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语大夫,你怎么了?怎么落泪了?”稳婆见她神色不对,急忙问道。

“没事,我有事,先走了。”子安失魂落魄地走出去,连药箱都不记得带了。

稳婆见状,连忙叫李家的人送她。

“不必,我自己走。”

“那不行,马上就要下雨了。”

李七刚说完,便见天边劈开了一道亮光,继而雷声轰轰。

“这都深秋了,怎么还打雷下暴雨啊?真是,这天也越发奇怪了。”李七嘟哝着,但是因着今日心情好,便是抱怨的话,也是轻松地说的。

等他拿了伞和蓑衣出来,却见门口空无一人,他怔怔地看了一下,“阿语大夫呢?”

轰地一声,雷劈下来,吓得他哆嗦着缩了回去。

雨以强大的姿势瓢泼而下,子安行走在暴雨里,整个人都像傻了一样。

相府,王府,宫中,北漠,狼尾巴山,苗疆,山洞产子,龙凤胎,她的女儿,她的夫君…

她是叫夏子安,不是叫什么阿语。

她浑身发抖,脸上分不清是泪还是雨。

慕容桀在医馆等了许久,见天下大雨,便问了药童子安是去哪里出诊,药童告知了他地址,他便拿伞出去了。

刚走出去不远,便见一人行走在大雨里,没有撑伞也没带马灯,走得很慢,漆黑暴雨的大街上,便只有她一人。

便是只凭一道影子,慕容桀便知道是子安了。

他心急如焚,疾步便上去,拿伞为她遮挡了风雨,“这么大雨,那人家也不送你回来吗?”

子安抬起头,一脸的雨,她伸出略微发抖的手,嘴唇也在微颤,心底一片悲痛,她对不起老七,女儿不见了。

“我…没事。”她把话隐没在唇边,心里头,却被这一阵阵的雷声炸得粉碎。

“快回去。”慕容桀哎了一声,想抱起她,却怕她反感,只得是扶着她行走。

子安走不动了,双腿颤抖得厉害,尤其见了老七,她全身更是无法自拟地颤抖。

“你背我回去好吗?”

慕容桀一怔,侧头看她。

她脸上看不出是什么神色,只觉得她是十分疲累。

慕容桀毫不犹豫地蹲下,子安慢慢地趴在他的背上,她的脸贴上去,心里,痛得像被千万支针扎一般。

回到医馆,慕容桀盯着她去洗澡,换衣裳。

换好衣裳,他为她擦拭头发,黑幽幽如瀑布一般的长发披洒下来,铜镜里的面容,却依旧苍白一片。

“我想到隔壁去看看。”

隔壁,躺着楚敬。

慕容桀不愿意她去,但是,知道她如今是把楚敬当做自己的父亲,便道:“好,你去吧,快去快回,他应该都睡下了。”

“这样电闪雷鸣的夜,他睡得着吗?”

子安轻声说,这样的天,他不应该能睡着,她也不会让他睡着,一个恶贯满盈的人,在这样的天里,都该是痛苦辗转的。

子安披着一件黑色的外裳便出了门。

慕容桀想跟她去的,但是被她制止,“我去看看他而已。”

慕容桀只得止住脚步,心焦地看着她。

虽然知道她没恢复记忆,但是看到她对自己的仇人那么好,他满心都是愤怒与疼惜,对楚敬的愤怒和对子安的怜惜。

如果子安知道她这个所谓的父亲,丢弃了她的女儿,咬断了虎头的腿,她会如何?

子安站在楚敬的房间门口,静静地看着那漆黑木门上的雕花。

楚敬确实没睡,这些年,他一直都在床上躺着,子安为他做了轮椅,但是,他很少出去。

在没得到指环和刀疤索之前,他离开这个房子,没有任何的意义。

躺久了,便练了敏锐的耳力。

他能精准地分辨脚步声,即便是在这样纷杂大雨的夜晚,他也知道是夏子安站在了门外。

这样的狂风暴雨夜晚,她不放心他,总是要来看过才放心的,以往也是如此。他勾唇冷笑,秦舟,你纵然来了又如何?有夏子安做我的挡箭牌,你奈我何?

第九百零五章这个仇我来报

门咿呀地被推开,漆黑里,楚敬又听到关门的声音。

脚步声慢慢地走过来,蹑手蹑脚,和以往一样,她唯恐惊醒了他。

但是这一次,子安不是只瞧他一眼便转身出去,而是点了一盏油灯,然后静静地在床边坐了下来。

他也不能再装睡,睁开了眼睛。

油灯的光芒很弱,灯芯跳动着如豆火焰,照得她的面容阴郁不定。

“怎么过来了?今晚不坐诊吗?”楚敬问道。

子安从袖袋里取出针包,“坐诊,刚出诊回来,想着昨天没给你施针,便趁着记得过来了。”

“施针?明日再算吧。”

“不,明日事儿多,怕不记得。”子安的药箱放在了李家,但是,她的袖袋里备有一套,换哪身衣裳都随身带着。

细长的针在光线下发出寒芒,楚敬瞧着她,总觉得她有些不一样,但是,她眉宇间还是那般的柔顺温婉,没什么实质的改变。

他试探地问道:“白天来的那人,你记得,是吗?”

“记得,虎头的爹。”子安说,眸子里没有什么情绪。

“他没死,你高兴吗?”楚敬又问道。

“他到底是虎头的爹,我怎么会不开心?”子安抬起头,“你为什么这么问?”

楚敬摇头,“没什么,只是觉得你这两年带着虎头太苦了,还要照顾我这没用的爹,虎头这孩子也是不省心啊,总是往外跑,辛苦你了,哎,有时候真觉得,我死了就好,不至于拖累你。”

“你不能死!”子安慢慢地说,翻动他的身子,在他的脊椎上下针。

脊椎有几个大穴,一直到颈椎,然后是从百汇到天柱再下肩井。

“这一次施针的穴位和以前的不一样?”楚敬问道。

“是不一样。”子安慢慢地把他的身子扳回来,“躺好,很快就好。”

最后一针,下在耳边的听会上。

过了大概一盏茶的功夫,楚敬发现不对劲了,他浑身都不能动,便连晃动脑袋都不行,像是有什么力量强行控制了身体所有的肌肉。

“怎么会这样的?”他惊怒地问。

子安盯着他,漆黑的眸子闪着寒光,如鬼火一般。

“是的,你除了说话,再也动弹不得。”子安慢慢地站起来,把针收好,“楚敬,我慢慢跟你玩。”

楚敬骇然地看着她,“你…你记起来了?”

“是的,多亏了今天晚上的出诊,我记得我生下的是龙凤胎,我更记得,我醒来的时候,看到你一嘴的血和虎头断了的腿,狼山狼群出没,你丢弃了我的女儿,害她葬身狼腹,她才刚刚出生啊。”

子安语速很慢,似乎也没什么悲痛,若看不见她眸子里的血红,会以为她压根不在乎女儿被丢弃。

“所以,她和虎头受过的苦,我会千百倍加诸在你身上,让你一丁一点地还回来。”

“你…”楚敬还没说完,子安还有最后一针,封了他的哑穴。

“当我想听你惨叫的时候,我才会帮你解开,所以,你就把你所有的恶语毒言憋在肚子里吧。”子安慢慢地起身,顺滑的头发从肩膀上滑下来,遮蔽了半边的脸,如鬼魅一般,她吹灭了灯,出去了。

回了房间,子安静静地坐在镜子前,她看着自己的面容,孩子出生的时候,她匆匆看过孩子们一眼,她记得,女孩和自己很像,很像。伸手轻轻地抚摸着这副面容,我的女儿,等妈妈为你报了仇,就下去找你,我不能让你孤零零一人,你哥哥有爹爹了,我只想抱抱你,你在我肚子里九个月,我期待你,我想看看你,抚摸你的脸,抱着你

“怎么了?”慕容桀觉得她越发的怪异,她一张脸看着像哭,但是,她眼底一点泪水都没有。

“没有,只是不记得以前的事情,我心里不痛快。”子安说。

“记不得就不要想。”慕容桀心疼地道,他还真怕她想起来啊,这咒术没解,就怕咒术生效。

“之前柔瑶跟我说过什么你中了同命蛊的事情,你跟我说说,后来你为什么会没事的?”子安问道。

“柔瑶跟你说了?”慕容桀微怔,这柔瑶,还真是沉不住气,若真触动了她的记忆,如何是好?

“简单提了一下,秦舟不许她说。”子安回头看着他,然后伸手在他的眉眼上扫过,“我想知道。”

慕容桀坐在她的身旁,沉默了一下,道:“也没什么,洗髓,洗髓之后遏制了蛊毒,然后研制到了解药,我就好起来了。”

洗髓!

子安的心又是一阵疼痛,洗髓有多痛苦,作为一个大夫,她太清楚了。

温意大夫的手札里,都有记载,削骨换血的痛,便是顶尖的高手,都未必能抵受得住。

感觉到她的指尖微微发颤,慕容桀轻描淡写地道:“洗髓不难熬,难熬的是没有你的日子。”

子安转移了话题,“喜欢虎头吗?”

“喜欢,我的儿子,我当然喜欢。”

只可惜,你不知道还有一个女儿,你以前说,你希望生的是儿子,因为儿子会比女儿坚强,你怕女儿受到伤害,但是你更疼女儿。

我不能让你知道楚敬的所作所为,我不能让你知道你失去了女儿,这个仇,我来报。

她要很努力,很努力才能转移这种痛楚。

“虎头以后有爹了。”

“是的,他有爹,也有娘亲。”慕容桀说。

但是我们的女儿,现在孤零零地一个人。

“对了,明日我带…父亲出去一趟。”

“去哪里?我陪你去!”

“不了,每年的这个时候,他都要去拜祭一个人,不许旁人干扰,你不必去,帮我看着虎头。”

“拜祭什么人?”慕容桀不愿意她单独与楚敬出去,更不放心。

“他的故友,放心,不远的,每年都去一趟。”子安宽慰道。

慕容桀想着楚敬如今还得靠着她才能活,若她出点什么事,他知道自己的下场,且一个废了的人,也做不了什么,便道:“那好,你小心点。”

“好!”

慕容桀见子安始终与他保持疏离的态度,也知道勉强不得,日子有功,一切都会好的。

明日一早,子安便让人抬来轿子,把楚敬抬上了轿子。

“放心,我们很快就到。”子安在慕容桀的盯视下,温和地对楚敬说。楚敬只能瞪着眼睛,但是这个瞪视也没有一点的气势,因为,他能调动的力气都只能用来维持呼吸。

第九百零六章我为我女儿报仇

慕容桀在子安出门之前,就让柔瑶去找刀老大过来。

因为子安还没见过刀老大,所以让刀老大尾随,他始终是不放心。

刀老大自打知道子安还活着,还没来见过他,柔瑶去通知让他跟着子安,他不知道多高兴,装扮一下就马上上路。

刀老大走后,他也跟着走,但是他与子安的距离保持得比较远一些。

柔瑶跟他说王妃要带楚敬去拜祭一个人,但是,他们抵达山下的时候,子安便让人放下楚敬,让人把楚敬抬到马背上,然后她自己一人牵着马,慢慢地上山。

刀老大觉得奇怪,听柔瑶说,王妃是把楚敬看做父亲的,但是这样就丢在马背上,不怕他难受吗?

刀老大远远地看着,也觉得楚敬没什么难受的,因为他一言不发,甚至脸上都没什么表情。

一路往深山而去,刀老大越发觉得惊惧。

终于,她停下来了。

刀老大观察了一下,这地上有野兽的脚印,这地方,老虎,野狼大概不少的。

王妃要带楚敬来这里拜祭什么人啊?

他隐藏好,趴在小山坡下,只露出眼睛以上的头颅看着,但是距离始终有些远,且有一块巨石挡住了视线,他看得不算十分清楚,也听不到那边的动静。

慕容桀见刀老大停下来,他也停下来,但是他在更下方一些,无法知道上面的情况。

想走过去,但是刀老大这个人一惊一乍,怕他忽然见了他出声,便轻身上了树,能稍稍看到马儿,但是没看到子安与楚敬,他知道子安是带不动楚敬走的,大概是坐下来休息了。

而子安放下楚敬,动作十分粗,暴,直接是从马上把他给推下去的,楚敬跌落地上,滚了两个圈,头撞在一棵树上,发出好大的一声响。

昨天夜里,下过一场大雨,地上厚厚的树叶是湿哒哒的,太阳照射不到这密林,这一滚,楚敬的袍子便都湿了。

子安慢慢地蹲下来,扶好了他,然后取出针包,脸色平静地为他把穴位解开。

楚敬一口气憋了许久,他身子一松,惊怒地道:“你疯了吗?你到底想做什么?”

子安脸色漠然,从马背上抽出一把匕首,刀鞘随手便丢在地上,回头看着楚敬,口气阴冷,“我说过,我女儿受过的苦,你要千百倍还回来。”

“你不要命了?”楚敬顿时便知道她要做什么,“把狼群引来了,你也活不了。”

子安冷冷地笑着,“我活着干什么啊?我都没有活路了,你让我有活路了吗?不过你放心,我会确保你被狼吃得骨头不剩,才舍得死。”

她用匕首挑开他的衣裳,露出干瘦的胸膛。

冰冷的匕首,在他胸膛划过,楚敬一挥手,想打落她的匕首,子安却迅速移开,移开之前,胸膛已经被划了一刀。

“疯子,疯子,你疯了。”楚敬没想到她连自己的命都不要了,之前一直希望她自尽,好夺了她的刀疤索与指环,那时候她没死,这会儿倒是想死了。

慕容桀闻言,也顾不得其他了,连忙便飞身而上,落在刀老大的身边,刀老大感觉到强大的存在感,迅速回头,却被人捂住了嘴巴,定睛一看,见是慕容桀,便蹲下了身子。

慕容桀松开他,食指竖在唇上,示意他不要做声。

刀老大点头,然后两人趴在山坡上偷看。

这个角度比方才好一些了,但是,距离还是有些远,慕容桀见楚敬使劲地挥手,嘴里嚷嚷什么疯子,不知道子安在对他做什么。

不是来拜祭吗?

子安的匕首,在楚敬的身上划了十几刀,但是伤口都不深,血慢慢地流出来。

因为楚敬使劲挣扎,子安干脆便又给他扎针,他便只剩下嘴巴能说话,任由子安宰割。

子安席地而坐,就坐在他的身边,语气温和地说:“这山间,是整个丰州野兽最多的地方,有樵夫说,在这里遇到狼群,你的血,会吸引来大批的狼,我会看着你,被狼撕咬致死。”

“你说狼会先咬你哪里呢?脚?一口把你的脚咬断吗?我是希望不要先咬头颅的,让你这么痛快地死,我怎么会甘心?”

她的语气还是十分温和,但是,楚敬却觉得她的一个字一个字像是刀子般在他的心尖上刮着,他觉得又怕又疼,浑身的鸡皮疙瘩都起来了,心悬在了嗓子眼上,随时都要跳出来。

“你放了我,你放了我,你要我做什么都可以,求你放了我。”楚敬开始求饶,一刀杀了他还好,要他眼睁睁地看着自己被狼群撕咬,不,不,太恐怖了。子安摇摇头,像是十分失望,“你求我啊?别,你千万别求我,我还希望看到你硬气地面对狼群的撕咬,你还记得你一口咬下虎头的腿吗?我想看到你有那种狠劲,就那种狠劲,还有,你想想,我那刚出生

的女儿,她还那么小,身子那么的柔软,你听到她哭吗?你丢弃她的时候,狼群就在附近,你一定听到她哭了,是吗?”

她说着,咯咯咯地笑了起来,但是,笑得十分难听,比哭还难听,她的眼里有泪水,慢慢沿着眼角流下来,像个疯子一般。

楚敬惊恐地看着她,她的神智似乎已经癫狂,他心中暗叫不好,咒术,咒术生效了,她不要命了。

“不,你放了我,放了我,我答应此生不与秦舟为敌,你想要什么,但凡我有,我给你。”

“我要我女儿还活着,你能做到吗?”子安低下头,在他耳边咬牙切齿地说,泪水跌落在楚敬的耳朵上,除了泪水,还有血,她咬破了自己的唇,她是死死地控制着自己的。

那边,刀老大疑惑地问慕容桀,“王爷,能听到他们说什么吗?”

慕容桀正仔细分辨,听了刀老大问,他摇摇头,“听不真切,我们刚好在风口上,而且子安说话的声音很轻。”

“是啊,不知道在说什么,也看不清楚他们在做什么,哎,真想把那块石头搬开。”刀老大着急地道。

慕容桀想了想,对刀老大道:“你仔细看着,我凝气听一下。”

说完,他盘腿坐在地上,闭上双眼,摒弃杂念,想努力听清楚那边说什么。“好!”刀老大知道他内力惊人,若静心听,好歹能听到一些的。

第九百零七章葬身狼腹

但是,这一次,他只听到轰轰的脚步声。

是狼群!

在苗疆两年,他总是看到狼群出没,因此,能分辨这种声音。

他跳起来,冲子安大喊,“子安,快走,狼来了。”

他飞快地跑过去,拉起子安正欲跑,却看到地上的楚敬,他浑身是血,面容狰狞但是半点动弹不得。

子安抬起头,悲凉地看了他一眼,“老七,我不回去了,你赶紧走。”

“不!”慕容桀顿时明白了,她已经记起来所有的事情,她在为孩子报仇。

他捧住子安的脸,急切地道:“你听我说,我们的女儿没死,如今在北安,高凤天已经去接了,你马上就能看到她。”

子安笑得跌出了眼泪,“你不要骗我,我都记起来了,是他把孩子抱走了,狼群就在附近,孩子被狼吃了,对不起,老七…”

她还在压抑着自己内心的悲痛,说话的声音很轻很轻,却是颤抖着说出来的。

“不,你听我说,是真的,我亲眼看到我们的女儿,两岁多点,叫天恩,被樵夫发现抱了回去抚养,和你长得一模一样,真的,你跟我走,孩子过几天就能来到。”

“不…”子安忽然发出撕心裂肺的吼声,“我知道,她死了,她被狼吃了,她才刚出生啊,我还没来得及好好看她,她一个人多害怕啊,我得去陪她,老七,你回去,带好虎头,我去带我们的女儿。”

“不,子安,子安,真的,我没有骗你…”慕容桀抱住她,一颗心焦灼得几乎焚烧起来,“我真的看见了,是我们的女儿,你如果死了,你见不到她的。”一直在求饶的楚敬,忽然哈哈大笑,“你不用说了,她是听不进去的,咒术已经生效,她只有自尽才能摆脱心魔,除非,除非你们死了的女儿能重生,只有强大的喜悦冲击,她才能解脱,否则,她就算如今

不死,回去也得死。”

他豁出去了,激怒了慕容桀,或许他还能一刀了断自己,不必葬身狼腹。

慕容桀恨得脸色发青,一脚踢过去,抢了子安的匕首,便刺入他的眼睛里。

只听一声凄厉的喊叫从楚敬的嘴里发出,血液也随即飞溅上来,楚敬无法动弹,只能是张大嘴巴狂喊着,一张脸狰狞得像恶鬼。

“小刀!”慕容桀回头厉声喊道。

刀老大已经被吓呆了,慕容桀这么一喊,他才回过神来,急忙跑过来。

“快带王妃走。”

狼群马上就要到了,人是跑不过狼的,只能是他先抵御,为他们争取逃命的机会。

刀老大连忙抱起子安,子安已经半失去理智,使劲地挥舞双手,“放我下来,我只有被狼咬死,才能见到她。”

刀老大一转身,狼群却已经来到。

慕容桀大吃一惊,没想到狼群竟从后面来了。

十几头闪着蓝色幽光的狼,虎视眈眈,但是,焦点暂时是放在已经不能动弹的楚敬身上,只是,狼的血性善于攻击,且十几头狼,一个猎物,哪里够?

慕容桀看到领头狼发出了攻击的信号,一个箭步上前,拉起刀老大便飞身上了树。

刀老大是抱着子安的,幸好,他抱得够紧,慕容桀在半空的时候便抱过子安了,刀老大连忙抱着大树,幸好的是在龙老将军底下曾学过几招,否则只凭着蛮劲,还真不行。

为了叫子安不闹,慕容桀只得暂时点了她的穴。

狼群一拥而上,撕咬着楚敬。看着狼牙一口一口地咬着他的身体,鲜血喷涌,楚敬凄厉的吼声震天,他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肉一块块地被扯下,其中一头狼,咬住他的肚子,拖出了肠子,血流了一地,一头脖子有些白毛的狼一口便把

他的鼻子给咬了,顺带扯下一块脸肉,鲜血淋漓,说不出的残忍。

子安定定地看着,她被点了穴,无法动弹,看着这一幕,她不觉得残忍,只觉得痛快,酣畅淋漓的痛快。

但是,同时她又痛不欲生,痛得即便被点了穴位,身子都在颤抖,她想起自己的女儿,怕也是这样被狼吞噬了吧。

慕容桀看了看地形,用轻功从树顶飞跃下去,他是没问题的,但是,刀老大不懂得轻功,他跑不了。

如果要带着刀老大,那就很吃力了,而子安不可能会丢下刀老大的。

躲在树上,不是办法,因为,狼是很有耐性的,耗不起。

他和刀老大倒是可以下去一战的,但是,子安不能无人看着,她的情绪不稳定,必须点了穴位。

正在计算逃生的路线,却见刀老大抡着大刀就跳了下去,口中喊道:“王爷,看好王妃,我一人能对付它们。”

慕容桀瞪大眼睛,只见他双手握住大刀,左劈右砍,前跳后窜,灵活自如,却又蛮力惊人。

是谁说他只吃饭不干活的?谁说饭量惊人的汉子没用处?

谁说只有蛮力干不了大事?

刀老大一边砍,一边想着龙朱朱怼他的话,龙朱朱若是看见他如今的英勇,怕是要敬佩得五体投地了吧?

只是,狼的攻击性是很重的,且一旦有同伴受伤,便会发狂地攻击人,刀老大有些吃力了。

慕容桀见旁边的大树有藤蔓缠绕,他灵机一动,抱着子安窜过去,用剑砍下藤蔓然后把已经被点了穴位的子安绑在树上,这样,便不怕她掉下去了。

捆绑好之后,慕容桀摸着她的脸,认真地道:“子安,听着,我们的女儿没死,她确实还活着,我不骗你,知道吗?”

子安定定地看着他,眼底有泪水迅速涌出。

慕容桀翻身跳下去,去助刀老大。

刀老大危机解开,顿时轻松许多,这酣战持续了有一炷香的功夫,终于,歼灭了所有的敌人,刀老大也完成了人生第一场以一敌十几的首秀。

至于后面王爷相助,他不说,谁知道?

楚敬只剩下半个头颅,骨头都被咬碎了,地上的鲜血,似乎在告知世间,曾有过这么一个人。

一代帝王,一代暴君,死在深山野林里,大半葬身狼腹。慕容桀解下子安,抱着她,她已经行若痴呆,眼睛无神。

第九百零八章去北安

回到宝元堂,子安一直都是这副模样,任谁说话都不听不进去,她似乎已经把所有的人都隔绝在自己的世界外了。

慕容桀担心不已,眼下也没有办法,天机子还得四五天才到,柔瑶只得开了一些安眠的药,让她睡觉。

希望这几天昏昏沉沉地睡,她的脑子能静下来。

秦舟也趁着这段日子,把丰州贪污的案子给办了,从秦舟派兵进驻的那天起,丰州知府便知道事情要败露,所以暗中转移了大批的银子,可都被截下来了。

这案子其实不难办,因为民间对知府的不满越来也多,只要有心调查,总能查出。

之前来调查的钦差,都是抱着银子回去,然后禀报秦舟,这丰州知府有多清廉。

清廉,真的很清廉啊,秦舟对着那几十万银子震怒。

秦舟本不能久留在这里,但是,子安情况未定,她也不放心离开。

高凤天去北安,来回最快的速度得二十天左右,而且,还要调查一下天恩是不是真的是子安的女儿,若只是巧合…

哎,秦舟和慕容桀都不敢想。

楚敬临死前的话,让慕容桀又喜又忧,喜的是子安见到女儿,会好起来。

忧的是,如果天恩不是他们的女儿,那该怎么办啊?

总不能把人家的女儿抢过来的。

丰州的百姓得知阿语大夫病了,都纷纷前来探望。

看着百姓发自真心的担心,柔瑶不禁感叹,做一个大夫,能做到像子安这样,也是此生无悔了。

天机子五天后抵达丰州。他对鲜卑的咒术,也有了解,听了子安的情况,也亲眼所见,便道:“如今是别无他法了,这种咒术是以悲伤植入她的脑子里,是一种邪法,难解,就算强行解了,也只是暂时的,人的一生不可能平顺无波

,但凡遭遇点不高兴的事儿,就会引发这种情绪的崩溃。如今只有盼着北安你们所见的那位小姑娘,就是当初楚敬丢弃的孩子,因为,失而复得的大喜,能冲开咒术的束缚。”

慕容桀和秦舟都有些失望,因为,以为天机子来了,多少能帮上忙,可到最后,还是得靠北安那边的好消息。

只是这一等,便足足等了一个月,都没见高凤天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