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一场流血事件,就算救出了母亲,也会伤害多条人命,且老七打算自己去?天啊,那些禁军的武功十分高强,若他带头,必定只针对他。

子安越想越觉得骇然,“不,我要下山。”“王妃!”伶俐拉住她,乌黑的眸子静静地看着子安,“此事无论成败,都要马上离开京城的,您只管在这里等着便是,王爷不会有事的,邪寒楼的人,会不惜一切,护住王爷,您去已经太迟了,今晚,他们

便行动。”

子安心头大惊,如此说来,此去果真是十分凶险。“我该入宫去的,我该想办法入宫去给皇上治病,便不必牺牲这么多人的性命。”子安心中悲痛,此去,必是要丢几条人命的,她知道,熹微宫的防卫如此森严,几乎就是龙潭虎穴,哪里轻易闯得进去?若要人拼死才能护得周全,必定是比她所想的更为凶险。

第七百七十七章神鬼难辨

伶俐见她如此自责,忍不住道:“王妃,您不要傻了,您以为皇上真的想您为她治病吗?他只是要逼反王爷。”

“什么意思?”子安猛地抬头,眸子骇然。

“知道王爷那天晚上入宫,皇上跟他说了什么吗?”

“你知道?你为什么不跟我说?”子安气得发怔,没想到,伶俐也瞒着她了。

伶俐老实地道:“因为,便是跟您说了,也没有办法,还不如,别叫您担心。”

“你说,你说,到底那天狗皇帝跟老七说了什么?”子安气急败坏地道。

伶俐道:“其实您叫我去找主子,问入宫的事情,刚好,王爷就在太尉府,王爷听说您打探此事,便把所有的事情告知了我,并让我将计就计,跟您说去找安亲王了解此事,实际是要哄你离开。”她也坐下来,看着子安愤怒的眼睛,继续道:“那天,王爷入宫,皇上要他把你腹中孩儿打掉,且要休了你,之后服下断子药。之后,安亲王入宫去找皇上,皇上也给了他两个选择,第一个,杀了摄政王。

第二个,杀了你,再逼王爷吃下断子药。”

子安没想到,皇帝竟然会这样做,他是不是太心急了?老七和她才立功回来多久啊?就连几天的安生日子都不给他们过了?

难怪,老七从宫里回来之后,便死活不许她入宫。

但是…

“我不明白,皇上为什么要杀我?他不是要我为他治病吗?”子安实在不解,若不是为了这个目的,皇上大可以不必为他正名,任由世人误会她是狐狸精不是更好么?

伶俐冷冷地道:“他若不施恩,怎与王爷谈条件?不是跟摄政王,而是跟安亲王,安亲王始终念着您是县主的女儿,对您有一份特殊的感情。”

“那就奇了怪了,既然是要施恩给安亲王,那为何又给安亲王两个选择,要他杀了我?”

“因为,他知道安亲王不会选择杀了您。”伶俐轻声道。

“难不成皇上会认为,安亲王宁可杀了老七这个亲弟弟,也会保着我?”子安觉得不可能,皇帝不会这么认为的。

伶俐怔了一下,“这个,这个也真是想不通啊。”

子安脑子里烦乱不已,各种念头不断往脑子里钻,此事,必有蹊跷,必定有蹊跷。

皇上要逼反他们,这个是肯定的。

但是,皇上也一定知道他们不仅仅只有反一条路,还可以逃。

可若逃的话,便一定会先救出母亲。

若皇上料到这一步,熹微宫的布防,便会比往日更加森严。

说不定,会设下什么陷阱,等着老七他们去送死。

皇帝逼反老七,无非是为了名正言顺地杀老七。

但是,他也可以不名正言顺地杀他的,毕竟,他如今已经可以说是没脸没皮了,还用得着对天下人交代吗?

与其大费周章,甚至不惜损兵折将,也要逼反老七,最终的目的是什么?

子安想得脑袋都破了,也想不出个所以然来。

除非,除非他的目的不是杀老七,而是要抓住老七威胁一个人,威胁谁?她吗?

不会,她还不值得皇帝这样大费周章,且她之前跟皇帝说过,自己没有办法救他的命,因此,她的利用价值不高。

对了,是谁能救他的命,且这人又紧张老七,他便要威胁谁。

如今放眼天下,除了能救他的,不外乎是温意大夫和安然老王爷,还能有谁?

子安的脑袋忽然迸出一个人来,太皇太后龙展颜!

子安脑袋激烈交战中,有一人,悄然走了进来。

她抬头,连忙站起来见礼,“见过老王爷。”

“嗯,想什么呢?”须发皆白的老王爷走进来,坐下来之后,缓缓问道。

子安道:“我在想,皇帝的真正用意。”

安然老王爷看着她,“那你想到了吗?”

子安看着他,冲口而出,“老祖宗?”

安然老王爷嘉许地点点头,“没错,就是老祖宗。”

伶俐一怔,“老祖宗?为什么啊?但是王妃能想到,主子和王爷为什么都没想到?”

“因为,他们都当局者迷,皇上是直接威胁了王爷,王爷急怒之下,怎会想其他?但是王爷能想到皇帝是要逼反他,已经算冷静了。”

伶俐不明白了,“太皇太后回去的话,难道就会帮着他对付王爷和王妃了?”

“不会。”

“那他为什么要逼太皇太后回去?”伶俐问道。

安然老王爷叹气了一声,“因为,能救他性命的人,只有老祖宗了。”

果然如此。

得到肯定,子安反而宽了心。

老祖宗在乎老七,这点,皇帝知道,所以,他只会拿住老七却不会真的伤害他。

“孙芳儿和霖霖呢?我想见见他们。”子安道。

京中,一切如常。

既安静,又风云乍起,如天空有云卷云舒的时候,也有天昏地暗的时候。

自打皇帝赐了府邸给南怀王,他得空便去监工,看着自己的府邸一点点地修缮好。

夕阳如血,天空有苍鹰盘旋而过,为这黄昏增添了几分寂寥。

新的南怀王府,地势较高,站在完好无缺的亭台上,临风望去,便可看到许多人家,炊烟袅袅升起,万家灯火,也在逐渐地亮起来。

南怀王的心,尖锐地疼痛起来。

那是一种渴求不得的疼痛。

他这辈子,从没试过得到他真正想要的东西。

少时,是父皇的疼爱,后来,是柔瑶的温柔,再后来,是皇位,他想要的,一样都没有得到。

而这三样,那人,都唾手可得,但是,他却不在乎。

父皇疼爱他,他只觉得等闲。

柔瑶喜欢他,他视若无睹。

曾经帝位他伸手便可摘到,他弃之不要,可恨的是,他不要,却也没让他这个弟弟得到。

他用尽全力去争取,如今两手空空,便连南国,也即将成为他的囊中物。

为什么,同样是慕容家的子孙,命运却有云泥之别?

不甘心啊。

“王爷,今晚,慕容桀便会动手。”商丘来到他的身边,轻声道。

斜风,忽然便卷了他的袍子,他张狂一笑,生出了几分歹毒,“好,好得很,这水横竖都已经很浑浊,咱们便搅和得更加浑浊一些,叫人觉得神鬼难辨。”

“在下掐指算过,孙芳儿应该还没死,所以,同命蛊能解。”南怀王摇摇头,薄唇挽起,便是一连串残毒的语言,“不打紧,解不解都不打紧,本王没打算要他的命,便是拿捏在手中,好好戏弄,好好折磨一下,也是好的。”

第七百七十八章梅贵妃

商丘略一犹豫,道:“但是,皇上的意图,我们都明白,一旦太皇太后归来,若知道摄政王落在王爷的手中,怕不怕…”

“怕?”南怀王冷然一笑,“太皇太后老了,你以为她真的可以一切神机妙算吗?没有人见到本王动手,便是她怀疑,本王不承认,她还能怎么样?”

“只怕,只怕百密一疏!”商丘始终觉得,太皇太后不简单。南怀王一卷衣袖,眸子如同淬了寒冰一般,扫过商丘的脸,“人人都说,当年的太皇太后,手腕如何厉害,可本王到底没亲眼见过,这么一个女人,靠着别人生的孩子,一路扶摇直上,成为我大周的国尊,

惠帝,父皇,都对她唯命是从,本王还真不信,一个女人,怎地就可成为神明了?本王倒想看看她的手段。”

他其实也曾信过太皇太后的手段,信过那些坊间的传说,但是,慢慢地,他觉得,若她真的这么厉害,大周乱成这个样子,怎不见她回来镇住局面?

而且,若她真的能救那狗皇帝,为什么她要袖手旁观?

大抵,也不过是传说罢了,许多事情,传着,传者,便成了神话。

可笑那狗皇帝,做那么多事情,逼她回来,便以为真的能救他的性命?病糊涂了啊!

商丘却不是这样想的,在他们这行里,有过一个传说。

这三界之中,有一个执掌法度的女子,五百年一任,姓龙,手执龙杖,且设下了水牢,用以惩治那些犯有大错的神魔鬼怪。

这虽然是传说,但是,能在他们这一行流传下来的,也有一两分真。

太皇太后也姓龙,能耐极大,如果,她就是传说中五百年一任的龙女,也并非没有可能的。

五百年是有些夸张了,那或许一百多年呢?

南怀王知道商丘另有想法,但是,他不认为自己想错了,只吩咐道:“邪寒楼今晚所穿的服饰,你都知道了吗?”

“都知道了。”“嗯,让我们的人准备准备,入宫的时候,便与他们混合在一起,但是,要记得,有所分别,这个分别,只有我们的人知道,而对方不知道,本王要他们既跟禁军厮杀,也跟自己的人自相残杀。”南怀王冷

酷地道。

“是,在下这就去准备。”商丘退了下去。

事到如今,不管怎么样,也得照做了。

然而,这一次,商丘却有些心神不宁。

今日,他依照以往那样起卦,却发现,王爷的卦象,竟生出了变卦。

这一次入宫混战,会不会是变卦的原因?

他不知道,但是,想必是有关系的。

如果这一次事败,王爷,怕是再起不来了。

商丘轻轻地叹了一口气,当初,跟着王爷的时候,觉得他是一个很有远见的人,且于他有救命之恩,当时起了卦象,显示他命中竟有帝星涌动。

他当然知道,有帝星涌动的人,未必能做皇帝,但是,至少曾有过这样的机会,若争取一把,或许就能成。

就这样,他跟着王爷,一路从南国来到京中,出谋献策,却因贵太妃败北,他想,那或许是王爷这辈子唯一的一次机会了,却没有抓住。

也罢,若事败,便当报答了他这一份救命之恩,成全了他最后的癫狂。

慕容桀一旦落在王爷的手中,王爷便会以皇帝诛杀功臣为由,广告天下,跟随慕容桀的旧部自然不会袖手旁观,陈太君,萧侯,大长公主,都必定会闹一场,大周一乱,便是他们的机会。

皇帝病重,若朝中武将再离心,那时候他天命不久,皇帝驾崩之后,不管谁登基,那皇位也坐不久。

南怀王等人在京中受制于人,自然不知道南国已经翻天覆地,还道是他们的天下?

他能用的,也就仅仅是跟随他离开南国躲在城外的那些人了。

熹微宫中,皇帝吐血之后,病情越发重了。

梅妃身子好些,黄昏时候,便过来侍疾。

梅妃能来,自然便做好了皇帝会问孙芳儿事情的准备,但是,出乎意料地,他没有问。

或许,这对他而言,已经不要紧了。

人已经死了,用不了的人,便不必追究。

伺候过皇帝吃药,梅妃便坐在床前,含悲带悌地看着他,“皇上,您瘦了。”

皇帝看着梅妃,轻轻地叹气,执起她的手,“朕变成这样,你不怕么?”

梅妃摇头,泪水便恰如其分地落在了皇帝的手背上,“不怕,臣妾只是心疼。”

皇帝感觉手背的眼泪温度烫人,他怔了一下,这个透明似的梅妃,几乎在他心里没有任何的分量,但是,回顾她入宫以来,一直都是懂事听话的,还为他生下了一个聪明的皇儿。

“朕亏待你了,你入宫多年,一直没得到朕的大宠。”皇帝轻轻地为她擦拭眼角的泪水。

“皇上,”梅妃抬起眸子,因泪光一染,那眸子便晶亮了起来,“臣妾觉得自己已经得到许多,吃穿不愁,从没有失宠,是臣妾不好,没能保住孩子,竟…”

她说着,越发哽咽,却努力遏制,没有失态地大哭。

这般坚韧自强,皇帝瞧着心喜,只是她说从没失宠过,那是自然的,她也从不曾得宠过。

念及此,皇帝道:“皇后年少,没有魄力,后宫又连着折了两位贵妃,着实需要哟个人担起后宫大事。”

他抬起头,叫来包公公,“你…你来见过贵妃娘娘!”

包公公一怔,随即跪下来喜道:“奴才参见贵妃娘娘!”

梅妃愣住了,几乎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眼泪刷刷地落下,“皇上…”

她跪下来,喜极而泣,“臣妾,臣妾叩谢皇上隆恩!”

皇帝笑着拍拍她的手背,咳嗽了两声,“起来吧,这也是你该得的尊荣。”

梅妃站起来,却有些手足无措,“臣妾,臣妾做梦都没想过,这辈子竟有这福分,皇上,臣妾心里…臣妾不知道说什么了,臣妾失态了。”

她又喜又慌的神态,叫皇帝心生爱怜,竟忍不住笑道:“瞧你,都三十多的人了,还像个丫头似的手忙脚乱,不就是贵妃吗?朕若高兴了,便是皇后,也都能轻许了你。”

皇帝这话出口,便有些后悔,本也是冲动之下说出去的,若是因此叫梅妃当真,反而难办。

梅妃却正色道:“皇上,臣妾能成为贵妃,已经是无上福分,

是万不敢觊觎后位。”皇帝徐徐地笑了,“嗯,你果然是个懂事的。”

第七百七十九章熹微宫之斗

两人说着话,便见一名身穿甲胄的将军走进来。

“臣万旭参见皇上!”

“起来!”皇帝瞧了他一眼,道。

那将军谢恩起身,然后对着梅妃拱手,“参见梅妃娘娘。”

梅妃见过他一次,他是皇上新提拔起来的禁军卫副统领,昔日是武安侯的旧部。

她微微颌首,道:“皇上,臣妾先行告退。”

“嗯,去吧。”皇帝点点头,对梅妃的知进退十分赞许。

梅妃小碎步地退了出去,领着菊儿走了。

包公公去把门关上,然后站在门边垂手而立。

万旭拱手道:“皇上,今日有大批的武林人士悄然乔装入京。”

皇帝眸子一寒,“嗯,看来他们是要动手了。”

“臣马上去加派人手,防御他们。”万旭道。

“去传朕的旨意,把他们都请来,便说这一次,斩杀一人,赏金千两,若拿下摄政王,赏金万两。”

“是!”万旭面容一喜,等了好久,终于等到立功的机会了。

皇帝垂下眸子,掩住眼底的那一抹残冷,“记住,可重伤王爷,却不能伤他性命。”

“臣遵旨!”万旭毅然拱手,退了下去。

万旭走后,包公公上前,轻声道:“皇上,躺一会儿吧,您今日也劳累了。”

皇帝轻轻地闭上眼睛,“是得歇息一下,朕累了。”

包公公扶着他慢慢地躺下,再盖上被褥,正欲转身离去,皇帝却陡然睁开眼睛,道:“一个时辰之后,叫朕起来,朕不能错过这场戏。”

包公公垂下眸子,应道:“是!”

他退了出去,门口,路公公正端着炖汤过来,见包公公站在门口,便轻声问道:“皇上歇下了?”

“是的,歇下了,回头再上汤吧!”包公公说。

路公公嗯了一声,叫了个宫人过来,把汤拿下去。

他见包公公神色有异,便轻声问道:“怎么了?”

包公公抬起头,瞧了他一眼,然后,又瞧了瞧四周,才拉着他到了廊前的槐树下,“今晚,许是要动手了。”

路公公的心头噗通地跳了一下,“这么快?”

“嗯!”包公公瞧着已经黑沉下来的院子,熹微宫的围墙,如一道屏障,屏障上,若不仔细看,也不能发现那些蹲伏在上面的弓箭手。

不止围墙上,屋顶也有一批,远处的高阁上,十面埋伏,铮铮箭头,只等着送死之人前来。

这里,便是铜墙铁壁,如何能轻闯进来?

两人对视了一眼,皆发出微不可闻的叹气声。

宫中是一个很残酷的地方,要上位的人,总盼着乱一场,才可找到自己的位置。

但是对这两位老宫人而言,他们的位置已经是固定了,只求不在生事,不再出乱子,这日子便能平顺地过下去,一直到老死或者被恩赦出宫。

年纪大了,便经不起折腾,总盼着日子安稳才好。

而且,谁又知道,这一乱之后,会是什么局面呢?

空气似乎一下子变得凝固了起来,宫中鸦雀无声。

时间在一点点地流逝,所有人的神经都绷得很紧很紧,仿佛一根针掉在地上,都能把神经绷断。

皇帝披衣而起,由宫人抬着上了熹微宫最高的通天阁,有一扇窗户,可俯瞰整个熹微宫的情况。

他就坐在窗边的椅子上,静静地看着漆黑的夜空。

他此生从没像现在这样,盼着有人入宫造他的反。

他觉得心头有说不出的悲哀,自打大周开朝以来,大抵,他是最无用的皇帝了。

路公公和包公公站在他的身后,两人都是武功高强之辈,且通天阁上,也布防了弓箭手,无人可靠近。

身后有一张贵妃榻,躺着被下了药的丹青县主,她睡颜恬静,

面容姣好,仿佛所有的事情都和她无关。

其实也是,今晚的厮斗是因她而起,但是,其实她是最无辜的一个。

皇帝的玉扳指,轻轻地瞧着椅子的扶手,一副气定神闲的样子。

风起了,吹得通天阁下的树枝乱响,这秋日,已经染了几分寒气。

有诡异而轻微的声音,落在熹微宫的琉璃瓦顶上,皇帝的视线,刚好可以看到这一切,他猛地站了起来,随即,缓缓地坐下,依旧像之前那样,用玉扳指敲着扶手,只是,声音却比方才急乱了些。

有金属声音划破空气的声音传来,万箭齐发,穿透了落下来的影子,那些影子不闪不避,径直倒下。

如此不堪一击?

仔细看,却不是人,只是一件件鼓满了风的黑色衣裳。

皇帝叹了一口气,“朕实在不愿意跟老七动干戈,朕对着他,只能人多欺人少。”

继而,便听得刀枪剑戟的声音不绝于耳。

终于来了!

如百鸟归巢般,一个个黑影迅速从天而降,黑影的动作迅速快捷,下来之后,手中寒光一挥,便染了鲜血,黑暗中,有惨叫声传来,有血腥味道钻入鼻子里。

皇帝眸子紧紧地盯着一道黑影,那身影他是在熟悉不过了,他手持长剑,衣裳鼓满了风,他从天而降的时候,像杀神降临于世,分明是一直盯着他,几乎没看到他有什么动作,便已经连杀三人。

皇帝的心,有些轻颤,但是,他兀自稳定心神,来了便好,来了,便逃不了了。

箭如雨,划破空气直击黑衣人。

剑和箭头的碰撞发出了寒光之余,还发出了金属碰撞声,一声声,仿佛催人命般。

皇帝为邪寒楼和素月楼的人,也准备了对手。

那都是江湖上的亡命之徒,他们心性残毒,没半点感情,只要给他们足够的银子,亲爹娘都能下手。

刀口舔血的人,武功是吃饭的家伙,所以,这些人对着邪寒楼的高手,竟丝毫不惊慌,应对之间,游刃有余。

但是,这些人却对应付邪寒楼的人没有兴趣,而是一味攻击慕容桀。

这些人都想着,立功,自然是得立头一份。

活捉慕容桀,赏金一万两,杀邪寒楼的人,杀十个才有这个银子。

一时间,只见七八个人围攻慕容桀。

慕容桀浑身充满了萧杀的气息,纵然在琉璃瓦顶上,面对七八个顶尖高手的围攻,却丝毫不慌乱。

月华如练,照得他一张脸如死神一般冷凝,挥剑之处,虽不见血沫飞溅,却也剑气凌人,逼得一方节节败退。

只是,这方败退,那边进攻,虽有人来帮忙,但是禁军随即又上,且弓箭手不断地发箭,一时间,慕容桀和邪寒楼之人,也难以脱身,更不要说取胜了。乱局丛生中,只见又一拨黑衣人从天而降,这些人的打扮,与邪寒楼的人打扮是一样的,若不仔细看,是无法看到他们的袖口处,系了一抹红绳子。

第七百八十章忠仆

邪寒楼的杀手杀意正酣,见又来一拨人,便以为是自己人,因为他们之前便知道,进攻分三路,他们只认自己小组,却不知道其他小组是怎么进攻的。

旁人不知道,慕容桀却很清楚。

他的人,进攻的已经全部出动,只留了十余人殿后,这十余人是没有他的命令,是不会出现的,只是负责帮忙撤退。

他拔剑,砍向那些后来的黑衣人,却叫邪寒楼的人怔了怔。

慕容桀厉声道:“他们不是自己人,看袖口。”

邪寒楼的人才如梦初醒,好家伙,想鱼目混珠?

皇帝站了起来,几乎忍不住要拍掌,“这么危险的局势,老七竟然能冷静如斯,大才,大才啊,难怪,连父皇都说,世人谁比得上他?”

“皇上,这后来的,到底是什么人?”路公公看得惊险,忍不住问道。

皇帝淡淡地道:“能这般高明地见缝插针,还有谁?”

路公公稍一思索,“南怀王!”

“是他!”皇帝轻轻叹气,“朕对他果然过于仁慈。”

包公公忍不住道:“皇上对南怀王都能这么仁慈,怎地对摄政王…”

“住嘴!”路公公不等他说完,便脸色大变,怒斥道。

包公公也知道自己错言了,连忙噤声,脸色发白。

皇帝的眸光,如刀片般刮过包公公的脸。

包公公当日曾帮过慕容桀和夏子安,这对皇帝而言,如芒在背,但是,他也总信多年主仆,他不至于太过分,且当时利益有关,是人之常情。

如今,包公公再一次为慕容桀说话,便触了他的逆鳞,心头杀意一生,便再难压下。

路公公适时提醒,“皇上息怒,如今大局要紧。”

一句大局要紧,把皇帝的理智拉了回来。

如今,确实动不得杀机,他身边,还需要人用。

包公公在宫中多年,主仆情分是有的,不敢真的背叛他。

他慢慢地把视线转回来,看着外面战斗正酣的局面。

包公公脸色颓然,心底已经知道皇上是不会给他活路了,竟生出了几分胆气来,想着横竖是死,便干脆道:“皇上,老奴请战,以赎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