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安嘴角一抽,正要说话,她妈的声音又响起了,道:“丫头,那你和封霄得抓紧,不然以后我和你爸老了,想帮你们带孩子都带不动。”

“哎呀,老妈你不要操这种心好不好……”她简直无语了,“他家里里外外全是仆人,而且我这儿准备开网店,你还怕没人带孩子么……”而且为什么今天的母女话题一定要围绕着孩子展开,结了婚就必须马上生娃吗,噢漏。

田妈回过神,迟迟地哦了一声道,“有仆人也挺好的,我这不是怕你们夫妻俩累吗。”边说边端着果篮子往外头走,一副不大高兴的样子,“管你呢,要自己带就自己带,我还省心呢。”

“妈……”她挑眉,追在后面连着喊了几声,“妈妈……”

然而她妈妈头也不回,直接将端着水果篮子放到病床旁边儿去了。

“……”真是小气。

安安无可奈何地摇了摇头,只好跟着走了出去。举目望去,她爸躺在病床上和徐梁两人聊得兴高采烈,徐哥手舞足蹈眉飞色舞,她眼睛都看直了——之前一直知道徐哥性格平易近人又善谈,可没想到,健谈到这个程度……

她爸本来就有点严肃,现在还是受伤住院期间,心情有多抑郁就不用说了,他竟然能和她爸聊得这么开心,厉害厉害。

终于知道,为什么当初封霄会吩咐徐哥来送饭了。

心中默默赞叹了会儿徐哥,这时,田妈向她递过来了一只苹果和一把小刀,笑盈盈道,“安安,给小封削苹果。”

“哦哦,好的。”

安安搬了个小板凳在封霄旁边坐下来,拿起水果刀仔仔细细地开始削皮。封霄垂眸静静地注视她了会儿,语气微沉,淡淡道:“你会么?”

“……”这种质疑的口吻是怎么回事?

田安安翻了个白眼,小声嘀咕了几句:“你把我当傻子么,连削个苹果都不会。”

他微蹙眉,伸手将她滑落的长发轻轻捋到耳后,“小心一点。”

“我知道。”她仰起脖子朝他绽开个甜甜的笑,然后想起了什么,眨眨眼道:“你等会儿什么时候有工作。”

封霄低眸扫了眼腕表,然后看向她,“问这个做什么?”

安安拿出之前洗好的小盘子,小心翼翼地将去皮的苹果分成好几瓣,然后拿起一块儿苹果给他喂过去,大眼睛亮亮的,兴冲冲道:“等会儿下午的时候,我想去给你买衣服。”

他就着她的小手吃苹果,优雅地咀嚼,咽下去,然后才微微挑眉,重复了一遍:“买衣服?”

她再接再厉地给他喂苹果,很认真的样子,小声道:“对啊,你的衣服实在太单调了,黑白色会让人心情不好。”说着一副很豪爽的模样,拍拍胸脯道,“姐好歹也是跑过好多时装周的人,穿上我给你选的衣服,包你穿了一次就再也不想脱下来。”

他幽深的眸子里漫上一丝淡淡的笑意,“好,我安排人保护你。”

泰迪答应得很爽快,安安笑盈盈的,想起她妈让她回礼的事,然后做了个郑重的决定,道:“嗯,你放心,下午给你买衣服,姐掏钱,不用谢!”她盘算着自己上班几个月存的工资,然后上下打量他一眼,心头微微打鼓。

她老公的西装都是意大利纯手工,价格不菲啊……她抿了抿唇,暗搓搓道:“你,有没有什么比较喜欢的品牌?”

封霄低低说了三个字。

安安眨了眨眼,只觉得这个牌子很陌生,思索了会儿,她阴区区地掏出小手机开始搜索。在点开网页浏览了一圈儿后,她虎躯一震,将额头豆大的冷汗抹掉,干巴巴地笑:“我认真思考了下,天气马上就要转凉了,我还是送你一条围巾吧!”

衣服什么的,还是用泰迪给的小金库好了:)。

他静默了几秒钟,沉声道,“我不喜欢围巾。”

“……”她呃了一声,“为什么啊?”

封霄沉默,没有说话。被秀恩爱的暴击破坏得神思都恍惚了的徐梁,回光返照一般地醒过神,他抬眼看向田安安,很小声地帮他们先生解释了一句,嗓子压得低低的:“夫人,先生一直都觉得,围巾有点女性化。”

“……”哦,所以是不符合他一向man炸的形象吗?

她打消了送围巾的念头,正忖度着,那头的田妈已经喂田爸吃了药,笑盈盈道,“安安,你爸吃了药又要睡了,你和姑爷有什么事儿就先走吧。我今天调了休,可以在医院照顾你爸,你们明天过来换班就行。”

田爸勾起唇角,声音比起之前,中气足了许多,“这个病房有专门的护士,你们啊,谁都不用来。”

安安走过去给他爸掖被子,道,“爸爸你先睡,我明天上午过来。”

和田爸田妈打过招呼后,安安领着她家泰迪走出了病房。几秒种后,田妈义正言辞地拒绝了徐梁留下来帮着照看田爸的好意,将他拎了出来。

出了医院大门,一辆黑色商务车已经停在了路边。安安看见车子边儿上立着一个个子高高的中年男人,五官十分立体,是偏向于中东地区的长相。

封霄搂着她的细腰往黑色商务车的方向走,她抬头望着他精致俊美的侧脸,沉声道,“你不是有事么?先走吧,我等会儿给朱莹莹打电话,让她陪我去给你买衣服。”

他毫不迟疑地拒绝,冷声道,“不行,你不能一个人。”

安安囧——和闺蜜逛街的愿望就要这样破灭了吗?她还想顺道扒一扒朱莹莹和吕希遥的进展情况呢……

她很不死心,只好退一步,捉紧了他的手臂继续恳求,“那就让徐梁和我一起,你总该放心了吧。”她一副可怜兮兮的小模样,冲他卖了个萌:“我好久没逛街了呢,拜托拜托。”

“可以。”他黑眸暗沉,嗓音却透出丝丝冰冷的凉意,“但是必须有人跟着你。”

安安指了指杵在边儿上的高个子年轻男人,竖起大拇指:“就是徐哥了,专业陪逛五十年,没差。”

徐梁无语:什么鬼称号?

然而一向对她撒娇卖萌没有抵抗力的男人,这一次却丝毫没有心软和动摇。他面色沉静而漠然,嗓音清冷传来,“徐梁一个人,不行。”

安安眉头越皱越紧,正要继续争取,却听见那中东男人炒着一口带着浓郁地方气息的英语道:“先生,时间快来不及了,我们必须尽快。”

封霄冷眼看向徐梁,嗓音冰冷没有温度,命令道:“先送夫人回家,等罗文回来之后,再带她出门。”

徐梁恭谨应道:“是的,先生。”

等他交代完,田安安一双大眼睛带着些淡淡的哀怨,抬眸,看向男人英俊冷厉的脸。他高大的身躯微俯,在她的唇瓣上重重吻了吻,沉声道:“先回家。”

“……”她蹙眉。

李昕和迪妃已经启程去罗马了,罗文一道清早也不知道跑哪儿去了。出任务这种事根本说不清时间吧,等罗哥回来,那得等到什么时候……卧槽。

安安嘟着小嘴,“可是我……”

他的声音更低了几分,锁在她腰间的手臂用力收拢,态度极其强势:“安安,听话。”

“……”基本是没商量了。

田安安只能妥协,目送着封霄离开后,耷拉着小脑袋转过身,跟在徐梁的身后去停车场。

B市第二人民医院在全国都负有盛名,每天来这个地方求医问药的寻常百姓很多,达官显贵也不在少数。

停车场里光线幽黯,温度很低,安安的目光在许多豪车上头掠过,啧啧摇头。

徐梁去开车,她抬眼看向不远处的卫生间,便朝徐梁道,“徐哥,你等等我,我去一下洗手间。”说完转身,背着小包包跑进了女洗手间。

“夫人?”徐哥蹙眉,见洗手间的距离和自己所在的轿车大约只有三十米,便稍稍放下心来,眸子紧盯着洗手间,注意着周围的动向。

安安背着包包走出隔间,拧开水龙头清洗双手。这时背后却传来一阵高跟鞋踏地的清脆声响,她微侧目,只见一个金发碧眼的外国美人款款从左边第二个隔间里走了出来。

注意到她的目光,美人朝她露出一个亲切的微笑。

“……”安安怔了下,然后也朝她一笑。

女郎眼角的笑意逐渐加深,纤长秀美的左手微抬,拧开一枚戒指的小帽,尖锐针头在灯光下泛起银光,森冷可怖。

安安洗完双手抬起头,目光将好望向面前的玻璃镜,只见那名美艳动人的外国女人,已经无声无息地站在了她的身后。

她瞬间警觉,下意识的去摸腰间的匕首,然而电光火石之间,她后颈一阵袭来针扎一般的刺痛,眼前一黑,失去了知觉。

Chapter72 游戏

她的世界一片黑色。

后颈处的麻醉药剂药效未退,田安安整个人都还有些恍惚。但是她却能清晰地感觉到,一只冰冷彻骨的手掌,在她柔滑温暖的脸庞上轻轻抚摩着。额头,眉眼,鼻梁,脸颊,依次往下,轻轻抚上她精致小巧的唇瓣。

那只手的指腹带着些微薄茧,从她的唇上拂过,带起一阵淡淡的,极轻微的酥.痒。

安安脑子很重,一片迷离间,浑身上下都袭来寒意。睡梦中的眉微微蹙起,她下意识地蜷缩起身体,抱紧双膝,小小的身子条件反射般摆出保护自己的姿态。

那只停留在她唇上的手,再度缓缓下滑,轻轻地,轻轻地捏住了她尖俏柔软的下颔。

一个蝶翼般的浅吻,落在她唇角的位置。与此同时袭来的,还有一阵带着薄荷味的呼吸,喷洒在她细嫩的面颊上,与那只手带给她的冰冷感觉截然不同。

温热,浅淡,像吹拂自盛春的微风。

田安安的眉头越皱越紧,再然后,她被嵌入了一副温热宽阔的胸怀。由于冷空气而微微颤抖的娇小身躯,出于本能地朝热源贴上去,纤细的双臂抬起,从男人精瘦强健的腰肢上环过,驱逐身体的寒冷。

她以为是封霄。

可是紧接着,安安的脑子里嗡了一声,瞬间骇然失色——同样紧韧坚实的肌肉线条,却不属于一个人。她闻到了男人身上,那股淡雅的男士香水味。和记忆中极其熟悉的味道不同,这种香味,有点偏女性化。

田安安确信,以她男人的性格,绝对不会使用这种阴柔的男士香水。

她用尽全身的力气从这副怀抱里挣脱出去,小脸发白,眸子几乎是惊瞪开,璀璨明亮的眸光,在一片黑暗中,闪烁着无比警惕与戒备的光芒。

一个黑影映入眼帘,看不清脸,只能看出那副极其高大挺拔的身形轮廓。

她发现自己身处一个光线极其昏暗的房间里,而她背脊之下紧贴着的,是一张质地冰冷的大床。她的脸色越来越难看,之前在医院停车场遇袭的一幕幕,走马灯一般在脑海里浮现回放。

美丽动人的金发女郎,纤长秀美的手指间,那枚特制戒指。

针头尖锐,应该事先浸泡过麻醉药剂,否则她不可能在几秒钟的时间内就完全失去意识。

田安安的十指在床单上一寸寸用力收拢,黑亮的大眼睛死死瞪着立在床前的高大身影,意识到了一个可怕的事实——她被绑架了。

“你是谁?”她听见自己的声音四平八稳地响起,在偌大的空间里,音波在冰凉的空气中静静穿透,竟然冷漠得没有一丝起伏,“为什么抓我?”

话音落地的刹那,她几乎就反应过来了——用这种手段将她抓过来,要么是想取她的肾拿去卖,要么就是,封霄的敌人。

两种可能都有,一时之间,安安难以作出判断。她的身体往大床的里侧更缩进了几分,死死盯着那个体格高大的黑色身影。

几秒钟的寂静后,一阵低笑打碎了沉默。

那个男人轻轻笑了,高大的身躯微动,朝她的方向欺近了几分。田安安几乎是反射性地将右手伸向腰间,时刻准备着给他一刀。

然而预想中的袭击没有出现。

他修长的左臂伸出,从她的头顶越过,缓缓旋开了墙壁上的一个开关,床头柜上的一盏台灯徐徐亮起,昏黄暧昧的火光从一片黑色中极缓慢地渲染出来,照亮他的脸。

那是一张棱角分明的面容,肤色略微苍白,五官立体,竟然出乎意料的,干净,俊美,细致。

那双眼睛十分漂亮,是这副五官中最出众的一个部位。线条柔和,瞳仁如墨,沉沉的眼底,透出几丝恣意玩味的笑色,莫名的暧昧。

是一个混血儿。

田安安的眉头紧紧皱起——这双眼睛,她似乎在什么地方见过?

医院的洗手间!是的,她见过这双眼睛,见过这个男人。她拆绷带的第一天,在她父亲病房外的楼层公用洗手间,那个穿病号服戴白色口罩的高个子男人!

“田小姐,你好,很高兴以这样的方式让你认识我。”低沉含笑的嗓音传来,男人垂着头,视线似笑非笑落在她精致的小脸上,肆无忌惮地打量着:“请允许我介绍一下自己,我是封霄的同父异母的大哥,你应该听过我的名字。”

他的音量不高,醇厚低沉的嗓音甚至是十分悦耳的,却令安安浑身上下的血液在一瞬间冰冷得彻彻底底。

这个男人说自己是封霄同父异母的大哥,那么,他的名字也没有丝毫悬念了。

她背上的寒毛根根乍立,深吸一口去又徐徐吐出来,竭力维持着镇定,沉声,吐出了两个字:“封、刑。”

男人的笑容很友善,甚至疏风朗月一般地和蔼,缓缓点头,语调轻浅:“是的,我是封刑。”

一股恐惧顺着脊梁骨往上攀爬,田安安必须用尽全力,才能克制住身体的那种轻微颤抖。封刑这个名字,她当然不会陌生。就是这个人,威胁董眠眠诱捕自己,并在一个十几岁的孩子头部射.入微型炸弹,无法无天,丝毫不将人命当一回事。

只不过她之前没有想到,一个如此丧心病科的恶魔,会有这种英秀俊美的长相。气质阴冷,笑容亲切。

田安安十分戒备地盯着封刑,时刻注意着他的一举一动。

男人在她相当不友善的目光中勾了勾唇,颀长挺拔的身躯微动,竟然在床的一侧坐了下来。大床由于压力往一侧下陷,安安被吓到了,猛然记起几分钟前,那阵令她毛骨悚然的抚摩。

她抿了抿唇,视线不自觉地往下,看向那双修长苍白的双手。

封霄从来不许任何人碰她。如果被他知道,封刑的双手曾经触碰过她的脸,甚至用抱过她,他会有多生气?

她想起那张冷厉英俊的面容,顿时升起一股流泪的冲动——事情实在太糟了,她被他的死对头绑走,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事,她根本不敢去想象。

会死么?有可能吧。她见识过封刑的手段,那样病态又可怕的人,什么事都能做得出来吧。

恐惧潮水般涌上来,田安安咬紧下唇,逼迫自己冷静。她明亮的大眼睛眨也不眨地瞪着封刑,只见他伸手点燃了一只雪茄,袅袅烟雾从修长苍白的两指间升腾而起,隔着朦胧的白烟,他的面孔异常柔和。

封刑坐在床边静静看着她,半晌,低沉的嗓音传来,道:“听说,我弟弟和你已经在中国公证结婚了?”

这副语气很怪诞,竟然平淡得像在拉家常。如果不是早就知道他是个什么样的人,和封霄有多势不两立,田安安甚至会以为他们是一对感情不错的亲兄弟。

此时,她的生活者死全部都掌握在这个男人手里。安安不敢触怒他,于是只能按捺着恐惧微微颔首,低声道,“是的。”

封刑姿态随意,深邃的双眸静静看着她,将她面上的戒备同难以掩饰的恐惧收入眼底,挑了挑眉,“我让你觉得这么可怕么?”

“……”呵呵,毕竟你是一个连十四岁的小孩子都能下毒手的变态。

田安安僵硬地扯起唇角挤出一个笑,“……还好。”

封刑吸了一口雪茄,视线在她娇小却凹凸有致的身体上审度,未几,目光回到她的脸上,和那双明亮的大眼睛静静对视,忽然低声道:“你是不是觉得,我很残忍?”

安安背脊挺得笔直,没有说话。

他忽然笑了,将手里的雪茄在烟灰缸里戳熄,沉声道:“看来,你真的一点都不了解封霄。”

田安安此时的感受真是难以形容,这番诡异的对话,着实令她内心的恐惧不断地翻涌升腾。他越是表现得平易近人,亲切友善,她就越是觉得不寒而栗。

不等她开口,封刑便紧盯着,沉声续道:“封霄比我,要残忍很多,很多很多,只是他比我更虚伪。”

“……”

这种带着诽谤性的言辞令她蹙眉,身体僵硬得像块石头。

封刑的目光牢牢锁住她,片刻的注视后,他乌黑的眸子里浮起一丝寡淡的笑意,在田安安惊恐交织而又警惕的视线中,他修长有力的左手忽然伸出,一把捏住了她的下巴。

尖锐的指甲深深陷入柔嫩的掌心,安安听见自己的声音响起,几乎是从齿缝里挤出来一般:“你……究竟想做什么?”

他唇角的浅笑有种意味深长的况味,指腹在她下巴上的软肉上揉捏把玩,引来她极其厌恶的皱眉。

“听说我弟弟很喜欢你,我只是有点好奇。”说话的同时,封刑俯低了身体朝她缓缓靠近,呼出的气息喷在她脸颊上,带着烟草味,和淡淡的薄荷清香。他的声音低低沉沉,十分标准的汉语发音:“只要你听话并配合,我不会伤害你。”

听话并配合?那是什么意思?

不过这些东西,田安安暂时都无法思考,内心被巨大的厌恶充盈,因为这种暧昧的触碰,实在令她反感到极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