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完之后,她已经利落的收回自己遮掩在宋灏眼眸上的那只手,自然而然的拢进了袖子里。

那一切恍然如梦,但双唇之上火热燃烧的温度却向他深刻的展示了那个梦境的真实性。

不知道是冻得还是因为别的,明乐的脸颊较之刚才更添了几分生动的红润色泽。

她的脸孔全无表情,眼眸微垂,静默的坐在原来的地方,看着脚下积雪成堆的地面,就好像方才什么都不曾发生过一般。

宋灏看着她的侧脸片刻,像是后知后觉一般,突然声音低哑的笑了一声。

这一笑,就突然打破了某种禁忌,明乐的面皮瞬间涨红,下一刻他探手来拉她的那一瞬,便是恼怒抬手抵开他的胸膛,皱眉道,“一会儿我还有事,先下去!”

难得得她一次主动的亲近,宋灏自是不甘心的。

但见她一脸肃然的表情,再联想到今日一天之内发生的事,宋灏也知道她所言非虚,略一迟疑,终是没有再勉强,就势揽了她从亭子顶上跃下,返回屋里。

屋子里的热气扑面而来,明乐第一时间转身去解了宋灏的大氅,拍掉上面的水珠才扔到一旁的软榻上。

抬头却见宋灏的眸子里荡着一层绵软的浅笑,略略垂眸看着她。

明乐心跳一滞,不自在的往旁边挪去,不曾想刚迈出去一步,手腕就被宋灏一把扣住。

猝不及防,身子就被手腕上的力量一带,下一刻后背就撞在了他宽厚的胸膛之上。

那一下的力度绝对不小,即使隔着厚厚的一重毛皮大氅,明乐依旧能够感觉到背后有些轻微的疼痛。

“别闹!当心你身上的伤口再裂开!”明乐皱眉,低呼一声提醒道。

而下一刻却已经被宋灏从背后用力箍紧揉在了怀里。

“外面的天真冷。”宋灏低哑的浅笑声从头顶传来,夹杂着男子略有几分清冷的呼吸喷薄在颈项间。

明乐心头一抖,脖子就被激起几点细碎的鸡皮疙瘩,让她原本莹润如玉的优雅颈项更添了几分撩人的风情。

而宋灏此时的注意力却并未在此,只就用力用力紧紧的拥着她。

这一个发生在冰冷雪夜里的拥抱,他仿佛是要用尽全身所有的力气,将她牢牢锁定身旁,融入骨血一般。

明乐被他的手臂勒的甚至觉得肩膀都有点麻掉了,但无可否认,这个拥抱她并不讨厌,甚至于也不想拒绝——

这样靠着他的感觉,温暖的叫人想要就此沉溺。

明乐的思绪突然就有了一刻的恍惚。

两个人这般沉默着相拥,良久之后明乐才隐约找回些神智,试着挣脱了一下,提醒他道,“我身上沾了雪水,你先让我把大氅脱了,别湿了你的衣服。”

“没关系!”宋灏却未放手,又将她往怀里拢了拢,然后明乐才又听到他在她耳边轻笑一声道,“这样抱着你,怎么都不觉得冷了!”

外面天寒地冻,怎么可能不冷,更何况他刚刚失了血,身上还带着那么重的伤口。

被他这样一提,明乐才突然想起了什么,下意识的抬手去摸了摸他锁在她两侧肩头的手指,虽然进屋有一会儿,但他指尖上的触感依旧冰寒入骨,甚至叫明乐不觉打了个寒战,冷到了骨子里。

“你先放开我!”明乐心一沉,用力握了下他冰凉的指尖。

宋灏微闭了眼,这时被她掌心里的温度熨帖着就更是不想动,不过听她声音中已经隐约带了恼意,这才不情愿的慢慢松了手。

重获自由,明乐第一时间就把身上大氅扯了扔掉。

明乐转身去正屋的火炉旁边抱了个暖手炉回来,宋灏已经大大咧咧的走到里面是牙床前,俯身坐在了床沿上。

明乐眉头皱了一下,想说什么,但见他略显青白的唇色,终究还是忍住,没说什么,走过去把手炉递给他,“抱着吧!”

宋灏看着那小巧精致的手炉,一个微笑浮现出来,眼角都弯了起来——

这么个小东西,很难想象他捧在手里会是个什么样子。

心里略一思忖,宋灏就是伸手一捞,把明乐拉坐在他腿上,然后不等明乐反应过来,就双掌裹住她的一双小手把那手炉裹在了中间。

明乐全身的肌肉一阵紧绷,下意识的就想跳开。

宋灏却裹着她的手指没让她动,继而说道,“我就呆一会儿,跟你说两句话很快就走。”

明乐暂且按耐着没动,诧异道,“你还没有进宫复命吗?”

“老四先行一步,已经去了,他要先送母后回万寿宫,我稍后过去就行。”宋灏道,手指裹着她的手也不安分,指尖有一下没一下的摆弄着她的指头,十分惬意。

姜太后的万寿宫,他是轻易不去的。

所以即便缺席,孝宗也不会说什么。

明乐于是也不多问,只道,“事情都顺利吗?梁王的事,这次应当可以彻底做一个了结了吧?”

“差不多了,他身上的毒根本撑不了几日,我留了线索,彭子楚正带人追踪,天亮之前应当可以将他是尸首搬回来了。”宋灏说道,“我过来就是告诉你,让你有个准备。老大这一次本来势在必得想要扳倒我,出了这样的差池,他也一定不肯甘心。回头老二的事情一了结,可想而知,他下一步的矛头就会尽数对准我来了。昨晚这里的事,也一定会再被翻出来计较的。”

宋涵逃脱在外,始终是孝宗的一块心病。

按理说这件事就那么一直悬着对宋灏反而有利,只不过对于宋涵的情况彭修多少是心里有数,与其等到他顺藤摸瓜把一切翻出来,倒不如将计就计,借着姜太后这次的机会送一个顺水人情,把这事儿结了。

但宋涵的事情一旦了结干净,孝宗下一个要打击的对象就是宋灏,这一点不容置疑。

虽然事情还没开始,明乐已经能够隐约感觉到那种剑拔弩张的气氛。

“我这里暂时不会有事,倒是你自己,当心些。”明乐道,抬头看了眼外间的水漏,就皱了眉头道,“一会儿我这还有事情要做,你也别耽搁了,赶紧进宫去吧!”

宋灏哼了一声,却没撒手,那声音却是懒懒的像个耍赖的孩子,道,“再靠一会儿。”

明乐无奈,但是坐在他腿上更觉得如坐针毡,正在不自在的时候,院外就传来一阵簌簌的脚步声,步子很快,却不沉重。

“是长平!”明乐立刻收摄心神。

随后果然就听到长平故意提高了音调在外面急急的拍门道,“小姐,不好了,侯爷那里出事了!”

------题外话------

不好意思,更晚了,传说中的感情戏,蹭蹭

第087章 弑夫

萧氏和易永群之间,绝无任何转圜,势必要一死方休的。

尤其现在,萧氏红了眼,更是连一个晚上的时间也不愿意多等。

明乐心里冷冷一笑,背后宋灏却是已经皱眉,道,“怎的和他较上了劲?”

易永群那样的级别,根本用不着明乐亲自对他下手。

“没什么,就是每日见这些人在我面前乱晃,看着心烦。”明乐道,避重就轻的从他掌中抽出手来,就势把手炉放在旁边的矮桌上,“我要马上过去,你也快些进宫去吧,免得落人口实。”

她说着就要挣脱宋灏是怀抱起身。

宋灏不置可否,只在她起身的瞬间一手揽过她腰际往后一带。

明乐却未想到他在这个节骨眼上还要滞留不去,身形一个不稳,就又重新跌坐在他腿上,下意识的一把扯住他的衣襟,随即定下神来又皱眉轻声叱道,“别闹!”

这一次她是侧坐,抬头就能看到宋灏俯视下来的眸光。

那眸子里蓄满笑意,又间或夹杂着一丝愉悦的宠溺情绪。

随即宋灏便是埋头下来,以鼻尖轻蹭了蹭她的脸,低声道,“你最近是不是太紧张,我没事!”

他这话听似没头没脑,明乐心中却是有了一丝动容——

他懂她!即使什么话也不必明说,他都能领会她所做每一件事的目的和用心。

以往将他视为难得一见的劲敌,难怪总会觉得不寒而栗,这个男人对世事的洞察力以及对她内心想法的解读力,无不叫人心惊。

“不是我草木皆兵,而是最近易明峰的举动太反常了。”明乐闷闷的答,“这些天他一直起早贪黑进出宫中,有时候甚至通宵达旦的在揣摩意会南疆军中的资料讯息,看来是对此次的南疆之行势在必得。我与他在一个屋檐下生活了这么久,很清楚他处事的作风和手段,与彭修明目张胆往上爬的野心不同,他更便于在暗中掌控全局,用心十分的周到和可怕。这一次事关南疆,我心里总有种说不出的感觉,他此行,要么就是势在必得,要么——就是还有什么更深一层我们还不曾探知到的其他的目的和用心。”

“你也说了他事事周到,易永群一旦出事,也未必就能试探出什么来的。”宋灏微微一笑,抬手压在她脑后用力的揉了揉她脑后发丝,然后就随意的绕了她一缕发丝在指间把玩,道,“两种可能,一则因为武安侯府的白事,推迟他的行期;二则,一切计划不变,他还是会按照原定假话启程赶往南疆续职。”

“嗯?”虽然心里早有准备,明乐闻言还是不免又暗提了几分忧虑之心,皱眉道,“所以,孝宗是认定了他,一定不会弃他而重新委派别的官员前往了?”

“不会!”宋灏答的肯定,而不带一丝犹豫,略一垂眸见她眉心堆起的褶皱就又笑了笑道,“不过你这样试一试也好,起码能叫我更进一步的确定那人对此事到底有多看重。”

易明峰为南疆之行做足了准备,可见孝宗对此的重视程度。

而府上居丧,死者为大,乃是天大的事。

如果这样都不能叫孝宗改变主意,换其他的官员代替易明峰前往南疆的话——

事情怕是会比他们想象中的更为严重。

明乐想着,不觉失神。

然后就听外面长平再度拍门催促,“小姐,小姐您醒了吗?府里出大事了,我们得要快些过去啊。”

这一次夹杂在内的,还有音乐的尖叫和哭泣之声。

“哦。来了!”明乐的思绪被打乱,一个机灵回过神来。

今天事,虽然是萧氏报复易永群的大动作,但其中既然掺杂了白姨娘意图陷害她的手笔,想必一会儿闹起来,一定会惹是非。

所以她必须到场。

“这会儿应该已经有人进宫传信给易明峰了,未免节外生枝,你快些走吧。”明乐道,抬手去推宋灏。

宋灏唇角弯起一丝笑容,一把捉住她的手指,然后指尖灵活一绕就穿插进她的指缝间,十指相扣,将她的手掌尽在掌握之中。

灯影之下,这男子的笑容看上去竟是绚烂无比,生生晃的人眼花。

明乐却从他意味深长的笑容背后读懂了一层深意,心一提,下一刻,宋灏却是拉着她的手轻轻一拽。

“你——”明乐低呼一声,紧跟着身子已经被他的力道带着撞了出去,后背隐隐一疼,就被他压在了旁边的床柱上。

再下一刻,男子清绝冷艳的气息就那么顺理成章的笼罩下来。

外头长平还在不住的拍门,明乐心如擂鼓。

宋灏的唇抵上她的,唇边犹自荡着一点愉悦的笑容。

肌肤相亲,没有沾染情欲的烈火,却是不留余地的打赏烙印,宣布了他对这红唇的不留余地的占有。

明乐下意识的屏住呼吸,瞪大了眼睛看着眼前看着那张俊逸妖魅的面孔在他面前无限放大。

然后再下一刻却是眼前突然一黑——

宋灏抬手遮住了她的双眼。

那个时候在屋顶上,她是神来之笔,再加上情之所至才会主动吻了宋灏,所以这人这便是要礼尚往来么?

明乐一口气压在胸口滞了一下。

果然下一刻,宋灏已经从她面前退了开去。

眼前还处在他掌控之下的黑暗中,感觉到他的气息环绕不去,明乐死捏着掌心没有动。

“以前不知道你也会怕羞,以后我记住了!”一句话说完,他才主动移开掩住明乐眼眸的手。

什么叫不知道她也会怕羞?所以呢?在宋灏的概念里,她就完全不该有这种特属于小女子的情绪的吗?

明乐心头一堵,随即也就释然。

的确,早在数月之前的重逢那会儿,宋灏为了确认她的身份上来就扒了她的衣服查看,那个时候她都犹且面不改色的与他讲道理谈条件。

许是从那个时候起,宋灏便已经不把她做普通的女子对待。

而对明乐本身而言,很多的事在她看来都是无足轻重的,又是从几何时她在面对宋灏时竟会产生这样的心理?

许是真的在意了,她在他面前才会开始带有自己独特的情绪,会恼怒,会气闷,也会产生诸如宋灏所说的那种羞怯的情绪吧!

明乐的精神有了瞬间的恍惚,下意识的抬手抚上自己的烧的灼热的唇瓣。

不曾想这个不经意间的举动又再取悦了宋灏,他低哑而邪魅的笑声又再突兀的在耳畔响起,“不用回味,今天时机不对,回头等忙完了我再来找你。”

明乐面部的表情僵愣了一瞬。

宋灏眼中笑意更浓,说完又再抬手留恋的蹭了蹭她的脸颊,“那我走了!”

明乐冷着脸,本来不想应他。

但见他的指尖一直在自己腮边流连不去,无奈只能稍稍移开目光应了声,“嗯!”

宋灏这才满意一笑,整理好袍子起身,一气呵成,手一撑就从窗口翻了出去。

明乐想喊他的时候为时已晚,只来得及抓着他落下的大氅奔到窗前,外面雪野茫茫,已然失去了那人的踪迹。

看着外面苍茫一片的雪景,不觉的明乐心中竟是起了丝怅惘之情。

“小姐?小姐?!”长平急切的声音又在门外响起,这会儿采薇也已经赶了过来,对长平急躁道,“小姐睡下了吗?听说老夫人那边也已经得了消息,侯爷的状况像是很不好的样子。”

“来了!”明乐赶紧收摄心神,合了窗子去开门。

“小姐!”长平眼尖,一眼看到她抓在手里的大氅,忙是一步上前抢了来,胡乱的卷起,一边走进去塞到柜子里,一边道,“刚兰香居那边传来消息,说是侯爷突发急症,情况像是不太好。”

“已经请太医了,整个府里现在都乱了。”采薇也道,进去取了明乐的大氅给她披上,“老夫人那边也惊动了,小姐也去看看吧。”

易永群怎么都是一家之主,他出事,明乐是晚辈,自是要去表示一下关心的。

“嗯!”明乐点头,匆匆的披了衣服出门。

因为易永群的事,府里已经乱成一团。

明乐带人赶到兰香居时,里头早就是哭天抢地一副塌了天的样子,易永群的妾侍全都在外室默默抹泪,萧氏冷着脸坐在主位上对他们造成了威慑才使得他们没有嚎啕出声。

而易明菲和易明威也都赶了来。

“九妹妹,你来了!”远远的见到明乐进了院子易明菲就是往前迎了两步,神色十分不安。

明乐与她略一颔首就径自错开她,朝着坐在上首的萧氏走去,询问道,“婶娘,侄女听闻二叔突发恶疾,所以赶来看看,二叔他怎么样了?”

萧氏本来正心无旁骛的盯着院子的方向发呆,闻言这才抬头,唇角扯了个冷笑出来冷冷的瞧着她。

是明乐给她提了醒她顺藤摸瓜才察觉了易永群背地里动作,明乐对这一切了若指掌,这会儿过来,说是关心,实则就是看笑话的。

萧氏恨易永群不假,但对明乐也决计没什么好感,半晌之后才讥诮的斜睨了一眼后室的方向,道,“梁大夫在看!”

撂下几个字就再无赘言。

易永群死定了,她知道。

但心里想着还犹觉得不解恨。

尤其是易明乐,这死丫头心里指不定是种怎样得意的心情在等着看她的笑话。

明乐顺着她的目光往后室的方向看了眼,面上隐隐露出几分担忧之色就径自移开目光,在不起眼的地方选了把椅子坐下。

易永群的死活,连萧氏都不看在眼里,她更是懒得做戏。

易明菲往她的方向挪了一步,像是有话要说的模样,但又似是有所顾忌,犹豫了一下终究是没再向前。

里面屋子里的情况尚不知晓,外面这间大厅里却死气沉沉,到处充斥这恐惧和鲜血的气息。

白姨娘捏着帕子站在众人之间,眼睛红红的,犹且闪着泪光。

唱作俱佳,完全可以乱真。

而自始至终,白姨娘的视线都不曾往她这里扫过来,当真是一点迹象也没有外漏,若不是有影六的暗中监视在前,怕是稍后事发,谁都不会把疑点牵扯到她的身上去。

明乐唇角微微牵动起一个不易察觉的弧度,也不理会于她。

不多时守在外间的凝香就是急切的一声惊呼道,“老夫人来了!”

言罢就小跑着上前去引路。

萧氏腿脚不方便,明乐却不能坐着不动,于是也就起身并着易明菲等人一起迎了上去。

“祖母!”

“老夫人!”

易永群的妾室们泪盈于睫,见了老夫人就如同拿住了救命的稻草,模样一个赛一个的凄楚可怜。

老夫人骤然听闻易永群出事,心里就先凉了半截。

早上刚闹出了明乐和宋灏的事,这转眼一天的时间还没过去,紧跟着易永群就出事——

这世上没有这样的巧合。

她来时就脸上不好,阴沉沉的却难掩焦灼。

到底是自己身上掉下来的肉,纵使易永群再不成气候,此时闻他出事,老夫人也是暗暗心惊,此事再见这一屋子仿佛是已经死了丈夫的女人,她更顿时心头一堵,险些一口气憋过去。

老夫人的身子略略一晃。

旁边跟着的黄妈妈就立刻捏了捏她的手背,安抚道,“老夫人!”

“没事!”老夫人挡开她的手,先是目光复杂的从明乐脸上一扫而过,然后就迫不及待的朝着萧氏走过去道,沉着脸道,“老二怎么样了?”

“母亲!”萧氏不能起身,只就颔首致意,顺带着抽了帕子去捂脸,整张脸都埋在手帕里声音才哽咽着传来道,“还不知道呢,梁大夫正在里头诊治。”

她已经是不能为易永群流下哪怕是一滴的眼泪了,但人前的戏码还是要做足的。

明乐是个什么脾气,老夫人心里有数。

她心里认定了这事是出自明乐之手,就更是不敢大意。

目光四下里一瞥,凝香就忙是补充道,“春竹姐姐已经去请柳太医了。”

梁大夫的医术未必起的了作用,老夫人闻言,这才稍稍放心了些。

“我去看看!”老夫人道,说着就蹒跚着步子往后室里去了。

众人更是不敢怠慢,互相交换了一个心照不宣的眼神也都急忙跟上。

里面的卧房里,易永群满头大汗的躺在床榻上,已经陷入重度昏迷,他的状况有些奇怪,并没有任何中毒的迹象,反而像是噩梦连连睡不安稳的样子,躺在床上不省人事,却不住的皱眉咬牙,间或手脚也跟着抽搐几下。

老夫人见他脸色如常,心知不是中毒反倒稍稍定下心来,沉声问道,“侯爷怎么样了?”

“见过老夫人!”梁太后正满头大汗的忙着给易永群诊脉,闻言才发现老夫人来了,于是急忙起身见礼。

“什么时候了,还讲究这些虚礼!”老夫人皱眉,虚扶了一把,径自越过去走到易永群床边坐下,握了握他的手,发现他手心里全是汗水,连带着身上穿着的中衣和盖在身上的被褥都被汗水濡湿了,这才心下暗暗一惊,不由的勃然变色,怒声道,“侯爷这到底是怎么了?”

“这——”梁大夫刚刚起身就又重新跪下,为难道,“小的正在给侯爷诊脉,不过还未见端倪。”

从事发到现在,不过短短半个时辰的功夫,易永群这一身的汗绝对不可小觑,这么下去,保不准就要脱水而死的。

老夫人的脸色极为难看,目光也是锐利如刀,往跟进来的那群侍妾中间一扫,喝问道,“进而晚上是谁伺候的?”

老夫人话音未落,红姨娘已经白了脸,噗通一声跪在了地上。

跟着她来的易明珊被自己亲娘的脸色吓到,哇的一声就哭了出来。

易明菲急忙过去把她哄着带了出去,在外间安抚。

红姨娘跪在地上,纤弱的身子不住颤抖,好一会儿才虚弱无力的回道,“是婢妾!”

“好端端,侯爷怎么会突然这样了?”老夫人喝道,“既然是你服侍着,你就应该最清楚。”

“我——”红姨娘瑟瑟发抖,头也不敢抬,只就嗫嚅道,“婢妾——也——不知道!”

几个字说完,她就像是彻底没了力气,整个人与其说是跪着,莫不如说是瘫软在了那里。

易永群在她房里出的事,不管怎样她都难辞其咎。

这时萧氏也在几个强壮的婆子的搀扶下,挪了进来,见状,就叹息一声解释道,“不知道侯爷怎么会突然这样,当时儿媳闻讯带人赶过去的时候已经是这样了,如果不是怎么叫也不醒,儿媳还因为——还以为他就是醉酒睡着了呢。”

萧氏说着,就又去掏出帕子捂脸。

老夫人一心都系在易永群的安危上,自然无暇顾及她是真哭还是假哭,只就忧心忡忡的抓了帕子去擦拭易永群掌心的汗。

梁大夫跪在地上,已然是束手无策。

黄妈妈见老夫人焦急,就上前劝道,“老夫人您暂且放宽心,不是去请柳太医了吗?侯爷平日里身子都好好的,不会有事的。”

老夫人紧绷着唇角不置可否。

她心里已然是认定了此事和明乐有关,自然就更加笃定,易永群的生机有多渺茫。

听黄妈妈提起太医,老夫人忽而脸色一沉,扭头朝门口的方向看来。

所有人俱是心肝儿一颤,却不想她的目光却是直接定格于明乐脸上道,“九丫头你手里不是有太后娘娘的令牌吗?我就替你二叔跟你讨个人情,你二叔现在的状况不好,你叫人带了令牌进宫,多请几个太医过来。”

老夫人何等精明,只怕是突然听闻易永群出事就已经把这笔账算在了自己的头上。想必她先是料定了易永群是为自己所毒害,所以——

这请太医,就是要先恐吓威逼于她的吗?

明乐意味不明的扯了下嘴角,并不拒绝,而是扭头看了萧氏一眼,就顺从的抬手招呼了长平过来道,“你去取了我得令牌进宫走一趟吧,这几日京中不太平,多带几个护卫,路上小心注意着点儿。”

“是,奴婢明白!”长平亦不反驳,应了就要转身离开。

萧氏的眼中瞬时闪过一丝厉芒,却是出言将她拦下,“你等等!”

然后就示意仆妇们架着她往易永群的床边挪了挪,婉转的对老夫人解释道,“母亲你身子不爽利,儿媳没敢惊动您,今儿个宫里出了件大事,太后娘娘被不知道是什么人掳劫了,皇上发了好大的脾气,这回子宫里也不太平,太医院的人怕是得要随时待命以备不时之需,这个时候我们若是为了侯爷进宫和太后娘娘抢人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