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们躲在山洞里,并未看到外面的情况,虽听到有人叫喊,但是不敢出去看,直到那禁军高声喊了“你是大周的摄政王妃夏子安”,她们才知道,他们是找到了子安。

伶俐探头出去看,见子安被人团团围住,回去一说,小荪和柳柳便无论如何要去救。

这没办法,伶俐只好带着她们跑过来。

子安着急得心都要跳出来了,手心直冒汗,秦舟没有那么快来到的,刀疤索啊,你怎么在这个节骨眼上掉链子了呢?

曹乐见子安忽然神色大变,回头瞧了一眼,见有人跑过来,他哈哈大笑,“有趣,有趣啊!”

子安倏然出手,刀疤索飞出去,卷上曹乐的脖子,厉声喊道:“伶俐,带她们走。”

曹乐大怒,一剑砍在刀疤索上,剑断了,刀疤索丝毫无损。

伶俐脸上蒙着布,止住了脚步,知道她们的出现反而坏事了,她沉声道:“走!”

小荪哪里肯走?哭喊着要冲过去,这么多人围着王妃一个,王妃哪里还能活?

“刀疤索能应付,我们出现,反而会坏她的事。”伶俐气急败坏地说,也恼怒自己竟忘记了刀疤索在子安手上。

杨嬷嬷拉着小荪,“伶俐姑娘说得有道理,快跑,被拖累了王妃。”

她们又飞快地往回跑,禁军在身后狂追,伶俐和柳柳是可以跑得动的,也能跑得掉,但是拖着不懂武功的小荪和杨嬷嬷,很快就被禁军追了上来。

伶俐和柳柳都有负伤,想来之前已经经历了多场恶战。

追上来了,能怎么样?

伶俐一咬牙,道:“柳柳护着小荪和嬷嬷,老子杀了这群龟孙!”

伶俐旋风一般飞起,又旋风一般落下,她的剑法说不出的精妙快捷,不过片刻,便抹了三人的脖子。

但是禁军也不是吃干饭的,适应了伶俐的打法之后,便以剑阵应付,禁军是受过长期训练,应付强敌,都有自己的阵法。

伶俐被一片刀光剑影笼罩住,丝毫不慌,飞起来在人头上踩过,回身绝杀,剑气如虹,是应付得游刃有余。

只是,柳柳那边就显得力不从心了,柳柳的武功不差,可要护着小荪和嬷嬷,就显得十分吃力了。

“叫他们撤下!”子安见柳柳应付不暇,便猛地拖紧刀疤索,厉声对曹乐道。

曹乐眯起阴狠的眸子,“不可能,王妃若敢杀本官,尽管动手就是,但是杀了本官,你们都休想逃。”

子安冷笑一声,抽出匕首,也不言语,直接就在曹乐的脸上画了一刀,血液沿着脸颊流淌,说不出的阴狠恐怖。

“我不跟你废话,叫你的人撤走!”子安冷冷地道。

曹乐竟伸手抹了一下脸上的血珠子,放到嘴边舔了一下,眸子里竟越发的嗜血,大声道:“杀,给我杀,一个都不留!”

子安控制他,本是想挟持以退敌,但是没想到这个曹乐竟然丝毫不怕,尤其舔血的动作,子安竟看到了曹后的影子。

他是曹后的弟弟,大概歹毒心思和曹后一样。

子安心头动了杀机,死了曹乐,便意味着她们三个要应付这三百人,而且,还有远处去搜寻的禁军听得混战声音,必定会杀回马枪。

所以,曹乐暂时还杀不得,曹乐大概也知道子安的心思,所以竟丝毫不害怕。

眼看柳柳那边应付不暇,手臂再添两道伤痕,子安眉头一拧,拉住刀疤索把曹乐拖曳到身前,匕首便抵住曹乐的裤裆,冷冷地道:“我不杀你,但是,叫你断子绝孙倒是好玩。”

曹乐眼底涌上狂怒,“你敢?”

子安听到这两个字,心里便安了下来,邪魅一笑,匕首用力,“你说我敢不敢?”

曹乐眯起眼睛,“你会死得很惨。”

“是吗?”子安厉声道:“我数三声,你若不撤,我便下手。”

曹乐看到她冰冷的面容上闪过一丝狠辣,知道这个女人说得出做得到。

男人,可以丢掉性命,却不能丢掉自己的子孙根子,否则跟宫里的太监奴才有什么分别?

曹乐的神色变幻几度,最后咬了咬牙,举手厉喝一声:“都撤下!”

禁军得令,全部撤退,退回曹乐的身后,虎视眈眈地看着子安。

伶俐和柳柳不恋战,退后两步,伶俐扶着柳柳,问道:“怎么样?”

柳柳脸色苍白,显然已经体力不支,她手臂再负伤,血还没止住。

杨嬷嬷立刻拿起她的剑割断自己的衣裳,为她包扎伤口。

子安道:“你们快走。”

小荪担心地道:“王妃,您怎么办?”

“不用担心我,快走!”子安看到对面山上越发多的禁军来到,不由得催促道。

伶俐见情况确实不妙,银牙暗咬,道:“撤!”

嬷嬷切切地看了子安一眼,难掩眼底的担忧,见子安不断地挥手让她们走,便拉着小荪往子安身后的方向撤退,免得与对面山的禁军再度碰上。

曹乐见人都跑了,盯着子安,冷冷地道:“王妃,双拳难敌四手,你逃不了了。”

子安没放开他,一直等伶俐她们跑得没影,才冷冷地道:“曹乐,木寨的村民都是无辜的百姓,你竟狠得下手屠杀,你们曹家真是一门狼豹。”

“谢王妃夸奖,”曹乐轻蔑一笑,在北漠,狼和豹都是褒义,他听着十分受用,“木寨的村民是不是无辜百姓,本官不知道,本官只是奉命行事,皇上既然要他们死,他们就一定是罪大恶极的。”

子安听了此等言乱,怒极,用力一扬,刀疤索从曹乐的脖子上离开迅速地在他脸上烙下一道痕迹,又迅速地缠回他的脖子。

动作之快,便连曹乐都没反应过来,更莫说趁着空档出手制服子安。

“人都走了,王妃还舍不得放开本官吗?”曹乐抹了一下脸,这下,左脸右脸都有一道伤痕,是礼亲王十分喜欢的左右对称。

“不急,方才不是还跟曹大人说起您的兄长吗?”子安有心拖延时间,柳柳负伤,小荪和嬷嬷都跑不快,所以,她能拖得一刻是一刻。曹乐冷冷地道:“如今不见秦舟,要么是他杀了秦舟,要么是秦舟杀了他然后去调兵。”

第六百一十九章姗姗来迟的蛇

子安道:“曹集是你的大哥,他死了,你这个做弟弟的,就一点都不难过吗?不过,也是啊,像你们曹家这种狼子野心的人,怎会有骨肉亲情?”

“王妃,你故意拖延,莫非真以为秦舟可以来救你?”曹乐冷毒一笑,早便看出子安的居心,“她除非不带人来,一旦来了,便都叫他们有来无回。”

“什么意思?”子安心中一沉。

“王妃一路上山,莫非没注意到这山中所有的路口都有火油吗?只要秦舟的人一上山,便有火箭飞射过去,点着火油,到时候,整个狼尾巴山都是一片火海。”狼尾巴山和这里的路程大概相差一个时辰,火势是不会立刻蔓延到这里来,她忽然想起方才寻来的时候,山体和山体之间,已经砍出了放火带,也就是说,大火只能是在狼尾巴山焚烧,不会烧到这里来,

对禁军毫无影响。

她忽然浑身冰冷,秦舟知道她在狼尾巴山等着,一定会从狼尾巴山寻来的,就算不是她在狼尾巴山,秦舟也会带人从那里上山,因为路程是最近的。

她真是太大意了,方才只顾着寻找生还者,却忘记了注意路边情况。

看到子安脸色大变,曹乐很满意,伸手扯了一下刀疤索,“担心?不用担心,横竖今日的狼尾巴山成了地狱,便不妨再添恶鬼。”

子安看着他那张跋扈张狂的脸,脑子里闪过许多念头。

这三百人,她是应付不了的,刀疤索这一次掉链子了,没有召唤毒蛇出来。

就在犹豫之际,对面山的禁军也赶到了,黑压压的人头,都往这边压过来。

子安目测了一下,人数在八九百。

“不用看了,这里有八百人,另外两百人,潜伏在狼尾巴山上,只要有大部队进入,就放箭点火油。”曹乐得意地道。

子安摇头,“不,我上山的时候,你们的人并未拦截。”曹乐傲慢地道:“当然不会拦截,若只拦截你们一两个,岂不是大物小用?如此大阵仗,是应付秦舟和她的兵马,只是,本以为兄长可以解决你们,没想到,还真被本官算到了,我兄长那个废物,你杀了还

好,免得跟本官抢夺功劳。”

子安看着他那张残毒的脸,冷冷地道:“你们曹家一门,真是叫人恶习透了。”

她看到曹乐的手做了一个动作,便有禁军逼过来,子安顿时厉喝一声,“都给我站住!”

她收紧刀疤索,顿时勒得曹乐脖子“咯咯”作响,他呼吸困难,却仍自维持得意张狂的笑。

倏然,他一掌托出,直击子安的左肩,子安左胸口本就有伤,也不妨他忽然出手,下意识往右侧一闪,一支长箭划破长空飞过来,从子安的右臂擦过,虽没有没入手臂,却也擦掉了一块肉,鲜血直流。

刀疤索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穿过射箭禁军的喉咙,禁军倒地身亡。

但是,刀疤索只知道杀了那人,却忘记子安还在危险中。

等刀疤索回防的时候,子安已经中了一剑,曹乐夺了旁边禁军的剑砍过来,子安拿着匕首抵挡,只是曹乐的力道岂是她能抵挡的?

匕首落地,子安的手腕被挑伤,刀疤索嗖地一声缠在她的手腕手臂,子安的血融入刀疤索,刀疤索通体发着红光。

子安被步步逼退,十几把剑顿时架在她的脖子上。

曹乐狞笑一声,“王妃,还是乖乖地跟我们走吧。”

子安冷冷地道:“是吗?那还得看你们的本事。”

她话音刚落,便见刀疤索如毒蛇般在十几把剑上穿梭,听得“哐当哐当”的声音,十几把剑顿时断落。

禁军怔住了,这是哪门子的妖法?这平平无奇甚至有些丑陋的绳索,竟能卷得宝剑都断掉。

曹乐看出了门道,知道这根绳索厉害,便下令道:“来啊,拿火油。”

因行动是火烧狼尾巴山,因此,许多禁军身上都随身携带一小瓶的火油。

取出火油,纷纷泼向刀疤索,刀疤索飞得很快,在禁军身边穿梭,少不了被染了火油。

子安看得提心吊胆,她猛地夺了曹乐手中的剑,便与禁军厮杀起来。

子安不懂得武功,本就没什么套路章法,全凭不要命的打法,这应付三两个还好,这么多人,不过几招,便被禁军所伤,曹乐见她实在顽固,冷笑一声,“找死!”

他旋即飞起,身子倾斜,连番踢出几脚,皆落在子安的胸口,子安飞了出去,只觉得猴头一阵腥甜,一口鲜血喷出来。

刀疤索回防已经太迟了,它冲向曹乐,曹乐知道他的厉害,连忙躲避,且下令道:“点火!”

火把掂着,曹乐接过使劲挥舞,刀疤索有火油,若沾了火星,便定会焚烧起来。

“本官便不管你是神物还是妖物,今日要你命丧于此。”他狞笑一声,火把反追刀疤索而去。

倏然,他觉得左脚有什么东西缠上来,然后微微一痛,他低下头看了一眼,不禁倒抽一口冷气,一条海碗口般粗壮的蛇缠盘着他的左腿,而脚髁处,有两滴鲜血渗出,染红了袜子。

他被毒蛇咬了。

他一剑砍下去,蛇断开两截,在地上蠕动翻滚,样子可怖极了。

“来人…”他两眼发黑,却看到不知道什么时候,大批的蛇涌了过来,且全部都是毒蛇。

他看到禁军三三两两地倒地,抽筋,片刻就死去。

他知道这些毒蛇的厉害,他不敢犹豫,举剑便往自己的左脚砍下去。

“啊…”山谷中回荡着各种凄厉的喊声。

子安见此情况,不敢逗留急忙拿着刀疤索便跑。

有禁军追上来,毒蛇的数量明显是不够的。

不过,追上来的人数零散且有间隔,刀疤索就好对付了。

只见它呈现出前所未有的威风,势如破竹地在禁军的胸口穿过,只是,它染了血,毒蛇却渐渐散去,为那些人解困。

子安顿时想明白为什么了,要刀疤索召唤毒蛇,必须是她的血,但是若旁人的血覆盖了她的血,刀疤索便失去统领毒蛇的功能。

想到这里,她心念一动,刀疤索飞回来在她的手中,子安已经顾不得自己会不会失血过多,使劲地掐着伤口挤出血来,抹在刀疤索的身上。

果然,血抹了上去,退走的毒蛇又回来了。她不敢再让刀疤索自主作战,而是挥动它自卫。

第六百二十章救兵

子安看向曹乐,曹乐断了一腿,血流了一地,会不会死不知道,但是,最起码,他作战不了。

“杀了她!”曹乐怒极,厉声下令。

蛇虽说灵动性很强,但是禁军有了防备,一刀刀地斩杀,且带了火油的人往地上倒火油再点着,把蛇吓得纷纷退后。

脱离危险的禁军,都纷纷去追子安。

子安只得再次放飞刀疤索,自己拿着匕首负隅顽抗,只是,她知道自己杀不了几个,今日大概会死在这里。

心底闪过一丝凄然,临死,也见不到老七最后一面。

正心灰意冷之际,她听得马蹄声震天地响起。

与此同时,如雨般的箭飞了过来,冲过来的禁军,纷纷中箭倒地。

围攻子安的那几人,也被刀疤索回防解决。

子安急忙看过去,只见山头上赫赫列着一队骑兵,为首的竟然是秦舟!

“秦舟!”子安大喜,使劲地跑,但是又有禁军追了过来。

秦舟策马飞奔而来,风扬起她的袍子,她一副面容沉冷,如地狱使者一般,她骑在马背上,拉弓引箭,子安身边的禁军纷纷中箭倒地。

子安也倒下来了,她跑不动了,封针的时辰过了,新伤加上旧伤,疼得她呲牙咧齿,消耗着她最后一丝的体力。

秦舟飞快来到,翻身下马,焦灼的脸在子安的头顶上晃动,“夏子安,你没事吧?”

子安脑袋一偏,昏过去了。

秦舟却吓得差点死掉,颤巍巍地伸手到子安的鼻子下方,感觉到有呼吸,才松了一口气。

接下来的那场混战,子安便不知道了。

醒来之后听秦舟说她昏迷了两天,敌方全军覆没,至于那逃散的三百人,也都寻找回来了。

子安松了一口气,却想起柔瑶的死,心里又是一阵难受。

“这是哪里?”子安打量着这家厢房,问道。

“器城!”秦舟瞧了她一眼,又补充道:“这里是器城秦家的别院,你放心,外面重兵密布,无人能潜入来。”

“我自然是放心的,”子安想坐起来,秦舟压住她的肩膀,“你还不能走动,躺着吧。”

“柳柳和伶俐都受伤了,她们怎么样?”

“她们两人在养伤,至于你那位丫头和嬷嬷,守了你两日,本将打发她们去歇息了。”秦舟说。

子安轻声道:“谢谢你!”

秦舟今日着一身黑色蟒袍,这是她大将军礼制的常服,宽袖交领,领口到衣襟滚了金边,刺绣精美。

头发束冠,这般锦衣金冠倒是叫人觉得有几分俊俏郎君的风情。

“对了,”秦舟忽然开口,“柔瑶县主兴许没死。”

子安猛地抬头,“你说什么?”

“本将问过伶俐,说事发的时候,柔瑶县主本已经逃出去,后见阿莫父子两人被禁军拖住,她跑回去相救,禁军伤了她,却没死,倒是扒拉了她的财物,后阿景赶到,杀了那禁军,带着柔瑶跑了。”

“真的?”子安大喜过望,“她真的没死?”

“不肯定,伶俐说当时混乱漆黑,她也瞧不真切,只看到阿景杀了人,然后抱着一个人跑了,却没看到是谁。”

“那派人去找他们了吗?”子安急忙问道。

“已经派出去了,但是几个山头都找过,没找到他们。”秦舟说。

“但是,那玉佩?”子安疑惑地问道。

“玉佩是从那尸体身边扒拉下来的,大火烧的时候,尸体衣衫烧尽,尸体也烧得漆黑,这块玉从腰间的位置取到,本将便以为是柔瑶县主,但是如今想想那尸体的高度,推测应该是个男人。”

这对子安而言,真是最好的消息。

但是,秦舟接下来的话,又兜头兜脑地泼了子安一盆冷水,“你先别太高兴,因为,伶俐说确实看到柔瑶中刀了,就算阿景带着她逃走,她也未必能撑得过,伶俐说中刀的部位是心脏。”

子安的心情就像坐过山车一般,一时起一时落,但是不管怎么样,至少,还有一线希望。

“对了,情况如何?药物和粮食都拿了吗?”子安问道。秦舟点点头,“都拿到了,粮食和药物已经运往安城和各大灾区,对了,安然老王爷命人送了金钥匙过来,如今已经用你的方子给百姓煎药,今日刚接到消息,说许多高热的病患,在服药之后,都有不同程

度的退热。”

子安大为欣慰,只是想起木寨的村民,心里又一阵阵的难受,就差那么点儿,他们都没能等到。

秦舟见她眼眸微红,便道:“木寨活下来的有三百一十七人,本将派去的人,只剩下二十人。”

子安心中一阵悲恸,那些士兵,本是沙场杀敌的猛将,却死在自己国人的手中。

“查到内奸了吗?”子安忽然想起这茬,问道。

秦舟点头,眼底闪过一丝阴寒,“是苏沐手底下的一个人,叫李木胜,他兄长在镇国王府当差,镇国王爷便让他做内奸,透露消息,那天晚上我们刚下山,他便马上去通风报信了。”

“杀了他没有?”子安记得这个李木胜,长得十分敦厚,做事特别的卖力,没想到,他竟然是内奸。

“已经被苏沐活活烧死!”秦舟薄唇一抿,眼底说不出的悔恨懊恼,她若是早些相信夏子安,也不会有今日的下场。

防备太慢,让楚敬和曹后占尽了先机,才会害了木寨的人。

说话间,便见竹帘一动,一名披着面纱的女子和柳柳走了进来。

“子安你醒来了?”柳柳见子安醒来,脸色顿时欢喜。

子安见她手臂包扎着,软声问道:“你伤势如何?”

“我没事,粗皮厚肉的,我能有什么事?”柳柳大大咧咧地道。

子安笑打了她一下,“被你祖母知道你受伤了,还不把我活剥生吞了?”

“受伤算什么事?那老东西身上都是伤疤,她总是说,受伤就等于吃饭,一天不流点血心里都不踏实。”

子安被她一本正经的表情逗笑了,抬头见伶俐站得远远地,脸上蒙着黑纱,不由得问道:“伶俐,你的脸怎么了?”

当时在山中的时候便见她蒙着脸,还道她是被烧伤了。

伶俐道:“没事,有点糊了。”

“糊了?”子安怔了怔,有些糊涂,“什么糊了?”

“脸糊了。”伶俐摆摆手,不甚在意地道:“总之不打紧,过两日就好。”顿了一下,又补充道:“习惯了。”

第六百二十一章醒来

秦舟见三人说话,便道:“你们聊一会,本将出去一下。”

子安却问道:“秦大将军,你打算怎么做?”

秦舟抬起头,脸上露出一抹冷峻的笑,“你很快就知道。”

子安已经习惯了古代人隐晦的说话方式,一句话不能明明白白地说,总得要你猜。

她无力地道:“好,我等着看。”

秦舟转身出去。

柳柳瞧着秦舟的背影,看到竹帘落下之后才坐在子安的身边道:“这个秦舟总是冷冰冰的,瞧着吓人。”

子安想起和秦舟相处的这几天,便笑笑道:“她是外冷内热,没什么的。”

“倒是没看到她的热。”柳柳嘀咕道。

子安注意力在伶俐的脸上,黑色的面纱不透肉,但是可以看到眼底有一丝的粉色。

“别看我,我没事,过两天就好。”伶俐见子安总是盯着她看,便道。

子安知她是个有往事的人,便也不深究,问道:“伶俐,你看到阿景带走了柔瑶,是吗?”

伶俐道:“我倒是没看真切,浓烟太厉害,且当时很乱,我顾着疏导人逃走,远远看见柔瑶为了救人被伤,阿景扑了过去,然后便见阿景抱着一个人跑了。”

柳柳红了眼圈,“柔瑶可千万不能死啊,我们这么多人来,便得这么多人回去。”

子安抱了柳柳一下,默默无言。

伶俐道:“苏青将军来了信,说如今他们已经在赶往京城的途中。”

子安放开柳柳,“妥了吗?”

“妥了!”伶俐道。

“那就好!”子安眼底生出一丝恨意,“五千多条人命,总得跟他慢慢算清楚。”

柳柳难过地道:“这大概是我长这么大,经历最恐怖的一次。”

子安抚着她的头发,安慰道:“没事,都过去了。”

“昏天暗地,浓烟滚滚,烈火焚烧,像饿狼一样扑上来厮杀的禁军…”柳柳不禁哽咽,“连孩子都没有放过…”

说完,放声大哭起来。

她是忍了许久了,早就想哭,但是怕别人说她已经成婚却不懂得隐忍之道,最重要的是伶俐一滴眼泪都没掉过,她不好意思哭,心里憋了好几天,见了子安说起那夜的事情,实在是忍不住了。

她打定主意,要狠狠地大哭一场,以后再慢慢地成熟。

便等同那些每天扯着嗓子吼要减肥的人,想着马上要减肥了,怎也得放开肚皮豪吃几顿的置之死地心态。

所以,这一哭就是惊天动地。

子安本也伤心,见她哭得眼泪鼻涕一起流,鼻涕流下来碰到了唇沿,“丝”地一声巨响,又被她吸了回去。

子安的眼泪顿时便凝固了,目瞪口呆地看着她,也不知道如何安慰,只想拿纸巾使劲地堵住她的鼻子。

她伸出手绢,递给柳柳,柳柳接过来往脸上胡乱一擦,又丢回去给子安,继续放声大哭。

子安咦了一声,真是好好的悲伤气氛被她弄得像唱大戏似的。

子安也是真想哭一场的,实在是哭不出来了,便拍着她的肩膀道:“好了,好了,不哭了,接下来的事情还多着呢。”

柳柳闻言,捡回手绢擤鼻涕,鼻音重重地说:“那我们现在要做什么?”

子安叹息一声,“你先去洗个脸,我跟伶俐说两句。”

柳柳的眼睛红肿得像成熟到几乎烂掉的桃子,只露出眼线,实在是强撑也撑不开眼睛,便道:“那好,我先去洗脸,你们说什么回头得告诉我。”

“去吧。”子安打发她去。

柳柳出去之后,子安端了端神色,“木寨死去的百姓,尸体可都敛葬了?”

“一一敛葬是不可能的,也辩不清楚了,加上有些确实也是瘟疫患者,最后只得一把火烧了,骨灰全部挪回了木寨安放,算是送了他们回家。”

子安心头堵了一口气,在五脏六腑里横冲直撞也出不去,遂愤怒地道:“如今只看那秦舟有没有这个魄力了,否则这些百姓真是枉死。”

“秦舟倒是有魄力的人,但是,她能打入皇宫去?乱臣贼子的帽子可不是谁都愿意戴的,秦舟看着也挺爱惜羽毛。”

伶俐一言便道出了问题的所在,这也是子安一直担忧却没有问出口的。

秦舟到底是皇帝身边的重臣,且秦家这么多年深受皇恩,秦舟要反的理由不充分。

当然了,为百姓请命这个理由倒是说得过去的,只是,安城和木寨的事情,如今还没传出去,倒是皇帝安置灾民在安城的事情传了开去,得了一些薄名,秦舟要反,名不正言不顺。

且木寨的人都死了,无可深究,安城那边被秦舟控制了局面,皇帝大概也因时制宜改变了策略。

“这个,等老七回来,我们得好好议一议。”子安道。

伶俐言道:“秦舟是铁了心要反的,且她手中有重兵,这两日见她不断接见营中将领,有时候一谈便一两个时辰不出来,可见她决心足够。”

子安想了一下,“我回头跟她谈谈,她如今按兵不动,想来也是有计较的。”

她抬起头看着伶俐,“你抓紧点去找找阿景和柔瑶,如果阿景真的带走了她,如今必定负伤。”

“这点你就放心,早便发散了人出去找,秦舟那边着实也紧张,回来的那天,便见她发了三拨人出去寻找。”

“如此便好。”子安说了这么一会儿话,也有点乏了,道:“麻烦你便托一句话给秦舟,让她得空来见我一下。”

伶俐听她这样说,便知道她或许有良策献给秦舟,便道:“好,我这便出去。”

子安又瞧了她一眼,“伶俐,你的脸,真没事吧?”

“不打紧!”伶俐挥手,便出去了。

伶俐出去没多久,便见竹帘牵动,子安抬头望,秦舟端着药进来。

她脸上难得地挂了一丝柔和,便显得面容的弧度没有这么冰冷。

“先喝药,这是安然老王爷开的药,说是疗伤圣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