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丘笑了笑,小眼睛里精光尽然敛去,诚恳地道:“梁王殿下,请听草民一席话。”

“不必听了,巧言如簧,也救不了你们。”梁王道。

商丘上前一步,轻轻地摇头,说不出的惋惜,“草民倒不是为自己,只是觉得殿下被摄政王这般利用,着实是可惜了。”

“你想胡说什么?皇叔怎么会利用本王?”梁王瞪着他。

商丘再前一步,“殿下不妨深思,摄政王若得了天下,他会忌惮什么人?”

梁王盯着他,“你想说什么就直说,不必拐弯抹角故弄玄虚。”“好,草民就直说了,”商丘站定身子,直视梁王,“草民自知此番逃不过,但是也不甘心摄政王就这样得逞,必得把他的心计呈现给殿下听,摄政王一旦得逞登基为帝,他便是乱臣贼子,要正其名,便得给皇上栽许多罪名,让大家觉得他是为大道而取而代之。因他是谋反上去的,所以一定会忌惮皇上的儿子,梁王身为皇上长子,首当其冲,便会遭到摄政王的毒手,其实梁王殿下细想便知,谁会把一个威胁

放在自己的身边?且飞鸟尽良弓藏,到时候,他已经不需要利用梁王殿下,还会念什么叔侄之情吗?他可是连兄弟之情都不念啊。”

梁王冷着脸,“你休要离间本王与皇叔的感情,本王深信皇叔不会这样做,他也不是那样的人。”

商丘闻得此言,笑了起来,“殿下可真是天真啊,他不是那样的人?那他是什么样的人?好人会造反?”

“他若要造反,他是摄政王主政的时候便可造反,如今是迫不得已。”商丘步步逼近,声音也越发的冷峻,“那时候他当然不会造反,因为他认为皇上病入膏方,迟早都会大去,他何必劳师动众兴兵造反然后被冠上一个乱臣贼子的帽子?如今可不一样了,皇上好了,他知道自己的野心不会得逞,便趁着和北漠停战协议的期间,率领兵马回京,再利用梁王殿下在京中的人马和势力为他稳定人心,如今殿下还有利用价值,他自当哄着你,可一旦他已经得势登基呢?殿下于他还有

什么用处?”

梁王的脸色有些不好了,但是仍旧兀自嘴硬道:“那只是你的揣测之言,并不意味着他就会这样。”

商丘笑了,“殿下,草民的名字,想必殿下也听过了,草民不才,却对算卦起卦颇有研究,若殿下不信,不妨,草民当场为殿下起一卦?”

梁王沉默了一下,“你尽管起,但是本王不会相信你的。”

商丘含笑回头,与床上的南怀王对视了一眼,南怀王嘴角微微挽起,极为细微的动作,若不仔细看,压根看不出来他在笑。

商丘起卦,起好之后便开始计算,手指飞快地掐着,嘴里念念有词,然后,卦象生成,他画在纸上,请了梁王过去看。“殿下请看,此乃第五十六卦,火山旅,象曰,飞鸟树上垒窝巢,小人使计举火烧,君占此卦为不吉,一切谋望枉徒劳。卦象从表面看,已经是大凶之兆,殿下看似是在为自己的前程添枝加叶,只可惜,小

人已经躲在你的树干之下,手里拿着一把火,这把火,会把殿下所有的一切都焚烧殆尽。”

“哼,”梁王脸色微微变了变,却兀自道:“本王不懂得这个,神是你,鬼也是你,依本王看,你不过是在离间本王与皇叔。”

商丘摇摇头,“既然殿下不信,那草民真是枉做小人了,罢了,只是告诫梁王殿下一句,卦象是不会骗人的,草民以天直说,也不可妄言,否则便会遭天谴。”

说完,他便闭口不言,坐了下来。南怀王叹息道:“真没想到,慕容桀收买人心这般的厉害凶狠,阿鑫你身为皇上的嫡长子,如此背叛皇上,拥护慕容桀,慕容桀登基还有什么阻碍?只是,你好自为之吧,本王的下场,只怕就是你日后的下

场。”

梁王退回门边,一直默默不语,但是神色不断变幻,似乎在思量着。

良久,梁王抬起头看着商丘,用极不情愿的口吻问道:“那依你所见,本王该怎么做?”

商丘抬起头,眉宇慢慢散开,“殿下若想知道,便过来容草民慢慢跟您说。”

梁王犹豫了一下,还是走了过去,“你说,但是本王未必会采信你的话。”商丘微笑,慢慢地倒了一杯水,“殿下,若想为自己的前程,便听在下一言。”

第五百四十九章最佳影帝

三人在房中谈了一会,没多久,便见南怀王走了出来,身后,商丘用剑架在梁王的脖子上,逼着侍卫退开。

梁王显得很慌张,使劲地扇手对侍卫道:“你们退开,退开!”

侍卫一步步后退,大金侍卫走在前头,怒斥南怀王,“南怀王,你掳劫殿下,是要造反吗?”

南怀王冷笑,“不是本王要造反,本王要入宫。”

商丘把剑往梁王的脖子处印了一下,厉声道:“都给我退开。”

梁王只觉得脖子微微疼痛,不禁咒骂,这个神棍,下手也不知道轻重。

侍卫一路退,退到门口,而王府的侍卫反攻进来,与梁王的人对峙,这言语上难免就有些激动,梁王的侍卫都是心高气傲的人,哪里受得住辱骂?当下就跟王府的侍卫打了起来。

商丘见局面开始控制不了,大怒:“都退下,都退下。”

他压低声音对梁王道:“殿下,你也得让你的人退下啊,否则我们怎么出去?”

梁王扯着脖子大吼,“一群废物,都不顾本王的命了吗?”

但是,这些侍卫打得起劲,竟像是没听到他的命令,一路打到门口去。

这说来也巧了,刚好,张将军带着侍卫来到,见梁王被劫持,顿时大惊,派人把王府围了个严严实实。

他走上前来,对南怀王道:“王爷,先放了殿下,有什么事,都可以商量。”

南怀王知道张将军如今是办着皇帝吩咐的差事,他看见自己劫持梁王,怕会有误会,便道:“张将军,本王并非劫持阿鑫,只是要入宫面圣。”

张将军听他这样说,便道:“好,王爷要面圣,末将带王爷入宫,但是王爷要先放了殿下。”

商丘放开梁王,大金侍卫急忙上前把梁王扶开,张将军见梁王脱险,一扬手,便有禁军上前擒住南怀王和商丘。

南怀王一怔,急忙辩解,“张将军,你误会了。”

“有什么误会,到皇上面前辩解清楚吧。”张将军冷冷地道。

南怀王想着也不必跟他解释,见了皇上自然清楚,便道:“好,你便带本王入宫去。”

张将军走到梁王的面前,问道:“殿下,您没事吧?”

梁王瞧了南怀王一眼,道:“本王没事,走,入宫吧。”

宫中晚宴正是热闹的时候,舞姬在丝竹之声中翩翩起舞,皇帝虽然心中不宁,但是也要营造一片大好局面。

子安和壮壮看得很入迷,今晚老太君姗姗来迟,吃了一半才来到,说病了,皇帝少不了是要问候几句的。

夜王也在宫外巡逻,按照皇帝的吩咐,要严防死守,确保今晚安然无恙。

一舞罢,大臣们纷纷拍掌,精彩,真是精彩啊。

就在这么精彩的时候,张将军带着南怀王来到,本来张将军是安排南怀王到内殿去,等皇帝亲自接见,但是,南怀王远远听到歌舞声,竟飞扑了过去,口中喊道:“皇上,皇上,出事了。”

皇上一整晚都在粉饰太平,要让所有人相信,他重新大权在握之后,没有出现任何异常情况。

但是,南怀王却不是这样想,南怀王始终怕皇帝会念着和慕容桀的兄弟之情,此事会私下处理,所以,他要当着大家伙的面,公开慕容桀的阴谋。

歌声琴声戛然而止。

皇帝缓缓地皱起了眉头,一张脸可怖得很。

众人看着南怀王,都暗暗吃惊,这南怀王不是病了吗?这会儿出来喊什么出事?

出什么事了?

南怀王不等皇帝问话,便噗通一声跪下来悲愤地道:“皇上,慕容桀要造反,他私自逃离带兵回京,且就在今晚要攻入皇城了。”

这话一出,惊得在场的人顿时寂静无声。

子安当下大怒,站起来怒道:“南怀王,你说这话是什么意思?趁着我家王爷为国出征的时候,攀咬他谋反?”

子安护夫心切,纵然失态,但是大家都认为是可以原谅的,因为王爷亲自挂帅出征,是为国为民,却遭到诬陷,作为妻子的愤怒是无可厚非。

但是,在南怀王看来,他却认为子安是心虚。他没有搭理子安,而是继续道:“皇上,千真万确啊,今晚,慕容桀到了我南怀王府,企图软禁臣,幸好,梁王殿下识穿了他的阴谋,和臣施计逃了出来,才得以把他谋反的消息传达皇上,请皇上尽快定夺

,缉拿慕容桀。”

皇帝的脸色铁青,“你说你今晚看到摄政王?”

“千真万确,不信您可以问问梁王。”南怀王道。

皇帝看着梁王,梁王一脸的茫然,“儿臣没有见过皇叔啊。”

南怀王听得此言,陡然抬头看着梁王,“你…”

脑子里顿时有一道闪电劈下来,他中计了!

他惊怒交加,“慕容鑫,你和慕容桀串谋,你们都想谋朝篡位。”

梁王怒道:“皇叔,你这是什么意思?先是说七皇叔要谋反,现在又说小王,你到底想做什么啊?”

皇帝看了看梁王,又看了看南怀王,却是问张将军,“张卿家,这到底怎么回事?”张将军上前单膝跪地道:“回皇上,臣奉命追查弓弩的下落,经过南回王府门口,便见南怀王府外侍卫打了起来,臣立刻前去查看,便见南怀王身边的谋臣商丘用剑架着殿下的脖子走出来,南怀王见了臣,

便立刻说要见皇上。”

南怀王飞快地看了身后的商丘一眼,商丘也是一脸的苍白,但是,他神色未乱,眼睛在转动,似乎在想着应对之策。

皇帝又看着梁王,“张将军说的情况,是怎么回事?朕不是让你去南怀王府探望病情吗?”

皇帝觉得有内情,但是他确定,因为但凡涉及谋反两个字,总会触动他的逆鳞,所以,他理智至今还没跟上。“回父皇,儿臣带着侍卫去了南怀王府,刚进去没多久,那商丘从外面回来,商丘向儿臣行礼,儿臣没有防备,却被他拿剑架在了脖子上,架着出去,而外面,南怀王府的侍卫和儿臣带去的人也打了起来,

这正打着,张将军便率人来到,皇叔见了张将军,便说要见父皇,事情就是这样,儿臣至今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梁王说得恳切,眸子坦率地直视皇帝,一点都没有心虚,看着不像撒谎,而且,他说的时候,也疑惑地看向了南怀王和商丘,似乎在研究他们的目的。子安看在眼里,禁不住在心底叹息,梁王不去拍戏真是浪费了,这是影帝的料子啊。

第五百五十章泼妇子安

皇帝对自己的亲生儿子,总归是多几分信任的,尤其梁王,他一直都对梁王比较偏爱,虽然因为他最近亲近慕容桀心里存了点儿想法,但是,以前他对慕容桀也没有想法和太多的防备。

信任的基础是稳固的,因此,这次,他选择相信了梁王,看向南怀王的眼光,便冷峻了几分。

皇亲大臣们都不敢做声,这会儿看不清楚情况,谁敢说话?

祁王爷的身份是比较尴尬的,这是大周的事情,他这个外国王爷,本不该听,可这会儿也走不得,真叫他有几分失措。

南怀王听了梁王的话,冷笑几声,“真没想到啊,阿鑫,你竟然是这么功于心计的人,本王看错了你了,你进来的时候,商丘一直都在房中,而且,你是带着慕容桀来的。”梁王恼怒地道:“皇叔,侄儿什么时候带着七皇叔去了?侄儿自打七皇叔出征之后,便不曾见过他了,你今晚到底是要做什么?那商丘用剑架着我出去的时候,你们说什么武器就在后院,是不是你们想造反

?”

“你胡说什么?”南怀王厉声道,前后的事情一串联,他明白到这个是慕容桀和梁王的阴谋,企图堆砌他一条谋反罪名。

皇帝缓缓地扬起手,对祁王爷道:“王爷,朕的家事,叫你看笑话了,这叔侄往日就有些不对付,没想到今晚竟闹了起来,失礼,失礼了。”

祁王爷连忙道:“皇上,家事本就难断,手心是肉,手背也是肉,但是不打紧的,都是一家人,有什么误会说清楚就好。”

他借势站起来,“小王明日要出发回国,先回去收拾收拾,感谢皇上的诚意款待,小王先行告辞!”

皇帝笑道:“那你先去吧,明日一早,朕在金銮殿送你。”

这意味着,祁王爷明日还得入宫辞行。

祁王爷拱手,“是,小王告退!”

祁王爷如释重负地走了,祁王爷一走,大臣们自然也得纷纷走了,谁都看出,皇帝故意打断问话,让祁王爷离开,便是要私下处理此事。

宴会一收,皇帝起身,銮驾回了熹微宫,走之前,对张将军打了一个手势,让张将军把人带到了熹微宫。

子安和慕容壮壮也没走,跟着去了熹微宫,皇帝没说不让她们跟着,作为慕容桀的王妃,她对夫君被攀咬的事情很生气,所以怎么也要跟过来看。

回到熹微宫之前,他先传了孙芳儿进来。

孙芳儿没在宫里。

就在南怀王进宫之前,暗卫消息来报,孙芳儿与商丘和一名大月国的兵器贩子见面之后,商丘和武器贩子先离开那里,孙芳儿还没走。

确定了这一点之后,皇帝才传召了人进来。

“你方才说,阿鑫带了摄政王去你府中,是吗?”皇帝坐下来之后,缓缓地问南怀王。南怀王自知如今说什么皇帝都不会信,但是,他也唯有死咬住,他跪下来,坚决地道:“皇上,臣弟没有撒谎,敢以性命赌咒,慕容桀回来了,他擅自离军,回来了,且他对臣弟说,他要带兵入宫谋反,且

与梁王串通,他有一批弓弩,就在蛟河居后面的民居里。”

“张爱卿,”皇帝面无表情地吩咐,“你带人去一趟蛟河居的后面的民居搜,再带人到南怀王府的后院去搜。”

“是!”张将军领命出去。

张将军走后,皇帝便进了内殿,只留下商丘,南怀王和梁王在正殿里。

而壮壮和子安则在帘子外,听着里面的动静。

南怀王见人都走了,站起来盯着梁王,“你好歹毒的心肠,假意与本王合作逃出去,却原来都是你和慕容桀的阴谋诡计。”梁王坐下来,生气地道:“得,皇叔,得了,你闭嘴吧,父皇如今不在这里,你也没必要攀咬本王,本王不想知道你有什么居心,不想知道你到底筹谋算计什么,只求你,念在一场叔侄的情分,不要把本王

拖下水。”

“慕容桀没有要造反,你们是故意设套害本王的,是吗?”南怀王质问道。

皇上虽然进去了,但是他看到路公公在帘子后,那双鞋子,瞒不过他。

梁王哼了一声,一副懒得搭理的模样。商丘上前道:“梁王殿下,如今王爷对皇上忠心耿耿,你何必要这样陷害他?你们好歹一场叔侄,相煎何太急呢?摄政王今晚是回来了,你我亲眼看见,皇上只需要派人到军中调查便可清楚,你是瞒骗不了

皇上的。”子安听到这里,掀开帘子就走进来,指着商丘的鼻梁怒骂,“你这个江湖神棍,我忍你许久了,你是不是唯恐天下不乱啊?说我家王爷谋反便算了,如今把梁王都拖进去,简直丧心病狂。我问你,梁王为什么要谋反?难道他希望做皇帝的是他叔叔而不是他的父亲吗?这逻辑说得过去吗?老七如今出征在外,受了伤,你们便趁着这个机会诬陷他私自回京,挑拨他和皇上的关系,心肠何其歹毒?好啊,你说他

回来了,你倒是找他出来啊,你封锁城门,逐一搜查,把他找出来。”商丘对子安的怒骂丝毫不以为忤,只是淡淡地道:“王妃,真人面前,不说假话,还是那句话,都不要做戏,这些事情,大家都知道的,在下今晚已经亲眼见过摄政王,便是谁来问,在下都敢赌咒,不怕天

谴。”“你不怕天谴是因为你迟早都会遭天谴,我家老七到底哪里得罪你们啊?你们说他要谋反,说他要当皇帝,倒是拿出证据来啊,他和皇上兄弟感情深厚,这么多年,也不曾红过脸,他有多么维护皇上,有多

么爱护大周,所有人都看在眼里,你以为你挑唆几句,便可离间他们兄弟感情?”

“既然只是挑唆,王妃您这么着急跳脚做什么啊?瞧您,脸上的青筋都出来了,若非真实,您又何必动气?”商丘讽刺地道。“我岂止动气?我杀了你的心都有了,不,我现在就杀了你,便是皇上怪罪我也管不得那么多,我家男人可不是被你随便攀咬诬陷的,他如果有做皇帝的心,为什么要等到现在?皇上病的时候不就可以夺权了吗?你再说一个字,你看我撕烂你的嘴巴不。”子安像个泼妇般大骂,她知道,她今晚骂的每一个字,都会传入皇帝的耳中,她便是通过斥骂商丘提醒皇上,这么多年,慕容桀一直对他忠心耿耿,而且,

他有很多机会可以做皇帝,但是他没有这么做,难道不足以说明什么吗?今晚,她知道自己说什么,做什么,皇帝都不会怪罪,因为,皇帝还要她来平息与北漠的战争,他如今的处境,是能不打仗就不打仗。

第五百五十一章大家心里明白

南怀王对子安今晚的嚣张气焰实在是忍无可忍了,怒道:“皇嫂,请你自矜身份,你是王妃不是泼妇,这里是熹微宫也不是闹市,不是你撒泼耍赖的地方,慕容桀昔日没有造反,是因为他不需要造反,他手执皇权,手执兵权,他哪里需要谋反?可如今不一样了,皇上病愈重掌朝政,他坐惯了高位,怕是不愿意下来了,便趁着两国停战期间,杀回京城,夺取帝位,此等险恶用心,才是真正的狼子野心,即便

皇嫂再巧舌如簧,也辩解不了。”子安闻言,转头恶狠狠地盯着他,“你一个谋反之臣,说得如此道貌岸然,你要不要脸?你不嫌恶心我还替你羞愧呢,你以为你跟贵太妃的那些事情,能瞒得过谁?不收拾你皇上念及兄弟之情,给你一个改过自新的机会,你以为你和那武器贩子的事情能瞒得过谁啊?在王府的时候,贵太妃便曾问我要银子,说要修缮清宁阁,谁知道这些银子最后给了武器贩子,你别以为我不知道,胡家的掌柜胡欢喜跟我说过,有人拿着我的银票去兑换,那人十分诡异,她为谨慎起见便着人跟踪了一下,发现他是大月国人士,且以贩卖兵器为生,我事后调查,发现贵太妃在问我要银子之前就取走了国资银号的银票,因武器

贩子无法兑换国资银号的银票,你便着人去找梁侯爷兑换,梁侯爷至今还被你蒙在鼓里。”

“你胡说!”南怀王气得浑身发抖,他总算知道当初为什么武器贩子说那些银票是假的了,原来是胡欢喜和夏子安暗中做的手脚。

他恶狠狠地盯着子安,几乎恨不得把子安活剥生吞了,若不是她弄得他与武器贩子反目成仇,这批弓弩,早就到手了,何至于今日横生枝节。

但是,这事儿她提起来,绝非偶然,这么长时间她都不说,现在忽然在这里说了,看来,这确实是一个铺天盖地的阴谋。

子安可没打算就这么放过他,这些日子吞下的憋屈气,她决意要在去北漠之前爆发出来,除了爆发给南怀王听之外,还要爆发给皇帝听。

“我是不是胡说你心里明白,老七跟你是亲兄弟,你数次对他下手,他念在兄弟情分上,一直对你忍让退避,你还要诬陷他?他真有心去争夺这个帝位,就不会自动请缨挂帅,离京出征,他难道不知道,他离开对他的处境有多危险吗?但是他别无选择,因为他是慕容家的子孙,他是皇上的亲弟弟,他不为皇上分忧,谁可以担起这个大旗?你也是慕容家的人,可你为慕容家的江山百姓做了什么?你不断地挑拨离间,为了你的野心你的私欲,犯下了多少兄弟相残的罪行?皇上仁慈,再三给你机会把你提拔上去,可这点情分总有用

光的时候,你就作吧。”南怀王彻底被她激怒了,但是商丘却冷静了下来,他拦住南怀王,对着子安躬身,“王妃,方才草民言语之上多有得罪,请王妃见谅,南怀王和摄政王手足情深,不曾出现过王妃所说的那些残酷,坊间若有

这样的传言,也必定是别有用心的人流传出去企图伤害王爷兄弟感情的。”

子安冷笑一声,“是吗?”说完,她对壮壮道:“我们走吧,是非曲直,自有天道论分明。”

她拉着壮壮走了。

商丘是个语言组织能力很强的人,看他在短时间内迅速冷静下来便知道,她不可能留在熹微宫,等待他的反击和辩白。

因为大家心里都知道,今天的话,看似是双方对话,实际都是说给皇上听的。

皇帝在内殿,是听不到两人的对话,但是,路公公把殿中方才所有的话都禀报了回去。

皇帝听了之后,沉默了一会儿,才道:“王妃这话,说得义正辞严,字字声讨,是声讨老八吗?不,她是在声讨朕,她对朕是有诸多的不满。”

路公公担忧地道:“但是,皇上如今万不能降罪下去,她明日可就得去北漠了,虽不知道可不可成,但是,至少能换了北漠太子来京中做质子,且又能分开身去对付鲜卑,这机会,难得啊。”皇帝摇头,“朕不会怪罪她,更不会处置她的,她说的话无道理,大概也是趁着临去北漠,故意发一场难,发泄心底的不满,小路子,她这般反而叫朕放心,至少,若真有居心,这话她不会说出来,她发难

,恰恰证明她坦荡,朕最近,确实有些…。”他说着,便停了下来,侧着头想了一下,忽然冷笑了起来,“只是,她却不明白,皇权是必须要集中的,容不得任何人觊觎,且任何事情都要取得一个平衡,若失去平衡,局面便不受控制,南怀王有野心,

但是无实权,老七无野心,可大权在握,不是朕不信任老七,是朕必须要小心防备任何人扰乱我大周江山。”“皇上此言有理。”路公公想了一下,犹豫地道:“只是,正如皇上所言,任何的事情都要取得平衡,若一味地打压摄政王,不是失去平衡了吗?他如今可还在战场上,这场仗未必就能止息的,安然老王爷不

愿意出面,祁王爷上书请摄政王妃去,王妃治愈过僵尸病,可到底缺乏医理经验,能否治愈北漠的瘟疫尚未确定。”

皇帝笑了笑,“你真认为老七如今还在军中?”

路公公一怔,“皇上的意思是说,南怀王所言是真的?”

“他说的未必是真的,但是老七就一定不在战场上,其实老七心里也明白,朕虽不知道他的行踪却知道他想做什么,朕没有去追查,其实也是信任的一种,信任,基于老七是真心为了大周,真心为了朕。”

路公公吃惊地看着皇帝,“这…若是真的,那今晚这个挟持事件,到底是怎么回事?”“不必查,南怀王是真有野心的,且也一直都没打算放弃过要购买兵器和招兵买马,先不管他挟持鑫儿是真还是老七的阴谋,但是,孙芳儿今晚出去和谁见面了?孙芳儿如今可是留在朕身边的人啊,接触到她,便是等同探听到朕的事情,朕实在是太大意了,总认为孙芳儿这个人见风使舵,却没想过她到底跟了老八这么些年,他们之间,不是如她所言那么简单的。”

第五百五十二章打了个小胜仗

路公公想了一下,“那皇上让张将军去调查,调查出来之后,如何处置?听皇上的分析,似乎,南怀王也是被人摆了一道。”

“不打紧,总是要调查的,那批弓弩,落在朕的手中不好么?不花费一文钱。”皇帝缓缓地笑了。

“那皇上原先有心把南怀王提为太尉…”路公公迟疑地问。

皇帝摆摆手,“不,今晚的事情,提醒了朕,朕最近确实有失偏颇,若不制止,便会失去平衡,朕看,太尉一职,老九便干得挺好的,让他继续干。”

路公公笑了,“可不是吗?夜王如今可不胡闹了,这太尉一职,胜任有余!”

皇帝轻轻地舒了一口气,看看路公公,“你说,朕最近是不是太过偏激了?”

路公公笑着道:“皇上所思所虑,都是为了江山社稷的稳固,怎么就称得上偏激了?”

“江山社稷,朕很在乎,兄弟情,朕以前也在乎,现在…”他没说下去,他不是不在乎,只是,心里总觉得,似乎,他也不是那么的重要。以前,他觉得任何一个人,掌管朝政,都不会有他这样的魄力和英明,但是,显然老七可以做到,且没有比他做得差,昔日他登基,还要靠着老祖宗帮衬着才可以稳固大臣们的心,如今,老七在多方危难

之下,还能屹立不倒,这让他感觉十分的不安全。

路公公见他神色深思,也不敢做声,低头站在一边。

过了一会儿,皇帝道:“老八那边,给点警示吧,这一次他挟持梁王,有人看见,若不做点什么,朕便失去了公允。”

“那,也得等张将军把弓弩搜回来再行处置吧?”路公公道。

“嗯!”皇帝半躺在贵妃榻上,心里头思绪万千。

左思右想,又说:“你下个旨意,让摄政王若伤愈,一同去北漠,北漠皇帝若不同意,便着人把王妃送回来。”

“皇上,这是为何啊?”路公公一怔。皇帝抬头看着他,“老七怕是早跟秦舟和祁王爷通过气了,他离开军营,应该也是为了此事,他怎么会放心夏子安一个人去北漠?朕若不下这道旨意,他必定还得折腾点事儿出来,朕累了,不想和他斗智斗

勇,他是朕的亲弟弟,且又是一心为了大周,朕或许该成全他这点心思,而且…,而且,他此去北漠,或许,还能联系一下北漠的主和派,这场战事,能不打,最好是不打。”

路公公有些错愕,“皇上,您还要委派任务给摄政王?”这,这不是意味着皇上还相信摄政王吗?“是的,他始终是朕的亲弟弟,若他没有异心,也是我大周的肱骨之臣,且夏霖和丹青县主在宫中,他该知道轻重,再说,不还有老八在京中牵制着他吗?他此去北漠,若不成事,老八那边不会坐视不管,

势必得生出点风波来,这便挫了他的威望。若成事,便追究他之前私自离军的罪行,功过相抵,也同样建立不了威望。“

路公公笑了,“还是皇上有远见啊。”

路公公是笑不出来的,亲兄弟之前这样算计着,对他们这些做奴才的,也是一种折腾啊。

摄政王的才干其实大家都有目共睹,且忠心耿耿,大周有他在,生不了什么事,可若皇上一味猜忌制压,反而不妙。

虽说这一次,看似是顺了摄政王的心意,只是,这背后的算计他未必就看不出来,看出来之后,只怕也会心寒的。

张将军在南怀王的后院里,起出了一批弓弩。

南怀王辩解无力,只能等待他的宿命,看来,卦象没有错,真的是飞鸟失机落笼中了,皇上这一次,可以以谋反之罪,把他打得死无葬身之地。

商丘却十分笃定,因为这个卦象,是有变卦的,所谓变卦,就有绝地逢生的机会,这一线生机,就是皇上的对亲兄弟的算计。

果然,皇上只是下旨,让他回南怀王府反省,且不得过问朝中之事,至于弓弩之事,皇上在旨意里只字不提,既然不提这茬,便没有谋反的事情,一切以他欺负侄儿的罪名来论。

皇帝甚至连当面斥责南怀王都没有,直接让人捆了他回府,撤换他府中的人,全部用禁军看守。

皇帝此举,进可攻退可守,一旦慕容桀和子安立功回来,南怀王到时候罪孽赎完了,也可以为他兴风作浪了。

消息传到了摄政王府。

萧拓跺脚生气地道:“咱做了这么多功夫,就只是禁足?”

苏青展开羽扇,“禁足就很好了,你以为咱做得很周密吗?皇上指定是看出来了,否则,怎么会下旨让王爷陪同去北漠?皇上可不傻啊,他精着呢。”

慕容桀神态淡定,“苏青说得对,我们原本也没打算要即刻办了他,这样挺好的,对谁都好。”

“只是,”壮壮蹙眉,“你们说,皇上会相信孙芳儿真的背叛他吗?”“他会相信,”慕容桀笃定地道:“他本来就不太信任孙芳儿,当他不信任一个人的时候,但凡出了丁点的差错,他都会无限放大,若小姑姑怕他不信,不如,找个人放点风声出去,便说老八之前曾中了贵太

妃的毒,只是最后不知道谁帮他解了。”

壮壮笑了,“还有谁帮他解?自然是孙芳儿了,在皇帝的眼皮底下,孙芳儿都能为老八解毒,那之后有接触就不奇怪了。”

“老九!”慕容桀冲门口喊了一声,“伶俐呢?人换回来了吗?”

“皇上打着算盘算计咱们的时候,就换回去了。”夜王坐在门口,回答说。

“孙芳儿那边,确定没办法露出什么口风吧?”壮壮问道。

夜王笑了,“伶俐没别的本事,弄点迷魂药之类的,可是强项,孙芳儿虽然是蛊毒的高手,却不是用毒的高手,所以,如果皇上问起她今晚去了哪里,她只有一个答案,那就是睡觉了。”

“谁信呢?皇上都派人去看过,她是出去了。”壮壮笑道。

“所以啊!”夜王耸肩。

今晚的所有计划,其实都瞒不过皇上。但是,夜王和慕容桀都笃定,皇上不会真正深究,因为,中间出现了孙芳儿的问题,孙芳儿今晚所谓的出宫和商丘等人见面,其实和整件事情是分开的,但是因为在今晚发生,所以,从表面上看就是同一

件事。

在同一件事情里,但凡出现丁点让皇上觉得不受控制的事情,他就会反思,会戒备,会严谨。孙芳儿,就是那丁点不受控制的事情,因为,她对皇上所有的情况都了解,皇上其实最忌惮的人,是她。

第五百五十三章出发北漠

接下来,便是安排去北漠的人手。

夜王是不能去的,首先他如今还是太尉,身居要职。其次,他说起北漠的时候,悠长地叹了一口气,“本王在北漠一身的债,去了就回不来了,不过,倒是可以给你推荐一个人,到北漠之后,七哥你去找她,有什么事,她都会帮你的,但是,千万不要跟她说

还活着。”

“嗯?”慕容桀挑眉,“什么意思?”

壮壮笑了,“情债啊,能有什么,这把戏他都玩转了。”

“胡闹!”慕容桀道。“她是北漠的安公主,皇帝的妹妹,在北漠有些能耐,反正你去找她就对了,还有一个人,你要去见的,这人叫高凤天,是我的结拜兄弟,他为人仗义,在北漠的绿林,算是呼风唤雨的人物,见不得人的事

情,你找他就对了,我派伶俐跟着七嫂。”

“伶俐?好!”慕容桀对伶俐很是满意,这丫头,聪明得很。

萧拓说:“禁军已经有人掌管,我如今是无业游民,也可以跟着去。”

苏青道:“我也是!”

慕容桀看着萧拓,“你就不要去。”

“不打紧,柳柳会支持的。”萧拓说。

柳柳是会支持,但是唯一的要求,是她也跟着去。

到最后,不禁柳柳去,柔瑶也跟着去。

子安啼笑皆非,这是大周旅行团啊。

不过,柳柳和柔瑶跟着去也好,她需要几个护士,柔瑶是懂得医术的,且又是自己人,用起来也放心。至于柳柳懂得拳脚功夫,没心眼,偶尔派出去做条凶人的狗也不错,加上她是陈老太君的孙女,陈老太君虽说对北漠造成了多年的威胁,但是,北漠的百姓对她很敬重,因为,北漠这个彪悍民族的人,都

敬重有本事的人,陈老太君以一个女将的身份,守住大周江山多年,她收获粉丝无数,就连秦舟,都是她的粉丝。

当然了,敬重归敬重,真的在战场上狭路相逢,还是会打个你死我活。

翌日一大早,马车便备好了。萧拓和苏青入宫,跟皇帝自动请缨要跟去北漠,皇帝自然同意,因为此去北漠,事关重大,从大局出发,多几个有能耐的人跟着,是好事。

祁王爷入宫跟皇帝辞行之后,也来到了摄政王府门口。

他对子安道:“我北漠的太子已经启程,相信五日之后,就会抵达大周京城。”

他说这话只是让子安放心,因为北漠的太子来了,她在北漠的安全便有保障。

子安点头,“嗯,我相信你。”

慕容桀依旧装作大金侍卫,跟着出了城。

百官在城门相送,百姓也纷纷加入了送行的行列,有狂热的分子,喊着摄政王妃,引得化作大金的慕容桀频频侧目。

这一次出行,子安带了小荪和嬷嬷在身边,还有伶俐。

她知道北漠也会安排侍女给她,到底是交战国的王妃,北漠不会掉以轻心,所以,她多带几个人,有时候用起人来也安心。

临行前,子安千叮万嘱夜王,要他一定确保夏霖和母亲的安全,刀老大本想跟着去的,但是,子安让他保护县主和少爷,他便听话地留在了大周。

祁王爷心里其实很着急,如果快马加鞭,三天可抵达北漠。

但是念及王妃是女子,舟车劳顿一定很辛苦,若要她策马,怕是受不得苦的,他强自忍耐心里的着急,却也一路叮嘱,马车要快行。

疫症不能等啊,等一天,便死许多百姓。

出了城,抵达五里亭,远远便见有数匹骏马在候着。

子安让马车停下来。

祁王爷蹙起眉头,这才走了几里地,就要休息了?这不要说五天,就是十五天也到不了北漠啊。

他硬起头皮上前,对子安道:“王妃,您是觉得累了还是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