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心惊,脸上的肌肉跳动了几下,色厉内荏地道:“你敢?”

慕容桀冷笑,“我不是不敢,而是我不会这样做,你防着我,防着萧家,防着所有为大周建立功勋的人,但是,自打你登基,觊觎着江山帝位的,到底是谁?”

皇帝思绪有些乱,几乎跟不上他的节奏。

“觊觎这帝位的,有老八,梁太傅,七皇子。老八?老八是依附谁而起的?梁太傅?梁太傅为什么会如此强大?至于七皇子,又是因谁而这么野心勃勃,不过是个孩子而已啊。”

皇帝怒道:“你到底想说什么?”“我说你糊涂,昏庸,分不清楚谁才是你真正的敌人,一味暗害忠良,自以为是,自以为英明,若不是你一味提拔太子提拔梁后,怎有梁太傅的嚣张?还有老八,你分明知道他狼子野心,却对他的态度反反复复,动辄提拔他起来对付我和其他对你忠心的臣子,还有宜妃,早就觉得她有可疑,但是你认为宜妃是你的妃子,心里就肯定会向着你,但是,只要你调查一下,就知道宜妃是鲜卑人,她所生的孩子,

也不是你的,堂堂大周皇帝,替别人养了七八年的孩子,祖宗的颜面都让你丢尽了。”

“你闭嘴,你胡说!”皇帝激动起来,眼神恐怖。

怎么可能?宜妃这个贱人,怎敢做此等大逆不道的事情?慕容桀继续说:“但凡对你说几句好话的,你都当是可信忠心之人,这些年,那些尸位素餐的大臣,有多少是你提拔起来的?不就是因为会说几句皇上英明吗?他们办过多少实事?还有袭太妃,刚才那位连出去都没打一声招呼的胡欢龄,一个冠以太后之位,为的什么?还不是因为袭太妃的娘家一直与本王作对吗?是觉得敌人的敌人就是自己的朋友吗?至于胡欢龄,做了这皇后之后,不知道有多少私己银子

流入了皇上的口袋,堂堂皇帝啊!”

慕容桀一边说,一边可悲地摇头。

皇帝涨红了脸,呼吸声急速,扬起手重重地啪在床沿上,怒道:“慕容桀,你干脆给朕来一个痛快,休得在这里侮辱朕,朕还是九五之尊,宁死也不受你的欺辱。”

慕容桀淡淡地道:“几句闲话,皇上着急上火了?那皇上对我,对子安做的那些事情呢?”

皇帝怒视着他,慕容桀毫不躲闪,与他对峙。

兄弟两人,早就情分不在,此番谈话,对慕容桀来说,丝毫不觉得痛快,但是,皇帝怕是一辈子都会记着他今日的疾言厉色。

“我拟了一些以后的施政举措,都列在了奏章上,回头我命人送过来给皇上过目,若皇上还想做一个好皇帝,请忽视对我的仇恨,好好看看,这是这几月来,我与诸位大人商议的结果。”

说罢,他还是谨守礼仪,对他拱手才退出去。

外头听着的路公公,已经惊出了一身的冷汗。

见慕容桀出来,他连忙跪在地上,“送王爷!”

这一番跪下,是心存感恩。

他知道,慕容桀方才那一句要杀了皇上,绝非空口白话,他是绝对可以这样做的。

但是,他没有,就算知道以后会被人逼到角落里甚至无路可走,他也没有在这个时候动杀机。

胡欢龄还在殿外,大概也听到了他们的话,见慕容桀眸光冷冽地扫过来,她连忙低头,不敢看他。

慕容桀大步而去。

他认为,他和皇帝,大概也没有继续谈话的必要。

此番入宫,该说的,不该说的,他都说了。这番话憋在心里头多日,他想着等他差不多痊愈亲政的时候再说,但是,最近路公公一直出去找人,他不希望自己这段日子做的事情功亏一篑,因此,把这番话提前说了,若他还以大周江山社稷和百姓为

念,这番话他是能听得进去的。

反之…他眸光冷凝,出了熹微宫,瞧着那天上忽然收敛的阳光,心里头杀机顿生。

第八百六十九章不同意婚事

慕容桀直接让内阁大臣孙大人把一堆奏章送过去给皇帝看。

孙大人对慕容桀是极度的不满,他是第一个进去探望皇帝的人,慕容桀基本可以料到,他会如何的编派自己。果不其然,梁王当晚前来告知慕容桀,“进去就开始痛哭流涕,抱着父皇的腿,哭得那叫一个伤心,哭完之后,怒斥痛骂当朝摄政王,说他如何嚣张跋扈,如何把持朝政,如何陷害忠良,如何好大喜功,如

何不顾诸位大臣的反对,推行什么医保,简直是丧心病狂。”

梁王学得惟妙惟肖,简直是入木三分,把孙大人抱大腿的动作学得尤其像。

慕容桀哈哈大笑,“就这样?”

“这是总括,后面便开始细说。”梁王自己也笑得掉眼泪。

子安笑着问道:“你也在场吗?”

“我是跟着一块去的,当时在帘子外,他进去我便掀开帘子偷看,若不是,哪里见到这么声情并茂的表演?神了,简直是神了。”

子安看着慕容桀,他似乎显得很开心,但是,如今的他也学会了掩饰,这开心,怕夹着不少心酸吧。

“听说,你皇叔已经在回朝的路中了,你皇叔这一去,便是两个月余,心急了吧?”子安道。

安亲王这一次去,除了议亲之外,还要安定县主在那边的生活,且难得过一下二人世界,自然乐不思蜀。

加上刚好年关,便传了书信回来说在大梁过一个异国新年才回来。

大家都很体谅他,唯独梁王。

听夜王说,梁王总是倚门兴叹,掰着手指算着安亲王的归期。

梁王笑着把手都快摇断了,一脸不甚在意地道:“哪里心急?迟早的事。”

子安大大地松了一口气,“那就好,日前他命人来信说,他可能要再迟一个月再回国,我当时还怕你着急,如今听你这样说,我就放心了。”

梁王瞪得两颗眼珠子都快掉下来了,“什么?还要再等一个月?之前不是说年后马上启程吗?怎地又要等一个月啊?这到底还要等多久啊?他在大梁做…”

子安没等他嚎完,就哈哈大笑。

梁王恨恨地瞪了子安一眼,“学什么市井起哄的风气啊?”

三人笑罢,慕容桀忽然问道:“对了,苏奇怪去哪里了?”

“苏奇怪?”梁王怔了一下。

“苏青,最近行事怪得很,忽然就不见了踪影。”慕容桀道,本来今日想找他办点事,却谁都没找到他。

“苏青啊,我也不知道他去哪里了,貌似好几天没见他了。”梁王道。

慕容桀狐疑地看着子安,“会不会跟着伶俐回了刺州?”

“应该不会吧?”梁王抢先回答。

“难说,最近可奇怪了,一起商议事情,他总是出神,这厮,怕是十月芥菜,起了心了。”慕容桀哼道。

“谁不起心呢?这不是正常的吗?老大不小的人了,你也不是不知道,苏家那边对他逼婚都逼成啥样了。”梁王笑着说。

几天之后,伶俐命人传来信,说已经平安回到刺州,在刺州找了家顶级的客栈住下来。

但是,并未交代其他事情,也没有交代苏青有没有跟着去。

十天之后,安亲王在万众期待中回到大周,梁王亲自到城门去迎接,不仅仅他去接,还扒拉了子安和慕容桀等人一同去接。

“皇叔辛苦了,辛苦了。”梁王从马车里扶出安亲王,一副您就是我亲爹的谄媚脸孔。

安亲王瞧着他,轻轻叹息一声,“阿鑫,皇叔这一次是真的尽力了。”

梁王脸色陡然发白,“什么意思?”

“太子和懿儿郡主都很赞成这门亲事,只是,大梁的皇上有些不同意的声音啊。”安亲王说。

梁王顿时哭笑不得,“为什么啊?他为什么不同意啊?”

“他说,懿儿郡主与皇家失散多年,是皇家遗落在民间的明珠,怎舍得她嫁到大周去?”

梁王急了,“那我做上门女婿不就行了吗?”

安亲王微嗔地戳了他的额头一下,“瞧你就这点出息了?还做上门女婿,让人知道咱们大周皇帝的长子去了大梁做上门女婿,你父皇怕是要气死。”

梁王不甘心地道:“除了这个原因,大梁的皇帝还有没有其他原因啊?”

安亲王摇头,“太子大概是在大梁皇帝面前说了你许多好话,所以,大梁皇帝也没有刁难太多,说若是你是大梁的子民,哪怕你是个乞丐,只要懿儿郡主喜欢,这门亲事都许了。”

梁王耷拉着肩膀,苦兮兮地道:“那…要不我就去大梁做乞丐吧。”

他顿了顿脚,“皇叔,你怎么就没为侄儿争取争取呢?多说点好话啊,死缠烂打懂不懂?”

“好话说尽了,但是人家不松口。”

梁王急眼了,“他不松口,你就缠到他松口为止,你回来那么快做什么啊?一个月不行,缠两个月,两个月不成,缠他两年,他见您心诚,肯定会同意的。”

安亲王听了这等无赖的话,气得直瞪眼睛,“本王没你那么不要脸。”

“是侄儿的幸福重要还是您的脸重要?”梁王真没想到是这个结果,是做梦都没想到啊。

他本来以为,流月喜欢他,宋瑞阳也喜欢他,懿儿也喜欢他,过了岳父母的关,又过了懿儿的关,哪里会想过这事不成?

而且,这门亲事也是交换过双方意见的,宋瑞阳那时候很乐见,才会有议亲一说的。

怎地?一直都没禀报给大梁皇帝听的吗?

他一直只着急安亲王什么时候回来,却没有问过这门亲事到底说成功了没有。

“当然是本王的脸重要,但是你也不要太着急了,本王走的时候,太子说会求求大皇帝,且等他的消息吧。”

子安本来还以为安亲王戏弄梁王的,听到这话,却觉得不像,加上安亲王这个老正经从不说笑,她心中一沉,“真的不同意吗?”安亲王点点头,“其实也没说同意不同意,大梁皇帝的意思是说,想留郡主多两年,皇帝着实是稀罕懿儿这个孙女啊,几乎每隔一天便传召懿儿入宫说话,本王入宫拜见的时候,懿儿也刚好陪伴在他的身边,懿儿说话清脆直爽,逗得老皇帝不知道多高兴,当时本王心里想着要坏事了,老皇帝这么喜欢她,哪里舍得放她走?且公主郡主下降,若非不得已,哪里愿意嫁到别国去?还是这么得宠的郡主呢。”

第八百七十章找到南怀王了吗

梁王的脸顿时垮了下来,这真是在他的意料之外啊。

心头一下子就开始慌了,回头紧张地看着子安和慕容桀,“怎么办啊?”

子安也觉得很突然,见梁王这副面容,心里头也有些不好受,轻声道:“我们先回去吧。”

一行人,无精打采地回了王府。回到王府,安亲王才说具体情况,说如今老皇帝年纪大了,且身体也出现了各种毛病,怕是不能熬太久了,想留懿儿郡主在身边多一两年,且他觉得,虽然宋瑞阳一直说梁王有多好,他到底没有亲眼见过

,因此,他最后转达的意思是,如果梁王真的有心想求娶郡主,最好是他自己去一趟大梁。

说白了,就是老皇帝要亲自为孙女挑选夫婿。

梁王听了安亲王说了情况,眼巴巴地看着慕容桀。

慕容桀一直都没说话,事实上,这也让他比较意外,而且,他急于求成这门亲事也是有原因的。

阿鑫素来与他亲近,皇上痊愈后掌权,对梁王必定是诸多打压,刁难,唯有他成了大梁国的郡马爷,皇上才会顾念几分宋家皇朝的面子上,不敢对他太过。

若亲事不成,日后他与子安避走南国,阿鑫在京中是没有什么好日子过的啊。

“皇叔,你倒是说个办法啊。”梁王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挠心挠肝的,他日夜盼着安亲王带回来好消息,却是这么个消息,哎,难怪懿儿在信中没有谈及婚事,只是说了日常。

慕容桀想了一下,道:“这样吧,你自己去一趟大梁,用你的诚意感动老皇帝。”

安亲王道:“哪里有新郎自己去求亲的?被老三知道,老三定会阻止。”

慕容桀道:“别叫三哥知道就是。”

安亲王点头,“嗯,也好,是要自己争取的,当初本王就是太听天由命,若是早些懂得争取,也不至于…罢了,如今也是很好的。”

当初在出征之前,就该先去提亲,也不至于被夏槐钧捷足先登。

去梁国的事情,一锤定音,梁王的心已经飞去了大梁,马上就回去收拾东西了。

梁王走后,子安略沉重地问安亲王,“如今朝中都知道你去大梁国议亲,如何交代?”

安亲王也是费煞思量,“回京的时候便一直在想这个问题,总不能说人家不同意吧?本来这一次去议亲,便遭受了许多大臣的反对,结果没议成,本王这张脸和阿鑫的脸都不知道往里搁?”

慕容桀又想了一下,道:“明日早朝,便直接说大梁的皇帝已经同意亲事,但是要见见阿鑫,让阿鑫去一趟就行。”

“嗯,这样可以,既然亲事已经议成,阿鑫去便名正言顺了,老三那边也不会说什么。”安亲王点头道。

事情就这么顺利的解决了一部分,接下来的部分,就要看梁王在大梁国的表现…或者表演了。

壮壮紧急集合,叫了柔瑶,柳柳,欢喜,阿蛮到公主府共商大计,务必要把懿儿郡主手到擒来。

梁王这个当事人自然是要到场的,虔诚地聆听这几个情场得意的人教诲。

你一言,我一句,从真诚表白到撒泼打滚各种方法,都授予梁王,反正,不达目的誓不罢休。

梁王得了“好策”之后,翌日一早,带着大家的期待,浩浩荡荡地出发了。

皇帝自打看了慕容桀的施政方针之后,就一直显得很沉默,这份沉默表现在了子安入宫施针治疗的时候,除了子安问症,他一句话都没有多说,只是积极地配合治疗。

越来越多的臣子入宫探望,子安在场或者不在场的时候,他也没有多余的话说,只让大家好好配合慕容桀,把大周治理妥当。

外界开始有些猜测,说皇帝与摄政王和好了。

二月初二,龙抬头。

皇帝终于在大臣议政的时候,去了一趟御书房。

孙大人带着一群保皇党的臣子,痛哭流涕。

皇帝却只是看着慕容桀,轻声地道:“这段日子,七弟辛苦了。”

语气温和,面容温柔,便仿佛还是以前那位皇帝哥哥。

慕容桀道:“臣应该做的。”

皇帝的一声七弟,没有换回来他的一声皇兄。

一句臣应该,泾渭分明。

皇帝问了一下大家的议题,然后也没有参与,只是道:“朕只是出来走走,便不妨碍你们了。”

然后便起身离开。

皇帝心情不错,在御花园的亭子里坐了一会儿,便见孙大人来叩见。

“臣参见皇上!”孙大人跪下磕头,脸上还有没干的泪痕,这孙大人仿佛是戏剧学院毕业的,哭戏是信手拈来。

这刚说叩见,眼泪又刷刷地落下来了。

皇帝嗯了一声,瞥了他一眼,“事儿办得怎么样了?”

孙大人有些颓然,道:“回皇上,自打皇上您说了一句让大家好好协助摄政王治理大周之后,好几位都转了风向,都跟摄政王党的人来往甚密,甚至,好几次臣举议事都没有来,皇上您不该说那句话啊。”

皇帝冷笑一声,“朕能不说吗?自打慕容桀去了熹微宫跟朕说话之后,朕熹微宫里的人全部都换了,朕若表现出丁点儿对他的不满,只怕朕这条命都保不住。”

“那慕容桀狼子野心,不得好死!”孙大人恨恨地道。

“打探到南怀王关押在何处了吗?”

“回皇上,南怀王被押送回京的时候,是关押在王府的牢里,后来转交刑部,如今已经不在刑部了,臣还没打听出他的下落来。”

“继续打听。”皇帝淡淡地道。

“是。”孙大人偷偷地看了皇帝一眼,觉得他的神色平静得仿佛得像一尊雕塑。

但是,这平静下面,总让人感到杀机无限。

春暖花开,这御花园也是一派春。光盎然,和面春风细细,路公公觉得一阵阵的寒冷从后背涌起。

皇帝的声音缓缓地响起,“替朕去办一件事情。”

“皇上请吩咐!”孙大人躬身道。

“杀了与废太子住在一起的杂种,再把宜贵妃这个贱人的尸体拉出来,鞭尸三千。”皇帝的声音,不紧不慢,带着几分仿佛刚睡醒的沙哑,只是眼底却倏然注入了憎恨与狂怒。

第八百七十一章暗涌

孙大人领命而去之后,皇帝看着路公公。

“你跟在朕身边的日子最久,朕心里想什么,你知道吗?”

路公公道:“奴才不敢揣测圣意。”

“说吧,朕允许你说。”皇帝把披风拢紧了一些,身子微微侧向旁边的雕龙圆柱上。

路公公略一沉思,道:“皇上是想用同命蛊来对付王爷?”

“朕的心思,一点都不难猜,你能猜到,老七也能猜到,你觉得,他会把老八藏在哪里?”

路公公的心,颤抖了一下,“这个…奴才真猜不出来。”

“是很难猜,”皇帝的声音,悠悠地带着一丝惬意,“但是,他身边总有人知道,你觉得,谁会知道啊?”

“这个…奴才也不知道。”路公公的额头渗出了细碎的汗珠,这春日分明还有些微寒,他却觉得局促不已。

皇帝的唇角勾起,“你不知道?跟摄政王来往过密的,且又能让他这般信赖的,不外乎是那几个人。苏青离了京城,便只有萧拓和倪荣萧枭三人,萧枭是不会办这些事情,那就只有倪荣和萧拓。”

“皇上…皇上分析得有道理。”路公公心底越发的颤抖。

“嗯,你去活动活动,看能不能从萧拓的嘴里撬出点什么来。”

路公公跪下来,“皇上,您的心思,奴才都明白,但是,您不是让诸位大人好好配合摄政王的施政吗?这个节骨眼上,奴才怕得罪了王妃,您的病情…”

皇帝笑了一声,瞥了路公公一眼,“你紧张什么?只是让你去打听打听,朕有点东西在手里,不比什么都没有强吗?”

路公公硬着头皮道:“但是,皇上不是很欣赏王爷呈上来的那些政…”

“你也看过,是吗?”皇帝打断了他的话。

“奴才听到您说过几次。”

“你觉得如何?”

路公公迟疑了一下,“奴才觉得还行。”

皇帝冷笑一声,“不是还行,是很好,比朕的想法要好上许多。”

“既然如此,”路公公不解地抬头,“皇上为何还要怀疑摄政王?他不是都决定还政于您了吗?”皇帝的眼光越过了他,静静地看向他身后的一株梨花木,“朕想起父皇曾说过一句话,他说老七真的是治国良才,是皇帝的不二人选,朕那时候听了这话,只觉得欣慰,因为他再有能力,也将只是朕的臣子

。”

路公公急道:“皇上,一切还是如旧的。”

皇帝收回视线,缓缓地摇头,“不一样了,他说得对,是朕改变了,朕不能再留着一个如此强悍的对手,即便他不是对手。”

路公公不甘心,继续道:“皇上,王爷说要去南国,您何不就成全了他呢?”

“朕的几个皇子里,谁能堪比摄政王?”皇帝问他。

“这个…”“没有,”皇帝又摇摇头,一脸的悲凉,“废太子无德无能,梁王心思不在朝政上,其余几个皇子,除了太子如今有些出息之外,再没有了,但是太子是慕容桀一手提拔起来的,且又偏了重情重义,哪里是摄

政王的对手?朕这身体便是痊愈,可长久吃药又加上中过蛊毒反噬,怕是撑不住了多少年,朕能眼睁睁看着江山被他夺走吗?”

“皇上,”路公公悲戚地喊了一声,“他如今不夺,日后也不会夺。”“不,不,”皇帝摆摆手,一脸疲惫的样子,“时候未到,时候未到啊,时候一到,他的心思就会改变,尤其,当有了子嗣,看着自己的儿子一天比一天聪明伶俐,做父亲的便会想把天下间最好的东西给他,

朕第一次做父亲,便有这样的心思,只可惜,阿鑫当时伤了根子,哎,阿鑫却宁可信他也不信朕…”

风掠过御花园地上,春日并无什么落叶,这阵风刮过,几乎不扬任何尘埃。

子安的肚子一天比一天大,但是却远不如柳柳的大,柳柳开始觉得行动困难,大夫都说,她可能像她娘亲一样,是个高产的母亲。

萧拓压力很大,子安的压力也很大,因为,嬷嬷还在坚持说她才是怀着双胞胎的。

三月,清明。

前几天便开始飘起了毛毛雨,这春日湿润,是从外面一直湿到内里的,孕中多思,子安也开始心神不宁起来。

清明祭祀,慕容桀拜祭了祖先,便把祭祀大典交回给皇帝。

他现在情况已经大好,子安认为,再有一两个月的疗程,他大概就痊愈了。相比起皇帝的进步神速,孙芳儿的进步着实缓慢,虽然上个月已经开始浸泡药水,但是,她的毒素排得很慢,副作用也很大,晕倒过好几次,梁汉文认为,她是心理压力太大,所以,要把疗程再减慢一些

子安虽然心急,却也没有表现出来,她知道孙芳儿真的是尽力了。

祭祀之后,伶俐回来了,是和苏青一同回来的。

两人在刺州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但是,吏部那边去告知慕容桀,刺州知府急病身亡,他的那位夫人也被传染,也跟着死去,吏部把新任知府名单给慕容桀过目,慕容桀让吏部自己考察。

伶俐回来的那天,雨便停止了,她看到子安的肚子,惊奇地瞪大眼睛,“竟然这么大了?”

“你这一去,便是三个月。”嬷嬷笑道,“若再迟一些回来,王妃都要生了。”

“我没在的日子,一切都还顺利吧?”伶俐问道。

子安眉眼浅笑,“很好,你都安排好了,能出什么事?”

她努努嘴,示意嬷嬷出去,然后拉着伶俐的手问道:“能告诉我在刺州发生了什么事吗?”

伶俐轻轻叹息,“也没什么事,就是把失去的都拿了回来。”

“我知道,刺州知府夫妇死了,我是问你和苏青。”子安笑道。

伶俐脸色有些羞赧,“没什么,他说做人要遵守诺言,我既然与他有婚约,就该履行婚约。”

“噢!”子安笑了,“真是个守信的人啊。”

“他是。”

“我说你。”子安打趣地道。

伶俐扭身,嗔怒道:“我伶俐做人虽不说光明磊落,却也不能叫人拿了把柄,说我不守信诺。”

“是啊,咱们伶俐姑娘是最信守承诺的。”子安是真真的高兴,因为伶俐回来之前,梁王也来了信,说大梁的皇帝很喜欢他,这婚事要定下来了。只是,一切顺利,子安心里也开始不安起来。

第八百七十二章起事了

三月初八,江东传来消息,说爆发了时感瘟疫,需要大量药材。

且惠民署已经容纳不下这么多病人了,民间医馆大夫竟然像是联合起来一般,哄抬药物价格,更上涨了诊费,普通百姓,压根看不起病。

这江东地处南北对流区域,几乎每年都会爆发一次时感,所以,太医院在一个月前就已经下令,让江东惠民署备下大量药材。

但是,江东惠民署总司也曾上奏,说药材价格从年初开始就大涨,不仅大涨,还有人在大手买入药材,市面上治疗时感的药材奇缺。药物奇缺,可以从附近州府调取过去,但是,说来也怪,药材市场今年像是有人故意搅乱了一般,从年初开始,全国各地,但凡有治疗时感的药材出现,便有人大批买走,所以,各州府也没有太多治疗时

感的药材。

没有药,小小的时感也可以酿成大病,且会大幅度扩散蔓延,医保成立以来,第一次遭受严峻的考验。

惠民署被灾民逼得水泄不通,但是,那些大夫也是巧妇难为无米之炊,能断症却无药可治。

慕容桀连续两天都没回府,一直与大臣紧急商议此事。

毫无疑问,这是一场阴谋。

子安和几个小姐妹们也在说这事儿。

“过年休市,年初药材市场一开,就有人大幅购买时感药材,分明是针对江东的,江东几乎每年都要爆发一次时感疫症,这是很多人都知道的。”胡欢喜道。

“欢喜,你不是也涉足药材市场吗?你手头有多少治疗时感的药?”子安问道。

胡欢喜摇头,“没有,江东疫症的事情,我早就考虑到了,所以年初入市,我是想大批入货,但是,有人以惠民署的名头大举扫货,我料想是为了江东备货,因此没有争夺,真是失策。”

“以惠民署的名义入货?如此说来,这必定是有惠民署的人做内应了?”子安道。

“有可能,否则,市场的药材批发商见市场大量扫货,不可能不涨价的,唯有是朝廷介入,批发商才会以寻常价格出卖。”胡欢喜就市场走向来说。

“难怪那位一直都没什么动作。”子安叹息一声,“真是防不胜防啊。”“你怎么可能防得住?人家是皇帝,当政多年,有不少心腹人脉为他卖命,王爷忙于改革一事,哪里想过他会以百姓的性命做筹码?真是和北漠的那位楚敬已经没有什么两样了,是不是做皇帝的,为了自己

巩固自己的帝位权势,都会拿百姓出来牺牲?”

子安和胡欢喜交往这么久,很少听到胡欢喜议论朝政议论皇帝,她一直都很沉得住气,这一次,实在是怒极了。

楚敬带给子安的阴影犹在,虽然时感和鼠疫不能相比,但是,如果得不到治疗大幅蔓延,还是会造成很多人的死亡。

“真希望,狼尾巴山的悲剧不要再重演。”柔瑶打了一个寒战。

“欢喜,你对药商比较熟悉,你去打听打听,谁有大批治疗时疫的药。”

胡欢喜道:“好,我让人打听打听。”

她确实有这方面的人脉,不过,她有,大概素月楼也有的,便对伶俐道:“伶俐,你也让素月楼的人去打听打听。”

“好,分头行事。”伶俐道。

子安道:“麻烦你们了。”

胡欢喜刚站起来,听得这话,笑道:“这会儿倒是客气起来了,以前就没帮过吗?”

“帮过,帮过,只是我觉得我帮你的太少,你帮我太多。”子安歉意地道。

胡欢喜道:“有你这位王妃做我的靠山,商场上谁不给我胡欢喜几分面子?你的帮助是无形的。”

“哟,我可不敢居功,给你撑腰的是公主。”子安笑道。

“都有,都有。”胡欢喜冲壮壮笑了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