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长笔直的两条长腿,往上,黑色西服挺括冷硬,五官深邃,眉眼清冷,英俊凌厉得像远古的雕塑品。水晶灯的光芒为他的五官镀上一层暗影,那么的倨傲完美。

只是这一次和那时不同,在他走进这个会客厅的同时,那双暗沉如夜的眼眸,定定看向了坐在黑色沙发上的她。和初见时的冰冷麻木不同,她从那双眼睛里,看到了一种从未有过的漆黑火光。

这是她最爱的泰迪啊,她心心念念多时的人终于出现了,神祇一般站在她眼前,天知道她有多激动,再看见他的一瞬间,她觉得自己受过的所有委屈都烟消云散。

这种团聚重逢的场景,在半天多的时间里,已经在她的脑海中预演了无数次,每一次都令她心酸到无以复加。她想自己的祈祷还是有用的,他来了,她来救她了!

几乎是下意识的反应,她身子微动,想不顾一切地扑到他怀里去。

然而封刑的手臂在她腰上死死收拢,力道极其地大,禁锢得她动弹不得。安安的目光中浮起几丝浓烈的愤怒与无助,她抬眸有些惊恐地看向封霄——他那么讨厌其他人碰她,看见她被封刑这样亲昵地搂抱着,一定会生气到极点。

事实和田安安预想的,没有任何出入。

封霄缓步入内,整座大宅里的人都如临大敌。人们不自觉地握紧了随身的武器,满目戒备地盯着这个面容沉静的男人,危险到极致的寒意,在屋子里悄无声息地恣意蔓延。

他面无表情,高大挺拔的身躯在距离黑色沙发几步远的位置站定。黑眸微转,视线中,他最爱的小猫咪娇娇柔柔地坐在那里,神色无助,被另一个男人,亲昵地搂在怀里。

封霄的清冷的眼神瞬间变得阴沉而狠戾,冰冷得没有一丝温度。看着田安安和她身旁的封刑,漠然开口,极其凛冽的流利美式英文,很直白,也很冷漠:“把她还给我。”

他长得十分高大,立在水晶灯下方,看上去格外的肆意而狂妄。这种目中无人的态度令安安有些诧异,如今这种情形,其实也算是深入虎穴了吧,他身边只有罗文和徐梁两个人,面对瑞希宅子里的那么多高手,他竟然如此傲慢无礼?

而且从某种程度来说来说,安安竟然诡异地有点害羞。

他那句话,实在是有点太直接了。

然而这种羞涩又甜蜜的情绪并没有持续上多久,显然,和她一样诧异的还有封刑。他愣了下,接着竟然低低地笑出了声,仰在沙发上调整了一下坐姿,手臂仍旧将她搂得死死的。

“令我惊讶,你竟然真的为了她来了。”他沉沉含笑,“众所周知,我们的家教十分森严。这么多年没见,你面对哥哥时的第一句话,实在是有点欠缺礼貌。”

封霄沉默了几秒钟,勾了勾唇,十分从容地在对面的沙发上落座,淡淡开口,“在大哥这里欠缺的礼貌,我很乐意,加倍奉送给艾丽莎夫人。”说着,他唇畔的弧度加深,镜片后的黑眸浮起一丝森寒的笑意。

他的目光太过暗沉,危险气息也太过浓重,田安安不知道“艾丽莎夫人”是谁,但是从封刑骤僵的表情来看,一定是某个相当有分量的重要人物。

隔着一方低低的矮几,两个高大英俊的男人沉默地对视。一个神色玩味,一个眼底凝重。几秒种后,封刑嘴角浮起一丝哂笑,用英文道:“没有必要骗我。艾丽莎在什么地方,只有我知道,你不可能找得到她。”

仆人们很自觉地奉上了精致的茶果点心,田安安皱紧了眉头,被这种表面平静,暗地里且剑拔弩张的气氛弄得浑身冷汗。

就在这时,封霄低沉醇厚的嗓音继续传来,他轻轻勾唇,“我亲爱的哥哥,有时,你盲目的自信令我觉得很可笑。”

封刑的面色越来越阴沉,薄唇紧抿,注视着封霄,一言不发。就在这时,徐梁立在一旁沉声开口,朝封刑道:“和您一样,您的母亲在过去的七年中,一直受到意大利黑手党保护,然而十分不幸,半个小时前,意大利人将她作为交换,救了昂莱特家族嫡子的命。”

“……”封刑眸光骤凛。

和过去的大多时候一样,徐梁面上的笑容很随和,继续道:“很不幸,您和您的母亲都被意大利人出卖了,瑞希先生。”

徐梁说完后,田安安明显感觉到,封刑扣住自己腰肢的大手蓦地收紧,丝丝疼痛从被她钳握的位置侵袭上来。

片刻的僵持之后,封刑冷笑,抬眸看向对面神色冷漠的英俊男人:“这就是你对付我的手段么?我亲爱的弟弟。”

“这只是礼尚往来,只要你现在放开田安安,你的母亲不会有生命危险。毕竟,我对老弱病残的命没有兴趣。”封霄的语气十分平淡,仿佛在谈论日落日出一般稀松平常,淡淡道:“现在,选择权在你手上。”

田安安心头擂鼓阵阵。

封刑静默了须臾,忽然笑出声来,电光火石之间,他已经将一把冰冷的新式手.枪抵在了田安安的下颔处。冰冷的金属触感,使她温暖柔软的肌肤微微颤栗。

她倒吸一口凉气,仰起脖子,感受着死亡又一次地迫近。

封刑的声音很轻很淡,从她头顶上方传下来,道:“我知道这个女人对你很重要,亲爱的弟弟,你不敢和我赌的。”

他要杀她?安安眸光微闪,旋即又觉得很不对劲。他曾经说过,捉她并不是用来胁迫封霄,而且如果他真有这种意思,没有必要等到听见艾丽莎夫人出事后才拔枪。

从几个小时的相处来看,也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她甚至觉得,这个疯子对她有一种若有若无的好感。

就在她胡乱思忖的当口,封霄冰冷的黑眸看向封刑,嗓音清冷低沉,淡淡道,“我知道你想要什么。只要引爆炸弹,这里的所有人都会死。”他眉目沉静如水,“可是有时候,死不一定就是唯一的选项。”

封刑冷冷看着他,没有言声,冰冷的枪口仍旧抵在田安安的脖子上。

她晶亮的大眼睛定定地望向封霄。

他俊美冷厉的面容那样沉静,可是她却从来没有见过,那样的眼神。沉寂的幽黑中似乎有暗涛汹涌。虽然两人之间没有交流,可是她却能清晰地感受到,他的喜悦,愧疚,以及压抑到极致的盛怒。

那双黯沉的黑眸璀璨如昔,她疯狂跳动的心脏,莫名安定了几分。

封刑沉吟了半晌后,凛声道:“你想说什么?”

“你处心积虑这么多年,目的就是赢我。”他修长的五指微动,慢条斯理地把玩着手里的金属打火机,神色淡漠含笑,“我可以给你一个机会。”

封刑静了一瞬,然后笑了几声,“封霄,知道么,我最讨厌你狂妄得不可一世的样子。你凭什么认为主动权在你手上?不要忘了,这里是我的地方,就凭你和罗文徐梁,有什么资格和我谈条件?”

“如果我没有资格,你的人早就动手了。”封霄面沉如水,语气阴冷,却又夹杂一种类似轻蔑的笑意,“事实上,这间别墅已经在我的控制之中,你当然可以选择引爆炸弹带着所有人一起下地狱,可是整整七年,我亲爱的兄长,你甘心么。死,并且赔上你母亲的性命?多么可怜年迈的老人。”

这种低柔,平和的口吻,令田安安背上的寒毛纷纷倒竖起来。一股子凉气顺着脊梁骨往上窜起,她往喉咙里咽了口唾沫,忽然发现,封刑没有骗她。

论起阴险狡诈心狠手辣,封霄和他相比,的确是有过之无不及。或者是带着自己最在意的母亲一起去死,或者是接受一个强加的赌局,封刑会怎么选?

为了夺走封霄手上的一切,封刑隐姓埋名逃亡到罗马,受过的煎熬与屈辱不言自明。答案,似乎昭然若揭。

封刑的脸色越来越冷,清冽的目光中已不复从前的优雅温和,显得戾气极重。

几分钟后,死一般的寂静被打碎,他勾起唇角,笑容阴森而病态,“好,我接受你的提议。那让其他人都离开,这里,只有我们两个人。”

安安表情一滞,看着会客厅里的其余意大利人神色复杂地转身,从会客厅里退出,直接转身走出了大门。

夜色昏沉的别墅外,无数把黑洞洞的重型枪支正对着他们。十余人脸色一僵,或惶恐或不甘,放下了手里的武器,被封家的人捆绑住双手双腿,拎破布似的甩上了停在盘山公路上的轿车后备箱。

天幕下,别墅的灯火成了唯一的光,将山峦的一小片照亮,暗色的树木排排矗立,肃杀的气氛在天地间肆意渲染。

会客厅中,水晶灯的火光仍旧熠熠生辉。封霄微垂着头,如画的眉眼间冷厉沉静,淡淡吩咐道,“都出去。”

罗文和徐梁相视一眼,有些迟疑:“先生……”这间别墅毕竟是封刑的住所,很难保证不会有意料之外的情况发生。

“出去。”他沉声重复了一遍,眸色冰凉。

两个高大的身影僵滞了一瞬,终究还是点头,转身,提步走了出去。

田安安看着偌大的会客厅变得空空荡荡,不自觉地吸了口凉气。未几,她眸光微动,发觉架在自己脖子上的手.枪在缓缓下移,然后,在她诧异的目光中,封刑松开了紧扣她腰肢的手臂。

他垂眸看了她一眼,神情竟然有些柔和的意味,低声道,“田安安,你也出去。”

安安慢慢地抬起头,视线落在封刑白皙俊美的面容上,正要开口,一个清冷低沉的嗓音就从背后传来,低声道,“过来。”

这个声音响起的刹那,她没有丝毫的迟疑,转身提步,几乎是迫不及待地扑进了她男人坚韧宽阔的怀抱里。

修长有力的大手狠狠将她圈紧,禁锢着她纤弱的身体和疯狂跳动的心脏,极其用力,像是要硬生生将她柔软的娇躯嵌进身体里。

她纤细的双臂用力抱紧他的脖子,用尽全力回抱他,脑地深深埋进他的颈窝,眼眶又红又湿,声音开口,很轻,小心翼翼,仿佛生怕惊碎一场眷恋的美梦。

安安不是故意的,但是这时,她真的说了一句电视剧里十分常见的,狗血台词,抽泣道:“泰迪,我以为我再也见不到你了……”

他心疼她进骨子里,低头轻柔地亲吻她,将她眼角的泪水一一吻去,然后吻了吻她的唇,“别哭,没事了,一切有我。”

她低低地嗯了一声,仰起脖子亲了亲他性感的喉结,娇滴滴地腻在他怀里舍不得离开。

这一幕在封刑眼中莫名刺目,他的脸色阴沉,五指下意识地拂过左手的金属袖扣,嗓音冰冷:“封霄,我劝你让她离开这里,这是我和你之间的事。”书房的地毯下有音波炸弹,他发现自己,有点不希望这个女人死。

他嘴角勾起一个淡淡的笑容,捏住她的下巴微微抬高,黑眸低垂,俯视她残留着几丝泪迹的精致脸蛋,嗓音低沉轻柔:“你要离开我么?”

离开他?这三个字简直令安安有种心酸欲碎的感受。她想也不想地摇头,两只纤细的小手抱紧他结实的手臂,很坚定道:“不要,我哪儿都不去。”

他捏住她尖俏的下巴,重重地吻住她的红唇。微凉的舌尖舔了舔她的唇瓣,低哑道,“那就留在我身边。”

封刑在对面脸色越来越难看,长臂微抬,黑洞洞的枪口瞄准对面,冷冷地勾唇道:“就算死都要带着她一起?封霄,你才是疯子。”

安安被亲得晕头转向,未几,他放开她,双手环在她腰间轻轻笑了,低声在她耳畔道:“我们回去再继续。”

“……”她迷离的大眼睛困惑地眨了眨,不大清楚泰迪为什么有这种自信——他们一定能活着离开?

正有些不解,便听见封刑沉声道,“你刚才说的机会,是什么?”

封霄不着痕迹地扫了眼腕上的金属腕表,黑眸抬起,蓦地拔枪对准了封刑,一字一句道:“都结束了。大哥。”

封刑霎时凛目,指尖迅速扣动扳机,与此同时,田安安吓得魂飞魄散,下意识地抱紧封霄,挡在他面前。

然而一道空饷划破空气,整个会客厅里陷入死一样的寂静。

安安紧闭上的双眸徐徐睁开,大惊失色地回眸,看向脸色极度难看的封刑——怎么回事,他的枪有问题?

“……”

男人握紧手枪的五指略微颤动,几乎是咬牙切齿地暴喝:“凯洛尔,你背叛我!”

封霄面无表情地注视着他,仿佛打量一具死尸,“你不值得任何人的忠诚。”

这话仿佛一把利刃,狠狠刺进封刑的心底,他抬眼,漂亮的双眸被怒火点燃,“……都是你计划好的?”蓦地眸光微闪,“刚才只是在拖延时间,如果我没有猜错,二楼的音波炸弹,也已经拆除了吧。”

没有人回应他。

“姓陆的和你一起耍了我?”封刑又沉声质问,然后一字一顿道:“该死的佣军。”

“我只是支付了比你高出五倍的报酬。”封霄英俊的面容寥寥含笑,“陆简苍是军人,也是生意人,当然知道怎么做才能令自己的利益最大化。他很明智,不是么?”

半晌之后,封刑忽然放肆地大笑起来,好一会儿,他趋于平静,转身在黑色沙发上优雅落座,漂亮的眼眸中深不见底,“不要伤害艾丽莎,她亏欠你的,由我偿还。你等这一刻也等了七年,动手吧。弟弟。”

封霄沉默了须臾,随之将手枪递给怀里的已经脸色发白的小东西。低头,在她的耳畔薄唇微启,呼出的气息轻轻拂过她敏感的耳后肌肤。

命令的语气,嗓音低沉有力,不容置疑:“宝贝,杀了他。”

Chapter76 你只属于我

从小生长在禁止枪支流通的国家,田安安敢指天发誓,她这辈子都没有摸过手.枪。

和封家的人不同,安安不认识手.枪的型号,无法一眼就判断出枪支的火力与性能,此时此刻,那快冰冷刺骨的金属体就静静地躺在她的掌心,凉凉的,很光滑,看上去甚至十分精致。

她只知道,只要扣动扳机,子弹就会从黑洞洞的枪口激.射而出,瞬间贯穿封刑的身体,夺走他的生命。

那么这场噩梦,就真的结束了。

安安深吸一口气,缓缓地,模仿着封霄一贯握抢的动作,将手.枪举了起来,正对坐在黑色沙发上的俊秀男人,他沉默而安静,微垂着眸,混血深刻的五官在灯光下显得异常柔和。

杀了他?

当然应该杀了他。他是她男人的敌人,只要封刑活在世上一天,永远都是封霄的威胁。无论在任何时候,她都应该毫无疑问地站在封霄身边。

这个人是封霄的死敌,心理变态手段极端,并且无数次想置封霄于死地,只有封刑死了,封家内部的巨大隐患才会消失。杀了他,是最明智也最正确的做法。

只是为什么,为什么要把枪交给她?她没有杀过人,甚至从来没有握过枪……让她杀了封刑,excuse me?出于什么目的?

安安的五指死死收握,然后又松开,几秒钟的沉默后,她蹙眉,转过看向立在她身旁静静等待的高大男人。

封霄的容颜英俊而清冷,察觉到她的迟疑和犹豫后,笔直的长腿迈开,在她身后站定。她感受到他清淡怡人的男性气息从背后靠近,修长的双臂抬起,绕到她的身前,包裹住了她握抢的双手。

他的十指冰凉,她手背的温度几乎都被这股凉意驱离。

这是一个十分亲昵的姿势,他棱角分明的下颔,就轻轻地抵在她的头顶,她娇小的身躯被完全圈抱在他怀里,她甚至能听见他胸膛下规律而有力的心跳。安安心头微微发窘,由于慌乱而显得苍白的小脸,有些发热。

“……”微颤的小手被冰冷的大掌握得紧紧的,她看了眼封刑越来越沉的脸色,忽然有些不忍,迟疑了瞬小声提议,“我没有杀过人,还是你来吧。”万一一不留神没打中要害,弄个半死不活的,封刑岂不是太可怜了么?

他也算是叱咤风云的人物,临到头,或许不应该再让他承受不必要的痛苦吧。

正思忖着,男人低沉微凉的声音却静静响起,漠然道,“安安,这件事必须由你来完成。现在,杀了封刑。”

“……”安安的眸光微动。

必须由她来完成?这是为什么?她以为这只是封霄心血来潮的游戏,却没有想到,是有特别的原因么?她很困惑,这时枪口正对面的封刑却挑起唇角,漂亮的双眸里蔓延开一丝了然的笑意。

须臾的诧异后,他的面色重归一片平静。幽深漂亮的眼微抬,看向田安安:“你应该听他的话,杀了我,那样会为你带来很多的好处。”封刑顿了下,接着复又继续道,“清理门户的事由封家的女主人来做,当然再合适不过。”

封刑是如此的坦然和从容,那张脸上的笑色几乎在某一瞬间,刺痛了安安的眼睛。她也曾经几次面临死亡,却永远无法像他这样镇定自如。仿佛他面临的不是死亡,而是一场名流荟萃的舞会。

仿佛是鬼使神差,安安微微蹙眉,听见自己低声问了一句话:“你也不怕死?”

那个“也”字其实有点微妙。封刑注视着她,不由想起几个钟头前,他准备把她往天台底下扔的场景。他问过她同样的一句话,现在,这个女人原封不同地反问自己?有点儿意思。

封刑勾起唇角,“成王败寇而已,没什么可怕的。”他往后仰靠在沙发上,即使面临死亡时也无比高傲,眉头微扬,笑意更浓,这一回却是朝封霄开口,流利的美式英语悦耳醇厚:“动手,痛痛快快的,让我像封家高贵的嫡子一样死去。”

嫡子……

安安心头一沉。原来封刑是封家的嫡子,这么说来,他之前那些令她莫名其妙的话也都能解释了。封家嫡子,理所当然是庞大家业的继承人,只是七年前那场变故之后,封霄成了高高在上的王者,而他一败涂地,甚至不得已流亡到罗马,以“瑞希”的身份苟延残喘地活着。

他在等,一个让自己东山再起的机会,杀死封霄,夺回封家的所有。

田安安无声地叹了口气。只是很可惜,无论是七年前,还是七年后,封刑都输了,这一次甚至比上一回还惨。

因为她笃定,封霄会置他于死地。在这个男人眼中,所有威胁到她的存在,都应该被彻底地毁灭。

更何况,封刑刚刚的那句话其实很愚蠢——他明知道封霄是他们父亲的私生子,还强调自己嫡子的身份,这何尝不是一种丝毫不加掩饰的讽刺?是死到临头让他神经短路,还是……他是故意的?

他希望封霄愤怒,不这么轻易地杀了他,然后给自己留存一线生机?

会是这样么?

安安的眸光骤然一凛——封刑,他根本是一头无比狡猾的狐狸!她仰起脖子,晶亮的目光落在封霄脸上,她的男人神色冷漠,薄唇勾起的浅笑十分优雅,就像一个正统的中世纪贵族。

很显然,封刑的伎俩在他面前不值一提。他扬起的唇角森然含笑,嗓音低低的,沉沉的,竟然十分地轻柔温和:“封刑,你不知道,你的命对我的田安安来说有多重要。”

封刑脸色微变,却并没有被轻易看穿心思的狼狈和窘迫。他微微抬起下巴,璀璨的眼眸毫无所惧地与封霄对视,平静道,“愿赌服输,既然我当初敢回来,就有承担任何后果的准备。动手。”

封霄黑眸冰冷地注视着他,淡淡道:“如你所愿。”

话音落地的同时,安安明显感受到,他握住她双手的十指略微收拢。晶亮的大眼眸子里划过一丝惊色,电光火石之间,“砰”的一声轻响已经乍起。

尽管早就有心理准备,可是当扳机真的扣动的瞬间,田安安还是被吓呆了。她眼睁睁看着封刑深邃的眼睛闭上,高大挺拔的身躯在沙发上重重一震,然后歪倒下去,仿佛一颗参天笔直的乔木,应声倒地。

落地窗外的无数封家人的目光,都无声地注视着一切。

死了……他死了?

安安惊愕地瞪大眼,几乎不敢相信,就在几秒钟之前,自己的双手开枪,结束了一个鲜活的生命。尽管她知道他该死,尽管她知道,他必须死。

恍恍惚惚中,她听见封霄的嗓音在空荡荡的会客厅里响起,像一个最后的宣判,冷凝而沉稳有力,朝耳麦道:“告诉所有人,封刑已经被夫人就地格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