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有明乐,心满意足的笑了!

芸儿连自己的主子都敢暗算,生生的把纪红纱给逼上了死路,和这样的人打交道易明心居然还不长心眼?

那真是活脱脱的找死!

“是明妃娘娘您跟我说,叫我出了宫就去城里的云雀酒楼等着,蒙上眼等着您的人去接应的,才不过几日之间的事,娘娘这么快就忘了?”芸儿说道,有凭有据。

云雀楼就是她两次出宫去过的地方,孝宗叫人去查了更好,相当于是坐实了她的说辞。

“你——你——”老夫人瞠目结舌,这才算是领教了这个不起眼的婢子的厉害,一张脸涨的通红,不可思议的指着芸儿半天没有说出话来。

易明心骇然的后退一步,是万也不会想到自己今天会被一个婢女逼到走投无路。

他慌乱的抬头,果然就见孝宗一张脸阴的近乎能滴出水来一样的死死的盯着她。

“皇上,不是的,你别听她胡说。”易明心的腿一软,连忙跪了下去,使劲的摇头道,“臣妾久居宫里,一直安分守己,我和这芸儿无冤无仇,不知道她为什么要这样冤枉我。皇上,臣妾根本就不曾指使她出宫,更没有叫人去接应过她什么,这一切全都是她胡说,是她,是她诬赖我,故意要陷害我的!”

说着就抽出帕子不住的抹眼泪。

“我和明妃娘娘无冤无仇,为什么要平白诬赖你?”芸儿不慌不忙的反问,脸上的笑容更深。

她本来不想再牵累任何人,怪只怪她们欺人太甚!

如果诚如易明心所言,她和芸儿之间无冤无仇也无牵连,芸儿的确是不该存心陷害她的。

易明心自己都难以自圆其说,咬牙切齿的说不出话来。

“皇上,这算不算是人赃并获了?”明乐玩味着低头抚摸着袖口上的银线。

“皇上!”易明心一惊,辩解道,“臣妾没有做过,不是我!”

说着就慌不择路的猛地回头看向明乐,震的耳上金光璀璨的耳饰晃了好几下,怒声道,“是她,一定是她!是她收买教唆了这个贱婢来冤枉我的。皇上,她一向都和我不对付,会这样不则手段的陷害臣妾是完全有可能的,你要替臣妾做主啊!”

她自己越说越激动,最后好像就是真的信了自己的说辞,眼睛里也放出光芒。

“易明乐,你真当皇上是好糊弄的吗?事到如今你要招认了还来得及,你敢说不是你临时起意,把这妖人塞到了易家的酒庄想要栽赃嫁祸!”易明心柳眉倒竖,无法维持冷静之余,脸上表情已经有了几分扭曲。

“皇上!”一直垂首立在一旁的顾大人突然站出来,面有难色的开口道,“微臣和齐大人搜查到酒庄的时候已经跟酒庄里面的伙计确认过了,他们一致声称这人已经被关押在那里半年有余。”

“这不可能!”老夫人是到了这个瞬间才终于忍无可忍的完全爆发,两眼通红的瞪着顾大人道,“顾大人,我易家和你无冤无仇,你为什么也要害我们?”

顾大人耿直是出了名的。

说他陷害,等同于天方夜谭。

“老夫人慎言,本官只是实话实说罢了!”顾大人不悦,说着就又对孝宗拱手一礼,“皇上,那酒庄里的两个管事微臣也给带进宫里来了,皇上若有疑问,可以传唤他们过来亲自询问。”

顾大人办案是一丝不苟的。

然后他又对易明心和易老夫人做了一揖:“娘娘和老夫人若是觉得两人之言会有偏听偏信之嫌疑,下官现在就可以再叫人去把酒庄里其他的伙计请来,他们全都口径一致,可以证明下官所言非虚!”

老夫人的身子震了震,心里突然生出一种空前的无力感——

这一次,是真的要功亏一篑了吗?

可是她酒庄里的人怎么会全部反水都帮着外人来诬陷自己?

心里头乱糟糟的,百思不解之下,老夫人就扭头朝明乐看去。

明乐与她的目光相碰,不避不让的微微一笑——

有钱能使鬼推磨,她可以供应那些人叫他们几辈子都享用不完的钱财,叫他们站出来说两句话又有什么难的?

横竖孝宗是对易明心起了疑心,依照他的性格,下面就只会竭力证明易明心有罪,好叫自己放心,断也不会把那些伙计挨个严刑拷问。

酒庄的两个管事很快就被带了进来,询问之下都是一口咬定这乌兰大巫医是武安侯府主宅的马车送过去的,并且在酒窖关押足有半年之久。

也指了芸儿出来,说是这几日之内东家曾两次叫人送她去过酒庄。

如此一来,易明心那祖孙二人才真是哑巴吃黄连,有口难言了。

“明妃!解释!”孝宗未等两个管事把话说完就摸过手边茶碗狠狠砸了出去。

易明心闪躲不及,惊叫一声已经被砸了一脸的血。

“皇上,臣妾是被冤枉的!”捂着额头呜呜的哭,可是除了咒骂明乐陷害以外的词句,当真是一句可以替自己开脱的话也说不出来,气愤之余突然扬手就要朝芸儿脸上掴。

芸儿却没让她得逞,一把抓住她的手腕,竟是——

生生的将她的动作给阻了。

易明心一愣,突然就连哭也忘了——

在她的意识里,芸儿这种奴婢就该是任打任骂不还手的,却是怎么也没有想到芸儿会抬手挡她。

“你——你——”易明心嘴唇不住的抖动,瞪大了眼睛说不出话。

“娘娘,凡事都要适可而止,不要得寸进尺!”芸儿说道,一字一顿。

易明心被她冰冷而毫无情绪的视线盯着,冷不防就是心里一阵哆嗦,连她自己也不敢相信,竟然会被这区区一个婢子恐吓住。

眼见着易明心已经方寸大乱失了注意,老夫人心急如焚,只能站出来悲戚说道,“皇上,太后,既然所有人都咬定了这巫医是在我侯府的酒庄里搜出来的,臣妇再多说什么也是枉然,可是请太后和皇上问问这两个管事,可曾见过臣妇在那酒庄之内出现过,亦或是去见过那个巫医?人是在我那里搜出来的,我无话可说,但也保不准是有人打着欺世盗名的幌子,用我武安侯府的旗号做掩护来做出了大逆不道之事,现在却要拿我们侯府来抵账的!”

老夫人说着就已经是老被纵横,回头期期艾艾的看着顾大人带来的来的两个管事。

两个管事都是本本分分的老实人,见她一个年过花甲的老妇如此凄婉的神情俱都有几分不忍。

“老夫人这话说的,真当我们这些人都是傻的吗?”明乐却根本就不会给老夫人开脱的机会,她既然敢于害人,就必须要承担接下来的后果,“整整半年时间,你易家难道从来都没有人去酒庄上查账和检查仓库的吗?这话说来,真真是可笑的很!不知情?老夫人真想用一句不知情就推脱的一干二净吗?”

那么大的一份产业在那里,都是每隔半月就会把账本送去武安侯府给当家主母查阅的。

这半年里易府是李氏当家,但什么事最后都还得过老夫人的手确认一遍,她点了头才算数的。

而明乐之所以会选在酒庄里安置乌兰大巫医,还有一个原因就是酒庄的生意是易家所有生意里头最好的,但是老夫人暗地里做了手脚,中饱私囊,划走了大部分的钱财进了自己的腰包,所以酒庄那边她是不准别人插手去过问的,全都都由她一个人说了算。

这样一来就更显出其中有鬼来了。

老夫人的面皮涨的发紫,嘴唇抖动半天也没能说出话来。

明乐冷冷一笑,于是也不再理她,直视孝宗的视线道,“皇上,之前可是您和明妃娘娘异口同声说的,只要能够证明是谁控制了乌兰大巫医,那么谁就是弑君谋逆的凶手,您和娘娘的话还算不算数?难道就因为嫌疑人从我易明乐变成了明妃娘娘和武安侯府的老夫人,就要再定标准,重新衡量了吗?”

之前是她故意引到孝宗和易明心放出来的狠话。

现在却恰是用这一句话把易明心的嘴巴给堵死了。

而孝宗此时就只想知道给他下蛊一事到是不是真的就是易明心所为,也没想过要替她们开脱。

“现在不仅武安侯府的老夫人窝藏乌兰大巫医制蛊一事已经是不争的事实,她自己都无从辩驳。再加上有芸儿这些人的指证,皇上不会是觉得这样都不足以定她们的罪吧?”明乐继续向他施压。

这么多的人证物证,所有的矛头都直指向易家,即使要直接将他们入罪也不为过。

可是明乐在等,她在等着老夫人过急跳墙的绝地反击——

孝宗定她们的罪不算什么,重要的是让她们自己认罪。

孝宗沉默着,心里不知道在计较什么,迟迟没有发话。

在旁边看白戏看的昏昏欲睡的纪浩禹这才悠然放下手中茶盏,抬头看向芸儿道,“虽说事情是发生在大邺的后宫,但是说到底你也是红纱从大兴带过来的,本王若不过问,也觉得是对大邺的皇帝陛下交代不过去。芸儿啊,你还是给本王一个解释吧,总要叫本王回去好有个交代!”

纪浩禹说话,从来都是笑眯眯的,态度良好到叫人想要和他针锋相对都会觉得不好意思。

“三殿下,是奴婢对不起公主,一时见财起意做了别人的帮凶,还因为叫公主受冤枉送了性命。奴婢自知罪无可恕,也不准备辩驳什么了,他日殿下回朝,还请殿下代奴婢向贵妃娘娘谢罪,是奴婢对不起她没有照顾好公主,奴婢罪该万死!”芸儿平静说道,用最虔诚和正式的姿态给纪浩禹磕了三个响头。

她只是要纪红纱死,却不想因此而得罪了黎贵妃,去连累她的姨母。

而她这样的一番说辞,只要纪浩禹愿意成全给孝宗一个台阶——

事情就不会演变到两国之间去,想必也是孝宗乐于看到的。

孝宗突然间就有所释然。

芸儿的这番话,无疑是压断了悬在老夫人心头的最后一根稻草。

“皇上!”眼见着孝宗脸上微妙的情绪变化,老夫人终于也是绝望,惊慌失措的连忙开口道,“臣妇认罪!这一切都是臣妇所为,是臣妇叫人扣留了巫医,并且买通了刺客行刺。这件事从头到尾都是臣妇一人所为,和明妃娘娘,和其它的任何人都没有关系!”

终究她也是无路可退,只能弃车保帅,自己站出来担下所有的罪名,以便于将易明心和四皇子从中撇清了出去。

易明心不能获罪,否则有这样一个大逆不道的母亲,四皇子的前途也就彻底的毁了。

同时易家加诸于四皇子身上的所有希望也就都跟着毁了。

为今之计,只能由她担下这一切的罪名。

无论如何,也要保得易明心平安无事!

“皇上,太后,臣妇罪该万死,一切都是臣妇一人所为!”老夫人不住磕头,这会儿当真是丝毫也不留情的,砰砰的几下下来,额头上已经是青紫一片:“是臣妇和殷王妃结怨,心有不甘,所以才想用这个法子除掉她。是臣妇无知,并不曾想到这蛊毒如此厉害,竟然险些伤了皇上的性命!臣妇该死!一切的罪责都由臣妇来承担,请皇上处置臣妇,不要迁怒于明妃娘娘吧,她并不知情!”

到了这个时候才想起来要把易明心撇清了出去,不嫌太晚了点吗?

明乐目光冰冷的看着,并不记者说话。

易明心反应了一下,立刻就反应过来,爬过去抱住姜太后的膝盖道,“太后明鉴,臣妾的确是不知情的,我不知道,我也不知道怎么会是这样!”

而此刻局势反转之下,最为后知后觉并且吃惊不小的还当是属于李氏了。

“什么?母亲你说什么?”李氏失声尖叫,眼睛瞪的燕溜溜的猛地扭头看向跪在后面的老夫人,声音尖刻的几乎要把喉咙吼破,“是你要害九丫头?那么也就是说——”

她不敢相信,她也不愿意相信!

即使老夫人在武安侯府再怎么高高在上不容撼动,再怎么冷心冷面,她也是从不曾想过,对她和易明菲狠下毒手的人会是老夫人!

她怎么能?她怎么可以?

李氏惊的半天说不出话来,反应了一会儿突然就狂笑起来,笑的泪花四溅,爬起来就朝着老夫人扑去,抓住她狠命的厮打起来,“母亲!母亲!亏得是我叫了你这么多年的母亲,你真是我的好母亲,菲儿的好祖母啊!是你叫人掳了菲儿逼我就范?是你叫人把她打成那个样子的?就为了栽赃陷害九丫头,你这是要把我母女往死里作践啊?你怎么这么狠的心肠,你狼心狗肺,你不得好死!”

“你放手!当着皇上和太后的面,你——你这是做什么?”老夫人惊慌失措的抬手去挡。

李氏正在气头上,如何能够拦得住。

而且老夫人毕竟已经年迈,真要厮打起来完全不是李氏的对手。

“我做什么?我还要问问你做什么?菲儿她平时是何等的敬重你你不是不知道,对她,你怎么就能下得去手?你说!你说啊!”李氏哭的肝肠寸断,几乎要背过气去,不住的捶打着老夫人,很快就把老夫人的脸上、脖子上和手臂上抓挠的血肉模糊。

不管是其他的任何人,哪怕是易明心做的,她都也还不会这样的失控和愤怒。

遮普之下,任何人利用伤害她们母女她都能接受,唯独老夫人这个做为亲祖母的不可以。

自己是个媳妇,并且和老夫人之间有过嫌隙,老夫人看不上她也还可以理解,可是她就是不能对易明菲下手。

这老夫人,当真才是蛇蝎心肠!

“李氏!李氏你走来,你疯了吗?”老夫人本来自恃涵养,连争辩都没极力克制,但是这李氏疯了一般的撕扯着打她,她又几时吃过这样的亏,情急之下终于也是尖声的死后起来,“不管我做了什么,自有太后和皇上来定我的罪,是杀是剐也轮不着你来动手!哎哟!来人——救命——”

这里婆媳两个扭打在了一起,彼此难分。

门口把门的几个侍卫和内监看着,想要上来劝阻,却被姜太后一个冷眼吓住,顿在了原地。

姜太后是个眼睛里不容沙子的人,易老夫人为了前途富贵连自己的亲孙女都能下狠手伤害,用作垫脚石,她对这样罔顾骨肉情分的人向来痛恨。

此时眼见着李氏占了上风,她根本就不想管。

哪怕只就凭老夫人现在担待的罪名就够将她千刀万剐,但是死也太便宜她了,叫她在之前多吃一点苦头也是应当应分的。

殿里两个女人撕扯扭打,鸡飞狗跳,连桌椅都撞翻了两把。

孝宗冷着脸看着,整个人都处在易家欺上瞒下设计他的愤怒当中,本来也不准备去管,但最后见到实在是闹的太过难看了,才忍不住的出声喝止——

“都闹什么?还不给朕住手!”

这一声,包含了他所有的愤怒和仇恨,声势惊人。

李氏就算在泼辣,也经不住这样的天威震怒。

门口的侍卫这才急忙过去帮着把两人拉开。

两人爬坐起来,重新跪好,各自整肃了衣襟,李氏已经抹着泪迫不及待的开口:“皇上,这阴毒的老贼婆,这般罔顾人伦,冷血无情,连自己的亲孙女都下是去狠手来陷害,请皇上替我们母女做主,给我们主持公道!”

说着就还是气不过,扭头就又老夫人啐了一口。

老夫人猝不及防,被她一口浓痰喷在了鼻尖上,顿时气的火冒三丈。

她这一生顺风顺水,高高在上,从来都是她拿捏管教别人的份儿,何时受过这样的屈辱。

老夫人的喉头堵了一口血,但是碍着自己现在将死之身也不敢再生事,只能自己拿袖子抹了,掩饰太平。

“于氏,这样说来,你是为了栽赃嫁祸殷王妃所以才利用乌兰大巫医制蛊,进而闹出了昨天晚上的行刺事件了?”姜太后问道,语气平静,却自有那么一种叫人不寒而栗的阴森冷气在里头。

“是!是臣妇愚钝,心胸狭窄,故而打错了主意。”老夫人急忙说道,“臣妇认罪,不过此事全是臣妇一人所为,和武安侯府还有明妃娘娘都没有关系,请皇上看在先夫的面子上网开一面,不要因为臣妇一人的过错而牵累侯府。”

李氏闻言,突然就从方才激愤的情绪里回过神来。

是啊,老夫人这一次行刺的人可是皇上,这罪名落下来——

真个侯府是要满门抄斩的,甚至于是株连九族。

想明白了,她也是突然就出了一身的冷汗。

“皇——”李氏张了张嘴,想要说什么,却被孝宗脸上遍布的戾气给骇住,声音就卡在了喉咙里,心里焦急万分,又无计可施。

为老夫人求情她还不够资格,更别提那老太婆这样冷血无情,她也不想去求情。

但是两者权衡之下,心里却是分外矛盾的。

怎能办?千万不能叫这老太婆给连累了,要如何脱身?要怎么办?

惊吓之余,李氏六神无主。

易明菲很清楚她心里的想法,担忧的看她一眼,在袖子底下握住她的手,用力的攥着。

李氏一愣,这才定了定神扭头看向身边的女儿。

易明菲什么也没说,只是对她神色凝重的摇了摇头,示意她不要掺和。

李氏还在犹豫不决的时候,已经听到明乐声音雪亮清澈的开口,“是你一个人的过错吗?易老夫人真是好大的神通,皇宫之内被禁了足的舞娘你能买通,成妃娘娘身边来自大兴的婢女你也能说的上话儿,国宴之上,众目睽睽,就能对一国之君下手?这样运筹帷幄的手段,只用来陷害易明乐一人,是不是就有点大材小用了?”

老夫人的话,根本就是骗鬼去吧!

没有易明心给她做内应,她想要在宫里横着走——

还早!

“人都说巾帼不让须眉,小王今日也是张了见识了!”纪浩禹也啧啧称赞着附和,“真是遗憾,易老夫人只是生成了后宅妇人,这若要是生做男人,必定韬略无双,手眼通天,顶得住这帝国万千基业的半壁江山了,真真是遗憾的很!”

易家的一个后宅妇人,居然算计到朝堂之上,他这堂堂一国之君的身上?想起来都叫人觉得可怕。

之前孝宗只是和易明心一起合谋算计着要铲除殷王府,根本不曾多想背后的关系。

易明心帮他出谋划策,除掉易明乐扳倒殷王府,而作为报酬,孝宗也曾许诺会立四皇子宋子昇为太子。

在这一点上,他虽然宠爱柳妃,却还没有到了老糊涂的地步。

柳妃那样的背景,若是叫她坐上一国之母的宝座,会牵连着带出各种问题。

相比之下,如今已呈没落之势的武安侯府则要合适的多。

一定的地位和背景有了,有不至于功高盖主!

而且四皇子也算是个聪颖乖顺的孩子,这一点也叫他比较满意。

而至于在易明心帮他出谋划策一事上,他当时没有多想,这会儿却不能不怀疑了——

易明心哪有这样的头脑和谋略?这一连串的谋划算计,十有八九是出自老夫人之手的。

说到底,人到暮年她还是不安分的,终究还奢望着一步登天的泼天富贵。

易明心和易老夫人连成一气,想要推四皇子上位?

而如果她们的谋算再深一点,那么是不是——

是不是今晚进真的可以把这场双簧假戏真唱,让行刺事件成真?

如果他就此醒不过来,那么——

冷不丁想到了这一点,孝宗突然浑身一冷,竟是生生的打了个寒战。

之前交出法子给他解蛊的人是易明乐,不是纪红纱也不是易明心。

难道真的是这样——

这些个可恶的女人已经打着这样的算盘,要将他除去,然后妄图掌控他的江山吗?

孝宗的心思转的飞快。

但易明心和柳妃都没能跟上他的思路。

明乐却是心知肚明——

他已经看到了整个事情的重点。

这样,很好!

相较于易明心,老夫人则要有韬略的多,她虽然不了解孝宗,但纪浩禹说的话到底是要促成怎样的一种暗示她却是能够揣摩几分的,不由的心里大惊——

这要是叫孝宗觉得是她们要谋夺他的江山,那还得了?

那么别说是易明心,就连四皇子也全都或不成了。

四皇子继位,易家才有指望,绝对不能叫他折在这里。

“殷王妃!”老夫人的心里一阵慌乱,连忙爬过去抓住明乐的裙角,仰头看向她的脸孔,面有哀求之色道,“你我到底祖孙一场,这一次是我想岔了,我已经知道错了,你要如何处置我这老婆子,我都听你的。可是你三婶儿和七姐她们没有害过你,就看在曾经同出一门的份上,你抬抬手,救她们一命吧!”

无路可走之下,老夫人也唯有伏低做小,反过来求了明乐。

很明显,荆王是与她串通一气的,她们这就是要把整个武安侯府和易明心的这一条线都一网打尽的。

现在唯有明乐松口,武安侯府和易明心母子才有一线生机可寻。

明乐如何不明白她的打算,却只是完全无动于衷的看着。

李氏听了老夫人的话,突然就开了窍——

是的,能救武安侯府的人,现在就只有明乐这个殷王妃了。

她立刻就要爬过去帮着求情,却被易明菲抢先一步,一把拉住——

易明菲比他们任何一个人都明白,无论明乐她想要做什么,就一定不会为任何人任何事而更改。

所以现在,多说无益!

如果她就是想要武安侯府满门获罪,那就谁也跑不掉。

而如果她不想叫谁死,哪怕是孝宗将他们打入死牢,只要不曾到了人头落地的那一刻,就随时都可以再有转机。

“老夫人这话说的轻巧,您自己亲口认的罪,弑君谋逆,这可是株连九族的大罪。你口口声声说知道错了,不该陷害我,可是在这个时候还要和我攀亲拉关系,甚至于叫我去和陛下替你易家求情,难道不是又打着栽赃嫁祸的算盘,想要让皇上将我也一同入罪吗?老夫人人,您就这么恨我,这样巴不得我死吗?”明乐皱眉,神色之间也有几分凄然,直听的老夫人想要吐血。

“你——你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的!”老夫人道,还想要再说什么的时候却被孝宗冷声打断。

“够了,不要在朕面前再演戏了。”孝宗说道,目光冰冷而锐利盯着老夫人,“朕不想再听你巧舌如簧的狡辩,你也别想着一个人把这次的事情给担待下来,你一个深宅妇人能有多少能耐,朕心里有数,如果宫里没有你的内应,就凭你?你怎么买通舞娘行凶,又如何同这个婢子勾结?别把朕当傻子来糊弄。于氏,你与人勾结行刺朕是罪名已经摆在眼前了,你武安侯府一门的性命也都压在这里了。聪明的话,应该何去何从,还需要朕再来教你吗?你说是不说,到底是何人与你勾结,做下这样大逆不道之事?”

老夫人急的脑门冷汗直流,还想要再强辩,却被孝宗那冰凉凉的眼神震住,踟蹰着不敢开口。

“芸儿不是说过了吗?收买她的人,是明妃!”柳妃提醒说道。

到了这个份上,易明心已经在劫难逃,此时不抢着补刀,后面就没机会了。

“柳妃你——”易明心牙齿咬的咯咯响,恨不能扑上去把柳妃那贱人故作优雅的脸孔撕裂。

柳妃却全不在意,只就对芸儿一挑眉头道,“既然明妃不见棺材不落泪,你就再当着大家面说一遍吧,看她还要如何抵赖!”

芸儿这个活生生的人证在这里,只有易明心牵扯在内了,这间才能从头到尾的解释通顺。

根本就不需要再问下去了。

“明妃,你真是对得起这么些年,朕对你的宠爱了!”孝宗突然就笑了起来,脸上的笑容无限制的放大,声音也疲软无力。

但是易明心看在眼睛里,却只觉得整个身体堕入冰凉的冷水里一般,从外面一直凉到心坎里。

她想要说什么,可是声音就是卡在喉咙里,死活一个字也吐不出来。

“呀,皇上,你的额头!”下一刻,柳妃突然摔了手里的茶盏噌的一下跳起来,满脸惊慌之色的指着孝宗的额头跳脚。

孝宗正靠在椅背上仰天发笑,此时闻言就突然直了笑声坐直了身子。

其他人被柳妃一惊,都齐齐的扭头看过去,不由的勃然变色。

孝宗额头的印堂处,不知何时又隐约的透出一抹乌青之气。

“这——怎么会这样?”荣妃大惊失色的攥着手里帕子,惊呼道,“传太医,快传太医!”

偏殿之中瞬间就乱成一团,所有人都紧张的围拢在孝宗身边。

易明心和老夫人则是双双僵硬的愣在原地,反应不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