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子安,你傻不傻啊?

“怎么哭了?”

一只粗粝的手指在她的脸上轻轻地刮过,动作温柔。

她抬起头,才惊觉他已经停下来了,乌黑的眸子静静地看着她,坚毅俊美的脸上,挂满了担忧。

子安笑了,眸子熠熠生辉,“不是哭,我只是觉得,我能嫁给你,太幸福。”

慕容桀笑了,“傻里傻气的。”

他丢了树枝,牵着她的手,“走。”

子安痴痴地看着他,“老七,你真是太帅了。”

“帅?”

“就是长得好看。”

慕容桀失笑,“男子长得好看有什么用?”

“养眼!”子安笑着说,忽地,她想起今天的事情,连忙问道:“柔瑶那边,我忘记去通知她出城了,也不知道阿景有没有去找她。”

“放心,”慕容桀笑着道,“我已经让人去通知柔瑶出城门接个人,想必,阿景已经去了。”

“真想看啊。”子安觉得阿景是真的喜欢柔瑶,如今只看柔瑶能不能放下苏青,重新踏上爱情的征途。

“你想去看?不行,回头御医出来,你又出去了,身体重要,你若想知道结果,晚点陪你去一趟西苑。”

“好!”子安也想知道自己到底出了什么问题。

且说柔瑶那边接到了慕容桀的通知,说出去城门口接个人,此人是从北漠来的,是老相识,却不说是谁。

柔瑶挠破脑袋,都想不到这个人到底是谁。

要她亲自去接的,这人身份一定不简单,莫非是祁王?

不对,祁王来的话,肯定是大臣出去迎接。

她觉得应该是高凤天。

而秦舟那边也配合得很好,在阿景密锣紧鼓的追逼下,秦舟终于透露,说柔瑶被苏青拒绝,伤心之下,今天要离开京城,独自一人远走他乡。

阿景听了之后,就寻了个借口,拉着黑马跑出去了。

阿景先是去了孙府,但是府中的下人告知她,县主出城去了。

阿景大惊,急忙就追了过去,一路把黑马跑得快断气了,就怕追不上柔瑶。

来到城门口,他也没有勒马缰减速,而是他手里扬起西苑令牌,冲出了城门,扬鞭加速,一直往外奔去,身后是灰尘滚滚。

柔瑶也是带着丫头在城门口等着,见一人骑着黑马跑出去,定睛一看,竟是阿景,她想叫,但是阿景已经跑得没影了。

“莫非出事了?”柔瑶见阿景没命地策马而去,不由得想到,和阿景相处了一段时间,知道他为人一向沉稳,这般着急,还是头一次见。

只是,出事的话他出城做什么?应该去找王爷啊。

想到这里,她吩咐丫头,“你去一趟西苑,问问出什么事了。”

丫头不认识阿景,也不知道县主为什么会说西苑出事了,但是既然县主吩咐了,她就只能是照办。

柔瑶让马车送丫鬟去,自己一个人上了城楼,想看看她要接的人到了没有。

只是,极目看去,也没看到一个自己认识的人,且还是从北漠来的。

阿景那厮,出了城,死命地跑。

他一路只看着前面有没有骑马的女子或者是马车,但是跑了差不多半个时辰,也没有看到一辆马车,或者是骑马的女子。

他觉得柔瑶已经去了很远,他得快马加鞭地追。

柔瑶那边,等了许久都没等到北漠的人,倒是丫头回来说,西苑那边没出什么事。

“你见到郡王了吗?”柔瑶听了丫头的禀报,便问道。

丫头回答说:“没见到,就是进去西苑问了一下侍卫,说西苑一切如常。”

柔瑶大为诧异,阿景不会无缘无故地出城,还跑得像被大火烧屁股似的。

她想了一下,道:“先回一趟摄政王府,叫王爷自己派人来接,然后,去西苑。”

她觉得,一定是出什么事了。

子安那边是刚送走御医,便听得柔瑶来了。

御医说子安并没什么事,只是身子虚了一些,气血不顺,调理一下就没事。

所以,慕容桀心情大好,听得柔瑶来了,便打趣道:“该不是来问罪了吧?”

子安道:“也好,正好听听她怎么想的。”

“小荪,请县主进来。”子安吩咐道。

小荪福身道:“是!”

片刻,便见小荪带着风风火火的柔瑶进来。

柔瑶进门,见慕容桀也在,便道:“正好了,表哥,你要接什么人啊?你自己找人去接吧,我这还有事呢。”

慕容桀和子安对视了一眼,有些诧异。

“你没去城门?”慕容桀问道。

“去了,等了差不多两个时辰,都没见到人,到底是谁啊?高凤天?”柔瑶坐下来,见桌子上有茶水,连着喝了几大杯,真是渴死了,城门那边可热。

“呃,就是高凤天,没见到他么?”慕容桀眼睛都不眨一下。

“没见到,是不是记错日子了?会不会明天才到?”柔瑶听得果然是高凤天,也就算了,好歹在北漠帮过他们不少,等上两个时辰,也不算多的。子安不禁好奇地问道:“你在城门等了两个时辰,没什么…特别的事情?”

第七百二十章放过自己

柔瑶顿时端正了神色,“对了,我特意过来,就是为了西苑的事情,西苑是不是出事了呢?我在城门等高凤天的时候,看到阿景策马出城,跑得可快了,一眨眼就不见了人。”

子安啊了一声,“阿景跑出城了?”

“是啊,可快了,我叫了阿菊去西苑问过,说西苑没什么事,却不知道他为何飞快出城。”柔瑶奇怪地道。

子安与慕容桀对视了一眼,慕容桀板着一张脸,淡淡地道:“该!”

“该什么?”柔瑶问道。

“该讨不到媳妇。”

柔瑶嗤笑,“他是个办事认真的人,怎么就讨不到媳妇了?表哥也别小看人嘛。”

子安却是十分认真地道:“这一次,我认同老七的话。”

柔瑶奇怪地看着他们,“人家出城,怎么就说人家讨不到媳妇呢?我们要不要去西苑看看?或许,西苑那边真出什么事也不定的。”

“不必的,若真出事,阿景就不是出城,而是来找本王了。”慕容桀说。

柔瑶点头,“我想也是的,或许是出城办差去了,应该是秦舟差遣他去办事,他这人,办事实诚稳妥,秦舟得他相助,是真的如虎添翼啊。”

子安瞧着她那张认真的脸,打趣道:“你对阿景,但是好评十足的。”

柔瑶道:“那当然,他是我的救命恩人啊,逃亡的时候,我便说了,若我能活下来,回来开医馆,把我自己研制的药推出去,赚了钱我分他一半,当做报答。”

“他也不缺俩钱,阿景的家族在北漠,也是将门,不容小觑,好歹是银钱不缺。”子安顿了一下,暗示道:“倒是听秦舟说,阿景的家人,一直忧心他的婚事,你若想报答,不如为他找一门妻子。”

柔瑶摆摆手,笑道:“这找媳妇的事情,我可办不来,他这个人,也挑得很,不是什么女子都看得入眼。”

“他与你说过他的择妻条件么?”子安问道。

柔瑶摇头,“倒也没说过,只是,到南郡的时候,那天机子派来伺候我们的丫头,有几个长得特别标致,他却不拿正眼瞧人家,好几次我还说他不懂得怜香惜玉呢。”

慕容桀继续淡淡地道:“人倒是实诚,就是愚蠢了点。”

“表哥这话我便不认同了,阿景这个人不愚蠢,相反,他很聪明,全凭他,我们在躲过一次次的追踪掠杀。”

子安不好说什么,这精心策划的一场戏,本以为多少有点结果,却是以这样擦肩而过的方式告别。

只是,子安不说,慕容桀却全盘告知,“阿景出城,不是秦舟叫他去办差,他是去找你的。”

柔瑶一怔,“找我?我就在城门啊,他出城做什么?”

“傻呗!”

柔瑶看向一脸笑意的子安,微微正容,“到底怎么回事?莫非,你们是故意支使我去城门的?”

子安指着慕容桀,“都是他,他出的鬼主意。”

柔瑶沉下脸,“你们跟他说什么了?”

子安起身拉住柔瑶的手,“我们出去走走。”

慕容桀跟着起身,被子安呵退,“你留在这里,俩女人说话,有你什么事?”

慕容桀两粒黑眸顿时圆了起来,忿忿地道:“过桥抽板。”

两人信步走到花园里,柔瑶也无心看花,只追问道:“阿景那边,到底是怎么回事?”

子安拉住她在凉亭坐下来,诚恳地道:“首先,我要跟你说对不起。”

柔瑶看着她,一张俏脸布满了不解,“什么意思?”

子安尽量让自己看起来特别的愧疚,“其实今天没什么北漠的客人来,是老七…不,是我们的意思,让你去城门,然后告诉阿景,你要离开京城,所以,阿景是追你而去的。”

“啊?”柔瑶站起来,惊讶地看着她,“你怎么…表哥也是,怎么也跟你们胡闹呢?骗他做什么?他对我…哎,没什么的。”子安道:“昨天我们去了西苑,跟秦舟说起这事,秦舟也发现他心里有想法,只是他怎么都不肯承认,秦舟是真的很爱护阿景,她希望阿景能找到一个好女子,我知道这样骗你是不对的,可我们也希望,你

能早点走出来,有人陪着你走,总胜过你一个人。”

柔瑶无奈地道:“我是应该很生气的,你们竟然骗我到城门吃了两个时辰的风,还骗得阿景跑出城外,如今也不知道会追去哪里,哎,但是罢了,有人在乎我,总胜过无人关心。”

子安拉着她的手,“柔瑶,你真好,真的很好很好。”

柔瑶苦楚一笑,“你知道我好有什么用?我喜欢的人,却不知道我的好。”

“不是不知道,而是,感情很奇怪的,不是说一个人多好,就一定能收获她想要的感情,苏青和伶俐…”

子安把伶俐的身世娓娓道来。

柔瑶听完,大为震惊,“没想到,伶俐早年受了这么多的苦,苏青知道她就是昔日的未婚妻吗?”

“苏青应该是看出了端倪,但是不敢肯定。”

柔瑶沉默了一下,轻声道:“苏青是个好男儿郎,希望他能开心幸福。”

子安动容,柔瑶的心胸,莫说女子,便是男子也比不上的。

她见过太多为爱疯狂的女子,见过太多因为她认为的爱情而理直气壮伤害人的女子。柔瑶瞧着她,笑了笑,面容有些伤感,“其实,感情不是不撞南墙不回头,这些年,我一直都保护自己,若对方不爱,我便抽身,用尽一切的努力,最终的目的就是不希望自己受到伤害,其实我早知道苏青的心不在我这里,只是我以为,我以前对表哥的感情太轻易放弃,想着在苏青这里坚持一下,或许能成,可原来我的初衷是对的,不死缠烂打,不委曲求全,不强迫自对方和自己,不得,放手,重新上路

。”

子安心里酸得很,“柔瑶,我不知道怎么安慰你,在感情方面,我算个白痴。”

柔瑶叹息,“其实我说得容易,做起来却很难,但是,若不做,这辈子就这样陷进去不能自拔,像孙芳儿那样,一味钻牛角尖,把自己逼进了进退两难的死胡同里,又如何呢?”是啊,求不得,便潇洒地走,至少,放过自己。

第七百二十一章那婉静

柔瑶说到最后,她不无伤感地道:“其实我和孙芳儿一眼,都是很自私的,都只为这里自己着想。”

子安摇头,“你和孙芳儿的自私不一样,你从不伤害人。”

自私,和自重,还是有很大分别的。

柔瑶沉默了良久,道:“等阿景回来,我会跟他说清楚。”

子安轻声道:“悠着点,别太伤害那根木头。”

柔瑶轻笑出声,“我只问他一句话,我如今心头有一个人,但是我会努力忘记,问他愿意不愿意等我。”

子安一怔,脸上光彩顿生,“你说真的?”

“何必难为自己?易求无价宝,难得有情郎,若女子终究是要嫁人的,不能嫁给自己喜欢的,总要嫁一个喜欢自己的。”

柔瑶洒脱一笑,又问道:“你是否觉得我很随便?”

子安脱口而出,“不,柔瑶,我想,我爱上你了。”

柔瑶哈哈大笑,“行,你回去休了老七,我们成亲。”

子安也乐了,“可以。”

老七远远地瞪着,他耳力极好,莫说她们的对话,便是她们轻声叹气,都尽收耳中。

休了他?有一个秦舟不够,还得来一个柔瑶?

得马上把柔瑶嫁出去。

大家本以为阿景晚上就会回来,但是,阿景足足过了三天都没回来,柔瑶着实是有些担心。

今日,梅妃刚命人来过摄政王府,说夏霖“病了”,子安总算放心了一些。

慕容桀在这三天,也没有闲暇下来,而是安排着萧枭和安亲王回京之后的庆功宴。

那天,务必要救出夏霖,否则,子安的病也不会好。

子安确实病了,几乎每夜都是噩梦缠绕,醒来,精神明显不足,几天下来,人就整整瘦了一大圈。

连入宫请安的时候,皇太后都看出来了,千叮万嘱她要好好休息,至于闺房之事,那婉静既然都去了府中,便让婉静代劳,好早日为王府开枝散叶。

子安自然少不了一番“真心实意”的感谢。

皇太后自然听她的感谢没有一分的真心实意,经过这段时间的接触,她对夏子安也有了初步的了解。

总之,这个人,狡猾都很,看似无害,也看似没有任何的还击,但是身边的人总会为她出手,她善于利用人,因为她知道每一个人的优点和弱点,所有和她有关的事情,她都隔岸观火,半片花叶不沾身。

之前被礼亲王烦了好几天,她也暂时放弃对付夏子安了。

至少,在没有好的办法之前,她宁可不出手,免得敌人毫发不伤,自己倒是不断地损兵折将。

子安当然不会与她有正面的冲突,有这闲工夫,还不如喘口气。

而摄政王府,也正好在阿景回来的这天宴客。

宴请秦舟。

这其实也是皇上的意思,因为,自打秦舟来了大周之后,便许多官员亲贵们想要宴请她,其中有什么心思,不言而喻。

所以,昨天皇上便在慕容桀入宫的时候,有意无意地提了一句,说秦舟来了大周这么多天,似乎未曾为她接风洗尘。

慕容桀便知道怎么做了。

用一天来准备一个小型宴会,子安觉得可以的,最重要,是杨嬷嬷觉得可以。

因着子安神思不振,最近府中许多事情都交给了嬷嬷处理。

嬷嬷曾笑着对子安道:“奴婢昔日果真是没有投错,若非当日奴婢慧眼,又哪里有今日的风光?”

子安知道她在说笑,因为,在皇后身边当个得脸的人,哪里会把一个王府放在眼里?

但是嬷嬷却不这么认为,宫里到底水深,到处都是主子,而在王府里,她已经是半个主子了。

她年纪慢慢地大了,斗不动了,如今这样过日子,很好。

小荪来找子安,问道:“那婉静小主,要不要请她来?”

子安才想起她来,道:“请吧,但是,你跟她说,若她愿意来,便来,若不愿意,便罢。”

慕容桀的意思,倒不是要把她抬为姨娘或者姬妾,只是这般将养着,也不是个办法,主子不是主子,奴才不是奴才的,所以,子安也费煞思量,要如何安置她。

所以,吩咐了小荪,便又道:“这样吧,你叫她来一趟。”她是个罪臣之女,入了奴籍,要为她寻个出路也不容易,若说她心头高,像那婉慧那样,要攀高枝,顶多是做个妾侍美人,若要嫁给平头百姓,兴许还能做个正室,就是手续上,得繁琐一些,不过,相信

老七能摆平。

且看她如何选择了。

一盏茶的功夫,便见小荪领了个女子来。

见到她的时候,子安便微微怔了一下。

王府的下人,在她从北漠回来之后,杨嬷嬷便统一了服饰,这样出外便也叫人知道是王府的人。

奴婢丫鬟是青色衣裳,家丁小厮是蓝色。

样式也是规范了的,是就着做事方便来设计,窄袖掐腰,衣襟上有绣有花瓣来分开几等丫鬟侍女。

小荪和杨嬷嬷是她身边的人,进屋伺候,是一等侍女,因此,衣裳绣的是菊花。

二等丫鬟绣的是海棠。

三等丫鬟绣的是夕颜。

而今日婉静穿的,是绣着夕颜的青色衣裳,是属于三等洒扫侍女的工衣,不知道是不是问那春夏秋冬随便一个人借的。

穿着这一身衣裳来,有两个意思。

第一个意思,是说王府把她当做了三等侍女。

第二个意思,是她愿意在王府做一个三等的侍女。

婉静进屋后,也没敢正眼看子安,只是双腿一弯,就跪了下去。

“奴婢婉静给王妃请安。”

她的声音如她的名字,婉转沉静。

子安看着她那张不曾施了脂粉的脸,清素但是可人。

第一日见她的时候,便觉得她端庄温和,如今纵然穿了下人的衣裳,也没有抹去她贵家小姐的气势。

倒是个不俗的人。

“你起来!”子安的声音不由得便温和了起来。

婉静站起来,垂首敛眉,静待子安的吩咐。

子安道:“你这身衣裳,是谁给你的?”

婉静恭谨地回答:“回王妃的话,是奴婢亲自做的,料子是着屋中的人在外边买,奴婢赶了两日赶制起来。”

“这是下人的衣裳。”子安提醒道,怕她不知道府中下人衣着的规格。婉静却说:“奴婢知道,奴婢入了奴籍,便是奴才。”

第七百二十二章妥当了

子安觉得此人倒是个随遇而安的人,至少,没有怨天尤人,没有不甘委屈,倒像是命运给她什么,她就坦然接受什么。

一个官家的小姐,沦落为奴婢,眉宇见不见半点屈辱之气。

要么是戏好,要么是她真的认命。

子安道:“皇太后送你出宫,入了王府,是让你做王爷身边的人,你愿意只做一个奴婢?”

婉静依旧没有抬头,不卑不亢地道:“奴婢既然入了奴籍,便安守本分,不会有其他奢望。”

“嗯。”子安点点头,“你的事情,我也听王爷说了,识字算数吗?”

“回王妃的话,识得几个字,算数,也略懂。”婉静道。

子安对小荪道:“你叫桂圆把这个月的府中的账本送过来,把算盘也拿过来。”

小荪应声便去。

婉静不知道她要做什么,只是也没问,垂着手在一旁等着。

片刻,桂圆和小荪便气喘喘地来到,桂圆一手拿着账本,一手拿着算盘,进门便行礼。

“婉静,你把这个月的账算一下。”子安道。

小荪脸色微白,有些惊讶地看着子安。

婉静也怔了一下,只是也还不敢问,依言上前接过桂圆的账本和算盘,蹲在地上,就着矮几算了起来。

子安道:“你坐着。”

婉静道:“不妨不妨,很快就好。”

桂圆道:“这是这个月府中开销的账,不多,但是琐碎。”

桂圆的意思是这些琐碎的账,也不是一时半会能算清楚。

婉静冲桂圆感激一笑,手指却在算盘上飞快的拨打起来。

她的手指很纤细,动作优美飞快,屋中,算珠的清脆的声音不绝于耳,竟让人觉得是一首动听的音乐。

桂圆看得眼睛都发直了,他虽说算账不久,但是也有些日子了,这速度还没人家一半快啊。

而且,她是一边打算盘一边翻账本,压根无需一一用手指对着算,就是一眼下来,那边飞快地打着。

一盏茶的功夫,她便站起来,用账本上夹着的炭笔写下了数字道:“回王妃,算好了。”

“桂圆,对一下!”子安道。

桂圆凑过去看了看她的算盘的算珠,眼睛再瞪大了一些,“王妃,基本无误的。”

这个月的账,因还没到月底,所以,桂圆不曾结算,但是每天的支出,桂圆都会先归账,所以,有个每天开支的总数,桂圆心里有数,婉静算出来的这个账,和他自己每日归总是不差的。

子安满意地笑了,对桂圆道:“从明天开始,你带一段时间婉静,让她接你的手。”

桂圆和小荪都是微微变色,桂圆嘴唇哆嗦了一下,脸色灰白,“是!”

“婉静,你可愿意?”子安问道。

婉静这才抬起头,眼底盈了泪水,“王妃,便没有女子算账的。”

“王府没那么多讲究,你只说愿意不愿意。”

“婉静谢王妃提携之恩。”婉静跪下来,声音已经不若之前平静,激动了许多。

子安道:“也得你有这个能耐,你先去吧。”

“婉静告退!”

她退了出去,出到门口,泪水便簌簌落下。

若说认命,那是无奈的,不认命她能做什么?做个奴婢,虽受人白眼,却也能活下去。

账房虽然也是府中的下人,但是,却不必做伺候人的活儿,这是王妃的恩典。

婉静刚走,小荪便忍不住了,“王妃,你让她做了桂圆的活儿,桂圆怎么办啊?你偏心!”

桂圆连忙道:“小荪,不要胡说。”

子安嗔了小荪一眼,“女生外向,说的没错。”

小荪红了脸,“哪里?只是替桂圆觉得不公平,他很努力了。”

子安轻哼了一声,看着桂圆,“桂圆,在府中算账,最大的出息也就是个账房先生,你可愿意去庄子里头?”

“庄子?”桂圆猛地抬起头,“去庄子做什么?”

“当然是管事。”子安笑道。

小荪啊了一声,圆脸蛋掩不住的欢喜,“王妃是要提拔桂圆去庄子做管事么?”

“没错,做个管事,不比在府中做个账房先生好么?”子安笑道。

桂圆激动地道:“但是,但是奴才怕做不来。”

“我相信你,庄子里头的事情,王爷也都了解过了,放心吧,你去之前,王爷肯定为你洗了路,那些黑心贪心之辈,都得先撵走,如今王府的几个庄子,都暂由你接管,以后你会很辛苦。”

“桂圆不怕辛苦,就怕半不好差事。”桂圆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