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真看不出来,若不说,我顶多以为你十六七。”子安一边说,一边看她的脸。

伶俐抬起头,“王妃有什么话要问便尽管问。”

子安道:“也没什么,只是有些好奇,你这张脸…”

“假的!”伶俐一口就回答,丝毫没有隐瞒。

“噢!”子安见她这么干脆,便继续问,“那你原先的脸,是怎么回事?”

“王妃想看吗?”

子安瞧了瞧梁王,清清嗓子,“如果你不介意,看看无妨。”

满足一下大家的好奇心嘛。

伶俐二话不说,丢下火棍,便撕开了脸皮。

子安与梁王看过去,都兀自一怔。

那是一张…怎么说,五官都在,但是没有任何的辨识度,眼睛没变,但是鼻子和嘴巴,总觉得看不出来有似的,不,嘴巴是有的,但是和脸上的颜色是一样的,若不张嘴或者细看,是看不出来。

鼻子没有鼻梁,皮肤也有些发红,甚至能看到血丝。

“你的脸怎么回事?”子安问道。

“毁容了啊。”伶俐把人皮面具带上,淡淡地道。

子安吸气,“毁容?”

“是的,鼻子被砍了,嘴巴也被砍了,脸被一把火烧了,后来遇见主人,主人带我去找安然老王爷,他治好了我,只是,恢复不了以前的容貌了。”

伶俐说得极为轻淡,似乎说的不是她自己。

子安没想到伶俐经历过这些惨痛,“对不起,我不该勾起你的伤心事。”“有什么好伤心的?我就是毁容之后才过上好日子的。”伶俐淡笑。

第六百九十一章苏青和伶俐的故事

梁王打着哈欠,“你们聊吧,本王先去歇息一会儿。”

女人家说心事,他这个大男人总不好在旁边听着。

见梁王识趣地离开,伶俐笑了一下,“王妃想知道我以前的事情?”

“你若愿意说,我当然想知道的。”子安道。

伶俐耸耸肩,“也没什么不能说的,都过去了。”

她从包袱里取出一颗蜜饯,自己吃了一个,然后又给子安拿了一个,子安道:“你很爱吃甜食。”“甜的不好吗?谁爱吃苦的?”伶俐把蜜饯含着,说话便有些模糊了,“我出身也不算差,是乾州知府的女儿,只是,出生的时候,有大师为我算命,说我灾星转世,日后要为家族带来大难,必须要送出去到八岁才可以回家。所以,从我周岁开始,母亲便带着我移居乡下,直到八岁那年,又因为父亲要升迁,便接了我们回去。只是,那时候父亲已经又纳了几房妾侍,且内斗得很厉害,母亲长期与我住在乡下,自然不懂那些诡计阴谋,母亲生我弟弟的时候,被下了毒一尸两命,父亲疼爱小妾加上家丑不外传,便没有追究,只是暗中冷落小妾一两个月,之后,还是疼爱有加。母亲死的时候,我十岁,当时并不

知道母亲是被毒死的,直到后来我及笄那年,父亲为我说了人家,是一位侯爵府的三公子,听说,他对我一见钟情,回去便着人问了父亲,婚事就这样定下来了。”

子安听得入迷,若只是这样,一切都还好的。

但,后来定生了变故。伶俐又取了一个蜜饯放入口中,“但是,在置办嫁妆的时候,我无意中听到那小妾与她身边的妈妈说话,才知道了我母亲死的真相,这个小妾还不愿意我嫁给三公子,要暗中使绊,我激怒之下,冲了进去…

…”

伶俐说到这里,苦笑了一下,“若是换做现在的我,必定不会这么冲动的,自打母亲死后,她便被扶为夫人,府中都是她的人,我不过是一个待嫁的闺女,哪里斗得过她?”

子安望着她眉宇间的一点微愠,她虽努力按压住情绪,却恨意始终太过深刻,杀母之仇,怎能云淡风轻?“我进去之后,她百般抵赖,不承认害死了母亲,我哪里肯信?便说要出去闹一场,她便假意说愿意找父亲说出真相,其实父亲早就知道,她不过是哄我的。我离开之后,当夜便被人劫走…我被丢在一所

废置的木房子里,全身加起来有三十二道刀伤,然后,木房子起火,满身鲜血的我,那时候只有一个下场,就是等死。”

伶俐低着头,双肩及不可见地颤抖。

子安没想到她经历过这样的事情,总觉得这个女孩傲气,能干,利落,却不曾想,这么悲哭。

“我醒来的时候,已经是十天之后了,”她忽地又笑了,“我第一眼看到的人,就是主子,你知道他跟我说的第一句话是什么么?”

“嗯?”子安饶有兴味地看着她,夜王会说什么?

伶俐笑着,眼底却有泪意,“他当时皱着眉头,跟我说,天啊,怎么那么丑?”

子安扑哧一声笑了,只是笑了又觉得难过,能叫那位三公子一见钟情,伶俐之前的容貌肯定出色。“因为毁容,安然老王爷为我动了好多次的刀子,把我脸上的棱角磨去,他跟我说,横竖都这样了,还不如拿这张脸学点本事,因为五官不突出,我易容起来比旁人出色很多,该捏高鼻子捏高鼻子,该开眼

线开眼线,嘴唇要怎么捏都可以。就这样,我跟了安然老王爷足足两年,两年之后,也跟主子学了本事,进入了素月楼,一直到现在。”

“你…没有回去报仇?”子安问道。

伶俐摇头,“没有!”

子安一怔,以伶俐的性子,竟然没有回去报仇?

这太不像她现在的性格了。

也不像她以前的性格啊,她之前听了小妾和老妈妈的对话,便已经激愤的冲进去了。

现在学了周身的本事,竟然没有回去报仇?

伶俐眼底生出一丝戾气,但是,很快就淹没,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星尘般的浩渺,“我答应过安然老王爷,不念私仇,脱胎换骨之后,我便好好生活,忘记以前的事情。”

子安知道她心有不甘,遭此大难,怎会不念复仇?

但是,她信守承诺,这姑娘,真是叫人心疼。

“所幸,”伶俐忽然地笑了,“那场大火,没有烧得太厉害,所以,我最严重的只是刀伤,否则,我就真的变成一个怪物了。”

子安轻声说:“伶俐,我真心疼你,但是,也特别为你骄傲,你是重生了。”

伶俐眸光熠熠,“王妃,每个人都有故事,有自己的经历,有些人平凡一些,有些人坎坷一些,有些人幸运一些,不要紧,不好的事情都会过去。”

子安笑道:“嗯,看你,如今像个人生导师一样了。”

她话题一转,“苏青喜欢你,你知道吗?”

伶俐眼底有些尴尬,“知道。”

“你不喜欢他?还是说你喜欢…夜王?”子安试探地问道。

伶俐连忙摆手,“这怎么可能?我怎么会喜欢主子?”

“那你对苏青,是什么感受?”子安方才见她说起夜王的时候,眼底似乎是有特殊感情的,只是,希望不是爱情吧,这姑娘已经苦了前头的十几年,真希望她能得到幸福。

夜王,肯定是对欢喜那货有感情的,所以,伶俐若喜欢他,只会让自己伤心。

伶俐笑了,“那位三公子,就是苏青。”

“啊?”子安几乎跳起来,“你说,苏青曾对你一见钟情?天啊,他知道是你吗?”

“谁知道呢?我知道是他就好,但是,我现在…配不起他。”伶俐还是耸肩,一副不在意的样子。

“天啊!”子安喃喃地道,“这太巧合了吧?”

她竟然不知道苏青以前曾有过喜欢的人,而且,一见钟情这种事情,会是苏青这种性格的人做的吗?

他一向温吞,本以为,即便是爱情,也是克制隐忍的。

没想到他会对人一见钟情。“其实我就见过他一次,当年他跟他父亲来府中拜访,那天,刚好是我及笄的时候,打扮了一番,他或许是见我好看,只是…你看我现在,哪里还有半点以前的姿色容貌?而他如今所谓的喜欢我,大概也

是因为我这张

假脸皮,若他看到我现在的真面目,怕会吓得尖叫逃走。”她说着,便自嘲的笑了起来。

第六百九十二章夏霖真的有危险

子安从她的自嘲中听出了伤感,人非草木,孰能无情?

苏青的这份感情,只怕还得历练一下啊。

只是,苏青也不是肤浅的人,当日所谓的一见钟情,应该不是冲着容貌去的。

或许,他以前就见过伶俐?

子安想着伶俐的前生,也不禁想了自己的前生。

真的是仿若隔世啊,不过一年间的事情,却像是上辈子的事情了。

前生幸福吗?她也不知道,前生的生活便利,或许是幸福的,但是她拥有什么?她死了,或许为她伤心的人没几个吧?

亲人,没有,朋友,很少,战友…革命友谊是有的,但是大家都做好了牺牲的准备,因为,她所在的不是普通的编制部队,而是特工,这特工二字,代表了两样东西,一样,危险,第二样,工作高难度。

两人沉默片刻,都各自沉思在往事中。

良久,两人都同时叹息一声。

然后,又同时相对一笑。

一笑,便淹没了一辈子。

有脚步声狂疾而来,梁王倏然掀开营帐的帘子把脑袋伸出来,“有人来了。”

子安和伶俐马上站起来,果真看到大金侍卫疾步而来。

“王爷,看到昭贵妃往东面走去了,已经有人尾随跟着。”

“我们马上过去!”梁王利索地穿好鞋子,对子安和伶俐道。

子安问大金,“她自己一个人吗?”

“是的,她自己一个人,抱着一个罐子提着灯笼,属下远远便见到她了。”

“走,果然是出来找毒物的。”子安立刻招手。

梁王吩咐大金,“你们远远地跟着就行,防备着不许其他人进来。”

“是,王爷!”大金领命,疾步而去。

三人提着灯笼,在黑夜的林子里飞快地走着。

走了大约一刻钟左右,便见前面有微弱的光线。

子安嘘了一声,道:“你们两人先躲起来,我去跟她说就好。”

“怕不怕危险?她可是懂得用蛊毒的。”梁王道。

子安拍了一下刀疤索,“不打紧,我也有召唤毒物的家伙。”

伶俐和梁王寻了一株大树,躲藏好,便道:“行,我们躲在这里,这里看得清楚,也好防备有没有人跟着过来。”

孙芳儿这一次是来寻找毒物的,皇上肯定会派人跟着,或许没进入林子,但是如果孙芳儿尖叫,肯定会把人引来。

子安点头,提着灯笼便朝着那光线走过去。

渐渐地,看到一个身穿黑色衣裳的女子,蹲着身子在地上寻找着东西,灯笼放置在一边。

听得脚步声,她猛地抬头,一手拿起灯笼照向来人。

看到是子安,她的神色明显地松弛了下来,“是你?”

子安走过去,“昭贵妃,深夜来此,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吗?”

孙芳儿把罐子往身后挪了一下,淡淡地道:“我来上香,睡不着,出来走走,王妃这么有闲情,大半夜的来深山游玩?”

“我是来找你的!”子安直接就说明白了来意。

孙芳儿皱着眉头道:“你找我做什么?”

“我要知道你对霖霖做了什么?”子安走近一步。

孙芳儿冷笑了一下,“我会对他做什么?”

“我不知道,所以才问你。”子安看着她不停地往身后挪,那罐子也不断地往后移。

她把刀疤索拿在手里,甩出一个弧度,刀疤索捆上罐子,子安一收,便把罐子挪到了自己的脚下。

孙芳儿急道:“你想做什么?”

子安一脚踩住罐子,冷道:“没想干什么,就想你回答我的问题。”

罐子是密封住的,是一种普通的陶罐,外面饰有花纹。

里面装着的,不会是什么好东西。

孙芳儿愠怒地道:“你知道那么多做什么?总之他不会死就是。”

“我要他出宫。”

“不可能的。”孙芳儿一口拒绝,皱了皱眉头,和缓了一下语气,“皇上不会让你母亲和他出宫去,我做不了主。”

“你可以做到,你说的话,皇上会听,我知道你有办法让他出宫。”子安收了刀疤索,脚依旧踩着陶罐。

孙芳儿冷冷地道:“你太高看我了,我也是身不由己,我尚且自身难保,如何能救得了他?”

“救?”子安心头一怒,“皇帝或者是你,到底对他做了什么?”

孙芳儿沉默了一下,“总之我答应你,不会让他死,好了吗?你把罐子还给我。”

“不,我要他出宫,我要他和我母亲出宫。”子安坚定地道,她不能冒险,正如孙芳儿自己说的,她尚且自身难保,如何能护住霖霖?唯有他离开皇宫,才能放心。

孙芳儿看着她,眼底笼了一层悲苦,“夏子安,你真的高看我了,你弟弟如今入了皇上的眼,皇上哪里轻易叫他出去?”

子安怒道:“你们到底对他做了什么?”

孙芳儿道:“不是我对他做了什么,一切,都是他咎由自取。”

“说清楚,说人话!”子安压低声音,却压不住狂怒。

听孙芳儿的话,霖霖现在一定做着危险的事情。

什么咎由自取,一个孩子而已,他做了什么会咎由自取?

孙芳儿眼底竟有些心虚,不敢看子安的眼睛。

“孙芳儿,”子安沉住怒气,试图打动她,“正如柔瑶出事的时候,你很担心,夏霖是我的弟弟,我也很担心他。”

“不是我不愿意,是我没办法。”孙芳儿握住拳头,精致秀丽的脸上布满了不甘心与愤怒,“我有什么办法?是他自己跟皇上说的,若不是皇上知道他的本事,也不至于会这样,我不需要他帮。”

“你不需要他帮,但是他帮了你,是不是?他帮了你,你还想置身事外吗?孙芳儿,我以往总觉得你不是个坏透了的人,霖霖只是一个孩子啊,在宫中他唯一可依仗的人就是你,你为什么要见死不救?”

“我怎么救他?若他不死,皇上是不会放他出去的!”孙芳儿忍不住怒吼。

说完,她自己也怔了,迅速转过脸。

子安心凉了半截,这才是真正的结果,夏霖不死,他就出不来,皇上是要把他利用到油尽灯枯。

什么没有危险,只是暂时的没有危险,如果不救他出来,他是活不下去了。子安慢慢地放开脚,看着孙芳儿,声音冰冷地道:“好,现在我们来说说合作的方案吧。”

第六百九十三章我就是想说说话

孙芳儿想走,但是陶罐就在子安的脚下,她取不回来,只能耐着性子道:“我们没有什么合作的,你走吧。”

“我们有!”子安弯身抱起了陶罐,再从袖袋里取出一包药粉,“我打开罐子,你这些宝贝都要死。”

“你…”孙芳儿神色明显一紧,“你别傻,里面什么都没有。”

“怎么没有?都是你的宝贝,你带它们来这里,因为它们一年得吃一次其他的毒物,这保安寺的后山,最多的就是毒虫毒蛇,你得为它们增加营养,是不是?”子安冷笑。

之前她以为孙芳儿来这里是抓毒虫的,但是显然不是,因为她很紧张这个罐子,一直在往后挪。

所以,她猜测,罐子里有她的宝贝,而她带她的宝贝来打秋风。

孙芳儿恼怒地道:“夏子安,你不要欺人太甚,夏霖的事情跟我有什么关系?若不是他自己跟皇上说他的血可以解毒,皇上就不会要他的血。”

“你说过,他为了帮你,是吗?”子安阴沉着脸问。

孙芳儿发怒,“我没有让他帮我,是他多事,他多事,他傻,在后宫多事,就是寻死,他要死我有什么办法?我能阻止得了他吗?”

子安问道:“好,你跟我说说,他是怎么多事,你不帮我可以,但是我要知道他在宫里做了什么,皇帝对他做了什么?”

孙芳眉峰蹙起,“你都猜到,不是吗?”

“前后始末,你跟我说个清楚明白,这陶罐里的东西,是你的活命的东西,这些宝贝死了,皇帝也会杀了你。”子安抖动着药粉,一副要放下去的样子。

“你放下!”孙芳儿紧张地道。

“说不说?”子安眼底冒着怒火,“我已经不让你帮我了,就问清楚原委,你也不愿意说么?孙芳儿,你真是辜负了柔瑶对你的一番情意,也辜负了欢喜对你的一番信任。”

她把药粉放好,从袖袋里取出白玉观音,往孙芳儿面前一晃,:“你让我把这个白玉观音还给她,她没有收,她说,这天下配得起这个观音的,就只有你,且她送了给你,便没打算收回。”

孙芳儿神情有些怔惘,“我配得起?我配不起。”

“在她认为,你配得起,但是,现在看来,你是真的配不起。”子安把那观音扬起,便要丢掉。

孙芳儿急道:“不,不,你给我,还给我。”

子安把白玉观音丢给她,她接在手里,取出手绢使劲地擦拭,

神情紧张得不得了。

子安轻轻叹息,放下陶罐,“罢了,我不强迫你,你不说便罢了。”

说完,她转身,“你好自为之吧。”

“慢着!”孙芳儿出声喊住她。

子安没回头,但是眼睛精光尽露,“放心,我不会揪着你不放的。”

孙芳儿藏好白玉观音,然后抱起陶罐,道:“我告诉你,大那是,我没有办法带他离开皇宫,我只把方法告知你。”

子安慢慢地转身,恳切地道:“谢谢!”

孙芳儿指着旁边的一块石头,“到那边坐下来,我慢慢跟你说。”

说完,她便自己先过去了。

她把陶罐放在地上,然后取出一个白色的瓷瓶,往石头外边撒了一些白色的粉末,粉末发出一种幽香,香气是十分细腻的,丝丝缕缕地钻入鼻子里。

撒了白色粉末之后,她慢慢地打开陶罐,陶罐的盖子十分严实,要很使劲才能扭开。

扭开之后,她就放置在原地,然后与子安退到石头上,坐了上去。

子安看着那陶罐,只见一条条的毒蜈蚣从里面钻出来。

这些蜈蚣很粗壮,每一根都有拇指粗大,长度有二十厘米,足很长,通体黑色,黑得发亮,头尾的触须很长很尖锐。

一放出来,它们就开始爬行,动作十分灵敏。

子安虽然见了不少的毒蛇,但是,这些蜈蚣还是叫她觉得恶心,瘆人。

“你的宝贝…多大了?”子安问道。

“五岁了!”孙芳儿神情有些伤感。

五岁,子安知道蜈蚣的寿命只有五六年,也就是说,再多明年,孙芳儿的这些宝贝儿就得死了。

孙芳儿怔怔地看着这些蜈蚣,看着它们抓毒虫,身段灵敏矫健。

子安看到有两条蜈蚣追着一条青竹蛇,青竹蛇很毒,这些蜈蚣竟也浑然不怕。

“这些年,它们一直陪在我的身边,它们只有我,我也只有它们。”孙芳儿喃喃地道。

子安没做声,用毒物来作伴,真不知道说是可怜还是可悲。“所以,其实我很羡慕你,你样样不如我,却比我拥有多很多,你有亲人,有朋友,有夫君,每一个人对你都死心塌地,我呢?我有什么?我亲人容不下我,朋友没有,夫君?皇上吗?不过是要我的血罢了

。”孙芳儿苦笑。

子安笑了笑,“我样样不如你,这个样样,都有哪几样啊?”

“家世,容貌,用毒,你哪样比得上我?”孙芳儿反问。

子安失笑,“你真是很自信啊,但是也别拿你的长处和我的短处比好吗?”

“你有什么长处?”孙芳儿问道。

子安想了一下,“没有。”

孙芳儿幽幽地道:“其实,我就败在自私两个字上,但是,谁不自私呢?做人不是该自私吗?”

“做人肯定会自私的,谁都是先为了自己着想,但是,总不能因为自私而害了别人,不是吗?”子安并不想和她讨论这些问题,但是,她显然真的很孤独,想找人说话。

孙芳儿道:“我不是存心想害人,我只是想出息,想叫人知道,即便是庶出,也可以比嫡出更有能耐。”

她抖了一下衣裳,摇摇头,“算了,和你说这些,你也不明白,不说了,若是胡欢喜在,或许她会明白我在说什么。”

“那说说夏霖吧。”子安好不容易听到她终结话题,精神顿时一振。

孙芳儿见她这个态度,反而又有些不悦了,“听我说话,很为难你吗?”

“不是。”子安蹙眉,“只是,我不擅长安慰人。”“我也不需要你安慰,我就是想找个人说说,你便听听都不行么?”孙芳儿白净的脸上尽然是不悦,眼底的孤独和失望也一览无遗。

第六百九十四章孙芳儿献计

子安见她这样,只得耐着性子道:“对不起,我只是有些担心霖霖,并非不愿意听你说话,好,你想说,我陪你说说。”孙芳儿看着她,张张嘴,搜肠刮肚却又说不出来了,只得道:“算了,算了,你既担心夏霖,我便跟你说吧,其实之前我便跟你说过,让想办法带他走,那时候,皇上只是刚知道他的用毒功夫厉害,并没依

赖他,若那时你能想到法子带他走,便不至于落到今天这个地步。”

子安也很是愧疚,“是我做得不好,我没及时带他走。”

那时候,也乱成一锅粥,她也没有什么好办法可以带走夏霖。

孙芳儿嗯了一声,“你大概也能猜到,皇上的病为什么会好转得那么快,确实是用蛊毒来治病的,这些蛊虫,除了要服食毒物之外,还要吸取我的血才能治疗皇上的病,五天一次…”

她挽起袖子,子安看到她的手臂上竟有数不清的微红的小孔,其中有好几个还在发炎。

“这些蛊虫对你没伤害吗?”子安倒抽一口凉气。“没有,它们是伤害不了我的,只是吸取我的血来为它们提供营养。但是,这种方法也不是长久之计,因为这些蛊虫虽然能治病,但是同时也带着一种毒素,慢慢地这种毒素会侵入皇上的身体里,快则一年

半,慢着两三年,皇上会中毒而死。”她幽幽地叹了一口气,“那天,我在喂养蛊虫的时候,刚好被夏霖撞门进来见到,他说,我如果继续这样,会死的,我把他赶了出去,他竟跑去跟皇上说,让蛊虫吸取他的血,因为,他的血可以解毒,这样

的话,皇上便不会被毒死。”

“然后,皇上便用他来替换了你?”子安听得揪心极了。“不,皇上还不至于完全相信他的话,那时候,我便知道他有危险,也在皇上面前说过,蛊虫不认他,不可能用他的血来取代我的血,我这样做…其实不是为了他,而是,蛊虫是我的仅有,夏霖的血有解毒的功效,蛊虫慢慢地就会失去毒性,再不能发挥作用,如果要持续有效,我便要服用毒药或者是经常带蛊虫出来吃毒物。皇上开始是信了我的话,因此,我也跟你说他暂时不会有危险,只是,只是没想

到,后来皇上晕倒了一次,竟铁了心要试试夏霖的血,他不敢让蛊虫直接从夏霖身上吸血,而是叫他放血和我的血融合在一起,喂养蛊虫,想达到治病又能解毒的功效,最后试验了几次,竟然成功了。”

她叹气,一脸的无奈。

子安想起夏霖说要回家,事情怕是没这么简单的,“除了这个,皇上还强迫他做了什么?”

孙芳儿看着她,道:“皇上现在要让毒虫直接吸他的血了,他很害怕蜈蚣,毒蛇都不怕,不知道他为什么这么怕蜈蚣。”

子安也不知道,他是用毒的人,之前见过他掏出一大堆的毒虫,也没见他害怕的。

“蜈蚣咬人是很痛的,他是怕痛。”子安忽然想到。

“这…这点痛算什么?”孙芳儿怔了一下。

只是这样说,她又回想起第一次养蛊虫的时候,被蛊虫咬,她哭了一个时辰。

“他只是个孩子啊!”子安连连叹息,心疼得不得了。

孙芳儿道:“如果他不死,皇上是不会放他出去的。”

“你方才说有办法,是什么办法?”子安问道。

孙芳儿道:“我师兄有一种假死药,服下之后,人会出现假死症状,你去找他要这个假死药。”

“你师兄是谁?”子安连忙问道。

孙芳儿神色有些异样,“我也没见过他,但是,只知道他年前入了京,一直留在京城,想找我为师父报仇,但是,他接近不了我,你去找他,说可以帮他杀了我,问他要假死药。”

子安皱起眉头,“你没见过他?”

“是的,师父收我的时候,他已经出师了,之后…更没见过。”

“叫什么名字?”

“梁汉文,吉州人士,你去官府查一下,应该能查到他的地址,外地人来京居住,必须在官府登记在册的。”孙芳儿道。

子安看着她,“孙芳儿,希望你没骗我。”

孙芳儿有些恼怒,“我什么时候骗过你?”

子安站起来,“好,如果这一次成事,我欠你一个人情,以后有需要我夏子安的地方,你尽管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