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这一局是殷王妃针对明妃的,那她们看戏就好。

并且依照以往的经验——

无论是在和谁的战斗中,这殷王妃可是无往不利,哪怕是板上钉钉的事也能被她轻而易举的于弹指一挥间整个儿翻覆过来,从无败绩。

也就是说——

易明心这一次,八成是凶多吉少了!

柳妃的眼睛里闪着兴奋的光芒——

易明心这个贱人,竟敢妖言蛊惑孝宗,想要越过她去把四皇子扶持为太子吗?

她简直就是痴人说梦。

现在有易明乐替她出手收拾了这个贱人,她自然乐见其成。

而哪怕是易明乐整不死易明心,她自己也会再补上一刀。

总之易明心今天是绝对不会再有翻盘的可能了!

作茧自缚罢了!

“好了,不说废话了!”下一刻明乐已经把视线从老夫人脸上移开,转而对孝宗好姜太后福了一礼道:“皇上,母后,易老夫人多智在盛京的勋贵之间是出了名的,试问她既然挟制了乌兰大巫医又怎会将她放在眼皮子底下招摇?而那册子上面记载,血红丝在成蛊之后必须在四十八个时辰之内投放,否则就会失去效力。从这个时间上看,乌兰大巫医的藏身之处离着京城应该也不会太远。武安侯府在城里有几家铺子,城外也有两处庄院,皇上大可以叫人去搜搜看,易老夫人这样足不出户的大户主母,所能利用的应该也就只有这几处地方了吧!”

她没有直接指出乌兰大巫医的藏身之处,而是叫人去逐一搜查易家的产业,这样以来倒是叫人没有办法说她设局陷害了,而且也算是个退路——

那怕是找不到乌兰大巫医,她也都还有话可说!

“皇帝,此事非同小可,哪怕只是为了证明易老夫人的清白,也只能宁可信其有!”姜太后说道,语气不容拒绝。

这个时候,孝宗自然也是不能推诿的,略一颔首就对内侍吩咐道,“去前殿宣大理寺的齐爱卿过来。”

“是,皇上!”内侍急忙领命去了。

明乐撇撇嘴,漫不经心的走到旁边的一间屋子里翻找了文房四宝出来,往一张小桌上一扔,道,“易老夫人,麻烦您老人家移步,过来把你易家现有所有产业的地址写出来吧,也好方便大理寺的大人们查找。”

这个时候,已经完全没了老夫人拒绝的余地。

老夫人几乎是咬碎了一口牙齿,却也只能强撑着身子爬起来。

她跪的时间久了,腿脚发麻,刚一起身就又险些跌回去。

“老——”李氏紧张的要去扶,却被明乐不动声色的挡开,亲手搀扶住老夫人的一只胳膊,微笑道,“老夫人当心,我扶您过去!”

老夫人被她一触,身子就整个儿僵住,侧目过去与她对视一眼,浑浊的双目之中竟然迸射出浓厚的杀气来。

只不过这个时候她还是冷静的很,既没有甩开明乐的手,也没有多言,就由她扶着到走到那小桌旁边。

姜太后身边的翡翠极有眼力劲的自主过去给老夫人磨墨。

老夫人手里抓着笔,即使她表面上表现的再平静,此时心里也已经掀起了滔天巨浪。

她竭力的维持,但落笔的时候还是在字迹上表现出来了内心的紧张,笔迹颤抖的痕迹虽然也不明显,但却完全不是表面看上去那样的平静。

这边老夫人咬着牙把自家的产业一一列明了出来,齐大人也到了。

孝宗看都懒得看,直接叫人把那张纸塞给他,叫他逐一前去搜查。

齐大人对于其中始末全然不知,却也不敢问,只能领命去了。

“等等!”姜太后突然出言叫住他,“这次的事情不一般,传哀家懿旨,叫京兆府顾爱卿与你同去。”

这就是彼此之间有个见证的意思,以防有人偏私谎报。

孝宗嘴角的肌肉绷紧,目光森冷的看了姜太后一眼,握紧了拳头没有说话。

齐大人离开了,现在他们就只需要等着。

“皇上,太后,马上就要天亮了,前面暝宸殿里百官和命妇还都被管制着,怕是大家心里没底,各自心慌,是不是叫人过去传个话,让大家定定心!”彭修从座位上起身,上前谏言。

这时候众人才是惊觉,外面的天色已经擦亮,竟是不知不觉的已经折腾了一个晚上了。

“虽然就目前的情况来看,这件事暂时和其他人扯不上关系,但是事关皇帝的安危和我大邺一朝的江山社稷——”姜太后思忖着顿了一下,然后才又抬头看向彭修道,“彭卿你去传皇帝的口谕,把百官命妇都安排到景华殿的厢房里面稍事休息吧,在这件事情水落石出之前,都让他们留在宫里!”

既然牵扯到武安侯府,就不只是后宫之事,朝臣之间拉帮结派都是常事,所以在真相不明的情况下,还是要将百官限制在宫里的。

彭修递给孝宗一个询问的眼神,见他也没有异议这才躬身退下。

明乐也回到座位上坐下,纪浩禹把宫婢新上的茶汤推了一碗到她的手边,自己一边饮茶一边借着碗盖遮掩低声问道,“易家的七小姐原来并不在计划之内的。”

“结果一样不就行了?”明乐弯了弯唇角。

“可是我比较好奇,之前宴会上你迟到的那段时间是去见了什么人了?”纪浩禹说道,眸子闪亮亮的透着狡黠。

其实易明菲的出现对他们的大局造不成实质性的影响,明乐要扳倒易明心和老夫人,没有易明菲的出现也一样可以做到,她会临时起意让易明菲掺和进来,不过就是给一个台阶,放李氏一条生路罢了。

究竟是谁说动了她,让她破例给李氏放了水了?

纪浩禹真正好奇的就是这个。

虽然这偏殿很大,座位之间的距离也都隔的远,但暗地里的小动作做的多了也总要引起旁人的注意。

明乐斜睨他一眼,就不再与他纠缠,往旁边移开了视线。

纪浩禹见她不想多言,也知道多说无益,所以也跟着安静下来,老老实实的垂眸饮茶,等着齐大人的搜查结果。

明乐一直是一副安之若素的表情。

老夫人和易明心看在眼里,表面上虽然竭力维持着平静,但心里却是一刻比一刻不安。

这个丫头如此的胸有成竹,一定是早有准备的,虽然明知道是栽赃嫁祸,但如果真叫她在自家的产业里头搜出乌兰大巫医的踪迹来,那就算是浑身是嘴也说不清楚的。

易明心捧着茶碗不住的给老夫人使眼色。

老夫人为了不叫人看出痕迹,都不敢和她的视线正面接触,只能拿眼角的余光焦急的看着。

齐大人去了足有三个时辰,直到正午时分才行色匆匆的赶了回来。

不负众望,身后侍卫手里就提着一个裹着灰色宽大斗篷,身子枯瘦干瘪的年迈妇人——

赫然,就是失踪已久的乌兰大巫医。

纪浩禹玩味的扯了下嘴角,微微一笑。

下一刻乌兰大巫医已经发现了他,浑浑噩噩的眸子里迅速蹿上来一抹希望的火光,扑过去拽住他的袍角声音沙哑的哀嚎起来,“殿下,殿下救我!”

这个一个异类,进来之后还谁都不认就只认纪浩禹。

她的身份不言而喻。

孝宗的脸色一下子就变得很难看起来。

他的密卫将整个殷王府监视了起来,这个巫医前几日明明还在殷王府的密室里的,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他不知道的是,宋灏在整个盛京的地下已经打造出来一条四通八达的密道。

整个盛京之内,别说是从殷王府运一个人出来,哪怕今天明乐是想要叫这乌兰大巫医在他孝宗皇帝的寝宫内被搜出来也是轻而易举的。

“皇上,她就是乌兰大巫医!”纪浩禹眉毛一挑,道。

“你们是从那里找到她的?”孝宗沉着脸对齐大人和一起进来的京兆尹顾大人问道。

“是在西市,归于武安侯府名下一处酒庄的地下酒窖里。”齐大人回道。

“这不可能!”老夫人喃喃说道,一脸不可思议的表情从椅子上滑下来,颤巍巍的跪了下去——

那个死丫头,居然真的手那么长,跟她玩起了栽赃嫁祸的戏码!

“你们从哪里找来的这个怪物?易家的酒庄里怎么会藏着这么个东西?”易明心一下子就失控的站了起来,指着乌兰大巫医怒斥道,“你说,你到底是谁?为什么要躲在易家的酒窖里?你有什么图谋?是谁指使你的?不想死的就把幕后主使招出来,否则本宫就叫你生不如死!”

一番话下来,声色俱厉,单凭是谁有一点心虚的迹象都要被她吓住。

她是真的急了。

她和老夫人是拴在一条绳上的,如果叫易明乐把这么大一个弑君之罪栽在老夫人头上,那么扯出了萝卜带出了泥,她自己也就别指望能够撇清了关系。

“明妃你好大的威风啊,太后和皇上都还没有问话,你就先在这里大呼小叫的,这不知道的还只当你是心虚呢!”柳妃冷嘲热讽的冷声说道。

“柳妃你插什么嘴?这里有你什么事?”易明心怒气冲冲的吼回去。

柳妃像是一惊,手里茶碗和碗盖相撞发出清脆的声响,随即震惊又委屈的看向了姜太后道,“太后娘娘,您看明妃她——”

她是贵妃,位份上就先压着易明心一头!

而且既然孝宗和易明心串通一气,今天孝宗那里就没有指望了,姜太后才是最好的靠山。

“明妃你也是大家出身,尊卑和规矩都不懂了吗?”姜太后面无表情的冷声叱道。

易明心这才惊觉自己失态,仓皇跪下去请罪,心里越发是将柳妃咒骂了千百遍。

这么久以来,柳妃一直都摆出完全依附于孝宗的柔弱模样,而且明知道如今孝宗和姜太后不合,她即便是要打击易明心也不该明目张胆的就往姜太后的身上靠,这不是惹着孝宗起疑对她膈应吗?

她还指望这孝宗会立他的儿子为太子,怎么会这样的自绝后路?

明乐心里略一沉吟,不由的警觉起来——

这柳妃的心的确是已经大了野了,事到如今她当是应该已经有了破釜沉舟的打算了。

如果没有猜错的话,继易明心之后,宫里的这一场戏怕是才真是要高、潮迭起,唱的风生水起了!

不过转念一想,其实这样也好,可以直接借柳妃的手来一招釜底抽薪,也省的她再计较对策把易家三房从老夫人和易明心的事情里面摘出来了。

心里飞快的定了计策,明乐就微笑说道,“皇上,这个人就是成妃娘娘当初带来盛京的乌兰大巫医。”

孝宗的脸色已经变得十分难看,额上青筋暴起,跳跃不止,眼神阴鸷的盯着乌兰大巫医道,“你就是乌兰大巫医?”

“见过陛下!”乌兰大巫医闻言,夸张的几乎整个身子都匍匐在地给孝宗行了大礼,“民妇乌兰雅图,参见皇帝陛下!”

“乌兰巫医你不必紧张,孝宗皇帝陛下叫你来只是有几句话要问你,你如实回答就好。”纪浩禹面带笑容,淡淡说道。

“是!是!”乌兰大巫医伏在地上不起身,一副见不得人的模样,看的在场所有人都浑身不自在,唯有纪浩禹镇定自若的继续问道,“那就我来问你来答吧,近期之内,你可有替什么人制过蛊?”

“有的,昨天一早,有人从我那儿取了蛊虫血红丝!”乌兰大巫医道,她似乎是对制蛊一事格外热衷,说着就兴奋起来,喉咙里咕噜噜一阵乱响,像是嘿嘿的笑了一声。

“是么?”纪浩禹沉吟,也不十分在意,努努嘴道,“那你看看这殿里的人,有几个是你认识的!”

乌兰大巫医闻言,这才做贼一般稍稍把压的极低伏在地上的脑袋抬起来,飞快的左右环顾一圈,看到明乐的时候身子突然一抖,见鬼一般一骨碌爬起来,躲到了纪浩禹的椅子后面。

“是她吗?让你制蛊的人是她吗?”易明心一喜,立刻就先发制人的开口。

“我认识她!”乌兰大巫医嗫嚅说道,似乎是对明乐心有余悸,易明心刚要接茬儿,她紧跟着却是抬手一指老夫人,“还有她!”

“你是哪里来的妖人,我几时见过你了?不要胡说八道!”老夫人眉心一跳,终于失控了似的怒声叱问道。

乌兰大巫医却不惧她,直冲着她咧嘴一笑,露出一口黄牙,让她本来就已经瘦的只见骷髅的脸看上去更显得阴森恐怖起来。

柳妃心里一阵恶心,急忙用力压住胸口,压下胃里翻腾的感觉。

“你说昨日有人从你那里拿过蛊?记得是什么人吗?”纪浩禹气定神闲的又问。

横竖人是在易家的酒庄里搜出来的,这一点就是铁证。

“是——”乌兰大巫医的眼睛闪了闪,“芸儿!是三公主身边的芸儿!”

芸儿?

怎么会是纪红纱的婢女?

柳妃眉心微蹙,下意识的抬眸看向明乐,想要知道她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

明乐却是一副事不关己的表情,只就坐在那里看白戏。

“头三天她来找我,点名就要我制血红丝,还说做了就把我从那个地方带出来。”乌兰大巫医继续说道,说着就用枯瘦的双手用力的扯住纪浩禹的袍子呜呜的痛哭起来,“她拿了东西人就走了,殿下,殿下救我!”

“去内务府的出宫记录里面查,看看那个丫头昨天还有三天前是不是真的出过宫门!”孝宗冷声吩咐,“再叫礼王把那个丫头一并带过来。”

纪红纱从哪里弄来的蛊他不知道,但既然乌兰大巫医是控制在明乐手里的,就绝对不会是出自乌兰大巫医之手。

一查之下,必有破绽。

而易明心听着却是越发心焦——

纪红纱和孝宗要设计明乐的计划就是芸儿透露给她知道的,所以才叫她可以借机去孝宗那里献策,又摆了纪红纱一道,把自己作为孝宗新的盟友给顶了上去。

现在盘问到芸儿身上,万一那贱婢扛不住,再把自己牵扯进来,那就真的是百口莫辩了。

只不过她和芸儿勾结的事,孝宗也是不知道的,此时她更不敢表露,只能心里干着急。

内侍应了孝宗的意思去办。

不多时宋沛就命人押解着芸儿进来。

“奴婢给各位主子请安!”芸儿的表情异常平静,大有泰山崩于前而岿然不动的架势。

纪红纱不顾主仆情谊把卢赛推出去做了替死鬼,她醒来之后得到这个消息就没有哭过,只是——

她不能叫卢赛白白去死。

所以得知纪红纱的计划以后,她主动找上了易明心,借易明心的手把纪红纱算计进去。

现在纪红纱死了,她的目的就达到了。

至于后面的事情要如何发展——

她全不在乎。

横竖——

她也是没有打算一个人活着离开盛京,或是再回大兴去的。

“芸儿,乌兰大巫医指证说你去找她求取过蛊毒血红丝,你可承认?”易明心攥着帕子,第一个开口。

她必须在第一时间把信息传递过去,叫芸儿能有所准备,知道应对。

“是吗?”芸儿淡淡说道,跪在当前,却是脊背笔直,面部之上不带一丝一毫的情绪,“证据呢?如果是有证据就先拿出来吧!”

乌兰大巫医缩在纪浩禹的椅子旁边远离明乐的那一侧,也不去和她互相指证或是争执,只就眼珠子咕噜噜的转着观察着周围所有人的一举一动。

芸儿这话倒是叫其他人想要接茬也都无从说起。

好在是很快的被派去内务府查阅出宫记录的小太监就已经折返,把一本册子捧着送到孝宗面前。

“陛下,这是从内务府要来的。”小太监说道,“这三天,泰和宫只有过两次出宫记录,三日之前,和昨儿个一早,只是上面登录的出宫者并不是婢女芸儿,而是一个叫广元的小太监。奴才已经核实过了,那个小太监的确也是成妃娘娘宫里的人。”

芸儿会扮做小太监出宫,一点也不奇怪。

主要是时间上也卡的刚刚好。

“他走的哪处宫门,去把当时守门的侍卫叫来认人!”孝宗吩咐道。

哪怕在这件事上易明心是他的盟友,但如果真的是易明心勾结了成妃宫里的人对他下了蛊,他也绝对不会放过的。

“是,皇上!”小太监不敢怠慢,连忙领命就要下去。

“不必了!”芸儿深吸一口气,突然开口,无所畏惧的抬头看向孝宗看去,“不用去了,是我借用了广元的腰牌出宫的,一次走的南宫门,一次走的西宫门。”

侍卫们不是瞎子,是男是女还不是一眼辨认,当时是她塞了好处才叫守门的侍卫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放行了。

现在知道事情闹大,那些侍卫怎么可能替她遮掩。

所以横竖都是瞒不住的,也就不必再费事了。

易明心心口一缩,提了口气又无话可说的闭了嘴。

她是万没有想到芸儿身上还会扯出这样的是非来,否则她怎么也不敢轻易的就听了这个丫头的蛊惑。

“你出宫都去了哪里?见过什么人?又做过什么?”孝宗问道,声音越发的阴冷不好捉摸。

芸儿出宫,是托了认识的人把卢赛的骨灰带回大兴的。

第一次是去求人的,第二次则是从皇家的炼人场悄悄的带了卢赛骨灰送出去的。

以卢赛的罪名,哪怕是死后骨灰也不能被带出去掩埋,如果叫孝宗知道她偷了骨灰,一定会追回的。

所以这件事,她是不可能招认的!

哪怕是知道有人设了圈套给她,她也只能心甘情愿的走进去——

她一定要让卢赛落叶归根!

“事到如今,陛下觉得还有再继续追问这些的必要吗?”芸儿说道,脸上带一抹凄惶的笑意定定的望着孝宗,“皇上既然把奴婢传召到此,不是对什么都一清二楚了吗?又何必多此一举再来问我,我认罪就是!”

她的痛快,几乎出乎所有人的意料之外。

这是事关生死的大事,不管换做是谁,到了这个份上也都是要挣扎撇清以寻求最后一线生机的,这芸儿居然就这么认了。

而且痛快的叫人难以解释。

孝宗心里狐疑,忍不住确认道,“殷王妃指证武安侯府挟制乌兰大巫医制蛊,这巫医又指证是你去她那里取走了昨日国宴上刺客用的蛊虫,你也承认?”

纪红纱没有斗过殷王妃,不曾想易明心也不是她的对手。

芸儿心里怅惘的一声叹息,脸上表情依旧没有什么变化的侧目看了乌兰大巫医一眼。

乌兰大巫医闪躲着避开她的视线。

“是啊,是我做的,是我去让乌兰大巫医制了血红丝的蛊,也是我去取了那蛊毒进宫,给了行刺的舞娘。”芸儿坦然承认。

“皇上,现在水落石出了,原来一切都是这个贱婢做的,看来成妃真的是被冤枉的。”易明心的目光一动,连忙从地上爬起来,气势汹汹的走过去指着芸儿道,“是这个贱婢图谋不轨,不仅意图行刺皇上,还间接的害了无辜的成妃,这等不忠不孝不仁不义的贱婢,皇上应当将立刻下令处死,不可姑息!”

说着就大袖一挥,指着门口的方向喝道,“来人,还不把这个欺上瞒下丧心病狂的贱婢拖下去!”

必须马上堵住芸儿的嘴,一个字都不能让她多言。

然则易明心这声色俱厉的一番嘶吼下来,却是如同石沉大海,门口的侍卫全都置若罔闻一般杵着没动。

“你们是聋了还是瞎了?”易明心愣了一愣,再开口突然就有点底气不足。

“明妃娘娘,即使要杀人灭口,也不是你这样做的!”明乐含笑说道,整理好裙摆从座位上站起来,走过去道,“皇上的话可还没问完呢,别忘了,乌兰大巫医是在你易家的酒庄里藏着的,哪怕是这芸儿去私会了她,难道您觉得易家不需要为此而给出一个交代吗?”

易明心死咬着牙关,盯着她的眼睛里几乎能射出刀子来,却是被她堵的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和易明乐无关,主要是不把事情查个底朝天,今天孝宗首先就不甘于息事宁人!

“皇上,太后!”为了防止易明心狗急跳墙惹人怀疑,老夫人略一定神,立刻就出言打断,从容而冷静的对孝宗和姜太后磕个头道,“既然这位姑娘说是在我易家的酒庄里见过巫医,那么臣妇斗胆,可否请皇上和太后通融,让我问她两句话?”

倒是胸有成竹,临危不乱。

孝宗既然已经对易家起疑,自然就没什么好脸色,黑着脸不说话。

“你问!”姜太后颔首。

“谢过太后!”老夫人又再规规矩矩的磕了个头,然后才转向芸儿问道,“这位姑娘,你真的确定是在我易家的酒庄里见过巫医其人吗?”

这老太婆,和明妃那种眼皮子浅的真就不是一个段位的。

芸儿面无表情冷冰冰的看着她,不置可否。

“你既然不言语,那老身也就当你是默认了的!”老夫人点头,紧跟着却是目光突然一厉,语气也突然转冷,厉声喝道,“既然你赖定了是是在我易家的酒庄里见过这个人,那么好,你倒是说说看,我易家的酒庄位于何处?门朝哪里开?又是几进几出的院子?内外管事姓甚名谁是如何长相?”

一番话有如雷霆万钧之势噼里啪啦倒了出来,叫人哑口无言。

大邺朝廷的祖制,虽然不限制官员私下经商,但素来钱财不外露,功勋世家的产业都捂得极为严实,除了自家人,旁人一般都不会知道。

老夫人是拿捏准了这层关系,所以摆足了架势就是要将芸儿的口给堵了。

柳妃闻言,就知不好,但明面前也不好做的太过明显,只就提醒道,“易老夫人息怒,有什么话都好说,可别气坏了自己个儿的身子。”

易明心听到这里也总算是理解了当初萧氏为什么要被老夫人死死压制的理由——

她的这个祖母,的确是不好对付的。

“是啊芸儿,既然你说是在易家的酒庄里见过乌兰大巫医其人,你倒是说说那酒庄到底位于何处?”易明心放下心来,缓和了语气问道。

芸儿神情冷漠的看着祖孙二人一唱一和,心里却是忍不住的发笑。

本来她已经是必死之人了,孝宗要追究,她担下这个罪名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可是这明妃祖孙两个却偏要小人之心,多此一举。

即便她生无可恋,却也不是个任人搓圆揉扁的软面团。

这明妃和易老太婆简直欺人太甚!

“奴婢一介外乡人,武安侯府的祖业分布何处我如何能够知道?”芸儿从容一笑,但是因为那笑容太过平静,反而叫易明心听到这话也依旧不能放心。

然后果不其然下一刻就听她话锋一转,继续说道,“当时不都是娘娘您叫蒙我的眼睛,让人带我去的吗?”

“你胡说八道什么?”易明心一下子尖叫起来,总算明白什么叫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了。

老夫人也是大吃一惊——

如果之前只是因为酒庄的事,她自己还可以把事情担下来,保住易明心和四皇子,那么现在,这贱婢直接把易明心咬进来,就想甩也甩不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