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这一次问了茶摊的老板,那老板端详了许久,却若有所思地道:“若说画像中的人倒是没见过的,倒是见过一个女婴,和这个画像里的女子眉目相似得很,简直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一样。”慕容桀已经在慢慢地卷画像了,听得茶摊老板的话,他一脚踏在板凳上,揪住老板的衣襟,激动得双眼突出,“女婴?多大?什么时候?在哪里?是谁带着这个女婴?带着她的人和画像里的不是同一个人吗

?”

老板吓得浑身发抖,“爷,小人…小人不认识。只是那日他带了来喝茶,小人见那女婴好看,逗了几下,大约两岁左右吧,带着她的…是她的爹!”

两岁,两岁,吻合,吻合了。

但是,她爹?

“你确定是她爹?不是她叔叔或者是什么外人?”慕容桀脑子里顿时想过千百种可能,或许是救子安的人也不定。

甚至连子安为了报恩,以身相许都想过了,他不介意,只要她还活着,就什么都不介意。

慕容桀知道自己太过激动,吓着了他,马上放开且为他烫帖衣裳,“知道是哪里人吗?”

老板连忙弹跳开几步,与这个疯子保持距离,“这个听口音应该是北安本地人,至于具体,我还真不知道。”

北安本地人?那就好办,这北安不大,一定能找到。

他马上传信去给高凤天,让他派人过来帮忙寻找。

这里是秦国地带,他不好让大周的人过来。

他没有等到高凤天来,便去了北安县里。

在北安里,却意外发现了一个人。

便是刀老大,他做秦国人打扮,一身粗布衣裳,扛着一个麻包袋飞快地穿梭在人群中。

当慕容桀拉住他的时候,他回头见到慕容桀,整个人都惊呆了,“王…王爷?”

“小刀,你怎么在这里?”慕容桀问道。

刀老大连忙放下麻包袋,压低声音道:“我在找王妃。”

慕容桀心头噗通地跳,“王妃在这里?”

刀老大摇头,“不肯定,但是我见过一个小女孩,和王妃长得一模一样的。”

“在哪里?”慕容桀顿时大喜,这还没开始找呢,便马上有线索了,真是太好了。

刀老大一脸的颓然,“我不知道,但是就是在这北安县里的,当时我也只是远远地见了一面,觉得特别像,等我跑下去的时候,已经不见了。”

慕容桀没有失望,连着两个人都看见,证明子安确实在这里,虽然只是一个相似的女婴,可若是两岁左右的话,就符合了。

慕容桀还在突突地狂跳不停,他有女儿了,子安为他生了一个女儿。

“我们一起找,你现在住在哪里?”慕容桀问道。

刀老大连忙说:“我就住在龙王庙,那里可好了,时而有人进贡,我便连吃饭的钱都省下来了。”

“这里也有龙王庙?”这北漠…大秦靠海边或者江边的位置不多,一般只有靠水吃饭的地方,才会有龙王庙。

至于大周很多,是因为擎天摄政王的传说,说他是火龙托世,才有那么多的龙王庙。

“是啊,就在不远处,我送完货带您去。”刀老大说。

慕容桀是要跟着刀老大的,因为,他对北安不熟悉。

等刀老大送完货,便跟着他去了龙王庙。

这龙王庙的格局和大周的确实是一样的,但是这龙王却有些不一样,更像一个英姿勃发的战将,眉目也似慕容家的人。

慕容桀瞧着这龙王像,总觉得很是熟悉,但是又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

刀老大带着他进了龙王庙的后院,果然有一所小房间,里面搭建了一张床,有一些生活用品,乱得很。

“你素日里就靠吃百姓上贡给龙王的贡品为生?”慕容桀问道。

“也不全是,初一十五贡品多一些,平日就少,但是初一十五的贡品也能吃上半个月,我出去做工,像今天那样送货也能赚点银子,总是可以维持生计的。”

慕容桀知道刀老大是不能没有吃的,在他看来,吃饭皇帝大,如今为了找子安,他竟然连吃都这么将就。

他有些感触,“你对子安很好,她若知道,会很感动的。”

刀老大说:“王妃出事,我去找她,是我的责任。”

责任,是子安去苗疆的时候,跟他说得最多的两个字。

他什么都不懂,但是他知道自己的责任,就是保护好王妃,这就是他的责任。

就是跑断了腿,他也得找。

慕容桀坐在屋中唯一的一张小板凳上,这还是刀老大自己做的。

刀老大道:“王爷,您的身份不能住在这里,出去找个客栈,我有银子。”

“不必了,我就在这里和你凑凑。”慕容桀这两天,睡过许多地方,山林,高岭,破庙,民居,但凡是个平坦的地方,困了就睡。

在失去她的日子里,他才觉得,那些蝇营狗苟一辈子求什么荣华富贵或者斗争一辈子夺什么军政大权,多可笑啊,最好的,便是自己身边的人。

如果让他找回子安,他这辈子再无所求。

“王爷,您要睡这里?”刀老大吃惊地看着他。

他可是王爷啊。

慕容桀瞧了他一眼,“怎么?嫌弃我吗?”

刀老大连忙说:“怎么敢嫌弃您?我只是怕屈就了您呢。”慕容桀看着他老实巴交的面孔,沉默了一下,道:“小刀,谢谢你不曾放弃。”

第八百九十七章她一定没死

慕容桀与刀老大在北安一直找,自从慕容桀来了之后,刀老大不需要去做苦工了,因为慕容桀随身带有银票。

便是没有银票也不打紧,这里有胡欢喜的银号,进去亮个牌子,戳个名字就能支取到银子。

连续找了十几天,几乎把北安县每个角落都踏破了,而且,慕容桀还花钱张贴了子安的画像,再根据刀老大的描述画了女婴的画像四处张贴。

所谓重金之下必有勇夫,这日便有人找来了,说看见过这个小女孩,两岁左右,和他们是一个村子的,这女孩叫天恩,父亲是樵夫,母亲在家里织布,贫苦家庭。

虽然信息不太符合,子安不会织布,但是,谁还不会学?

慕容桀马上就带着刀老大去了这个村子,村子叫镇头村,在北安县的西北角,背山靠河,地理环境很好,乡民也淳朴。

慕容桀根据报信人给的信息,来到一间破旧的茅屋前。

茅屋有一个小院子,木门是虚掩着,从门缝能看到小院子里晾着衣衫,有小孩子的哭声,有机杼声传出来,一道温婉的女声说:“好了,好了,娘马上就好,天恩不要闹。”

慕容桀迅速便把门推开了,快步进去。

“哎,你们是什么人?怎么闯进我家里来了?”

在织机的女人马上跳起来,抱着旁边那正在哭闹的小女孩退到一边去,紧张兮兮地看着慕容桀与刀老大。

她大约三十多岁,皮肤黝黑,脸上有很多麻子,五官倒还好,就是说话的时候,门牙缺了两个。

她把孩子紧紧地抱在怀里,那孩子慢慢地转过头来,白嫩的脸上还挂着两滴晶莹的泪水。

慕容桀看到那张脸,呼吸都几乎凝滞了,那眉眼,那鼻子,那嘴巴,简直就是和子安一模一样。

刀老大也呆住了,之前远远见了一面就觉得像,如今近距离看,更像!

“你们是什么人?”妇人打量着慕容桀和刀老大,见两人盯着她手里的孩子看,越发的惊恐。

慕容桀好不容易回过神来,问道:“这孩子的母亲呢?”

“我就是她母亲,你们想做什么?”妇人敌意地问道。

“你是她母亲?”慕容桀脑袋轰了一下,怎么可能?这孩子与子安那么相似,怎么可能是眼前这个丑妇人的女儿?

“没错,你们赶紧走,不然我可叫人了啊。”妇人道。

“你怎么能证明这是你的女儿?”刀老大问了一个比较愚蠢的问题,主要是找了那么久,来镇头村的时候,还满怀希望,结果她说是她的女儿,这真让人接受不了啊。

简直是从天下摔下来,摔得脑子都僵住了。

妇人生气地道:“还要怎么证明?你去打听打听,这就是我的女儿。”

“你这么丑,怎么能生出这么好看的女儿?”刀老大虽然不懂得遗传学,但是懂得龙生龙,凤生凤,老鼠的儿子会打洞,这么丑的母亲就生不出这么好看的闺女来。

“你…”妇人气急败坏,“你们马上走,不然我报官了。”

慕容桀不愿意走,但是又找不到留下来的借口,他最近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这个酷似子安的女婴身上,如今一下子破灭,他还不能接受。

他知道留下来也无用,但是,他已经过怕了那种绝望的日子,行走在路上,一点希望都看不到。

两年半了,足足两年半了。

他慢慢地走到机杼前,全身一点力气都没有了,看着机杼上一根根的线纵横交错,如他脑海里的一幕幕往事,交织成一个巨大的网,把他团团困住。

本来那小女孩是哭着的,但是在两人进来之后,只瞪着好奇的眼睛看着他们,尤其看着慕容桀。

见慕容桀站在机杼旁,她竟挣扎了下来,那妇人哪里愿意让她下来,哄道:“天恩不要闹。”

慕容桀看过去,只见小女孩也看着她,一双眸子清澈明净,和子安何其的相似啊。

他想,如果他和子安的孩子能出生,大概也是这个模样啊。

他轻声道:“大嫂,不要怕,我们没有恶意,只是,这孩子酷似内子,所以,想来看看。”

妇人显然没那么紧张了,瞧着两人似乎没有恶意,倒是满身的伤感与失落,这种伤感失落也会感染人,她犹豫了一下,问道:“那你的夫人呢?”

慕容桀神色悲怆,茫然地看着那孩子,“不知道,不知道啊。”

妇人心里头竟有酸酸的感觉,她虽然没见过世面,但是,这男人身上那股子悲伤她能感受得到。

他到底经历了什么事?

孩子还是要下来,妇人便放了手,小心翼翼地蹲在地上,想扶着她走。

小女孩径直走到慕容桀的面前,仰起头,大眼睛里充满了好奇。

慕容桀心中一痛,伸手抱起她,妇人惊叫,急忙冲过来,慕容桀嘘了一声,“不要怕,我只是想抱抱她。”

妇人停止脚步,惊疑地看着他。

小女孩伸出胖乎乎的小手,摸着慕容桀下巴长出来的胡茬,咯咯地笑着,那眉眼弯弯,刺痛了慕容桀的心。

“你叫什么名字?”慕容桀哑声问道,声音已然哽咽。

“天恩!”

天恩,上天的恩赐,真是一个好名字。

慕容桀放下她,迅速大步地往外走。

刀老大怔了怔,急忙追了上去。

“王爷…”

慕容桀停下来,他已经没有地方可以去了。

或者说,他不知道去哪里。

“小刀,你不要找了,回京吧,踏实地过日子,嬷嬷老了,你回去照应着。”他心灰意冷地道。

刀老大却摇头,“我不回去,没找到王妃,我不回去。”

“她死了!”慕容桀忽然转身,眼底血红一片,一直他都在自欺欺人,他告诉自己,只要没见到她的尸体,她就有可能活着,但是,多少次的失望?这么多的失望汇聚成了如今的绝望,他骗不了自己了。

刀老大怔怔地看着他,下意识地摇头,“不会,不会死。”

“不死,那她在哪里?她若不死,为什么不回来?”慕容桀面容恐怖,所有的事情都是经不起推敲的,她若不死,她在哪里?她若安好,为什么不回来?刀老大见他这样,也慌了,喃喃地道:“总之没死,总之没死,一定还活着的。”

第八百九十八章见到儿子

两人回到龙王庙,慕容桀收拾好自己的包袱,却又不知道自己该去哪里。

忽然间,没了目标。

他出了龙王庙的前殿,看着那眉目熟悉的龙王像,竟缓缓地跪了下来。

求神拜佛,是他这辈子最不齿的事情,他从没想过,有一天自己会跪在佛像前,求佛保佑。

他已经是没有任何的办法了。

“您受尽人间香火,求您指印一条路给我,如果能寻回子安,每月初一十五,我都会来上香进贡。”

他虔诚地磕头,想起子安第一次入宫拜见皇后,是从宫门里跪着进来的,磕得头破血流。

皇后说,那是给菩萨磕头,祈求母后身体安康。

子安磕着进来,一点用处都没有,菩萨没有保佑过她。

他心淡如灰,站了起来。

门外,响起了马蹄声。

旋即,一道身影旋风般进来,“慕容兄,叫我好找,幸好有人看见你往龙王庙方向来了。”

来人正是高凤天。

慕容桀入北安县之前,曾命人去找他来帮忙找。

见到高凤天,慕容桀轻轻叹息,“高兄,叫你白跑了一趟了,人找到了,不是。”

高凤天一脸的风尘,但是眸子熠熠发光,“什么白跑?若不是你叫人来找我,我还找不到你呢,我这正四处命人找你,皇上下了旨意,不管你在哪里,必须找到,且带你去丰州。”

“皇上?你说秦舟?叫我去丰州做什么?”慕容桀微怔。

高凤天定定地看着他,沉了一口气,“找到王妃了。”

慕容桀定定地回看他,哆嗦了嘴唇,“你说什么?”

“找到王妃了,但是,有些情况,所以,皇上让你必须快速去一趟。”

慕容桀迅速窜出门去,“走!”

刀老大在里面也听到了,追着出来,“等等我!”

这一路,不知道骑坏了多少匹马,十天的路程,慕容桀不愿意休息,路上买了馒头,饿了吃,渴了喝溪水河水,去丰州起码需要半月,他和刀老大高凤天等人,十天就去到了。

来到客栈里,秦舟看到的慕容桀,是一个皮肤黝黑,浑身脏兮兮臭烘烘的人。

这一场变故,把一个玉雕般的尊贵王爷,折磨成一个流浪汉。

“来人,伺候王爷沐浴。”秦舟忍住心头的酸楚,回头吩咐道。

“不,子安在哪里?先带我去见子安。”慕容桀说话的声音很沙哑,十天,他几乎没说过一句话,只是埋头赶路。

“不,你这个样子,会吓着她,而且有些情况,等你沐浴之后,我跟你说明白。”秦舟凝重地道。

慕容桀的心沉了沉,“她活着?是吗?”

“是的,活着,活得很好。”秦舟道。

慕容桀长长地松了一口气,“那就行,她活着就行,我就没什么好怕的了。”

秦舟这辈子,落泪的次数,一只手都能数完,如今听了慕容桀这句话,眼泪竟怎么都控制不住。

那也是她心底最深处的一句话,子安活着,她就没什么好怕了。

慕容桀很听话地下去沐浴,把胡子刮掉,换了一身干净清爽的衣裳。

深秋的风已经起了,但是丰州地处热带,气温还没降下,不过,也比之前清凉了许多。

他静静地坐在椅子上,听秦舟说明白了子安的情况。

听完,他问道:“楚敬说,她当时生下的是双胞胎?”

“是的,但是,楚敬的话不可信。”秦舟道。

慕容桀想起那粉雕般的玉人儿,“不,有可能,我在北安遇到一个小女孩,两岁多,和子安一模一样。”

秦舟一怔,“真的?和子安一模一样?虎头和你很相似,如果是双胞胎,不是应该相似的吗?怎么一个像娘亲一个像父亲?”

“也有些双胞胎不相似的。”柔瑶在一旁搭腔。

“如果楚敬说的是真的,你见到的那个小姑娘,很有可能是你的女儿,楚敬说有一个孩子被狼叼走,但是很有可能是他扔掉,故意刺激子安,而那孩子得天恩赐,遇到好人救了回去抚养。”

慕容桀想起那小女孩,心头一阵阵的激动,不久前,他还深陷绝望中,如今,他竟拥有这么多。

绝望得太久,他都有点不敢深思,心里惶恐得很,因为,一切都来的太突然了,他就跪在龙王像前,磕了几个头,天就变了。

秦舟比他冷静许多,回头对高凤天说:“凤天,你去调查一下,看那孩子是不是那妇人亲生的。”

“好,我这亲自去查。”高凤天是个行动派,说了就马上去做,还不等见过子安,便走了。

高凤天走了之后,慕容桀看着秦舟,漆黑的眸子里闪着光芒,“我们该去见见子安了。”

秦舟嗯了一声,叮嘱道:“你千万克制自己,别刺激了她,也别吓着了她,她不记得你的。”

“我知道的。”他能克制,一定能。

为了不吓着子安,秦舟没让太多人跟着,只是她和柔瑶带慕容桀过去,连刀老大都不能跟过去,怕他鲁莽!

宝元堂一如既往的人满为患,但是白天,阿语大夫是不坐堂的,多半是在屋里伺候她的“父亲”楚敬。

慕容桀首先看到的是在院子里玩藤球的虎头,他嘴里咬着最后一颗糖葫芦,嘴角都是殷红一片的,见有人进来,他抱着藤球就回头看,见是秦舟和柔瑶,咧齿便笑,“阿娘,阿姨!”

还有一人没见过,他便侧头看着慕容桀,露出了好奇的眼光。

慕容桀屏住呼吸,定定地看着虎头,这是他儿子?这是他儿子!这是他儿子!

“虎头!”秦舟抱起他,笑着问道:“阿娘呢?”

虎头虽然叫秦舟做阿娘,但是他却知道自己的阿娘还是里屋的阿娘。

遂伸手一指,“阿娘在里面。”

秦舟看过去,是楚敬的房间。

她暂时不想让慕容桀见到楚敬,怕他忍不住杀了楚敬。

所以,她笑着对虎头道:“虎头今天很乖,没有偷走出去玩,回头给你买好吃的,但是,现在先把阿娘叫出来,便说有人找她。”

虎头听得有好东西吃,便扭着身子下来,旋风般跑了进去。

慕容桀巴巴地看着门口,这副模样,叫柔瑶看得心酸不已。

忍不住便提醒,“表哥,冷静一点。”慕容桀深呼吸,再深呼吸,“好,好!”但是,尾音却还是发抖。

第八百九十九章你为什么是她父亲

门被拉开,一个穿着绿色衣裳的女子牵着虎头走出来。

她一边走一边低着头整理虎头的衣裳,且替他擦去额头的汗水,道:“玩得这么疯,一身汗了,回去找阿姆换身衣裳。”

阿姆是阿语大夫请来带虎头的老妈妈,年纪很大了,还有些糊涂,所以,虎头都能欺负到她。

虎头不敢不听阿娘的话,灰溜溜地回去了。

阿语大夫抬起头的那一瞬间,眸光触及到慕容桀,她整个人如遭电击。

慕容桀的反应,竟还不如她的大。

她瞪着慕容桀,眼里一下子就充满了泪水,“你…你还没死?”

这话,让秦舟与柔瑶都如堕云里雾里。

她失忆,但是却记得老七?

慕容桀本还压抑自己的激动,听了这话,冲过去就把她抱在了怀里。

他心底的那片空白,顿时就充实了。

他不去想秦舟和柔瑶如今的疑惑,子安忘记了所有人,却记得他。

只要她还记得他,那就什么都不管。

阿语大夫…子安挣开他的手,使劲地挣开,哭着摇头,“不可能,我亲眼看到你被狼吃了。”

这话,让慕容桀也冷静了一下。

她亲眼看见?

她这样说,必定是亲眼看见了的,但是那人很明显不是他。

她亲眼所说的那被狼咬死的人是谁?

那人必须得和他十分相似,或者在她看来是同一个人。

只是,咒术的诱因,是看到尸体,她才会自尽,那么,她是看到谁的尸体而自尽的?如楚敬所言,她自尽,楚敬为了救她断了腿,她失忆,之后就带着孩子来了丰州。

那么,她见到被狼吞噬的夫君,是她失忆前的事情,那她为什么独独记得这一件?

“你不是他,你到底是谁?”子安看着他,眼底的泪痕未干,却有了敌意。

不知道她如今脑子里的记忆,慕容桀无从回答。

倒是秦舟适时过来问道:“阿语大夫,你的夫君和他相似?”

子安瞧着慕容桀,不得不承认,“是的,几乎一模一样。”

“天下间,不可能有人一模一样吧?”秦舟想提醒她。

子安却道:“当然不可能一模一样,即便是双胞胎,也会有些分别,但是,易容的人却能做到一模一样。”

“你看他像易容吗?我认识他,这是他本来的模样。”秦舟说。

子安忘记了这些人,但是没忘记自己所学,她看着慕容桀的脸,那不是假的脸皮,是真的。

但是,天底下有那么相似的人吗?虎头的爹…

她努力回想起那一段惨痛的记忆,那深深印在她脑海里的记忆,然后开始浑身颤抖,牙关打战,眼神惊恐…

“不,不,不是他,不是他,”秦舟见她这副模样,怕触动咒术,连忙说,“他是你夫君的弟弟,你仔细看看,你仔细看看。”

子安扶着旁边的树,抬起头狐疑地看着慕容桀,慕容桀眼底一片悲痛,她的心,也莫名地痛了起来。

不,一定有什么不对劲的,他是谁?他是谁?

她脑袋了像是被堵进了一大堆的棉絮,堵得什么都想不通,想不透。

“不,你们到底是谁?你们到底是谁?”子安喃喃地说着,一步步退后,像是看怪兽般看着他们。

慕容桀再也忍不住了,悲声道:“子安,你不记得我了吗?我是慕容桀,老七!”

子安浑身一震,猛地看着他,“慕容桀?老七?”

柔瑶一直看着她,忽地叫了一声,“不好!”

却见子安已经猛地回头,往墙上冲了过去。

秦舟吓得肝胆俱裂,正欲飞过去,却有一道身影比她更快,在子安的头撞在墙上之前,抱住了她。

但是,饶是如此,也吓得他心脏都几乎停止了跳动。

柔瑶迅速上前,从她袖袋里取出针包。

虽然她不是很精通针灸之术,但是这些天在这里,子安是倾囊相授的,所以,学不到高深的,皮毛也够用了。

施针之后,子安慢慢地闭上眼睛,睡了过去。

慕容桀抱着她,浑身发抖,手心满是汗。

“先抱回去,找楚敬问个明白。”秦舟咬牙切齿地道。

之前怕子安起疑,怕触动了她,纵然来过几次,却一直都没再找楚敬。

慕容桀慢慢地抱着子安起身,进了旁边的房间,小心翼翼地把她放在床上,盖好被子,深深地看着她,然后,在她的额头亲了一下,对柔瑶和秦舟道:“你们在这里看着她,我去找楚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