樵夫大概也觉得有些不好意思,便讪讪地问道:“爷,夫人,吃煎饼不?”

子安笑道:“谢谢,但是您也不够吃的,留着您吃。”

樵夫从怀里拿出油纸包,打开道:“还有,还有,您想吃便吃。”

说完,起身走过去,把油纸包递在子安的面前。

他有些害怕慕容桀,因为,他的眸光一直很锐利。

倒是这位夫人,看着十分和善。

子安着实被那金黄色的煎饼卖相吸引,便拿了一块。

她想放进嘴里的时候,慕容桀伸手拿了过来,自己先咬了一口,咀嚼吞下,也不给子安。

子安笑道:“你若想吃,再问大哥要一块就是。”

慕容桀运气一周,觉得无恙,便道:“我就吃一口,你吃。”

说完,把煎饼递给了子安。

樵夫把剩下的煎饼递到慕容桀面前,“这位爷,您也吃一块。”

慕容桀含笑摇头,“多谢了,我吃过了,你留着吃。”

樵夫见他不吃,也不强求,便走回那边去坐着吃。

因着吃了人家的东西,子安便与他寒暄起来。

得知他叫周三,是山下村庄的人家,成亲六年,好不容易妻子今年怀上了,马上就要临盆,所以,他便勤快干活,多赚点银子等待孩子出生。

周三说话的时候,眉目里尽然是幸福的笑意。

一个平民百姓,追求的不是什么大富大贵,只是一份安稳的生活,养妻活儿,仅此而已。

子安听他说话,听得很是入迷。

无论是前世还是今生,她总觉得这样平淡的日子与她无缘,但是,如今听了周三说,她特别的向往这样的生活。

为两顿饭忧愁,总胜过为自己的命忧愁。

周三说完,便与两人道别,挑着柴下山了。

两人继续往前走,走到山顶,互相依偎着看了一会儿云,看了一会儿山,便开始往下走。

走到山下的时候,天色已经沉暗了下来,天边最后一丝光芒都沉没在西山。

虽然下了山,但是,还得走一段小路才能出到官道,天色又这般漆黑,慕容桀便道:“我们去村子里借一个灯笼吧,小路崎岖,免得摔伤。”

子安隐约见前面有村庄静静地卧在平谷上,往平谷再走一段,便是官道了。

“这会不会是周三的村子呢?”子安道。“应该就是了,他说家在山下的。”慕容桀瞧了瞧,夜幕已经降临,也看不真切是什么村子,倒是和之前闹僵尸病的石头村相隔大约不过十里。

第七百一十六章遇见凶案

子安笑道:“如果是周三的家,我还真想见见他的孩子。”

慕容桀想起她听着周三说话时候的模样,眼底分明是欣羡不已,不禁觉得愧对她良多。

握住她柔软的手,轻声道:“好,我们过去问问。”

两人从山下下来,所以入村便是从后山入村,没看到村子的名字。

慕容桀知道这附近有几个村子,村子的名字他也记得几个,但是,没来过这里,所以,不知道是什么村子。落黑之后,家家户户都点了灯,风很轻,青烟袅袅而上,子安看过去,只觉得万家灯火,说不出的舒适恬静,远远地听到狗吠声,村路两旁,屋子静卧,院子里有父亲斥责儿子的声音传出来,叫人心里顿

时安宁下来。

“若我们可以什么都不管,只来这里过自己的日子,多好啊。”子安叹息道。

慕容桀的手攥得更紧一些,道:“是啊。”

他抬头,眸色如墨,瞧不清楚情绪。

忽地,前面传来一阵惊叫声,继而是急乱脚步跑动的声音。

慕容桀和子安相视了一眼,急忙朝着声音发出的地方跑过去。

那是一所茅屋,盖了个小院子,跑出来的是一个中年大娘,神色慌张,嘴里还发出惊叫声,喊着“死人了,死人了”引得邻居四周都过来看。

子安和慕容桀瞧进去,只见院子里有一堆打碎了的鸡蛋,篮子在旁边着旋儿。

再看进去一点,只见鲜血在柴房附近流了一地,一个肚子高耸的女人伏尸地上。

子安和慕容桀皆是一惊,急忙冲进去。

孕妇是用菜刀砍了自己的脖子,失血过多而死的,死了大概有半个时辰左右,染了血的菜刀就跌落在旁边。

慕容桀看先子安,子安一脸惨白地摇头,“断气了。”

是朝着自己颈部大动脉砍下去的,失血过多,死亡会很快来到,几乎没什么痛楚。

“怎么会这样的?怎么会这样的?周三呢?”

人群中,响起了一道声音,慕容桀看过去,见一个老者颤巍巍地来到,一脸的悲痛震惊。

子安震惊,“周三?”

这个是周三的媳妇?

天啊,看肚子,确实已经是快临盆了。

慕容桀忽然拉住子安的手,一把往后拖,抽出子安手臂上的刀疤索,往前一扬一手,刀疤索便捆了一条毒蛇回来。

众人骇然,“五步蛇?”

那蛇被刀疤索缠住,挣扎了几下,就没了气。

慕容桀从院子里取下马灯,照过去柴房,看到一个人趴在柴垛上,人已经断气了。

众人倒抽一口凉气,是周三!

子安脸色苍白,无法相信一个半时辰前还见着活生生的人,忽然就死了。

慕容桀检查了一下,周三是被毒蛇咬了小腿,小腿还残留了毒蛇的牙齿印痕,伤口黑了一片。

“被毒蛇咬死的!”慕容桀沉声道。

子安见过不少死人,无论是前世还是今生,都见尽了不少,尤其,经历了狼尾巴山的惨剧,她觉得,已经没什么能震骇到她了。

但是,看着被毒蛇咬死的周三,因丈夫死去而自尽的周三嫂子,她只觉得全身都冰冷了。

怎么就这样呢?

今天还听周三规划他的未来,分明,这摆在他眼前是一条虽然艰辛点但是至少幸福能看到希望的道路,可一个半时辰之后,一切都止息了。

她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离开这个村子的。

耳朵嗡嗡地响,只记得离开之前,听到慕容桀吩咐人去报官府,找仵作。

出了官道,看到马车在路旁等着,她也看到小荪上来,小荪的脸上有明显的担忧。

慕容桀抱着她起来,她忽地就觉得天旋地转,眼前一黑,耳边的声音忽然尖锐起来,她听到慕容桀惊慌失措地喊道:“子安!”

一切,人事不知。

她堕入了一个梦境里。

身份对调了,老七是周三,她是周三的媳妇。

她怀孕了,老七从外面砍柴回来,亲吻了她的肚子一下,然后,温柔地跟她说,要去做饭给她吃。

她幸福地坐在厅中,抚摸着腹部,幻想着以后的日子。

不知道这孩子是男孩还是女孩呢?起什么名字?以后这孩子要做什么?

她一下子多思起来,但是,终究是幸福的,眉宇间荡漾着幸福的微笑。

老七做饭做了许久都没回来,往常这个时候,他都做好端进来了。

她冲门外喊了一声,“老七!”

无人应答。

她的声音很大了,老七是应该听到的。

但是,他没回答。

她站起来,手放在腹部慢慢地走出去,走到厨房,却见老七躺在柴垛上,已经没了呼吸。

她看到菜刀,老七今晚做了蘑菇骨头汤,那菜刀,是剁骨头的。

脑子里有一把声音在回荡,老七死了,我还活着做什么?

她拿起了菜刀,对着自己的脖子,一刀砍下去。

血飞溅出来,洒了一地,她看到了那一道伤口,看到自己脖子上的那一道伤口。

子安猛地睁开眼睛,却见老七面容憔悴地坐在她的身边,一脸的担忧着急。

“老七!”子安挣扎起身,一把攥住他的手,惊道:“不,周三嫂不是自尽的,她是被人杀的。”

慕容桀望着她,轻声安抚道:“你做噩梦了吗?不要怕。”

“不是,不是,”子安心里很着急,肚子里有一大堆的怀疑,但是,她不知道怎么说。

不是自尽的,在梦里,她拿起菜刀,割下自己颈部动脉,要反手割下去,刀口会从后面延伸出来,落刀处会略轻,但是,她看过周三嫂的伤口,平整得很,是利落的一刀,而且刀口处反而力度比较重。

这是被人砍下去的,被人砍下去,下刀那一下力道是最重的。

那个梦,是她经验累积的反应,当时惊慌失措,脑子没转过来,但是那伤口印入了她的脑子里,这个梦,就是警示。

“你信我,真的,不是自尽的,她是被人杀…”子安胡乱地说着,又着急,又忧虑,又怀疑,脑子像是堵了一团团的乱丝线,怎么都没办法理清,理顺。

“子安,子安!”慕容桀抱住她,手轻轻地拍着她的后背,安抚道:“没事的,不要担心,我已经让人调查过了,是自尽,你不要多想。”

他的声音低沉温和,有很强的说服力。

“真的?真的是自尽?”子安喃喃地道,难道,是她记错了?那伤口,不是那样的?最近她怎么了?总是觉得神思恍惚,出什么问题了?

第七百一十七章怀疑自己中毒了

她连着深呼吸几口,慢慢地让自己冷静下来。

“小荪,端水来!”慕容桀见她没这么激动,便喊了一声。

小荪和杨嬷嬷一直都在外面候着,等待吩咐,听得王爷叫,马上就进来了。

她倒了一杯热茶,担心地道:“王妃,您是不是太累了?”

子安看着小荪那张忧愁的小脸,她勉强笑了一下,“可能是的,真是太累了。”

“以后可不要去爬山了。”小荪说,把茶递过去,慕容桀接过来,挥挥手着她出去。

“来,喝一口水。”慕容桀把水递到她的唇边,温柔地道。

子安喝了一大口,舒了一口气,脑子似乎清醒了许多。

她抬头,见慕容桀担心地看着她,便让他把水放下,投入他的怀里,轻声道:“不要担心,我没事。”

“嗯,没事就好,来,躺下,再睡一会。”他的声音,有些压抑的情绪,但是,控制得很好,没表现出来。

子安躺下来,静静地看着他,脑子平静了一些,但是疑问又不断地浮现出来。

“快睡,我在这里守着你。”慕容桀抚摸着她的脸,轻声道。

子安慢慢地闭上眼睛,她心里知道有什么不对劲,但是,她暂时理不清楚是什么。

慢慢地,她又睡过去了。

慕容桀一直坐在她床边,等她睡着之后,他走了出去,吩咐杨嬷嬷看好子安,他亲自去了一趟衙门。

作为一个用剑的高手,他一眼就看出那孕妇的伤口有不妥之处,而且,毒蛇不会无端端攻击人,除非是收到威胁,而咬人之后,会马上逃走,怎么还可能留在柴房?

除非,是有人故意营造毒蛇咬人的假象,再抓了毒蛇回去,因这条毒蛇不是咬人的那条,所以,会暂时潜伏在那边。

人冲进来之后惊了蛇,才逃出来。

“王爷亲自驾临,可是为了鳌头村的命案?”梁大人见他来了,急忙相迎。

“尸体都验过了吗?发现什么?”慕容桀坐下来,问道。

梁大人招招手,便见一名身穿灰色衣裳的仵作走了进来。他恭恭敬敬地上前跪下行礼,回答道:“回王爷,卑职初步检查过,发现周三是被毒蛇咬伤毒发而死的,且他的脸上现在呈现出青色的淤痕,呈手掌捂住嘴巴的形状,应该是他被毒蛇咬了之后,有人捂住他

的嘴巴,不许他呼救。”

“嗯,你说的淤痕,本王当时也看见了,但是当时不明显,可见那时候死亡还不久,那孕妇呢?”慕容桀问道。

他扬手,示意他站起来回答。

仵作谢恩后站起来,道:“那孕妇只有脖子一道伤痕,且是致命的,伤口很大,凶器就是那把菜刀。”

“凶器?”慕容桀点点头,“那就是说,你也认为是他杀?”“基本排除自尽,是她杀的,因为,菜刀一直放在案板上,而通往案板的空地上,没有孕妇的脚印,地上濡湿,如果孕妇走过,一定留下脚印,这就意味着,菜刀不是孕妇自己拿过来的,是有人跃起拿了菜

刀杀了孕妇,伤口也能看出这一点来,且灶台上也有一个浅淡的脚印。”

“本王也倾向他杀,非自尽,问过附近邻居没有?可看到陌生人出入?”“也问过,”梁大人回答说,“周边的邻居全部都问了,说没有听到什么异样,邻居周大娘就坐在他们的隔壁,说周三回来的时候还跟她打了招呼,说要回去做饭给娘子吃,周三背了一捆柴回来,分了她一半

,她便说要给周三送鸡蛋,她安置妥当家里的事儿,便把鸡蛋拿过去,前后大概是相隔大半个时辰。”

“她发现尸体的时候,本王在场。”慕容桀沉吟了片刻,“没有人看到可疑的人入村?”梁大人正欲说话,便见捕头进来,拱手道:“王爷,大人,卑职刚把所有的村民都问过了,有一名村民发现周三回来的时候,有一个人尾随而至,此人身穿黑色衣裳,大约二十七八岁,五尺半左右高,但是

当时不肯定是跟着周三,现在经过回想,才觉得这个人是一直朝着周三家的方向而去,和周三相隔大约三十丈距离跟随着。”

“可带有武器?”梁大人问道。

“回大人的话,没有带武器,那人不像是路过,倒像是专门跟着的,脚步很轻,不东张西望。”

慕容桀听他们的禀报,自己再分析,基本可以确定,这是一起谋杀案。

“你去调查一下,看周三可有与其他人结怨?”慕容桀道。

“是,王爷,卑职马上去调查。”说完,便转身出去了。仵作犹豫了一下,道:“王爷,其实卑职也认识周三,他是个孝子,母亲久缠病榻,去年才走了,这些年,他们夫妻一直伺候老母亲,邻居们都知道他们夫妻孝顺,而且,周三这个人敦厚,怕事,从不主动

惹事,就算遇事多半也忍着就过了,应该不会与人结怨。”

梁大人瞧了他一眼,道:“你虽认识他,却也不知道他与人私交如何?有些事情,还是得调查之后才知道的。”

“是,是!”仵作垂头道。

离开衙门回到府中,慕容桀吩咐暗卫去暗中调查。

此事没那么简单,他觉得,这两条人命,都是冲着他和子安去的。

子安睡着之后,又做了噩梦。

她梦到慕容桀为了救他,被人砍得浑身是血,她想跑过去救他,但是怎么都跑不动。

“子安,子安,醒醒!”

她猛地睁开眼睛,已然一身的冷汗。

对上慕容桀忧心忡忡的眸子,她怔了一下,哑声道:“我又做噩梦了?”

“你在梦里一直叫着我。”慕容桀大手覆盖住她的额头,然后亲她的唇,“我没事,你也没事,别担心,什么事都有我在。”

“老七,现在是什么时辰了?”子安撑起身子,只觉得分不清现实和梦境了,这里,也和梦境差不多,一切都那么真实又那么虚幻。

“申时了。”

“申时?那命案是昨天的事情了?”子安竟不知道自己昏睡了多久。

“是的,是昨天的事情。”慕容桀轻轻地扶她起来,“先吃点东西。”

“我不想吃!”子安敲了一下脑袋,觉得昏昏沉沉的。她想了一下,道:“老七,你帮我取针包过来,我怀疑我中毒了。”

第七百一十八章舞剑

慕容桀眸色一冷,“中毒?你怀疑自己中毒了?”

子安道:“我连番噩梦,是前所未有的,而且我发现自己的情绪不受控制。”

“这是中毒的迹象?”

“不知道,这是我自己的感觉,要么是我的精神出了问题,要么是我中毒了。”子安觉得额头汗不断地流下来,脑门都发寒,伸手一擦,却一滴汗水也没有。

她怔怔地看着自己的手掌,越发觉得不对劲。

慕容桀给她取了针包,然后让人拿他的令牌去请御医。

子安自己给自己检查了一番,也刺穴了,精神是振作了点儿,但是,没发现自己中毒。

莫非,她的精神真的出问题了?

“对了,周三的案子,衙门那边可有什么消息传回来?”子安掀开被子下了床,坐在桌子前,大口大口地喝着凉水,凉水能让她保持清醒。

慕容桀道:“我方才在你睡着的时候去了一趟衙门,也亲自验过尸体,周三确实是毒蛇咬死的,而他的妻子,也是自尽,伤口没有可疑。”

“没可疑?莫非是我看错了?”子安错愕。

“是你看错了,你最近太累了,不要想太多。”慕容桀从后面搂住她,温柔地道:“你乖,先吃点东西,好吗?”

子安知道他很担心自己,所以虽然没什么胃口,却也说:“好,我饿了。”

慕容桀笑着道:“我也饿了,从昨天到现在,我也陪你饿着。”

子安拉住他的手回头,“你也没有吃?傻了啊?”“不傻,你不舒服,我也吃不下。”慕容桀绕过来,把她抱在怀中,沉默了一下,道:“子安,我只想跟你说,你在我心里很重要,我不愿意你受到一丁点的伤害,但是,我似乎总是做不到这点,我很愧疚。

子安舒服地闭上眼睛,感觉心底有一朵朵的花在盛开,“傻瓜,我真的没事,而且,夫妻是应该并肩而立,而不是我躲在你的身后。”

慕容桀抱她抱得更紧一些,紧得让子安几乎透不过气来。

子安感觉到异样,推开看着他,“怎么了?”

慕容桀摇头,“没事,就是想这样一直抱着你。”

“傻不傻?”子安笑了,“我饿了,快去叫人传膳。”

她是怕他饿了。

杨嬷嬷早就炖着菜了,听得慕容桀说传膳,便即刻叫人上膳。

吃过饭,慕容桀说要陪子安在府中溜达溜达,当然借口是他吃得太饱了,御医又没来到,趁着这个空档出去走走。

子安自然答应的,走出去之前,慕容桀取出点醋,道:“你喝一口。”

“醋?”子安闻得醋都有些反胃了,这醋味道很重。

“是的,喝点。”慕容桀哄道。

“你是怕我中蛊毒啊?”子安摇头,“我不是中了蛊毒。”

慕容桀自己先喝了一口,“求个安心。”

“喝了这个醋,蛊毒就真的侵不入了吗?”子安闻得酸味阵阵涌入鼻子里,问道。

“阿蛇姑姑是这样说的,说是一则蛊毒怕这种味道,二则,这种醋和蛊毒有一种相似的味道,你喝怕了,若有人从食物中对你下蛊,你就能知道。”

子安为了让他安心,就着他的手喝了一口,酸得她把脸都堆成咸菜了。

慕容桀瞧见她那张咸菜似的脸,哈哈大笑。

子安捶打着他,“还笑?你自己喝的时候不也那样吗?”

“不,我喝给你看。”慕容桀仰头,咕噜咕噜地喝了一大口,咽下去之后,眉头都没皱一下下,他咂了一下舌头,“我从小喝到大,习惯了。”

子安一怔,“从小就喝?不是说…”

不是说,孙芳儿对他下那种蛊的时候,才喝的么?

慕容桀放下醋瓶子,牵着她的手往外走,“小时候喝的不是这种,而是另外的东西。”

“什么东西?”子安好奇地问道。

慕容桀笑了笑,眸光看着远方,“酒。”

药酒,从小,母妃对他的要求就特别严格,练武的时候,总是一身的伤,老祖宗便叫人给他浸泡了去淤固本的药酒,每天睡觉前喝一口,且还用药泡身子。

“酒和醋都不是一个味道。”子安嘀咕道。

今日的阳光很好,从枝丫间投下来,温度宣示着太阳的威力。

来到花园里,有几个新进府的丫头在踢毽子,一来一往,花式好看得很。

见两人来到,连忙停下来过来见礼。

子安笑道:“你们玩你们的,我跟王爷就走走。”

“你会吗?”慕容桀问道。

“以前会一点点,好久没踢过了。”子安想起念书的时候,课间的时候经常踢毽子。

只是,这具身体的协调性不好,怕也踢不出以前的水平来。

慕容桀眉目笼着宠溺,“你踢给我看。”他想看她活力四射的样子。

子安确实也被这些丫头勾起了少年时候的兴趣,便问那些丫头,“能借给我玩一下么?”

丫头们受宠若惊,连忙奉上,“王妃,请!”

大家退开几步,都开心地等着王妃踢毽子,小荪从那边走过来,见子安在玩,也凑过来看热闹。

子安站到人群中央去,冲慕容桀笑了一下。

慕容桀也笑着看她,阳光下,她的笑容特别的明媚,带着一种透明的风情。

他心底有一种声音响起,以后,她就得成为这样的人,每天脸上都是无忧无愁的笑容,他要用尽他所有的努力,让她幸福快活起来。

子安把毽子抛起,众人只见眼前一花,毽子直坠而下,子安抬脚,把毽子踢起来,一个旋转,接住,踢起,接住,再踢起…

她今日穿的还是昨天那身绯色衣裳,裙子上淡红芍药刺绣,踢起来旋转的时候,裙摆跟着旋转,远远看过去,便像一朵朵的芍药开起来,围着她转动。

小丫头们纷纷拍手,都赞叹说王妃踢得真好。

慕容桀一刻都移不开眼睛,看着那美丽优美的身姿,他想起了那日秦舟的舞剑,她眼底有惊艳之色。

他随手折下一根树枝,冲天而起,树枝一抖,枝上的叶子被内力震落,他旋转而下,把落叶也带动得旋转起来。

抬手,刺出,转动,反刺,虽是树枝,却刺出了剑气冷厉。

他出招的动作很快,划出一道道剑气弧度,仿佛能看得见一道道的光环围着他。若说秦舟的剑法是清隽高雅,他的便是潇洒疏狂,恣意不羁,他飞腿一起,衣袂扬起,手中的树枝展开了重重光影,去势奇疾而收剑极快,仿佛无处不在。

第七百一十九章阿景跑死马

子安手里拿着毽子,退到一边,只觉得心头有热血不断地翻涌,几乎要落泪。

这种感觉,就像是她听国歌的那种激动,她不知道为什么会有同样的感觉,不过,她很快就想明白,那是一种骄傲,一种自豪,一种已经刻入骨子里的崇拜。

这个男人,是她的,是她的夫婿,这辈子,他会陪着她走。

认识他的时候,他傲慢,冷漠,对她连笑都不笑一下,他坐在皇后的宫里,冷冷地盯着她时,那种眼光,她至今还记得。

他受伤,为他治疗,他开始信任她,别扭地接受她的管束,但是却会偷偷地喝酒,被抓包的时候,心虚而恼羞成怒。

成亲后的日子,种种温情,都在心头里闪过,像电影般,一幕幕重要的时刻,都印入了她的心上。

她记得,成亲之后,老祖宗跟她说,让她不要指望他去保护她,她要学会保护自己,甚至,要帮他对抗敌人,他所遇到的危险,所遇到的陷害,其实远远超过她的。

他从没怨她做得不够好,却反省他自己做得不够多。

他只是没有跟自己说一句我爱你,她心里便开始别扭,开始否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