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须臾,那巨蛇拔出蛇牙的时候她就仰面栽倒在地,所有暴露在外的皮肤上尽是一片青紫色,眼珠外爆,唇齿发黑,整个人的死状惨不忍睹,显然蛇毒只在瞬间已经侵袭全身,扩散速度叫人叹为观止。

“蛇——蛇——”一众侍卫被吓的屁滚尿流,惊惧的四下逃窜。

桑桀满是皱纹的脸孔上现出几分狰狞的表情,不住的吹着口中哨子。

侍卫们四下逃窜的速度虽然很快,却怎么也不及那巨蛇灵活,不过片刻功夫又有四人被它袭击,惨死当场。

易明峰沉着的策马往退到旁边避让,警觉的盯着那巨蛇咬人,眼中现出浓厚的杀意。

“哈哈哈!”桑桀得意的放声大笑,几欲伏地打滚,“武安侯,老头子之前忘了告诉你,比起死人的血,我这宝贝儿更喜欢活人的心头血。血腥味大了,我可就不一定制得住它了,为了侯爷您的安全起见——”

桑桀得意的小声一声高过一声,正在狂放之际,却像是被谁堵住了喉咙,戛然而止——

就在前一刻,易明峰手里的长剑骤然离手,于空中掷下,生生将那条正在人群中肆虐的珍奇五彩巨蛇的舌头斩下。

蛇头落地,身子还在不住的满地翻滚。

暗红色的毒血汩汩外涌,渐到旁边两个侍卫的身上,两人立刻全身奇痒,惨叫着栽到在地,打了几个滚也跟着咽了气。

“我的蛇!我的蛇!”桑桀愣了一瞬,顿时嚎啕大哭,但那蛇血太毒,他也不敢近身,只就在远处暴跳如雷,心疼的几乎昏厥过去。

它这条蛇到底是个畜生,即使身法再怎么灵活,也比不过一个武功高手。

只是在他们南蛮人的法则里,这条五彩巨蟒属于举世罕见的新奇宝物,南蛮人敬畏毒物,这蛇在他们的世界里是近乎于神魔的存在,无论是谁都秉承着敬畏之心,不敢有残害的念头。

千算万算,他却算露了,易明峰不是南蛮人,他不信这些,更有甚者,这个年轻人的心肠亦是冷硬狠毒,丝毫不输他的这条毒蛇。

养了许多年的宝贝突然被人斩杀在剑下,桑桀痛的几欲发狂,疯了一般在原地不住的转圈,捶胸顿足,痛哭不已。

他转了许多圈,一直到那巨蛇的身子被十多个侍卫涌上去展成无数条才像是骤然苏醒,发了疯似的朝着易明峰扑过去,口中嘶声嚷道,“你还我的蛇,还我的蛇!”

彼时易明峰已经下马,随手把缰绳扔给郑海。

桑桀冲过去,一把抓住他的领口撕扯,癫狂之余几欲张嘴去咬他。

然则他一个年过半百的干瘪老者哪里会是易明峰的对手,易明峰不过单手一甩,就将他轻巧的甩开,推了个踉跄。

桑桀稳住身形,不管不顾再度扑过来。

易明峰却是目色一寒,反手抽出郑海的佩剑横剑一指,生生将他的脚步定住。

“你——你——”桑桀的胸口被剑尖刺穿,猛地一惊,这才稍稍冷静下来,结结巴巴不可置信的盯着他,牙齿打颤,“你要做什么?你敢动我?我是南蛮的大族长,你敢对我无礼——”

“就因为你是南蛮人!”易明峰冷涩一笑,又再一步上前。

桑桀被他逼迫着步步后退,惶恐不安的盯着他。

易明峰没走一步,口中吐出来的音符就更冷几分的慢慢说道,“大邺和南蛮是同死敌,你说的对,即使你听话,乖乖帮我做好了这次的事,事成之后,我也一样会杀你灭口以绝后患的。本来你乖乖听话的话,我还能叫你多活两日,可是现在——看来是没有这个必要了!”

“别——别杀我!”到了这个份上,桑桀当然知道他不是在开玩笑,惶恐的摆手哀求道,“我听你的,我什么都听你的。武安侯!侯爷!你们还需要我,我会替你做事,你们需要我啊!”

“晚了!”易明峰惋惜一叹,却是摇头。

他这一叹恍若是压垮了桑桀心中的最后一根稻草。

桑桀眼神一乱,有些慌不择路的扭头就跑。

然而刚一转身,胸口就被人从后到前穿了个透心凉。

易明峰稳稳的抽剑。

桑桀惨叫一声扑倒在地,全身抽搐不可置信的看着自己胸口刺开的血窟窿,似乎是想不明白自己这么瘦弱的一具躯体里如何能流出这么多的血液来。

易明峰款步上前,将剑上残血在他的袍子上擦了擦,收剑入鞘的时候才深有感触的慢慢说道:“如果你南蛮的族人知道你和你们族中的圣物都是惨死在大邺人手中,那么你说——结果会怎么样呢?”

桑桀本来已经毫无生气的眼珠子突然回光返照般的亮了一瞬,随即头一歪就咽了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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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是,在催更票的压榨下,某岚今天大爆发了~

狗皇帝迎来拉出去鞭尸啊有木有~

第012章 自吞苦果

不过就是一招借刀杀人。

南蛮人粗野偏激,有勇无谋,与其和他们心平气和的讲条件,莫不如剑走偏锋来的实在很多。

如今桑桀一死,南蛮人必定会被激怒,群起而攻之。

只要把矛头指向大邺的驻军之中,那么后面就可以坐山观虎斗,不费吹灰了。

并且南蛮人报仇心切,也不会藏拙,接下来的这一场仗——

可见,是会十分精彩的。

“侯爷,这桑桀的尸体要如何处理?”郑海看着满地横死的侍卫,还是有些心有余悸。

“先带几个人去林子里看看,桑桀身边有没有南蛮的族人随行。”易明峰面面无表情的吩咐,随手把手里长剑插回郑海手中的刀鞘里。

这时也已经有士兵把他的佩剑捡回来,用一件碎裂的衣衫包着递送到他面前,道:“侯爷,您的佩剑,上面染了蛇血,这东西剧毒无比,不知道还能不能恢复如常。”

那长剑是用上好的精钢打造,品质上乘,此时被剧毒的蛇血浸泡,整个儿变色,上面的图腾也隐隐有被腐蚀的痕迹。

易明峰皱眉扫了一眼就径自移开目光道:“不要了。暂且先收着,带回营去处理了吧。”

“是,属下明白!”那侍卫应声,用衣衫包了那剑退下。

旁边郑海已经挑了二十几个人闯入前面的樟树林,去追查桑桀有没有同伴随行。

易明峰斜睨一眼桑桀倒在面前的尸首,然后侧目对身边郑江使了个眼色。

郑江会意,抽出佩刀往前一步,一刀斩断桑桀的颈项,提了他的人头,随手从自己的袍子上扯下一块碎布一包,刚一抬手要招呼侍卫过来,易明峰已经抬手制止。

“这件事事关重大,你亲自去办。”易明峰道。

郑海怔愣片刻,随即了然,慎重的点头道:“属下明白!”

言罢,就招呼了两名得力的手下,三人各自翻身上马,往樟树林右侧的小径上行去。

易明峰负手站在原地,约莫半盏茶的功夫郑海才带着原班人马从樟树林里出来,回禀道:“侯爷,都搜过了,这老毒虫自负的很,竟是没有多带一个随从。”

“不是自负,是贪心!”易明峰冷讽的的痴笑一声,“如果我没料错的话,他之所以一个人来,就是打着要独吞那笔银钱的目的。”

“怎么会?”郑海提了口气,不禁狐疑,“当日这里的事是皇上礼部黄侍郎来谈的条件,黄侍郎您是见过的。南蛮人现在分为五个大的部落,决定并不是桑桀一个人做的。如果他私吞了这笔银子,回头到了其他族长跟前也是交待不了的。”

“所以他才会一个人来!”易明峰说道,唇角一点笑容说不上是佩服还是讽刺,深深的看了郑海一眼,一字一顿道,“到时候事成之后,就算他说他没拿这笔银钱——那些南蛮人,你说他们是会信他还是相信你我?”

“原来如此!”郑海这才如梦初醒,回头看一眼桑桀躺在地上缺了头颅的身子,尤觉得不解气的踹了两脚道,“没想到此人的用心竟有如此之深,他自己吞了这一份酬金不说,回头还想让咱们吃个哑巴亏再多拿一份出来。”

易明峰冷冷一笑,没再接茬。

郑海也跟着若有所思的沉默片刻,然后对他询问道:“时候不早了,我们是要在这里等我大哥回来吗?”

“军营里那些匹夫也不是好糊弄的,我们在此处逗留的久了难免要生事,还是先回营吧,郑江办事会有分寸的。”易明峰道,转身朝自己的战马走去。

“那这里要如何处理?”郑海跟上去问道。

“桑桀的尸首处理掉,不要留下任何的线索。”易明峰头也不回的道,翻身上马之后又再补充,“把我们自己人的尸首带回去好生安葬,这里,回头叫他们的人来善后吧!”

“是!”郑海领命,转身下去安排侍卫们把自己人的尸体抬了,一行人原路返回。

待到他们的马蹄声远去,背影拐过前面的山路消失不见,前面的樟树林中才有七八条鬼魅般的影子从几株枝叶最为茂盛的古树顶端飘落下来。

“这武安侯当真是个有手段的。”一个身着便袍浓眉方脸的中年汉子神色愤然的盯着小路的尽头,一个字一个字的从牙缝里挤出来。

“说起来难道不是我们那位皇帝陛下技高一筹?”明乐负手从后面跟上来两步,却是神色平平,没有任何的情绪。

“原先王爷着人传信过来的时候我还心存疑虑,毕竟是二十万人的性命,这些人常年为他驻守在这苦寒之地抵御南蛮人。他堂堂的一国之君,竟会使出这样卑劣的手段,居然会和南蛮人勾结起来,想让兄弟们死于非命!”那方脸汉子咬牙说道,神情更于悲愤之中多了几分沉痛,用力的攥紧了拳头,仿佛若不努力克制,下一刻就有可能爆发。

“这些将士,虽然听命于主子,但到底也是大邺的子民,并且长居此地抵御南蛮人,没有功劳也有苦劳。”柳扬也道,眼中多有鄙薄之色,“连招降的圣旨都没,就使出这样卑劣的手段意图将他们置于死地。他们哪一个家里没有年迈的双亲需要奉养?而且多半都以成家立业,若不是九小姐先一步识破他们的阴谋,这一役之后,不知道有多少人要因为同时至亲而肝肠寸断。”

“这般狭隘可耻的用心,他根本不配为为君上!”那方脸汉子闻言,终于忍无可忍的一圈打在旁边的树干上,树叶簌簌而落,带起的沙沙声,恍若无声的悲泣。

“这个小人!”他的声音悲愤,一个字一个字从牙缝里挤出来。

“其实也是意料之中的事,卢将军不必太与他们较这个真儿。”柳扬拍了拍他的肩膀。

卢远晟满面通红,暗暗的攥着拳头努力平复了片刻才算是定下心神,转而对明乐道,“九小姐,后面的事我们应当如何应对?”

“就当不知情,就按照他所希望的套路陪他演一场戏。”明乐说道,说着就从远处收回目光对卢远晟道,“易明峰已经回营了,为免他起疑,将军也早些回去吧。”

“好!”卢远晟点头,继而也抬手用力的拍了下柳扬的肩膀道,“我先回去,如果中途计划有所调整,一定要及时通知我。”

“嗯,我会的。”柳扬对他略一颔首。

两人在军中共事多年,默契从来就不缺。

互相交换了一个心照不宣的眼神,卢远晟就先行一步抄了条近路回营。

明乐沉默不语,目送他离开,一直到他的背影在小路尽头萧氏也久久未动。

柳扬知道她是在想事情,于是也不打扰。

半晌,明乐突然沉吟一声回过神来,扭头对柳扬问道:“武冈那里去了多久了?”

“九小姐放心,武冈执行暗杀计划是把好手,区区一个郑江,不在话下。”柳扬说道,信心满满,说着又抬头看了眼天色,道,“卢将军回营之后应该会再跟随易明峰的人过来此处查看情况,我们还是暂且回避吧。”

“嗯!”明乐点头,四下里看了眼满地狼藉的枯草血迹,突然弯了弯唇,目光凝滞在那条五彩巨蛇的尸块上,对柳扬道,“这东西对你们药家来说,当是难得一见的好物吧,你不看看可有什么用的上的地方?”

“咳——”柳扬闻言,却是略有几分不自在的干咳一声,道:“不瞒九小姐,就算您不说,属下也正准备取了那蛇胆带走的。”

柳扬不苟言笑,这张冷脸也是常年没有表情。

难得见他不自在的模样,明乐不禁莞尔,看他一眼没再说什么,就先行一步离开。

柳扬从靴子里取出随身携带的短刀,在尽量不破坏现场陈列的情况下取了蛇胆,又从一个石嗜酒的随从那里要了个酒壶把蛇胆塞进来,再四下打量一遍,确定没有留下破绽,一行人也就匆匆离开。

易明峰回营之后果然火速传召了卢远晟等军中将领去他的帅帐议事。

几名将领闻讯匆匆赶到,未曾进门就先是被横列在大帐之前的十几具全身乌黑的尸体骇住,窃窃私语起来。

卢远晟隐在众人当中,因为当时在树林里亲眼目睹了郑海、郑江暗杀两个老兵的那一幕,心里正是怒火翻腾的时候,但是因为提前得了明乐的嘱咐,他也不好发作,强忍之下,整张面皮都涨的通红。

“这是怎么回事?”卢远晟忍不住低喝一声,不由分说就要往帅帐里闯。

两个把手大帐的小兵见状,犹豫着不知道该不该拦下他。

就在这时,大帐的毡门被人从里面掀开,却是郑海满面凝重之色的从里面出来。

见到卢远晟等人,他像是先愣了一下,然后急忙拱手见礼,“属下见过卢副将及各位将军!”

“起来!”卢远晟就势一把拉起来,却没去看他的脸,直接指着他身后大帐道,“听闻主帅出营巡视被南蛮人所袭,不知主帅他现在如何?可有损伤?”

“此事说来话长。”郑海说着,面带苦涩,目光往横在当前的十几具尸首上转了一圈,唏嘘道,“我们出营行至东南方向的樟树林外,听说前面就是南蛮人的属地,正准备折返,不曾想那林子里却蹿出来一条毒物,见人就咬,不过须臾功夫就损失了十余名侍卫。好在是侯爷亲自出手将那毒物斩杀,否则后果真就不堪设想了。”

郑海说着,就是一脸的沉痛的垂眸下去。

“是什么毒物这么厉害?”卢远晟问道。

郑海刚要回答,后面一个姓丁的小将闻言,突然倒吸一口气疾步走上来,问道,“袭击你们的可是一条头顶有乌青色毒囊的五彩巨蛇?”

其他人闻言,也是一脸紧张,显然都是认得那蛇的。

郑海露出惊讶的神色,点头道,“正是。丁将军知道此物?”

“副帅!”姓丁的小将面色一凝,转向卢远晟道,“如果末将所料不错的话,郑侍卫口中所说的那条毒物应该就是南蛮族长饲养的那条,被南蛮人视为圣物的五彩巨蛇。”

人群里也是一片肃杀之气,几个人都是面色凝重的议论纷纷。

“这样说来,难道当时那林子里会有南蛮人埋伏?”郑海故作惊讶道。

“那些南蛮人真是好大的胆子,光天化日之下,竟敢趋势毒物偷袭我军主帅。”卢远晟怒道抚掌。

他心里恨的是易明峰的阳奉阴违,但就势表现出来的却只是一股子通天的杀气,倒是恰到好处。

姓丁的小将却是极为冷静机敏的,此时并未被愤怒抽离理智,进而一步冷静的问道:“敢问郑侍卫,不知道那毒物的尸身现在何处?可有一并搬运回营?”

“那东西剧毒无比,便是蛇血不小心碰了也能瞬息致人死命,我们人生地不熟,唯恐有诈,所以只带了自己人的尸首匆匆回营。”郑海说道,顿了一下又补充,“至于那毒蛇的尸首,如果南蛮人没动的话,应该还在原处的吧!”

“副帅!”姓丁的小将目光微微一动,拱手对卢远晟道,“事不宜迟,请副帅准许末将带人即可出营确认一下那毒蛇的尸体。”

“嗯!”卢远晟沉着脸点头,“快去快回,如果真的证实是南蛮人所为,只怕事情就不简单了。”

“是,末将领命!”姓丁的小将拱手应道,转身匆匆而去。

郑海满脸的忧愁之色,扫视一眼横在当前的侍卫尸体道,“卢将军,这些侍卫的尸身,还请将军着人妥善安置了吧。”

“这个自然。”卢远晟应声,一招手对另一个随行的年轻将领道,“叫人人把尸首入殓安葬。”

“是,副帅!”那人应声,转身去安排人来处理。

“多谢卢将军!”郑海感激的拱手一礼,这才往旁边让开,亲自替卢远晟打开大帐的毡门道,“侯爷正在等候,各位将军请进吧!”

卢远晟颔首,几人相继进了帐子。

彼时易明峰正是一脸阴沉的坐在桌案后头闭目养神,听闻众人的脚步声这才睁开眼。

“见过主帅!”卢远晟领着众人拱手见礼。

“各位将军免礼。”易明峰急忙道,隔着桌子抬手虚扶了一把。

卢远晟单膝跪地并没有马上起身,而是沉声说道:“主帅初入军营,是末将保护不周,让主帅受惊,还请主帅军法处置。”

“卢将军言重了。”易明峰淡淡说道。

他的态度一向就是这样,即便卢远晟在这军中的资历再深,他也永远都是这么一副不冷不热的态度。

一则他生性如此,孤傲冷僻成了习惯,二则——

横竖就是个逢场作戏,用不得几日这些人就会尽数埋骨于此,他也实在没有表再他们身上浪费感情。

卢远晟面有愧色,坚持跪着没动。

易明峰这次不得已的起身从案后绕过来,亲自将他扶起来,顺便弯身替他拍了拍战甲上沾染的尘土道,“南蛮人虎视眈眈,从来就喜欢生事,这一次的事本只是个意外,将军不必介怀。”

“让主帅在我军驻地的范围之内险些遇险,终究是我们保护不周。”卢远晟坚持说道。

他这样一再坚持,易明峰当然不信他是真的担心自己的死活,不过心里也有别的盘算——

如果他在南疆军中出事,孝宗第一个就会拿宋灏开刀,这些人都和宋灏同气连枝,只怕就算只是为着这层关系,也不敢看着他出事的。

双方你来我往的又再一阵寒暄,期间卢远晟一再询问,易明峰又将当时的情况仔细的叙述了一遍。

提起那条五彩巨蛇,所有人无不唏嘘变色。

一直议论到小半个时辰之后,帐外才有人禀报,“丁将军回来了。”

“请进来!”易明峰急忙说道。

话音刚落,毡门就被人从外面打开,姓丁的小将行色匆匆的快步走了进来。

“丁律,你查探的结果如何?”卢远晟不由分说已经从座位上起身迎了上去。

“见过主帅,副帅!”丁律却没有乱方寸,按部就班的先给两人行了礼,然后才是眉头深锁的回禀道,“末将已经确认过了,被主帅斩杀的,的确是南蛮一族族长豢养的那条五彩巨蛇。”

“居然真的是!”其他几名将领唏嘘着小声议论起来,帐子里的气氛突然紧张起来。

“这样说来,事情可能就不单纯了。”易明峰单手按在几案之上,沉吟说道。

“那附近可有发现南蛮人出没的踪迹?”卢远晟拧眉沉思片刻,再次追问。

“属下仔细查探过,附近并无发现其他人出没的迹象。”丁律回道,说着就很有些愁眉不展的揣测道,“据末将所知,那巨蛇一直都是桑桀用秘音驱策,而且常伴他身边,按理说,不应该会单独出现在那樟树林附近的。”

“那丁将军的意思是?”易明峰抬头看过来。

“末将也是百思不得其解。”丁律摇头,“如果它是和桑桀走散了意外出现,似乎不太可能,可如果是桑桀暗中驱策,那么见它被人斩杀,也没有不现身的道理。”

桑桀对那巨蛇的宝贝程度,在座的众人都心里有数。

闻言也都露出沉思的表情。

大帐里的气氛一度沉寂下来,每个人脸上的表情都分外凝重。

几经商议之后,还是卢远晟当先从座位上起身,对上座的易明峰拱手道:“主帅,那些南蛮人阴险狡猾,以末将所见,这事情一定另有蹊跷。唯恐他们借题发挥,这几日还是要对军营周边加强警戒的好。”

“卢将军言之有理。”易明峰略一思忖就跟着点头,道,“本帅初来乍到,对军中诸事都不甚熟悉,这件事还是有劳卢将军代为安排吧。”

“是,末将心里有数,请主帅放心。”卢远晟应诺。

几人又再议论了一番,不多时也就散了。

从大帐出来,卢远晟的原本就极为凝重的神色之间就闪过一线杀机,脚下步子略一停顿,然后便加快了步伐大步离开。

**

南疆之地,虽然也是四季分明,但因为地理环境特殊的原因,气温虽然会随着解其变化,但常年之中却是不下雪的。

是夜小雨,雨声淅沥,砸在厚实的毡子上,听的人心烦意乱。

易明峰在大帐里不停的来回踱步,面上虽然还是一副沉稳安宁的表情,心里却越发的不泰定。

从在樟树林外分手,郑江去了已经有四个时辰,按理说一个时辰之前就应该回来复命了,可是——

至今还没丝毫的消息。

随着时间的推移,易明峰渐渐的有些焦躁起来,脚下平稳的步子也有些乱了节奏。

帐外的更鼓响过三更,他突然猛地睁开眼,终于按耐不住对帐外吩咐道,“去把郑海给我叫来。”

“是,侯爷!”门外值夜的侍卫领命,匆匆去了。

易明峰闭上眼,继续在大帐里来回踱步。

又过了好一会儿,外面才传来一前一后两人的脚步声。

易明峰猛地刹住不乏,回头。

郑海抖掉身上沾水的蓑衣快步行至他跟前见礼道:“见过侯爷!”

易明峰见他一人前来心里就已经有数。

“郑江还是没有消息么?”他问,却是笃定的语气。

“是!”郑海闻言,脸上表情更显焦躁的回头看了眼毡门的方向道,“属下不放心,方才也试着出营转了转,可是还没有大哥的消息,按理说,到了这个时候他应该回来了啊!”

口是心非安慰人的话易明峰自是不会说的,只就紧绷着唇角沉默下来。

主仆两个相对而立,大帐里面静的更让人容易升起燥郁之气。

又过片刻,郑海终于还是忍不住的再开口道,“我还是不放心,许是雨夜天黑,我大哥迷路了也说不准,侯爷还是准我带几个人出营去找找他吧。”

郑海说道,突然想起了什么,就又满脸紧张的一把抓住易明峰的胳膊道,“侯爷,您说我大哥会不会是遭了南蛮人的毒手了?”

若说是郑海去递送桑桀的人头不甚被人察觉,然后那些南蛮人恼羞成怒,将他杀了泄愤也不奇怪。

现在想来,如果不是迷路,也唯有这一种解释能够说的过去。

易明峰烦躁的拧紧了眉头,过了一会儿终究也还是没有接茬,只就用力的一闭眼,挥了挥手。

“是!”郑海得令,稍稍松了口气,转身捡了扔在门口的蓑衣,刚要往外走,外面就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伴着急切的呼声道,“主帅歇下了吗?属下有重要的军情禀报!”

是个陌生小兵的声音。

郑海脚步一顿,回头和易明峰互相对望一眼。

易明峰收摄心神,点了点头。

郑海就又顺手把刚提起来的蓑衣丢在一旁,冷声对外面吩咐道:“让他进来。”

“是!”守门的侍卫应声,紧跟着一个年纪不大的小兵披着所有跑进来,直接在门口对易明峰跪地拜服道:“主帅,咱们军营西侧突遭南蛮人侵袭,卢副帅已经带人前往迎敌,特命属下前来通禀主帅,请主帅定夺。”

南蛮人会在这个时候突然采取行动绝非偶然,想必——

是自己的挑拨离间之计奏效了?

不过易明峰历来谨慎,却也不曾得意忘形,反而心一提,急切问道:“南蛮人袭营?”

“是!”那小兵急忙回道,也不知道是冻的还是急的,声音都有些颤抖。

“什么时候的事?现在情况如何了?”易明峰强压下心底忐忑的情绪,佯装慎重的快步走到门口掀开毡门往西方看了看。

这一片处于大邺军营的正中间,中间被许多的帐子围着,所以他这一眼看去,并看不到西边的明显状况,但细听之下,摒除雨声,确乎是能明确的听到正西方有厮杀人传来。

“就在刚刚。”那小兵回道,“入夜就下了雨,谁也没有想到那些南蛮人会在这个时候突然绕路从西边偷袭,而且来势汹汹,足有五万人以上的队伍,副帅特命属下前来通禀主帅。”

南蛮人居于穷山恶水之地,人口繁衍艰难,历来他们与大邺人在交战之中都是凭借地形和手中所控的毒物应对。

这样不顾一切,调动了足足无人人马主动袭营——

的确非同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