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少年夫妻,多少有情分,她如今不疯了,抱着小孙子坐在那里,又笑着回头叮嘱正在玩耍的大孙子,叫他注意一些。

阿鑫和老七有些相似,气度相似,他坐在那里,脸上是沉稳的神情,但是眼底可见欢欣。

朕没想到,阿鑫竟然能原谅梁氏。

朕的废太子,早两年死了,梁氏得知之后,叫人去敛葬,没葬入我皇家的祖坟,就在祖坟外刨了个小土丘,是他安身之所。

太傅也死了,死得很凄惨,尸体好几天都没人发现,直到发臭了,才被邻居知道。

朕看着御花园里的热闹,慢慢地远去。

倏然,便听得有一个孩子说:“你们看,那是谁?”

他指着朕的方向,眸光也看向朕。

他竟然能看到朕?

他是朕的侄子,虎头,听闻大名叫慕容晋!

所有人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过来,但是神色茫然。

虎头,此子…只是,那都不该是朕过问的事情了,朕得走了。

番外孙芳儿篇一

我出生在冬天,听奶娘说,我出生那天,是一年中最冷的那天,天空飘着鹅毛大雪,整个府邸,都被白雪覆盖。

姨娘生我的时候,也差点难产。

所幸,母亲一直备着催产药,连忙给姨娘服下。

姨娘在怀着我的时候,府中的人都说这一胎定是个儿子,因为怀相和吃食都是怀儿子。

姨娘总是笑着说,“哪里就是个儿子?我梦见是个女儿呢。”

“做梦是相反的。”

姨娘就爱听这句话。

她总是挑父亲在的时候,说以上的话,然后等着人家说下面那句。

她私下请大夫把脉,大夫也跟她说,这一胎定是个儿子。

到了生产的时候,刚好父亲不在府中,姨娘难产,便急坏了母亲。

稳婆叫了三个,大夫叫了三个,都围着姨娘转。

母亲对姨娘这样的好,主要是因为当时我们这一房人丁单薄啊。

而大房三房那边,都已经好几个了。

若姨娘这一胎难产有什么危险,祖父祖母怕又得往他屋中塞人。

这个说法,是姨娘告诉我的,她拒绝承认,母亲对她的好。

因为,她觉得女子没有不私心的。

外间如何看待我姨娘,我不知道,总有些不尽不实,但是,我所了解的姨娘,却是个十分矛盾的人。

时而懦弱,时而争强好胜,时而怨天尤人,时而歇斯底里,但是,更多的时候,是狠毒。

至少,这种性格,在我出生之后,她就形成了。

奶娘跟我说,姨娘生完我之后就昏过去了,后来稳婆告诉姨娘,说是女儿的时候,姨娘几乎崩溃,不能接受,生完就嚎啕大哭。

母亲安抚了许久,她也不愿意看我一眼,胡言乱语说母亲换了她的儿子,所有人都说她怀的是个儿子,怎么生出来的却是个女儿?她不相信。

后来父亲回来打了她一巴掌,她才醒悟过来,追悔莫及地哭着跟母亲道歉。

母亲也是个心善之人,生了几天闷气,便把此事翻篇。

从小,我便不曾见姨娘笑过,至少,不曾对我笑过。

除了因为我是个女儿之外,还因为生我难产,之后再不能生育了。

母亲没有亏待我,这点我承认,但是在我十三岁之前,我对母亲都是憎恨的,因为姨娘一直告诉我,母亲想除掉我们母女两人。

姨娘一直折腾,终于惹得父亲生厌,我们母女迁居侧园,和正屋有一大段的距离。

姨娘心灰意冷一段日子之后,得知一位苗疆师傅来了京城,便花了积蓄请了苗疆师傅来教导我蛊术。

那是我此生经历最阴暗的岁月。

我每天被迫与毒物打交道,毒蝎子,毒蛇,毒蜈蚣,我要徒手去抓,被咬了之后,师傅会帮我解毒,我那阵子,脸是长期青色的。

我记得第一次抓毒蛇的时候,我很害怕,哭着求姨娘不要让我学,我可以学绣花,学诗文,哪怕以后我嫁给人家做妾,我也不愿意做一个浑身是毒的怪人。姨娘把我打了个半死,在我往后许多年里,我都能梦见这一幕,姨娘拿了一个板凳,冲我后背就砸下来,然后拖着我的头发到水缸边上去,把我的头摁下去,水从我的鼻子耳朵嘴巴里灌进来,我无法呼吸

,使劲挣扎。

姨娘终究没杀了我,她把我从水缸里拉出来,丢在地上,然后扇了我两巴掌,恶狠狠地道:“你好好学,学好之后,杀了那贱人。”

那两巴掌,她几乎是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我左耳如今还是听得不太真切。

我颤抖着抬起头,看到她狰狞的面容,我很害怕,我觉得,姨娘比毒蛇都让人害怕。

那年,我八岁。

我开始踏踏实实地跟师傅学蛊术,师傅是个特别凶恶的人,但凡我不认真,她和母亲一样,都会扇我耳光。

谁能想到呢?才八岁的我,每天都要被人扇几个耳光,饿一顿肚子,踹几脚胸口。

我吃着旁人无法想象的苦,我要为姨娘争口气,杀了那贱人。

那贱人,是母亲。

我那时候好恨母亲啊,因为如果不是要杀她,我不必吃这些苦头,我可以和其他弟弟妹妹一样过平淡无趣但幸福的生活。

奶娘是唯一心疼我的人,九岁那年,我失去了她。

那是姨娘生辰前两天,奶娘跟我说,让我做点小礼物哄姨娘高兴,姨娘见我懂事,心情就会舒畅,对我的打骂也会少一些。

于是,我那天偷跑出去,拿着奶娘给我的一钱银子,买了一支簪花。

当我傍晚回来的时候,看到姨娘和师傅阴沉着脸坐在屋中,便知道不妙了,我偷跑出去,下午忘记喂蛊虫了。

我双腿打颤地走进去,脑子里全是师傅和姨娘打我的情形,眼泪便开始落下来了。

我跪下来,颤巍巍地把簪花递上去,抬起头,克制心头的恐惧,努力撑出一个苍白的笑,“姨娘,送给您的,祝贺…”

我看到姨娘的手举了起来,我不敢躲,闭上眼睛,但是,没有巴掌落下。

我睁开眼睛,看到姨娘拿了簪花,放在手心上,瞧了一会儿,我看到她的脸色平静了一些,心里也没那么害怕。

然后,我听到她说:“你师傅跟我说,你今天没有喂蛊虫,跟你师傅出去领罚吧。”

我瘫软在地上。

打我耳光,踹我肚子,我都不怕,我受惯了。

但是,我怕领罚。

我绝望地看着师傅,她狰狞一笑,抓住我的手臂便把我拽了出去,还是那大水缸,里面养了一株莲花,水面上漂浮着青色的苔。

我被使劲地摁进水缸里,空气瞬间从肺部里挤出来,当我觉得快要死的时候,又把我拽了起来。

如此反复几次,我昏死了过去。

我是被鞭子抽醒的,我透过模糊的泪水看向姨娘,她手里执着鞭子,狠狠地抽在我的身上。

奶娘扑过来,哭着求她,“姨娘,您饶命啊,再打,姑娘就要死了。”

我没死,奶娘死了。

师傅跟姨娘说,都是奶娘撺掇我不努力练蛊的。

那天早上我起来,便看到奶娘的尸体伏在水缸里。姨娘冷冷地跟我说,如果我再不用努力练蛊,我会和奶娘一样。

番外孙芳儿篇二

我没哭,只是慢慢地跪了下去。

从那天开始,我就再也没有不听话,师傅和姨娘叫我做什么,我便做什么。

日子慢慢地过去了,我练的蛊毒也略有所成。

偏居这两年,母亲也偶尔叫人来看看我们,她自己也亲自来过几回,屋中一切用度并未亏待。

姨娘说,这是母亲在做戏,让人觉得她是德行双全的人。

十二岁那年,母亲说我应该出去走动走动,认识一些人了,所以,贵太妃生辰的时候,便着人来请我,要带我出去。

这是我头一次跟母亲出去。

住在侧园多年,我身边除了师傅和姨娘之外,便是不会说话的毒物了,忽然出去和人接触,我是诚惶诚恐,同时,心底又隐隐渴望。

母亲叫人为我打扮了一番,她又亲自往我的双丸髻上扎了绯色的绸带,笑着说:“芳儿真好看。”

我局促地站着,不敢抬头,但是偷偷地瞧了她一眼,见她的笑容十分温暖。

这是我从没在姨娘脸上见到过的笑容。

我忽然很嫉妒柔瑶。

柔瑶,叫孙芳菲,后被封为柔瑶县主,这封号真好听。

她那天病了,小脸蛋红彤彤的,一直咳嗽,在奶娘的陪护下过来,她仰头看着我,叫了我一声,“大姐。”

我竟然不敢回答,只是迅速地把头看向别处。

“大姐你真好看。”柔瑶又说。

所有人都说我好看,但是我自己从不觉得,炼毒的早两年,我的脸是青色的,哪里好看?

柔瑶拉着我到屋中,从抽屉里给我拿了一串火红的珊瑚手钏递给我,“大姐,我送给你。”

我连忙躲开,“我不要。”

“为什么不要?你带着多好看啊,这红珊瑚就得大姐这么好看的人带才行。”

她使劲地把红珊瑚往我手里套,我还欲躲避,她却已经板起了小脸蛋,“你若不要,便是不想和妹妹好。”

我很怕人家板脸对我,因为在侧园,只要师傅或者是姨娘板起脸,我就得挨打。

我只得收下,然后使劲扯着袖子掩盖住,怕母亲发现会以为我偷柔瑶的东西。

连姨娘都这么害怕母亲,那么,母亲一定会比姨娘更凶,打人更痛。

那时候,是七王刚封府离宫居住,贵太妃也跟着儿子出来了,因此,寿宴是在王府里举行。

我从没见过这么多人啊,日头明晃晃地在头顶烤着,我被母亲拉着往人群中去,母亲介绍的时候,我便福身行礼,问好,像个木头人似的。

好多人,我都记不住名字,但是我努力记着,因为母亲说以后会多点带我出来,如果我记不住人家的称呼,会很失礼。

我看到了贵太妃,贵太妃是我的姑姑,她面容和善,但是眸子很锐利,我给她磕头的时候,她便赏赐了我一根簪子。

如今想起那天,我都觉得像是在做梦。

我每日炼毒,身体本不是很好,在游园的时候,我便觉得疲乏,母亲让我去亭子里坐坐,叫了丫头陪着我。

但是那丫头贪看花儿,我又不知道她没跟上来,径直往前走。

走着走着,我眼前一阵发黑,晕在了地上。

我听到有人惊呼,许多人呼啦一声围上来。

我感觉一只大手拉住我的手臂,把我拉了起来,有一道声音在我耳边响起,“你没事吧?”

有人揉我的太阳穴,人中穴,那手冰凉,我觉得很舒服,驱散了我头上所有的暑气。

我睁开眼睛,映入眼帘的是一张年轻男子的脸,他长得很好看,眸子澄明,竟能倒影出那个苍白的我来。

“你中暑了,本王命人送你回去休息。”

他扶着我起来,然后指挥若定地叫人上肩舆。

母亲知道我出事,急忙过来,见了他,便笑着道:“芳儿,这位是你表哥。”

表哥?

我顿时知道了他的身份,是姑姑的儿子七王。

我想叫一声,但是嗓子像是被什么堵住,我叫不出声,低着头绞着手帕,我想,我的脸一定很红。

他命人抬了我到侧屋休息,直到寿宴结束,母亲来接我一同回府。

我第一次大胆地跟母亲说话,问这位表哥的事情。

母亲都一一告知了我,然后,她有意无意地说了一句,“王爷是天潢贵胄,日后不知道那位侯爵姑娘有福气了。”

这话,让我顿时觉得绝望了。

是啊,我与他,云泥之别,即便做他的侧妃,我都是不够资格的。

我不仅仅是个庶女,还是一个经常被毒打的庶女,练了一身的毒物,谁不嫌弃我?

见了他之后好长时间我都消沉,因此也挨了不少打。

姨娘见我心不在焉,头一次心平气和地与我坐下来谈话。

我哪里敢把心事告知她?但是,师傅早就出去打听了,说我那日见了表哥之后便心神不定。

姨娘闻言,讥讽了我,“你是什么身份?竟然敢肖想当今亲王?”

我窘迫不已,“我没有。”

她用手指戳着我的额头,怒道:“我警告你,你最好收起你的小心思,好好地炼蛊毒,炼好之后,你要杀了那贱人,才可出去,她一天没死,你就一天也别想说亲。”

说亲,是我那时候最大的希望了,因为只有说亲嫁出去,我才能摆脱姨娘和师傅。

哪怕是给人家做妾,做奴婢也好啊。

我彻底绝望了。

我颤声道:“你为什么一定要我杀了母亲?师傅不也懂得蛊术吗?”

“因为,”她一把揪我到身前,恶狠狠地道:“我要她找回来的人,亲手杀了她,为我儿子报仇。”

我到那一刻,才知道她原来一直以为我不是她的女儿。

父亲那一巴掌,没有把她打醒。

“不,我是你的女儿。”我试图跟她说,因为我觉得自己的容貌和她很像,不是母女,不可能会那么相似的。

“是的,你是我的女儿,所以,你要为我报仇。”她站起来,居高临下地看着我,我看到她眼底的歹毒,恨意,肆意燃烧。

我一直颤抖的心,仿佛被她这把火给烧起来了。

我磕了几个头,便下去炼毒。是的,我要杀人。

番外孙芳儿篇三

接下来的一年,我把所有的心思都放在炼毒上。

自从那一次见过柔瑶之后,她老是找我玩儿,我不想应酬她,便总推说身子不适,她竟然禀报了母亲,母亲请了大夫看我,大夫诊了我的脉,查不出来我身体有毒。

师傅和姨娘都很欣慰,因为,当检查不出我身体有毒的时候,我已经是大有所成。

十二岁,我出师了。

师傅说已经没什么东西可教我了,我可以对任何人下蛊,神不知鬼不觉。

出师的这天,姨娘准备了酒席,宴请师傅,我作陪。

那时候,我才知道,原来师傅是姨娘旧日便认识的人,难怪,她愿意留在府中多年,只为教导我学蛊术。

我一杯,一杯地敬着师傅,敬着姨娘,我无比的乖巧。

却无人知道我的心,已经逐渐地冷硬成一块小石头,谁都伤不了我。

师傅翌日便走了,走之前,姨娘给她塞了许多银票。

送走师傅后,姨娘便把我召至身前,她让我跪着听她说话。

我依言跪下。

她坐在椅子上,看着我,眸子阴鸷,“明天我便会去跟你父亲说,我在侧园礼佛,不能带你在身边,让那贱人养你在她的屋中,你伺机下蛊,我要她死得很惨,很惨。”

“是!”我应道,脸上应该是没什么表情的,因为,我的心定了。

姨娘来不及去禀报父亲,她就病倒了。

侧园无人伺候,这些年因着我学蛊术,都被打发出去了,因此,只能是我亲自伺候她。

母亲请了大夫来给她医治,但是大夫压根查不出病因,只是说气血亏损,开了些调理气血的药。

我每日伺候,母亲说叫几个丫头过来给我使唤,但是我拒绝了,我跟母亲说,姨娘照料我十二年,我希望能伺候在侧,报答姨娘的生养之恩。

母亲泪盈于睫,回去便跟父亲说我的孝心可嘉。

姨娘病中,脾气很差,总是无端便发火,我递上来的药却还是喝了,她总是执着我的手腕,厉声对我说:“我不需要你伺候,你滚出侧园,去那贱人身边,我要看着她死。”

反反复复地说了几次之后,那一天,阳光晴好,刚入了秋,院子外的叶子都染了一层金色,我打开了窗户,阳光从窗口射进来,地上仿佛铺了一层金箔。

我如常般把药端到她的床边,“姨娘,该喝药了。”

她久病未曾梳妆,头发凌乱,眼窝深陷,眸子却一场的锐利执恨,“我说的话你听不懂吗?叫你滚出去,她自会派人来伺候我,我不需要你孝顺,你只需要帮我去杀了那贱人。”

我用白瓷勺子搅动着鸡公碗里的药,用嘴吹了吹,一丝笑意不自觉地上了我的唇边,“姨娘,急什么?我总会杀了她的,你先喝药。”

“你笑什么?”她发怒,一把打了我手中的药碗,手肘撑在床板上,“滚!”

药洒了一地,有些洒在了我的裙摆上,我伸手扫了扫,又抹了一下丸髻,定定地看着她,“姨娘,你想过没有?你为什么忽然就病了呢?”

她怔了怔,然后我看到她脸上的肌肉急速地跳动了一下,眼底充满了骇然,“你说什么?”

我还是定定地看着她,“姨娘,我跟你说个事情,你一定会很高兴的,师傅教我蛊术多年,我终于下手了,也成功了。”

她终于是明白过来了,身子微微后倾,手动了一下,我知道她要打我,我便把脸凑过去,“您打吧。”

她浑身颤抖不已,“你…你竟然谋害你的娘亲?”

我笑了笑,摇头,“不,姨娘不是我娘亲,你说过,我只是母亲换过来的,您当日生的是儿子。”

“小贱人!”她发疯地要扑过来,我不动,就坐在床边的凳子上,任由她一巴掌一巴掌地劈过来。

我习惯了,所以我不会反抗。

她嚎啕大哭,然后歇斯底里地吼叫,终于是停了手。

我整理了一下发髻,红肿的脸发疼发麻,然后我站起来,道:“姨娘,今天,便是您的大限了,您虽没生我,但是养育了我多年,有母女的名分,女儿在此拜别!”

我跪下来,对着她磕头,连续磕了九个响头。

“小贱人,小贱人!”

她的词汇已经匮乏了,以往执我的头发痛骂的时候,是可以骂半个时辰不带重样的,但是,她现在只懂得说这句话。

她哭,歇斯底里地大哭,我没做声,就是站在床边静静地看着她哭。

能这样嚎啕大哭,多幸福啊。

我轻轻叹息。

她大概已经不记得,当初我被打的时候,躲在床底里咬着自己的手腕落泪,却不敢发出一丁点的声音,因为,她就守在门口,只要我哭出来,她进来就是一顿毒打。

“姨娘,哭吧,你这辈子很苦,把我也害苦了。”

她抬起头,满脸的泪痕,疯过之后,她平静了许多,巴巴地看着我,饮泣道:“我是你娘亲啊。”

我摇头,“真不是。”

从你不承认我的那天开始,我就不承认你了。

如果你真生了我,我欠你的,也还清了。

如果你不曾生我,那么我吃的是孙府的饭,你还欠了我。

不过,算了,咱两清了。

我走出去,坐在门口。

听到她在里面开始疯狂的骂,大哭,她舍不得死的,我知道她至少没杀了母亲,便舍不得死。

如果,如果我是儿子,便是庶长子,她在这个府中的地位便稳固了。

声音渐渐地沉寂了下去,我依旧坐在门口,看着庭前落叶,这秋风起得真是适时啊。

姨娘出殡的那天,我没有哭。

我已经不懂得哭了。

府中的仆妇纷纷议论,说我伤心过度,竟有些痴傻了。

下葬之后,柔瑶拉着我跪在母亲的面前,求母亲把我接过来屋中一起住。母亲怜我当日侍疾孝顺,安抚了我,并且拉着我的手哽咽地对我说:“你姨娘虽有些固执,却也是个心善的人,她死前是你伺候的,算是送了她,尽了你的孝心,以后就不要难过了,你虽不是我生的,但是

我必和其他姑娘一般的对待你。”我畏缩地点头,“谢母亲!”

番外孙芳儿篇四

在母亲身边的日子,我前所未有的轻松。

柔瑶很喜欢跟在我身边,我对她总是不假辞色,因为,我知道她竟然和我一样,喜欢王爷。

我总是很焦虑,尤其见到柔瑶的时候,这种焦虑更加明显。

我除了这张脸皮,便什么都不如她。

才学,文采,性格,出身,她都比我好。

我记得,有一位世家公子跟我弟弟说,“你大姐模样长得真好,可人真真是无趣,跟她说什么都不懂的。”

柔瑶为了他这句话,骂了他一通,骂得他后来都不敢来府中。

我不喜欢柔瑶,但是却感动她愿意为我做这些事情,从没人对我好的,除了奶娘。

我出去活动的机会多了起来,也能偶尔见到他。

之后发生的事情,许多人都知道了,我对他下了蛊,被祖父赶出去,我求助母亲,她不帮我,让我很失望,我一气之下,对她也下了蛊。

对母亲下蛊,是我这辈子做得最错的一件事情,即便如今想起来,我都很难原谅我自己。

那时候的我,是痴狂了,我这辈子从没那么强烈地想得到一个人或者一样东西,我不顾一切不择手段地去追求。

下了爱恨蛊之后,他对我好过,那种好我知道是假的,但是就忍不住叫人深陷其中,我渴求的一切,都得到了啊,就只差最后一步。

若不是太皇太后最后为他解蛊,我嫁给了他,因着爱恨蛊的缘故,我和他最后会过得怎么样?

我不知道,但是无悔曾爱过,只是悔恨曾因自己的爱而伤害了真心疼爱我的人。

我后来见过他看夏子安的眼神,回想起中爱恨蛊时候他看我的眼神,真不一样,原来,不是发自内心的,多少还是有分别的。

恩恩怨怨,半生便是转眼逝去。

我如今过得算好的,毕竟,身边有个知冷知热此生也不会背叛我算计我的人,他虽痴傻,但是在我看来,他才是世间上最聪明的人。

无欲无求,多好。

自打柔瑶县主在京中开设医馆之后,我便和夏霖去医馆里帮忙。

我和夏霖都只是负责配药,夫唱妇随,日子倒也快活。

在王爷与子安去了南国的第三年,有一个妇人来到医馆里,她进门便东张西望,神情畏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