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个月,子安都只是靠服用柔瑶的药来安眠,整个人都憔悴不堪。
身边也不能离开人,有一次慕容桀趁着她睡着了,带了虎头出去买糖葫芦,柔瑶也在医馆里帮忙,叫秦舟看着,阿景忽然来找秦舟,就那么一会儿的功夫,回来的时候,便见子安已经割腕了。
虽然抢救过来,但是天机子说:“她现在已经由不得她自己了,这种咒术一旦发展到这个时候,人的自主能力就几乎完全缺失,心心念念的就是死。”
也就是说,她身边不能离了人。
慕容桀最后决定,在这里等也不是办法,直接带她去北安看看怎么回事。
大家心里都觉得,高凤天这么久都没有消息,怕是查到那小女孩不是子安的女儿,或许,他们在想办法继续在北安附近寻找呢。
慕容桀与秦舟谈过一场话,慕容桀的意思是让秦舟先派人去北安,与樵夫夫妇打个商量,称那女孩是捡来的,但是因为已经养出了感情,所以不能叫他们带走,他们可以随时去看。
只要暂时稳住子安,再去一趟鲜卑,看有没有高人可以治愈这种咒术。
如今也是没了办法,秦舟同意了。
她让阿景先行,去北安安排好一切。
然后,让柔瑶下药给子安,趁黑带着她离开丰州。
如果不用药,子安压根不愿意走。
等子安醒来,已经是在马车上了。
慕容桀抱着她,摸着她清减的脸,心疼地道:“醒了?”
“我们去哪里?”子安静静地问道。
“去北安,去看我们的女儿,她就在那里。”慕容桀说。
子安轻轻地叹气,然后卷缩在他的怀里,“你还要骗我到什么时候?”
她的手,搭在慕容桀的手臂上,袖子下滑,看到那道清晰的伤疤。
慕容桀闭上眼睛,心里说不出的痛。
“虎头呢?”
半响,子安又再问。
“和秦舟柔瑶在另外一辆马车,就在后面跟着呢,放心,虎头没事。”慕容桀轻声道。
子安嗯了一声,脸色平静得很。
又过了许久,她轻轻地道:“老七,我总是梦到她,她一个人,孤苦伶仃的,我真心疼啊,那黄泉路,又黑又冷,她才刚出生,连妈妈都不会叫,她得多害怕啊。”
她浑身都在发抖,柔瑶的药是让她睡着了,但是,她在梦里却不曾消停过悲伤。
慕容桀鼻子里一阵阵的酸楚,子安的这些话,总是戳中了他心底最痛的地方,在他们母子三人出事的时候,他没在,是他这辈子最遗憾的事情。
他紧紧地抱着子安,声音有模糊的疼痛,“别这样好吗?你想想我们经历了多少才走到今天?你不能丢下我和虎头,这两年,我真的是过怕了,没有你的日子,怎么过?”
见回子安之后,他几乎从来没说过这两年他过得有多艰辛,因为他觉得不管如何,那都是过去的了,他已经找回子安,以前的辛苦都不值一提。
但是,如果她始终心心念念想着要去陪女儿,他最终还是要失去她,他没办法再经受一次那样的痛。
“老七,我们是大人,生活给我们什么样的磨炼,我们都能承受,是苦也好,是悲也好,熬一熬总会过去的,但是我们的女儿呢?她才那么小啊。”她幽幽地叹了一口气,她知道脑子里充满了负能量,但是,她已经没有办法控制自己,她很心疼老七,心疼他这两年遭受过的苦,心疼他洗髓经历的痛,但是,她不管是睁眼闭眼,看到的都是女儿刚出生
时候稚嫩的脸。
她心里感觉,已经无法形容,就仿佛是把心放置在火上烤着,又痛又灼,一刻也不得安宁。
醒着,是思想的折磨,睡了,噩梦的缠绕。
楚敬的死,让她感受到片刻的痛快,但是,痛快过后,便是更多的痛。
那像是一个魔咒,把她紧紧地圈在了里面,她没有办法摆脱。
“你就不信我们的女儿没死吗?”慕容桀哑声问道。
但是,这话,便连他自己说出来都不如之前底气足了,因为,他不敢确定。
如果不是,莫说子安,连他都很难接受。
那也是他的女儿啊!
想起初初在丰州见到她的时候,她脸上总挂着温和的笑容,如今,却整个死气沉沉,早知道如此,他还不如不认她啊!
但求她能开心快活!子安没回答他的话,只是把脸深深地埋在他的胸膛,泪水浸湿了他的衣衫。
第九百零九章樵夫不放天恩
高凤天抵达北安的时候,便让人调查女婴的身份。
邻居们都说没见到她怀孕,忽然有一天,便听到孩子啼哭,才知道她生了孩子。
大家都没怀疑,因为樵夫娘子那会儿长得比较胖,有些人怀孕是不显怀的,真怀上了也瞧不出来。
只是,有一样比较可疑的是,从没见她家请过稳婆,镇上的稳婆都问过了,无人给樵夫娘子接生。
樵夫夫妇却一口咬定,这孩子是他们亲生的。
这就陷入了僵局中。
高凤天试图给重金利诱让他们说出真相,但是他们不为所动,反而怒骂高凤天想要拿银子买他们的女儿,他们是不会卖女儿的。
他们对天恩的爱护,让高凤天觉得天恩可能真是他们的女儿。
这樵夫家境贫寒,若是捡来的女儿,给那么多的银子,怎么会不为心动呢?
唯有自己亲生的,才会不被金钱利诱。
可还有一个疑点,便是无人为她接生过。
就这样,高凤天三天两头地往樵夫家里跑,不管樵夫夫妇给他什么样的脸色,他就是死赖着不走。
樵夫夫妇最后去报官,官府把户籍拿给高凤天看,确实记录着是人家的女儿呢。
高凤天没辙了,又不愿意放弃,只能是在北安呆着,看有没有什么新发现。
这天,他还是按照以往一样,到镇头村去。
每一次来,他都是左手一只鸡,右手一只鸭,虽然每一次都被扔出去,可他相信,人总是不禁磨的。
去到樵夫家里,见樵夫家里有很多人,进去打听了一下,才知道樵夫出事了。
原来今日早上入山砍柴的时候,遇见野兔,便想着打了回来加餐,没想到一脚踩空滚下了山坡,人虽说没生命的危险,但是,伤了腿,请了江湖郎中,说腿没办法治了,以后怕是站不起来了。
邻居都纷纷来表达同情,但是都是贫苦人家,也凑不出银子去请大夫。
高凤天来到,得知情况,当下便让人去请大夫。
樵夫死活不要他请来的大夫医治,把人给撵出去。
樵夫娘子哭着求了他,才同意叫大夫进来看。
只是,大夫给出的结果和江湖郎中的结果差不了多少,治起来的话,得花费好多银子,且花了之后,也不确定能站起来,只会比现在稍稍好一些。
樵夫娘子问了治疗的价格,大夫举起一个手巴掌,“大概五十两,但是,也只能是试试。”
樵夫娘子瘫软在凳子上,五十两?她连五钱银子都没有啊,她哭着求那大夫,“能不能便宜一些?我给您做牛做马。”
大夫无动于衷,“不行,药很贵。”
做大夫,这种情况见惯了,莫说只是没了一双腿,没了一条命,都不知道遇见多少,怎地就会为了一个妇人哭两声就心软?
樵夫也哭了,道:“不治,不治了。”
高凤天蹙眉,对大夫道:“药费我来出,你先开药,该怎么治疗便怎么治疗。”
大夫闻言,脸色顿时就好了起来,“行,老夫先开药内服外敷两个月。”
“不行,不治。”樵夫冲高凤天喊道,“你不用给我治,我也不会要你的银子。”
高凤天耐着性子道:“我知道你担心什么,天恩的事情我以后也不会提,我信了你们,行吗?你必须得好起来,否则,你叫她们娘俩怎么办?”
“真的?”樵夫娘子巴巴地看着高凤天,脸色有些惊疑,伸手便招呼了天恩过来抱在怀里,仿佛怕人抢走了她。
高凤天放下银子,“我走了,过几天来看你们,免得有人怠慢。”
说完,他瞧了大夫一眼,便走了。
高凤天说到做到,好几天都不出现,大约过了四五天,他才来。
他看了看樵夫的伤口,觉得确实是好些了,可见大夫看在银子的份上,没有耽误伤情。
樵夫夫妇对高凤天的态度也略有转变,这天樵夫娘子做了饭,便留了高凤天吃饭。
饭桌本来是在厅里的,但是为了照顾樵夫,便把饭桌搬到了房间里,随时照应樵夫。
天恩吃饭很乖,才两岁多,便吃得很正经,桌面上掉了一粒饭,马上就捡起来吃了。
“真乖!”高凤天看着天恩,笑着对樵夫娘子说。
樵夫娘子看着天恩,眼底的感情很复杂。
良久,她才问道:“你和之前来过我这里的那男人是什么关系?他说天恩很像他的夫人。”
“实不相瞒,他就是大周国的摄政王慕容桀,至于他的夫人,摄政王妃夏子安,你们是没听过…”
樵夫娘子一怔,“夏子安?你说的是在疫症时候特意从大周过来为我们北漠…秦国治疗的那位王妃?”
高凤天放下筷子,“你们也知道她?”樵夫撑起半边身子,神情有些激动,“知道,知道她,咱秦国谁不知道她啊?她是我们秦国的大恩人啊,若不是她,那场疫症不知道要死多少人,幸亏是她研出了方子,救了许多人的命,我们这里那时候也
有好些人得了疫症,方子来到的时候,已经死了好几个,且也传染了好多,后来吃了药,便都好了。”
“你们这里也有疫症?”高凤天回想了一下,疫症爆发的地方,似乎是没有北安的。
“有,疫症爆发的时候,我们村有几个人在京都上工,后来怕惹上疫症,便都纷纷回来,却不料,有两个在路上已经发病了,回到咱这里,就传了好几个。”樵夫说。
“对,我们隔壁许大娘的两个儿子也染了,后来都是吃了方子的药好的,对了,夏大夫怎么了?”樵夫娘子说。
高凤天叹息了一声,“只能说好人没好报吧,她为百姓做了这么多事,自己却总遭遇恶难…”
高凤天于是把子安被抓走前后的事情告知了樵夫夫妇,但是却隐去了楚敬的身份,只说她来京都治疗疫症的时候,损害了一些人的利益,得罪了一些人,这些人要报复她。
“她是在我们秦国和大周交界的地方出事的,皇上很重视,夏大夫虽然已经找到,但是因为痛失爱女,已经有些疯癫了,哎,上天真的不善待好人啊。”说完,他看着樵夫夫妇,“其实今日来,我还有一事恳求,但是你们放心,不是要带走天恩。”
第九百一十章先去治病
樵夫夫妇对视了一眼,“你说。”高凤天道:“皇上如今正带着摄政王与王妃来北安,到时候,能否请你们告知王妃,天恩是在苗疆山上捡到的,但是,你说你跟天恩已经有感情,舍不得放天恩走,承诺好好对天恩,王妃心慈,她不会硬是
带走天恩,她只要知道她的女儿还活着,就够了,虽然,我们都知道天恩不是。”
樵夫娘子沉默了一下,看着天恩,眼神更加复杂了。
樵夫也没做声,后来,他说:“好…”
他似乎还想说什么,但是,生生地止住了话。
高凤天没想到他们这么快就答应了,当下感激地道:“谢谢两位,两位义举,会救王妃一命啊。”
高凤天走后,樵夫夫妇也是愁得很。
“娘子,天恩或许真的是王妃的女儿。”樵夫沉默了下,道,从高凤天说的情况分析,时间和地方都吻合。
樵夫娘子迅速抬头,眼底染了泪水,“我知道,但是,我舍不得啊,而且,我得见了王妃,确定他说的话是真的。”
“对,暂时不可轻信。”樵夫道。樵夫娘子抽泣了一下,“若真是王妃的女儿,我们怎么也得还给人家的,天恩是有亲生父母,当时我们死活不承认,是因为恼怒天恩的父母狠心扔了她,却不想,其中曲折这么多,王妃也是因为给我们北漠
人治病才会被人憎恨毒害,我知道这个道理的,我只是舍不得天恩。”“傻瓜,你该为天恩感到开心,天恩跟着她的亲生父母,总比跟着我们好,我们…吃了上顿没下顿的,如今我又这样,说真的,如果天恩不是王妃的女儿,我也希望他们能收留天恩,大夫说我的腿怕是好
不了的。”
樵夫娘子哭得越发厉害,“不,会好的,花那么多的银子怎么不会好?”樵夫见她哭得伤心,便干脆把话都给说了,“大夫其实偷偷跟我说过,我右腿还好一些,左腿怕是动不了,以后就算能站起来,也得拄着拐杖行走,我这个样子也是个废人了,干脆便连你也去找个好人家去
了吧?”
“你闭嘴!”樵夫娘子恼怒地骂道,“我嫁入你家门,生是你家的人,死是你家的鬼,叫我改嫁,我死也不可能的。”
樵夫又是感动又是心痛地看着她,“哎!真是飞来横祸啊!”
高凤天回去把情况告知了昨天才抵达的阿景,今日的要求,也是阿景告诉高凤天的。
“我在这里耗了一个多月,都没说动他们,如今把王妃抬出来,他们便答应了,知道如此,我便早把情况说给他们听了。”
高凤天觉得这一个多月白白耗了。
阿景问道:“天恩真的不是王妃的女儿?”
高凤天道:“不能肯定,因为他们一口咬定是他们的亲生女儿,而附近的邻居虽说没见过她怀孕,但是也不排除怀上了不告知其他人,因为妇人家很少出门,且之前又长得比较肥,怀了看不出也是有的。”
“也就是说,这件事情的真相,只有他们夫妇知道?”阿景愁了,虽说那边答应了先骗过王妃,但是,想到那孩子真的被狼吃了,阿景的心也很难受。
“先这样吧,别想太多,让王妃好起来才是正事,她对我们秦国有恩,我们能做的不多,但凡能做好一点就尽力去做。”高凤天说。
阿景点头道:“是的,事到如今也没别的办法。”
慕容桀和大伙是在三天后抵达的北安,在驿馆住下之后,秦舟便先问了高凤天情况,高凤天也如实告知了。
秦舟听得樵夫伤了腿,便建议道:“如今王妃对治病救人还是愿意的,其他的一概不搭理,也不听我们说,不如,便先叫她去给那樵夫治病,再想办法叫她见见天恩。”
“也行,皇上安排便是。”高凤天道。
秦舟便去跟慕容桀商量,慕容桀也觉得秦舟此法可行,因为子安一直都不信他们此行是可以见到女儿,便先安排她去治伤,等她转移注意力,能听得进几句话的时候,再叫天恩出来,到时候,便好劝说。
就这样,高凤天来找子安,说镇头村里有一个人伤了腿,是家庭支柱,家中有年幼的孩子与妻子,若他站不起来,这家怕便要毁了。
子安如今确实是除了治病一事还上心之外,便无其他的事情能叫得动她,若说叫她去见天恩,她也不会去,因为她已经认定女儿死了,这个认知,就像钉子一样狠狠地钉在了她的心底,无法更改。
子安答应了去镇头村替那位樵夫治病。
慕容桀如临大敌地做准备,叮嘱好柔瑶一定要随身带着针包,一旦不对劲,先上几针。
秦舟肯定是没跟着去的,去看个病一大堆的人跟着,像什么样?
秦舟没跟着子安去,却也叫高凤天带路,尾随着。
高凤天早就通知了樵夫一家,便说先不必说天恩的事情,只是让王妃来给樵夫看看伤,回头再安排天恩出来。
于是,樵夫娘子便先把天恩交给隔壁许大娘带着,等看了病再去接。
子安去到镇头村的时候,刚午时末,樵夫娘子已经在门口等了好一会儿,终于见马车来到,她心跳加快地上去。
高凤天今日是充当车夫,下车之后,掀开帘子。
樵夫娘子看到慕容桀,便认出来了,但是根据高凤天的吩咐,她便装作不认识。
柔瑶扶着子安下来,子安的神情还是有些怔然,但是,见到樵夫娘子,她也打起精神来,冲她微微点头。
樵夫娘子因得知她是夏大夫,一见到她,眼圈便红了,连忙道:“大夫,辛苦您大老远的过来。”
子安是看到她红了眼圈,这种情况也不少见,但凡是家中有重病患者的人,见到大夫,都会首先红了眼圈或者落泪。
这位娘子算是克制了。
子安道:“请领我去见伤者。”
樵夫娘子连忙便请她进去,已经备好了茶水,但是子安不喝,便直接说要去诊症。
樵夫娘子只好带她进去,樵夫见她来到,便强行撑起身子,想行礼。子安瞧了他一眼,说:“你不要动,躺着。”
第九百一十一章母女相认
樵夫便躺好,说:“有劳大夫了。”
“不要紧的。”子安坐在床边,之前萎顿的神情收敛,换上专业的面容,“给我看看伤口。”
樵夫娘子连忙上前张罗着,掀开被子露出双腿。
腿上包着之前那位大夫开的药,伤口四周有些发红,炎症没除的症状。
“有多少天了?”子安问道。
“十三天了。”樵夫娘子回答说。
子安点点头,解开药包,看到伤口,果然是有发炎的症状。
伤口很大,两边的伤口差不多,但是左腿看着严重一些,因为小腿一下都是肿的。
子安伸手压了压伤口附近,“疼吗?”
樵夫吃痛地吸气,“疼!”
“我检查一下,除了伤口之外,骨头有没有问题。”子安站起来,双手从他伤口的上方开始摸,右腿只是伤口的问题,但是左腿有断骨,需要接骨。
“之前都开了什么方子?”子安问道。
“我去拿。”樵夫娘子连忙从抽屉里取出一张方子,“这是那位大夫开的,药都很贵。”
子安拿过来看了一下,微微皱眉,“你们这样的人家,怎么给你们开这么贵的药?这人参对外伤有什么用处呢?”
“大夫说了,之前流了很多血,损了底子和精气,需要吃人参来补回来,说是底子好了,伤才会痊愈得更快。”
子安略微动气,“有伤治伤,治什么底子,而且,治伤的药材有许多,合适就好,不必花最贵的,用了人参,许多药都不能用了。”
樵夫娘子慌了,“那如何是好?”
子安斟酌了一下,道:“我再开一个方子,你去抓药,这副药的费用不会超过十文钱。”
“夏大夫,药这么便宜,能治好吗?”高凤天在旁边问道。
“对症下药就能治好。”子安道。
高凤天哈了一口气,生气地嘀咕道:“我高凤天竟还叫人给骗了?迟早收拾那老孙子。”
“伤势不大要紧,且断骨的地方重接就好,到时候我会用两块木板夹着你断骨的地方,让它慢慢生长,一个月左右,便能起来行走。”子安道。
樵夫夫妇对视了一眼,都有些不能相信。
“但是,那位大夫说,他再也站不起来了。”樵夫娘子喜极而泣。
“瞎说,他不这样说,怎么能赚你们那么多银子?且他把伤情说得严重一些,最后治愈了,他的名声也就出去了。”子安皱着眉头道。
樵夫娘子生气得很,正想说话,便听得外面传来孩子的哭声。
慕容桀首先走了出去,看到一个五十多岁的大娘抱着天恩进来,天恩哭得好凄惨,一张脸全是晶莹的泪水,而且,她的手掌在流血。许大娘突兀的见到一个男人在这里,吓了一跳,刚到唇边的话也就吞了下去,看到樵夫娘子出来的时候,便连忙说对不住,“我不过是刚到厨房里去煮红薯,俩孩子便打了起来,我那大孙子也实在可恨,竟
把天恩推在了地上,磕了石头,都流血了。”樵夫娘子心疼极了,但是叫人帮忙带孩子,便是出了事也不能埋怨人家的,反而得安抚一下,“不打紧不打紧,孩子嘛,不摔长不大,没事,我这刚好有大夫在,叫她帮忙处理一下就是,谢谢您,回头给您
致谢去。”
许大娘见她家有客人,便回去了。
许大娘一走,樵夫娘子便放下天恩,心疼地看着她手掌的伤口,吹着道:“疼吗?你这孩子,以后躲着哥哥知道吗?”
“疼!”天恩扁嘴便又哭了起来。
慕容桀虽没确定天恩是他的女儿,但是酷似子安的那张脸哭得如此伤心,心疼得不得了,道:“还在流血,我先给她止血。”
他一手抱着天恩便进去了,子安刚开好方子,抬头见到天恩,她整个都怔住了。
“子安,这孩子摔了手,快看看。”慕容桀一边看着她的神色,一边道。
子安看到她手掌殷红的鲜血,脑子里一幕幕地重影着当日女儿出生时候,浑身的血污,那小小的脸蛋从眉眼看就酷似自己。
“老七!”她整个人都慌了,心里说不出的慌。
“子安,子安,”慕容桀连忙安慰,“这孩子受伤了,先看孩子。”
天恩哭着,她脑子里也有一个刚出生的孩子在哭,她站起来,顿时觉得天旋地转,眼前一黑,就往前面扑去。
慕容桀一手抱住天恩,一手抱住子安。
柔瑶快速进来,抱住天恩出去止血,让慕容桀先安置好子安。
柔瑶止血之后,马上就进来,拿出针包想施针的时候,子安缓过来了。
慕容桀抱着她,她在东张西望,眼巴巴地问着,眼底蓄了泪水,颤抖着问道:“那孩子呢?那孩子呢?”
樵夫娘子轻轻叹息,然后走到柜子前打开,取出一个木箱子,她取出来放在桌子上,然后打开木箱子的扣取出半件衣裳,“这衣裳,王妃认得吗?”
子安捂住嘴巴,面容在狂喜和大悲之间转换,泪水簌簌地落下,张张嘴,好艰难才挤出一句话来,“你…你是从何处得来的?”
当时生产之前,她脱下了外裳,撕开两边,一边包着儿子,一边包着女儿。
就是这件衣裳,是她在苗疆的时候,苗疆的那位巧手姑娘娜娜给她做的。
慕容桀与高凤天也对视了一眼,两人都有些疑惑,这位樵夫娘子…
莫非,天恩的真的是?樵夫娘子慢慢地坐下来,“说实话,天恩是我相公从苗疆山上抱回来的,抱回来的时候,身上便包裹着这半件衣裳,其余再无一点可证明身份的东西,我好几次想丢掉,因为,我觉得天恩是被人丢弃的,在
那样的山野间,又是刚出生的婴儿,若不是丢弃,又怎么会在那地方?只是后来想想,也怕天恩的父母找上门来,这衣裳便没丢掉,一直放着。”
子安听了樵夫娘子的话,哭倒在慕容桀的怀中,哭得近乎撕心裂肺,这些日子憋在心里头的苦,仿佛一下子爆发出来。
慕容桀心头的狂喜不下于她,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处,他这一次,也真的是落泪了。
樵夫夫妇对视了一眼,也湿润了眼角。柔瑶紧紧地抱着天恩,哭着说:“如此说来,天恩是子安的女儿?”
第九百一十二章严阵以待的王府
樵夫娘子也是直抹眼泪,对天恩说:“天恩,这是你的亲生父母,快去叫娘亲不要哭。”
天恩已经止住了哭,看着被包扎得像猪蹄子一样的手,又瞧了瞧哭得正伤心的子安,有些犹豫。
两岁多的孩子,哪里知道什么亲生父母养父母之类的?
但是,或许是子安的脸给了她亲切感,加上之前她曾见过慕容桀,便没了那种局促感,摇摇晃晃地走过去,伸出她自己的手,“疼,不哭,天恩也不哭。”
子安从慕容桀的怀里挣扎起身,一把便抱着了她,哭得越发的撕心裂肺。
慕容桀抱着自己的妻女,也是难忍泪水,这一哭,弄得大家都哭了起来。
初冬,京中的天气便寒冷了起来,第一场大雪刚过去,王府如这两年一样,萧条得很,一点活力都没有,死气沉沉。
这天,一匹马儿停在了王府的门口,穿着厚厚棉衣的刀老大抖了抖肩膀,跨步便进去了。
嬷嬷刚分发了人去扫雪,回头就看到刀老大,一怔,还以为自己看错了,等看清楚一些,便陡然怒骂道:“好你个小子,你还知道回来啊?”
王妃走后,他便不见了,嬷嬷还道他忘恩负义。
刀老大啥话也不说,上前就狠狠地抱住嬷嬷,“可想死嬷嬷做的红烧肉了。”
“滚,滚,滚!”嬷嬷气得落泪,“还想吃红烧肉?没门,便是喂狗也不给你做。”
说完,却也舍不得推开。
刀老大放开她,咧齿一笑,“你得给我做,不然的话,我不告诉你好消息。”
嬷嬷哼了一声,“有什么好消息?莫不是娶了龙老将军的孙女了?那姑娘早些日子还来过呢。”
“娶她叫什么好消息?简直是最坏的消息,我这个消息啊,保管叫您老人家听了得欢喜个三天三夜睡不着觉。”刀老大得意地道。
小荪从里屋走出来,她偶尔也从庄子里回来帮嬷嬷的忙,其实说是帮忙,就是怕她老人家想太多,回来陪伴。
“什么好消息?也说给我听听?你这个忘恩负义的人,这两年多,去哪里了?”小荪横了刀老大一眼,虽说如此,但是见了旧人,心里头总是高兴的。
“小荪啊,”刀老大笑嘻嘻地道:“听说你嫁给桂圆儿了,怎地不跟桂圆住在庄子里头啊?”
“他去巡别的庄子里,别扯开话题,你还没说这两年哪里去了呢,不说个清楚,便连茶水都不给你喝。”
“能去哪里?”刀老大甩了一下袖子上的灰尘,“自然是去找王妃的。”
“啊?”小荪吃惊地看着他,“你去找王妃了?那有什么线索吗?”
刀老大却故作傲慢起来,“我这水都还没喝上一口,一路赶着回来,唇焦舌燥的,还饿得要死,给你小刀哥哥上壶茶,便慢慢跟你说这两年的事情。”刀老大说。
嬷嬷听得他这两年都是去找王妃了,当下态度改变,连忙打发人去泡茶,然后巴巴地看着刀老大,“哎呀,你可就别折腾你老嬷嬷了,快说说,这两年可寻到什么线索没有?可有人见过王妃?”
刀老大见她头发都白了许多,这两年,整个都老了,背也微微驼了,也不忍再闹,认真地道:“嬷嬷,我说给您听,您得答应我,不许激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