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王吓了一跳,“不会吧?不是还有刀疤索吗?”

“刀疤索不是万能的。”夜王道。

梁王白了脸,“若是真出点什么事,七皇叔回来,可得发疯了。”

夜王道:“先别想那么多,找吧。”

第四天,出现了戏剧性的变化。

皇帝下旨,让夜王等人回京,王妃和七皇子被救回来了,且贵太妃也落网了。

夜王带着人马飞速赶回京城。

看到殿前的一幕,他傻了眼。

只见南怀王背着荆条跪在大殿前,贵太妃也跪在旁边,但是却五花大绑,等候皇帝召见。

皇帝自然不会召见他,所以下旨让夜王和梁王这两位主政的回来处理。

南怀王痛哭失声,哭得嗓子都哑了,只是一味干嚎,嚎得吐了几回,地上脏兮兮的。

至于贵太妃,一脸死灰,一脸的绝望,嘴里淌着血,不知道是受了内伤还是怎么回事。

她大概是怎么也没办法想到,最后抓到她的,会是他的儿子。

从皇帝下旨到夜王回京,差不多四个时辰,他们便在这里跪了四个时辰,整整八个小时。

但是,贵太妃还是跪得笔直,一点都没有失去她贵太妃的威仪,跪也要跪得比旁人有姿势。

至于南怀王,哭了八个时辰,还能哭得出声,夜王断定,这个人是人才啊。

因着南怀王负荆请罪,自然是要召开紧急大臣会议。

在议事厅办事的大臣,被传唤至大殿。

夜王和梁王坐在龙椅旁边的椅子上,传南怀王和贵太妃入殿。

夜王和梁王是先去见过皇帝,问皇帝如何处置。

皇帝只说了一句话,“赏罚分明!”

赏罚分明,这话很清晰了。

南怀王带了子安和贵太妃回来,有功,得赏,贵太妃谋反之罪,该罚。

少不了,在殿上是要问话的。南怀王哭着说:“臣去到了苏江镇,听得京中传来消息,说母妃率刺客入宫刺杀皇上,臣深感震骇,怕母妃一错再错,便不惜抗旨回京,亲自缉拿母妃归案,做儿子的没能劝住母妃犯下大错,臣亦有罪,遂

负荆请罪。”

南怀王反反复复就说这几句,旁的一句不多说,整个人像是受过打击,神智错乱般。

贵太妃一言不发,也说不出话来了,夜王命人检查,发现她的舌头都被割去。

“既然缉拿了她,为何要割去舌头?”梁王问道。

南怀王哭得气若游丝,道:“抓拿她的时候,她嘴里不断咒骂圣上,臣不得已,才割掉她的舌头。”

合情合理!

只是说了不了,可以写吧?

也写不了,她的一双手,已经烧得不成样子了,发出焦香的味道。

夜王和梁王见状,都忍不住摇头,这儿子的心是有多狠毒啊?

既然这样,也没什么好问的了,反正子安都回来了,贵太妃也落网,之前皇上也没打算追究南怀王,就这么着了吧。

只是,总不能真的赏赐他两万两的,夜王用一个比较损的办法,把这些赏银扣押了下来。“南怀王抗旨回京,实属大罪,但念在救王妃有功且缉拿了谋反逆贼,便功过相抵。至于孙氏,褫夺其令贵太妃封号,先押入天牢等候皇上处置。”

第五百二十六章教训

惠庆宫今日也是炸开了锅。

夜王梁王处理完南怀王的事情之后,便迅速赶了过去。

惠庆宫那几个八婆正在谈论得如火如荼,连宫女都参与了讨论。

“怎么有人脸皮厚成这个样子啊?瞧他在那里干嚎奴婢就觉得脸都红了,眼泪都没有就一个劲地干嚎,嚎得都吐了。”琴之说。“你们还别说,还是贵太妃有威仪啊,瞧她跪了那么久,愣是不动,眼睛都没见她眨过几下,想来,她这一次是受到打击了,一辈子阴谋算计,连自己的亲生儿子都要杀,最后还落在自己儿子的手里,连舌

头都被割掉,瞧着她真是觉得可怜又可恨啊。”壮壮也觉得叹为观止。“负荆请罪这一招都出了,怎是他的对手啊?只听过做父亲的替儿子负荆请罪,没见过做儿子的替母亲负荆请罪,这位南怀王,日后若不成一代枭雄,还真对不住他如此隐忍委曲求全的苦心啊。”陈太君算

是见多识广了,也被今日之事震惊到。

夜王和梁王是刚到,所以还没听到子安是如何脱险的。子安自然得再说一次,“…就这样,我与小刀逃出去了,在密林里东躲西藏,就怕贵太妃的人找到,追兵一直在我们后面,当时我已经意识到不妥,因为追我们的人,不是黑衣人,可我们也没办法,只能

一直跑,最后被他们的人两面包抄,我和小刀也打算拼死一搏,没想到,南怀王竟然出现了,他来到,就满脸惊喜地说,皇嫂,臣弟救您来了,说实话,我当时都蒙圈了。”

子安只能感叹,人不要脸,天下无敌。

也不能不承认,南怀王这一招,狠啊!

“当时我们跟他走了,他的人也抓到了贵太妃,那场面,惨不忍睹啊。”子安摇头,想起那一幕,她还是觉得心有余悸。

她见过许多血腥的场面,那一幕算不得十分血腥,但是,却叫人寒心。

母子相残,她至今脑子里还印着那一幕画面,南怀王亲自动手,把贵太妃是舌头割下来,且浇了火油在她的双手烧了。

贵太妃被全身捆绑,舌头被割掉,嘴里只能发出咿咿呀呀的声音,但是一直都没掉过一滴眼泪。

“贵太妃抓了我,其实只是最后一击,她的人都用完了,但是她不死心,想抓住我,让我去信给老七,说我被皇帝拿住,冠以谋反之罪。”子安道。

夜王寂然地道:“若是再给她时日筹备,她未必就不会事成。”

“是的。”子安赞同这话,又或许,是她的对手也太过强悍了,而且有猪一样愚蠢却又像狼一样残毒的队友。

南怀王做这些事情,想必背后有高人指路,子安与他见过几次,从谈吐看,他只是个厚脸皮的人,算不得计谋高深,甚至连贵太妃的十分一都比不上。

大概也是因为这样,皇帝选择保留了他。

南怀王,其实不也是被玩弄在人家掌心上的小丑?

他偏不自知,野心太大了,蒙蔽了他的眼睛。

这些闹剧性的结局确实是出人意料,但是细想一下贵太妃和南怀王的性格,也一点都不奇怪。

“王妃,梅妃娘娘来了。”小荪进来通报。

子安道:“请她进来吧。”

方才壮壮已经告知了她,梅妃为什么要相助贵太妃。

梅妃带着三皇子过来,进来便泪涟涟地跟子安告罪,“对不起,我不是有意要害你,你原谅我。”

三皇子也道:“婶娘,你就原谅母妃吧。”

子安微笑,“傻孩子,我不怪你母妃,不过呢,婶娘有几句话要单独跟母妃说。”

子安说完,抬头看着梅妃,“梅妃娘娘,我们移步说话,好吗?”

梅妃垂泪点头,“好。”两人进入内殿,子安便当场发飙了,“梅妃,经历了这么多的事情,我没想到最后出卖我的人是你,三儿被下毒,你被要挟,这些事情,难道你不该告诉我们吗?还是你认为我们不会帮你或者是没办法解决

?”

梅妃惭愧地道:“对不起,我只是一时慌神,我只能听她们的话去做。”“其实你心里压根就不信我们,是不是?你觉得我们只是利用你们母子,你怕贵太妃她们,但是同时也不相信我们,你觉得你们母子是在这夹缝里生存。可你有没有想过,皇帝这么多皇子,老七为什么就偏

偏看上你们家三皇子了?如果老七是为了扶持一位皇子而达到巩固他地位的目的,压根不需要选择三皇子,毕竟,你和我之间是有私怨在先的。”

梅妃张大嘴巴,无法辩驳。确实,她是这样想的,正是因为她和子安曾有过不愉快,所以她认为摄政王不是真心想扶持皇儿,她认为,自己母子也只是被他们利用,可目前没有办法,除梁王和废太子外,三皇子是最大的,容易引人

注目,且容易被人下手,她纵然不信慕容桀,也只能依靠他。

“本宫也不知道心里是怎么想的。”梅妃不敢直说心底话,只得讪讪地说。

子安叹气,“你如果觉得,三皇子不适合当太子,便说吧,我们不会勉强。”

“不,不!”梅妃连忙道,“本宫没有这样想过,谁不希望自己的儿子成龙成凤?只是,只是本宫实在看不清楚人心,不知道这局势。”子安严厉地道:“若不是完全交心,我们压根没办法合作,我用合作两个字,你心里会不会舒服点?如果不交心,这种事情以后还会出现,这一次我出事,你知道你们母子会有什么下场吗?这后宫也好,前

朝也好,都是弱肉强食的战场,你们母子不算十分受宠,没有娘家可指望,我敢断定,不出一年,你梅妃母子便在这后宫消声敛迹。”

梅妃被子安这么指点,吓得脸色发白,她想想确实如此,当初她为什么要找夏槐钧做靠山,就是因为夏槐钧在朝中有足够的势力,她想保住自己的孩子。

可如今,她做的又是什么混蛋事啊?

想到这里,她真诚地道:“子安,我跟你保证,以后绝对不会发生这样的事情,不管遇到什么事,我都会马上跟你说。”子安知道这个保证虽然真心,可梅妃始终不是完全相信自己,没有绝对的信任做基础,这保证再华丽都没用。

第五百二十七章皇帝好转

子安拉着梅妃坐下来,语重心长地道:“梅妃娘娘,你和我昔日的事情,是私怨,且都过去了,你没做出什么伤害我的事情来,夏霖也没事回来了,一切就一笔勾销,大家都不要记恨谁。我们妯娌两人如今在这里,并无旁人,我也不妨跟你说句心底话,老七看中三皇子,不是要利用他,而是真的觉得这孩子会成材,你对自己的儿子难道没信心吗?不觉得他懂事出色吗?这慕容家每一代都必定是要出一个可承担起大周江山的人来,上一代,是皇上,如今老七说三皇子可造,那何不相信我们一次?利用你们,对我们有什么好处?说句大逆不道的话,你认为如今老七若是要做皇帝,需要依靠扶持一位皇子去得

民心吗?”

梅妃深以为然,确实,若是摄政王想来争夺帝位,皇家几乎无人能敌。

他是摄政王,且有战绩在身,民间声望也很高,更是先帝看重的皇子,他还需要依靠她们母子吗?

若不是利用,那想必是真心想要扶持三皇子了。想到这里,她一颗悬着的心才总算落下,跟子安也是完全交心了,“你说得对,是我顾虑太多,是我太过小心翼翼,在这后宫之中,经历了这么些年,我总觉得谁都不能深信,因为处处是算计,处处是陷阱

,我若不小心谨慎,便会万劫不复,你看,纵然是昔日高高在上的皇后,如今也沦为疯子一个。”

“皇后有今天的下场,原因很多,你不要纠结这点,你听着,所有的阴谋算计都和你无关,你只管做好一件事情,就是照顾好三皇子,看好他的功课,若有人找你们母子麻烦,尽管告知我们就是。”

梅妃泪盈于睫,连连点头,“好,好!”子安知道这几句话算是说到她心里去了,以后会发生什么事,谁都不知道,梅妃会不会再度出卖她,也不知道,可眼下只能这么走,老七说三皇子合适,他的眼光是不会错的,怕就怕他的母妃,会不会做

出一些偏颇的事情来,害了他的前程。

送走了梅妃母子,人也纷纷告退了,让子安去休息。

子安躺在床上,想起这些闹剧,只觉得又无奈又寒心。

南怀王对贵太妃那一幕,她真的不能释怀,这母子互相残杀的狠毒,让她对亲情产生了怀疑。

半夜,命人准备文房四宝,她想写信给老七。

她想说说这些日子发生的事情,想说说贵太妃和南怀王,这两个都是他至亲的人。

她疾笔写了三张纸,最后轻轻叹气,把写好的都烧掉,写来做什么呢?何必让他分心?

他虽然总是一副无动于衷的样子,可人心肉做,谁能真正无动于衷?就算是她这个穿越女,夏槐钧和老夫人不是她的亲人,可他们做的那些事情,还不是叫她寒了心?

她趴在桌子上,“老七,你在做什么?我可想你了。”

真的特别想他,子安真有种冲动,什么都不想管,直接去找他,生和他在一起,死和他一同战死…

呸!

夏子安你盼着他点好行不行?什么战死?那是不可能的事情。

呸呸呸!

午夜星寒,远在战场的慕容桀,今晚也没睡着,躺在床上翻来覆去。

战争没有密锣紧鼓地站开,按照他之前的思路,让虱子去咬秦舟,这里放一箭,那里砍一刀,等着秦舟发狂。

但是显然,她的忍耐心比他当初所想的还要好,已经连续十次以上的突击,可秦舟还是没有任何的动静。

北漠大军,依旧稳固如泰山。

大梁国朱家出产的战车已经送抵前线,将士们都十分高兴,这战车是用精钢制造,可乘坐两人,且摁下按钮便可自动放箭,而且是排箭,这意味着,杀伤力惊人。

将士们都怀着昂然斗志,摩拳擦掌等着和北漠的生死一战。

然而,就在前两天,北漠忽然退军三十里,是毫无预兆的退军。

这让慕容桀看不透。

所以,这晚上,他和将军们商议过后,也是久久不能入睡。

上了战场之后,他心里一直都有所惦记,不过,也尽量不让自己不可分心。

子安很少给他写信,他理解,她没有信来,意味着一切安好,她也是不想让他分心。

他从不知道相思会如此入骨,总说英雄气短儿女情长,他往日是不信的,如今落在自己的身上,是信了。

他觉得以前自己特别的幼稚,竟然会纠结谁先说喜欢的问题,如果现在子安站在他的面前,他丝毫不会犹豫,会抱着她狠狠地亲上几口,然后告诉她,他有多想念她。

京中的局势,多半是不会通过公文的形式传到他的耳中,将在外,就是要一心一意应对战事。

但是,因着苏青和萧拓两人的信,且他的暗卫偶尔也会传达消息过来,因此,京中的事情,大部分他都是知道的。

北漠退军三十里的消息,通过塘报回到京中。

这是诱敌之计还是另有原因?京中的大臣开展了激烈的评论,但是,这些评论都是废话,因为,一切还得看阵前元帅和将军们的看法。

不过,武安侯提出,既然北漠退军三十里,证明是忌惮我大周军士,要皇帝下令,着慕容桀全面进攻。

武安侯提出之后,得到很多人的附议。

这确实是个大好机会,退军三十里,从地形看,是退到了黑河一带,如果大军攻过去,北漠军将无路可逃。

皇帝也十分心动,这日,竟然又出现在早朝上,就武安侯的建议,与朝臣们商议。

皇帝的气色出气的好,脸上有红色斑点,但是很淡,用脂粉一抹,就几乎看不见。

他是不带假脸皮出来的。

而且,他的精神也很不错,若不是他行动间还有些缓慢或者迟钝,实在看不出是个重病之人。

大家都知道,皇帝的主治大夫是子安,纷纷称赞子安的医术了得。

但是子安知道,这一切和她无关,因为他自打回来之后,便不曾为皇帝看病,连施针都不需要了。

其实不用想,也知道这最大的功臣是孙芳儿。

一个用蛊毒用得出神入化的人。

对于皇帝会用蛊毒治病,她实在有些不能相信,毕竟,之前皇帝是很厌弃蛊毒的,觉得蛊毒阴邪害人。皇帝显然是不想让人知道他的病是孙芳儿治疗的,所以,在大家称赞子安医术了得的时候,他也深以为然地说:“摄政王妃医术出神入化,实在是我大周之福。”

第五百二十八章太迟了

壮壮来问子安情况,担忧地道:“皇上用蛊毒治病,总让人心里不安,子安,这蛊毒是不是邪道啊?”

子安也不知道怎么回答,只能安慰壮壮,“这治病是没有分什么邪道正道的,治好病就是正道。”

“可蛊毒是害人的啊。”

“蛊毒方面我了解不多,不知道孙芳儿是采取什么手段治病,可若不是以伤害皇上龙体为基础,且最终能治好皇上,这也没什么不可的。”

壮壮轻轻叹气,“他虽这样对我,我还是不希望他有什么事。”

子安不置可否,对皇帝,她已经没了之前那种信赖感。

“对了,”壮壮道:“之前天牢里来了人,说贵太妃表达过意思想见你。”

“想见我?”子安一怔,“她应该恨我吧?怎么会想见我?”

“不知道,你去不去便随便你吧,我如今只担心,北漠退军到底是什么意思?皇上今日召开了廷议,也不知道商议得怎么样了。”子安蹙眉道:“其实行军打仗,抉择还是留给阵前元帅做比较好,远在千里之外的,虽知道军情却不知道实际情况,做任何决定都是不适宜的,而且,皇上若下了圣旨,战场上的元帅发现有不妥的变化,及

时变换策略,便犯上了欺君之罪,若不变换策略,便败兵,一样要问罪。”

“是啊,打仗就是这样,一将功成万骨枯,可功成也不是永久的。”壮壮感慨。

“这事先不说了,咱后宫不得议政,加上还是家国大事,更不宜说,至于贵太妃那边,该不该去见一见呢?皇上是否把处置权交给了夜王和梁王?”

“没有,皇上一直都没表态,也没让老九接手,只关押着他,至于南怀王,则被留在了京中,听闻皇上打算赐他一座府邸。”壮壮苦笑。

子安无语了,还赐府邸?这是要长久留他的打算吗?

这一次负荆请罪哭了四个时辰,看来值得。

这一波波的事情袭来,让人觉得心累。

夫君在战场,朝中宫中纷争不断,子安真的特别疲惫。

“壮壮,我真想走了,这地方留了让人心寒。”

壮壮默然,她何尝不想走?何尝不心寒?

可眼下子安能走,她却不能走,她是慕容家的人啊。

即便是走,也走得不安心。

“你若想走,便走吧,去战场找老七,这一切都不要管了。”壮壮道。

子安想了想,心头真有这个冲动,可冲动过后,便慢慢地缓下来了,她怎可能走呢?即便走了,还不是要回来?老七不走,她就得留下。

老七是慕容家的人,他不会把这一个烂摊子抛给任何人,他骨子里便有慕容家坚韧的血统,要肩负起很多东西。

子安最后还是去见了贵太妃,在壮壮跟她说第三天后,她才去见了贵太妃。

贵太妃躺在天牢的稻草上,整个人都发臭了,嘴巴流出血脓,双手焦黑发脓流血水,她就这样静静地看着天牢顶,眼里一丝精神气都没有。

子安来的时候,脚步声很轻,但是她还是听到了,转过头,注视着子安。

她笑了,笑得十分怪异,嘴巴咧开,看到那截被切割的舌头,有血水从嘴角渗出。

“你想见我?”子安忍住心底的颤抖,说实话,看到一向高高在上不可一世的贵太妃落得这个下场,子安心底有说不出的感觉。

尤其,她是亲眼看到南怀王对她下手的。

贵太妃点头,爬着坐起来,张大嘴巴,嘴巴里发出几个音节,不成句,她反复地说,一边流血水一边说,子安最后听到她的意思,“杀老八!”

这世道是怎么了?做儿子的想杀母亲,做母亲的想杀儿子,这前生就是有冤有仇也不至于啊。

权力,真让人昏了心啊。

子安让狱卒打开门,狱卒犹豫了一下,“王妃,她很臭,您还是不要进去了,免得吐。”

“不要紧,开吧,我有几句话想跟她说的。”子安道。

狱卒只得把门打开,然后掩鼻退开。

子安进去,看着她,然后坐下来,坐在稻草上,取出手绢,擦拭掉她嘴角的血水。

贵太妃古怪地看着她,似乎莫不清楚她这番动作是为了什么。子安轻轻开口,“我其实不想见你,恨透了你,你派人杀过我,杀过老七,本来你落得今日这个下场,我是很痛快的,可我也实在痛快不起来,因为,怎么说,你都是老七的母亲,他从不说对你有什么感情,可他在梦里,念过一句话,要为你建造一座湖边木屋,他梦里不忘的事情,便知道他对你是有感情的,可你伤他太深了,你派人杀他,为了站在所谓的最高位,你把你的亲生儿子置于何地啊?没有一个做子女的能接受自己母亲对自己下手,这是噩梦,跟随一辈子的噩梦,当然,你也得到报应了,你也被自己的亲生儿子所伤所害,你一直保护的儿子,反过头来这样对你,何尝不是一种惩罚?可你的这个下场,有些人很欢喜,认为你是活该的,你该有此报,但是,老七会欢喜吗?他若见到你这个下场,他会开心吗?他会认为大仇得报吗?母子之间,沦落至此,你是罪有应得了,也很快就会死,可老七怎

么办啊?你和他的厮杀,这场噩梦,注定会纠缠他一辈子了,我心疼他,所以我来见见你,顺便,送你上路。”

贵太妃一直冷笑着,脸上有闪过许多表情,不屑,冷狠,鄙视,轻蔑,最后,那双眸子里流出了眼泪,她张开嘴巴,像是大笑,又像是大哭,最里发出奇怪恐怖的声音。

她心底有否后悔或者对老七的愧疚,子安无从得知,只要她自己才知道了。

“你是否愿意一死求个痛快?你如果愿意,我可以帮你。”子安问道。

贵太妃看着她,定定地看着她,然后,摇头。

子安有些诧异,都到现在这个地步了,她还坚持什么?她是必死无疑的,难不成还有后招?哪里还能有后招啊?

贵太妃眼底陡然迸发出恨意,咿咿呀呀地说了几句话,子安不知道她在说什么,但是,从她眼底的恨意,子安看得出,她是想活着等,等南怀王死。

只是,她能等到那时候吗?固执啊,至死都那么固执。

不过,子安不理会了,她提出要为她解决痛苦,只是想帮老七尽最后一点孝道,她既然不接受,便罢了。

子安转身走的时候,听到她呜呜呜地喊着什么,喊得撕心裂肺,虽模糊,但是子安听得出,她是叫“阿桀”!太迟了!

第五百二十九章不走寻常路的皇帝

子安离开天牢,心情很差,本来心情就不好,见了她,更差了。

人的一辈子,到底求什么啊?像贵太妃那样,若她安分一点,是可以安享晚年的。

或许,她这一辈子只想折腾这么一次,即便落得如斯下场,她也不后悔。

只是真的不后悔吗?她最后撕心裂肺地喊着那个名字,她不后悔吗?

策马回到宫门,见到南怀王从宫里出来,他骑着白马,高高在上,穿着一件亲王朝服,四爪真龙显得英武不凡,面容冷峻,眉毛像是故意画起的飞星入鬓,子安记得,他以前的眉毛是很短的。

两人相遇,南怀王首先便谦卑地拱手,“皇嫂!”

子安看着她,笑了,明媚的阳光透入她的眼中,让她的笑容看起来十分真诚,“王爷救了我,我还没正式跟王爷致谢。”

南怀王也笑了,“区区小事,皇嫂不必言谢。”

子安手执缰绳,“我实在是很好奇,王爷是如何知道贵太妃在麟山?”

“不过是凑巧而已。”

“凑巧?”子安笑了起来,“还真是巧啊,凑巧去到麟山,凑巧救了我和七皇子,凑巧拿了贵太妃,只是,王爷便真不念半点母子情分吗?”

南怀王显得正气凛然,“孙氏逆贼,狼子野心,人人得而诛之,大是大非前,哪里有什么母子情分?当以江山社稷,黎民百姓为重。”

“连母妃都不叫一声了,王爷撇得真是干净啊,逆贼孙氏,好,有出息!”子安激赏地叫着,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这么激动,分明她一点都不同情贵太妃,一点都不觉得她可怜。

南怀王静静地看着她,阴柔一笑,“皇嫂去哪里回来?莫不是去了天牢?”

“没错,我去了天牢。”子安不否认。

“嗯,去了也只是见一面,她说不了话,写不了字,也无法再害人了。”南怀王微微叹息。

“你是怕她会说什么吗?”子安讽刺。

“不怕!”南怀王诚恳地说,“其实她说什么又怎么样?有人会信吗?大局是这样,皇上要保我,她便是说破天,也改变不了什么,你以为本王割掉她的舌头,烧了她的双手,是因为怕她胡说?”

南怀王轻轻地勾起了嘴角,策马上前,身子与子安并齐,然后,阴恻恻地道:“本王只是要惩罚她,惩罚她对本王下毒,惩罚她连亲生儿子都杀害。”

“难不成王爷没有对她下毒?那五日毒虫!”子安鄙视地看着他。

“宁我负天下人,莫天下人负我,你这般仁慈,迟早是要败在我的手里。”南怀王笑着策马从子安身边离开,说不出的得意洋洋。

子安的心情更差了,草他七舅老爷的七外甥!

这混账入宫所为何事?大概是找孙芳儿的,他也中毒了,但是孙芳儿在熹微宫,他能见到吗?

这贵太妃安插在宫中的内应还没除尽,那些内应,原先便认他南怀王为主子的,让这些人入熹微宫拿解药,也没什么不可的。

皇帝终于接纳了武安侯的精辟之见,下了一道旨意,让大军全面进攻,且着安亲王和萧侯爷的大军也与主力部队会师,展开正面的战争。

他再派出武安侯,率领京中驻守的三万人连同粤东七万人,暂时应对鲜卑,但是不与鲜卑正面冲突。

这场战事,若由皇帝指挥,元帅便无用武之地,只需要执行将军便可了。但是,说来也真是凑巧,皇帝的旨意虽然是下达给了慕容桀,可慕容桀没有收到,唐州驿站的驿马飞快回京,说传达圣旨的驿马在唐州遇到山贼,被洗劫一空,人也受了重伤,因这名受伤的驿马昏迷了两

日才醒来,醒来之后告知说带着旨意前往边关,便快马加鞭进京问这道旨意的内容是什么。

传达圣旨的驿马被山贼抢救,这可是前所未有的事情啊,朝野震惊,震惊的是,皇上下令全面进攻的旨意没有传达到元帅慕容桀的手中,也就是说,慕容桀如今还没进攻。

只是不知道安亲王和萧侯爷那边是否接到会师的旨意,一直也没塘报回来。

皇帝听了驿马的回禀,也没说什么,但是脸色不太好看。朝廷的驿马,尤其是赶往边疆的驿马,一般是朝廷最快的马匹,且中途不休息,只到驿站才停下来换马吃喝,若疲惫不堪,则由驿站的驿马替换送去,马匹也会有驿马字样,哪个山贼会这么没眼见力去抢

劫驿马?

若不是山贼抢劫,那便是慕容桀故意不接旨了。

消息也传到了熹微宫。

子安笑了一笑,却禁不住担忧。

这是摆明了和皇上作对啊。

皇上的态度慢慢地明显了起来,朝中文武百官都是见风使舵之辈,之前跟他的那些人,看到皇帝病情好转,一定会再度臣服皇帝,若有几个阴险狡诈之徒投其所好,说几句他的坏话,可就不得了。

子安觉得危机逼近,她对战事国事都不太熟知,梁王和夜王虽说能干,可到底老七在边关,他们在朝中,且皇上对他们信任不多,帮不上什么实质的忙啊。

且看这一次,下令进攻的旨意传达下去,他们两人还懵然不知,便可看出皇帝故意避开两人发放的旨意。

并且就在这个时候,皇帝忽然下旨,说后宫之事,由梅妃和宜贵妃主理便可,公主和王妃可各自回府,至于王妃,则需要每隔两日入宫教导御医金针术便可。

这旨意说明了什么?大家心里都明白,皇帝是要把慕容桀的权力慢慢地瓦解,因为他认为自己已经好起来了。

皇帝再下了一道旨意,着苏青和萧拓回京,另外派遣了两位将军取代他们成为先锋将领。

慕容桀是元帅,苏青和萧拓一直是跟随他的,三人之间有默契,撤换掉左右先锋,这场仗便失去了默契,皇帝这样做,到底是为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