他心里,始终只有柔瑶,哪怕柔瑶嫁过一次。

满腹心事无从说,她没有朋友。

独自一人出去,寻了个小酒馆,想喝个烂醉如泥,但是,她不敢,身为一个谋士,她要时刻保持清醒。

即便痛苦,也要清醒。

点了一壶桂花陈酿,闻着酒香味,闻了一下,轻轻地抿了一口,看着窗外热闹的大街。

有熟悉的人影走过,是柔瑶,她抱着很多东西,和她走在一起的,是苏家的公子苏青。

她其实很羡慕柔瑶,不是羡慕她在府中受宠,柔瑶是嫡女,肯定会比她受宠,她羡慕柔瑶的是她可以轻易爱一个人,却又可以轻易忘记一个人。

为什么,她要那么难?该忘记的人,忘记不了。

他们两人站在门口,似乎是要进来,但是,柔瑶看到了她,拉着苏青走,脸上很厌恶。

孙芳儿冷笑,你不认我这个姐姐,我就一定要认你吗?

“我可以坐下来吗?孙小姐!”

一道清越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孙芳儿回头,只见一个笑容明朗的女子站在身后,她认得她,虽没打过什么交道,但是,她却是名声显赫的人。

“胡掌柜,坐吧!”孙芳儿淡淡地道。

来人正是胡欢喜,她刚见完客户,从楼上的雅座下来,看见孙芳儿独自一人坐在靠窗的位置,她也看到柔瑶和苏青走过。

胡欢喜坐下来,拿过酒壶闻了一下,笑道:“桂花酿?我还以为,孙小姐会喜欢比较烈的酒。”

“我不喜欢酒!”孙芳儿一副拒人千里的态度,但是,却又没有反对胡欢喜坐下来,她心头模糊地想着,或许,有一个人坐在身边也好,无论男女,有个人就很好。

“偶尔喝一点吧。”胡欢喜让人取来一只杯子,倒了一杯出来,桂花陈酿的酒色呈黄褐色,比较浑浊,不是上品。

她饮了一口,道:“我自己做了些葡萄酒,改天请孙小姐到我府中喝两杯吧。”

孙芳儿冷笑,“你知道我是谁吧?”

“知道,孙芳儿,南怀王身边的谋士。”胡欢喜直言道。

“那你应该知道我和夏子安是敌对的。”孙芳儿声音依旧冰冷,绝美的脸上如笼了一层寒霜。

胡欢喜笑了,“我不过问那些事情。”

“那你坐下来有什么目的?”孙芳儿直接问了。

胡欢喜又喝了一杯酒,神色不若之前明朗,反而有些雾霾,“不知道,或许是想找个人陪着吧。”

“你要找人陪,多少人可以陪你?何必找我?”孙芳儿压根不信,“你接近我的目的我很清楚,如果你希望从我嘴里套点什么出来,你要失望的,而且,所有人都知道我懂得巫蛊之术,你不怕我对你下蛊吗?”

胡欢喜摇摇头,“我不知道,怕吧,谁不怕呢?巫蛊之术,人人都怕,都厌恶,正如我胡欢喜,胡家谁不厌恶我?谁敢亲近我?我朋友虽多,子安,公主,柳柳,柔瑶,包括萧拓苏青夜王都是我的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