嫡长女做儿媳妇,那里会生这么多破事来!

作者有话要说:说白了,就是得不到的永远是最好的,若睡莲真嫁过来,估计这个世子夫人的日子会更不好过,O(∩_∩)O哈哈~。

魏国公府家族庞大,太复杂了。就像刘震云在《一句顶一万句》里写的,街上的事情,一件事就是一件事,而家里的事情,一件事后面藏着十件事,要了解一件事,就必须搞清楚藏在后面的十件事。而魏国公府,貌似还不止十件事,不过舟明天会把这件事写完的。

图为太夫人用的曜变天目茶碗,属于日本收藏的十大中国极品文物之一,据说,这个碗里可以看见宇宙。

曜变天目茶碗,等级:国宝;价值:传世孤品;年代:南宋;质地:陶瓷;流入日本时间:古代;收藏地:东京静嘉堂文库。日本人用“碗中宇宙”形容其中的色彩变化。此碗是德川家康传下来的秘宝,在明治年间被三菱总裁岩崎小弥太所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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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7、以退为进先抑后扬,揭开危机同仇敌忾 ...

睡莲和世子夫人分主宾坐下,气氛有些紧张,连榻上炕几上哥窑高足碗摆放的冰镇岭南荔枝都散发着寒气,世子夫人装作不经意问道:“如何不见周夫人?”

睡莲不冷不淡说道:“两个小外甥吵着要回去,我那五姐姐就带着孩子先走了,横竖我在这里,十妹妹有什么动静,我稍信给她就是了。”

其实即使两个小外甥不吵闹,颜玫儿也不能久留了,因为她不比睡莲开府单过,头上有太婆婆,周围还有几个难缠的妯娌周旋,到了午后肯定要回周府的。

又是一静,落针可闻。其实这种场面就像后世一对去饭店开房间、准备一夜情的男女,明明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可是四目相对时,却有些扭捏,坐在床上谈人生谈理想就是不脱衣服直奔主题。

世子夫人轻咳一声,叹道:“祖宗保佑,太医说媳妇脉象平稳,应无大碍了,我一听说媳妇落水的消息,吓得手脚都不知道该怎么放了,媳妇嫁过来三年始有孕,这一胎来的不容易,我跪在佛前千求万求,终于如了愿,可见媳妇是个福大命大的。”

睡莲听了,顿时琢磨出这位世子夫人的态度——她不是来给个说法,而是来讨价还价的、大家各退几步,商量怎么遮掩此事。

说慧莲嫁过来三年始有孕,这意思,是想借此拿捏自己了,既如此…,睡莲也叹道:“徐颜两家的亲事,本来是为了结秦晋之好的,可如今看来,却并非如此了,唉,都是我这妹子无用,这三年没给徐家留个后,上不能伺候公婆,反而让您这个做婆婆的替她悬心;下不能照顾两个小侄儿,自己反而落了水,让侄儿们受了惊吓。”

没想到睡莲并没有兴师问罪,替妹子叫屈,而是句句都是在贬自家妹子,可虽如此,却每个字都透着讽刺之意,世子夫人听得一愣一愣,一时都不知道该如何接话。

睡莲继续说道:“唉,落了水就罢了,可是从中午到现在,我一直守候在这里,却没有一个妯娌或者晚辈来问候一下我妹子,可见她在国公府人缘极差,不得人心了。”

“慧莲嫁过来,向来贤良淑德,我们国公府上下都是喜欢的,今日之事——。”世子夫人忙解释道:“侯夫人误会了,实则因今日是我们太夫人八十大寿,恰好出了这等事,她们不好贸然行事,总得先看当家人——。”

世子夫人的话戈然而止,因为她就是目前国公府的当家人,自己给自己打脸了。

睡莲瞧着火候差不多了,见好就收,世子夫人毕竟是慧莲的婆婆,现在若逞一时之快,将来慧莲不好做人的,于是睡莲话题一转,送了一把梯子给世子夫人。

睡莲说道:“原来如此,国公府不愧为是百年望族,怪不得都说礼出大家。我刚来此的时候,居然是一个通房丫鬟出来招呼,我还以为——原来是这个丫鬟擅做主张啊。”

世子夫人连连颔首道:“就是就是,是这丫鬟僭越了,我们国公府断然不会让丫鬟招呼侯夫人的。”

睡莲叹道:“唉,说白了,还是我妹子无用,平日压制不了房里人,这丫鬟才会如此大胆,敢在

正室夫人院子里以主事自居。”

憋得快要内伤的世子夫人终于找到了一个现成的攻击目标,忙一拍桌面,叫道:“来人啦,把那贱人掌嘴二十,拖到柴房听候发落!”

话音刚落,只听见从窗外传来阵阵闷响和女人呜咽的声音,睡莲是理家的老人了,深知这是被堵住了嘴、用木板打嘴巴的声音:

嘴里被塞满布条子,起减震的作用,不会将牙齿打掉,但是脸颊承受住打击更大,二十板子下来,脸颊的皮肤被打的皱巴巴,肌肉碎成浆糊——不过,这还不是最痛苦的,痛苦的还在后面,伤口感染后,整张脸会活活烂掉,丑如魔鬼,这辈子只能戴面纱或者面具出门。

声音到了后面十下,就只闻得闷闷巴掌响,呜咽之声全无——看来明珠已经疼晕过去。

这时,盛怒之下的世子夫人有些懊悔:刚才自己明明是想问顺平侯夫人打算如何发落明珠,怎么到最后是自己先动手了呢?明珠是太夫人给的,打她就等同于打太夫人的脸面,可是生米煮成熟饭,到时只得自己去太夫人那里负荆请罪,把明珠的不是添油加醋的说一说,太夫人总不会为了一个违反家规、斗胆和侯夫人平起平坐的丫鬟发作自己罢?!

睡莲面不改色的听着窗外的掌嘴声,后世心理学上说过,人都是有逆反心理的,你说好,对方潜意思会想到不好的地方,你说不好,对方会想到好的地方。

就像恋人吵架,如果你要劝和,就要往歹处说,“那人有什么好的,粗心大意,事业无成,又无主见,看场电影都要先问你看徐铮的《囧泰囧》还是成龙的《十二生肖》,赶紧分了吧,大家好聚好散…”

对方却会想,他尊重我的意见,看电影吃饭都迁就我,他确实不够细心,也不是高富帅,可这样算是个经济适用男吧,我不是白富美,遇到这样的算是不错了,小说里高富帅都爱上了穷□丝,可是现实中高富帅娶的都是白富美…

当然,前提是这一对要有和好的心思,否则逆反攻势就会失效。就像现在的睡莲和世子夫人的谈判,尽管双方矛盾重重,但是大家也有共同点,都想了结此事,而且——都不想慧莲和国公府闹翻和离。

否则的话,慧莲肚子里那个怎么办?颜家百年都没有和离女。而魏国公府更要背负为了一个通房放弃媳妇、坐实晚辈欺压长辈的名声,百年望族就要成为南京城最大的笑话了。

也许是惩罚过于残酷,二十板子似乎打了很久,导致窗外的响声终于停歇时,几乎所有人都舒了口气,被拖到柴房的明珠不死也会半残,通房丫鬟这个很有前途的职业生涯就此结束。

从世子夫人发令打明珠时,她已经跳上了睡莲这条船上,接下来,就是如何处置慧莲落水的问题了。

这是个很棘手的问题,因为背后的始作俑者是太少奶奶,而大少奶奶是太夫人娘家人;事件的导火线是大少奶奶生养的两个孩子,但是这两个孩子是世子夫人的亲孙子!世子夫人心里再恼火,也绝对不会动自己的亲孙。

再说了,睡莲是外人,她若插手魏国公府的事,不管事件的起因如何,她都会被人诟病。

所以,睡莲的矛头绝对不能对准大少奶奶和两个孩子,只能另辟蹊径了。

此时睡莲面色和缓了许多,她环视一圈,说道:“晚辈有几句心里话想和夫人说。”

世子夫人屏退众人,道“但闻其详。”

“论理,这话不应由我提起,可是事关我妹子安危,我就直言了,若有不妥之处,还请夫人谅解。”睡莲说道:“今日之事,我妹子落水,差点一尸两命——。”

世子夫人忙说道:“都是那两个孽障惹的祸!我定不会轻饶了!”

睡莲缓缓摇头,说道:“都说人之初、性本善,您两个孙子一片稚子之心,无奈被人挑唆利用,才闯下此大祸,我和我妹子不会怪他们的。”

世子夫人一怔,看睡莲的表情,并不是方才反讽之意,她言语坦诚,并不作伪,心下顿起了共鸣之感:是啊,我那两个乖孙平日里虽然也淘气,但也绝不会说出那么大逆不道的话,定是被人挑唆利用了!

睡莲继续说道:“夫人见识多广,深知螳螂捕蝉、黄雀在后,隔岸观火、坐山观虎斗之理。您细想去,为何偏偏是大少奶奶的陪房出门请太医?就是请到了,也遭遇‘意外’和泔水车撞上了?若我妹子伤了身子,从此不能生育,而两个嫡嫡亲的侄儿因此事之后从此离心,将来——唉,权贵世家为了争夺爵位,生出多少事端。”

侯夫人的话虽然有些隐晦,但是很在理,幺儿是国公府认定的继承人,如果幺儿这一房断了子嗣,将来就要过继,而大房两个侄儿早年间做下大逆不道之事,做嗣子是不可能的,那么就轮到…?

世子夫人心里突然闪电似的亮堂起来,顿时觉得自己隔房的几个侄儿媳妇都有借刀杀人的嫌疑!

一时间,世子夫人觉得自己这一房板上定钉的爵位突然危机四伏,如今最重要的,是好好保护慧莲这一胎,揪出幕后黑手啊!如若不然,将来她到老了,还要看隔房嗣子的脸色行事。

睡莲看着世子夫人凝重的神色,知道她听见去了,便又向前推了一把,“慧莲是我的亲妹子,她也是您的亲媳妇,我们颜家愿意和国公府世代交好,所以结下此亲事。我这个做姐姐的,总是希望妹子在婆家好好过日子。”

这意思,就是说颜家和顺平侯府和您这一房在一条船上,您不亲近慧莲亲近谁?难道亲近大儿媳妇和隔房的侄儿媳妇不成?慧莲的位置稳当,安全产下子嗣,您将来的老年生活才有保障,过继的嗣子再好,那里比得过亲孙子?

想到这里,世子夫人顿时觉得慧莲肚子那块肉无比的金贵,以前怎么尽想着生那些闲气呢?如今到手的爵位被人虎视眈眈,要打起十万分的小心才是。

思忖片刻,世子夫人坐不住了,恨不得此时就命人去细查,安慰了睡莲几句,便去回了魏国公夫人。

睡莲走到慧莲的卧房,说道:“不要装了,我知道你醒着,刚才的话你都听见了,其实我只是推论,并无十足把握,也不知那些蛛丝马迹,能不能找到幕后真凶。只是我一个外人,也只能帮到这里了。”

慧莲睁开眼睛,淡淡道:“姐姐怪妹子利用你么?我也是实在被逼的没法子了,只能将计就计,装着没站稳,掉进湖中,四月的湖水并不算凉,这屋里,也只有姐姐知道我是会水的。”

“父母早逝,我们做姐妹只能互相帮衬,刚才我将矛盾转移出去,想必世子夫人和国公夫人都会站在你这边;太夫人若真糊涂,她也不会一直没停明珠的避子药,也没给她妾侍的名分;而你两个侄儿做下推亲婶娘下湖此等大逆不道事情,将来即使他们文武全才,也根本威胁不到你夫婿和你孩子的继承权,所以你才是最大的获利者,只是——。”睡莲拉着慧莲的手,将她的手覆盖在微微隆起的小腹上。

“我希望你是最后一次利用孩子,一个母亲若被逼到非要利用孩子才能赢,那就太失败了,我们颜家的女儿,不该如此狼狈。”

慧莲一怔,喃喃道,“九姐姐,我——。”

睡莲没有理会,只是大声说道:“五少奶奶醒了,快请太医来。”

作者有话要说:此事到现在,相信大家都猜出谜底了:国公府隔房妯娌算计长房爵位,想搞臭大少奶奶一房,搞死慧莲一房,慧莲将计就计,拿着孩子赌一把,借着睡莲的手,逆转局面。

图为放着冰镇荔枝的元哥窑高足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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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8、国公府遭遇大清洗,曹衙内狂言引祸患 ...

慧莲落水的风波过去之后,魏国公府表面如莫愁湖面般平静,实则暗流涌动,睡莲每隔十天半个月去国公府瞧一瞧慧莲,每一次去,都听到各种消息。

比如魏国公府夫人将两个重孙抱过去亲自教养,大少爷两口子去太夫人处哭泣,却被赶出来,太夫人从此不亲近大少奶奶。

比如那天泔水车事件是三房四少奶奶捣的鬼,还使了钱贿赂两个哥儿的乳母,命她们日夜说慧莲两口子坏话,挑唆他们,家丑不可外扬,这个妯娌已经被国公夫人以养病的名义送到乡下家庙里关起来了,估计终身不得回府。

这个四少奶奶的婆婆正是徐汐的母亲三夫人,因慧莲在娘家时对三夫人的亲外孙静跃很照顾,三夫人也想和颜府交好,所以慧莲嫁过来之后,三夫人和慧莲走动频繁,也暗中指点过慧莲不少东西,却没曾想自己的媳妇生了别样的心思,差点害得慧莲一尸两命。

三夫人悲痛万分,昔日亲闺女徐汐曾经想设计坑害睡莲,最后自食恶果,嫁给了门不当户不对的胖子宁珂,好在宁珂孝敬岳父岳母,还终于闯出来前程,徐汐生儿育女,将来终身有靠,正当她以为悲剧终将结束时,媳妇却在她眼皮子底下做出这种丑事,上辈子到底造了什么孽,儿女个个都不省心。

三夫人亲自送媳妇去家庙,将孙子抱在身边养着,给慧莲赔不是,亡羊补牢,为时还不晚,多一个盟友总比多一个对手强,慧莲似乎和三夫人和好如初,只是在心里,不如以前那么交契了,或许时间能够弥补裂痕,或许时间会将裂痕拉扯的更大,谁知道呢。

比如明珠毁容,太夫人并没有对此说什么,慧莲去晨昏定省,太夫人也不唠叨照顾大少爷一房的事情,而是把身边的明玉开了脸给了五少爷,明玉含泪离开太夫人,在五少奶奶房里做了个隐形人般的通房。

“明玉比她妹子明珠温顺多了,也无腌臜心思,只是我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不敢信她,将来——看在太夫人面子上,提了姨娘的位份,保她富贵一生罢了。”

眨眼到了金秋九月,慧莲即将临盆,睡莲和玫儿结伴来看她,自从出了小子龙和两个小少爷争执之事后,她们来魏国公府就再也没有带过孩子,这里水太深了,怕殃及池鱼,伤了孩子们。

“每次去请安,太夫人对我是有些疏离的热情,把那些压箱底的宝贝找出来赏给我,这对金镶宝石镯子,便是太夫人前日给的。”慧莲捧着皮球般的肚皮,手腕上镯子一瞧便知不是凡品,她低声道:

“那次风波后,太夫人病了一场,太医来瞧,却说不出是什么病症,太夫人一夜睡不了两个更次,身体精神愈发衰败起来,如今,连床都下不了了,太医要家里早早把后事预备起来,说今年冬天是个槛,就看迈不迈的过了。”

又道:“我即将临盆,最近府里谣言又起,说自打我有孕之后,府里歹事不断,连身体向来健朗的太夫人也病倒了,恐怕我肚子里的这个是国公府的克星呢。”

玫儿纳闷道:“难道又是那位?”

那位指的就是大少爷夫妇,这两口子失去儿子的管教权后,性子越发阴郁别扭起来。

“现在轮到我婆婆和太婆婆整日敲打大哥大嫂了,他们不敢顶风而上。”慧莲淡淡道:“我倒希望是他们呢,起码还有个防备。谣言在我婆婆的强压下渐渐消失了,不过这种事,死灰复燃是常事,我现在看那些个妯娌,觉得个个都有嫌疑,真真风声鹤唳,草木皆兵。”

“前日,我做了一个梦,梦见躺在病榻的太夫人,长的却是我的脸。我以前经常想,倘若我到了她的位置,断然不会如此任性妄为,弄得众儿媳妇、孙媳妇、重孙媳妇都和她离心,到老了,每一个可以说真心话的,可是——我现在想想,在国公府这个复杂的大家庭里,我真的熬到了她的位置,恐怕还不如她呢…”

十月,慧莲产下一子,名为徐烨。十一月,魏国公府太夫人去世,终究没迈过那个坎。

十二月,睡莲忙着过年的事务,突然东宫秘使到来,传太子妃口谕,命睡莲即刻进宫。

颜如玉在今年二月时生下第二个龙子,地位稳如泰山,承平帝日渐苍老,为了避嫌,睡莲和颜如玉明面上来往很少,即便是相聚,也基本是私下来往。

太子东宫,睡莲从未见过颜如玉如此严肃的表情,她将手里的密报给睡莲,说:“看完立刻烧掉。”

睡莲才看过开头,小心肝就颤了几颤,看到末尾,犹如脑袋被闷棍敲了一记似的,眼冒金星,末了,她将密报投进燃着银霜炭的炭盆,深吸一口气,定定的看着颜如玉,确定其真实性。

颜如玉顿首道:“是真的,再过几日,就天下皆知了。”

睡莲顿时沉默了,祸起萧墙,这把火,可怎么灭啊!

密报上说,曹贵妃在成都的娘家侄儿、外号曹衙内闯祸了。

曹家老爷一生只有曹贵妃和颜如玉母亲曹夫人这两个嫡女,后来了延续香火,从曹家族人中过继了一个嗣子。曹贵妃姐妹和过继的弟弟没有什么感情,所以曹贵妃亲近颜家,胜过了娘家曹家。

这个嗣子算是老实本分的,但其独生子曹衙门是个败家的,他色迷心窍,看中了去寺庙烧香姿色颇佳的有夫之妇,要强抢此女回府,此女随行的家丁们拼死保护,加上此女婆家在成都很有威望,路人们也有路见不平,挽起袖子帮忙的,此女最终安全回家。

而这个貌美的少妇并不是别人,正是睡莲娘家住在成都老宅子大房二夫人穆思哲!穆家是颜府五房的表亲,穆夫人曾经拖儿带女的去燕京投奔颜府,后因颜府大难,便回老家重庆避难,后来穆思齐去成都参加秋闱时,就住在颜家老宅,大老太太为二儿子宁瑜求娶思齐的妹子思哲,两家最终结为儿女亲家。

思哲嫁到颜家两年有余,并无身孕,那天去药王庙本为求子,谁知被曹衙内看中,起了强占的心思。

宁瑜虽然只是个秀才,但是父亲大老太爷是做过朝廷三品大员的,而且他致仕回老家养老之后,一门心思的教书育人,在成都颇有威望。

曹衙内仗着姑姑是曹贵妃,居然敢欺上颜家的门,而且最重要的是,太子妃颜如玉是曹贵妃亲外甥女,而颜如玉和成都颜府是同族,这么做,其实也是打颜如玉的脸。

——而这些,还不是问题的关键,关键是,这位曹衙门在颜家门口说了一句话,生生将曹贵妃和太子妃维系多年的纽带斩断,他说:“我怕颜家?笑话!我姑姑是贵妃娘娘,迟早要封皇后,齐王是我外甥,将来就是皇上唯一的嫡子,当今太子是庶出,名不正言不顺的,皇位迟早是我外甥的!”

这话若放在十年前,估计也不会掀起多大风浪,可是放在现在,就非常要命了——因为曹贵妃的儿子齐王今年十三岁了,已经是个少年人,他聪明好学,很得承平帝喜欢,而曹贵妃在后宫号称无冕皇后,其势力和慈宁宫的太后势均力敌。

颜如玉是曹贵妃的亲外甥女,可是在利益面前——尤其是在皇位这个能激发所有野心和贪婪、犹如指环王般充满魔力的诱惑面前,有几人会选择亲情?

当皇位似乎唾手可得,有几人能保持心如止水呢?

睡莲看着颜如玉,此刻,这位喜怒不形于色的太子妃,在手帕交面前也表现出了真性情,她的眼神犹豫、猜疑,昔日淡定的眸子,此刻掀起惊涛骇浪。

曹衙门的话看似狂妄,但是并非痴人说梦,如果曹贵妃封后、如果承平帝一直喜欢齐王、那么将来真的一切皆有可能。

须知现在太子镇守南京,赵王在南昌就藩,距离燕京都在千里之外,皇宫只有一个傻子楚王,一个十三岁才俊齐王,如果承平帝驾崩,弄出个传位给齐王的遗诏来…

纵观历史,册封的太子一把抓,可不是所有太子都能顺利登上皇位!从太子到皇上,看似只有一步的距离,可他们真实的距离,就像天空的两块云彩,看似巴掌大的距离,实则相隔十万八千里,皇位一天不到手,那个太子敢掉以轻心?!

颜家是太子党,顺平侯更是太子党,而曹贵妃…,若是以前,睡莲可以肯定曹贵妃是支持太子的,可如今…

两人相对沉默许久,睡莲说道:“或许曹衙门是被人怂恿挑唆的,故意离间曹贵妃和太子妃的关系,离间齐王和太子兄弟情谊也未可知。”

颜如玉说道:“但愿如此,只是——唉,以前在燕京时,我和小姨经常见面,有什么可以当面讲,即使有误会,也很快澄清了,可如今我们相隔千里,沟通起来远没有以前畅快,现在又出了曹衙内口出狂言这等事,我小姨她会觉得我和太子怎么想?你猜过来,我猜过去,这心啊,慢慢就起了隔阂。”

承平四十二年,开春,齐王在皇家猎场狩猎,遇刺,午夜时气竭身亡,他的生命从此定格在十四岁。

作者有话要说:我记得我曾经说过曹贵妃会封皇后,当时许多读者质疑说如果封后,那么齐王就是嫡子,魏王太子的位置就有争议了。

当时我一直憋着没说:其实,有得必有失,曹贵妃如果不丧子,承平帝也不可能封她为后。

图1到图3均为太夫人压箱底宝贝,【金嵌宝石手镯】一对,直径7cm,明成化十年(1474年),南京中华门外将军山沐斌夫人梅氏墓出土,南京市博物馆藏。手镯为圆形,运用花丝、镶嵌、焊接等工艺制作,镯上镶嵌红宝石、蓝宝石与绿松石。镯身装有插销,拔去插销,手镯可自由开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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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9、辨凶手人人皆可疑,问天下何处不囚笼 ...

所有人似乎都是凶手。

开春节日的余庆都没散去,被急招入东宫,得到齐王被刺身亡这个消息的睡莲心情已经跌倒冰点。

此刻,她突然有点理解在魏国公府的慧莲了,看谁都觉得像是会加害她们母子的幕后真凶。

如果为了权势,好像所有人都是杀害十四岁齐王的凶手。

凶手可以是赵王或者曾经支持赵王的太后,齐王死了,恰好死在曹衙内口出立皇后、废太子、齐王坐拥江山震惊朝野的狂言之后,无论无何,太子瓜田李下,是最大的嫌疑,此举会让曹贵妃和太子妃从此离心,承平帝对太子失望,太子因杀弟成为千夫所指,若因此被废弃,皇子中就只剩下赵王了。

可太子和太子妃真的无辜吗?曹贵妃是无冕皇后,膝下女儿双全,齐王作为老来子,深得承平帝喜欢,齐王尚未成年,所以不用去藩地就藩,有临水楼台之便,在权势的诱惑下,曹贵妃和齐王真的不会动心,一如既往支持太子么?

还有曹贵妃、甚至皇上都有可能沾染上齐王的鲜血!亲生骨肉又如何?为了江山社稷,十四岁的齐王就像多出的角色,他完成了维护后宫势力平衡的使命,继续留在人世间便成了绊脚石、成为皇朝不安定的因素,被残忍的除去,扫清了太子登基最后的障碍…

睡莲坐在临窗大炕处沉思,从暮色初至到月华初上,连何时掌灯都不知道。

“爹爹回来了。”趴在炕几上写大字的小子龙轻声说道,下了炕给父亲行礼。

许三郎揉了揉小子龙头顶的软发,“回自己房间去,爹从扬州给你带了好东西,都搁在你房里,你自己挑出几件给弟弟妹妹。”

“是,爹爹。”小子龙摇着父亲的胳膊,指着睡莲说道:“娘晚上没吃饭呢,儿子怎么哄都不吃。”

睡莲从沉思中醒来,瞧着这对父子,刹那间眼底的冷意,让许三郎不寒而栗。

小子龙走后,许三郎定定的看着睡莲,斩钉截铁道:“不是我,齐王不是我杀的。”

春节过后,许三郎一直外出,说是检阅扬州等浙江地区的水军去了,作为坚定不移的太子党,以前的大内暗探,在这个节骨眼上消失,睡莲不得不怀疑自己的枕边人。

睡莲一怔,而后揉搓了几下已经僵掉的面部肌肉,愣愣道:“天上地下,唯我独尊。”

许三郎唬了一跳,以为睡莲魔障了,忙一脚将炕几踢开,抱着妻子的双肩摇动着,做马教主咆哮道,“你怎么了?醒醒!”

睡莲自出东宫后水米未进,此刻有些低血糖的症状,又被许三郎摇晃一通,顿时头晕目眩,灵魂出窍般,这幅躯壳像不是自己的。

许三郎神似关二爷的大胡子扫过睡莲的鼻腔,睡莲吃痒不过,挺身打了个喷嚏,倒觉得浑身通窍起来,解释道:“我刚才在想,佛祖释迦牟尼来到这世上,一手指天,一手指地,说‘天下地下,为我独尊’。可世上有几人能够理解其中悲天悯人、众生平等之意?”

“倒是这句话如一个魔咒般,打开了人们的欲/望和野心,个个都想要‘天上地下,为我独尊’,天下虽大,但只有一个龙椅宝座,齐王就是倒在宝座前的垫脚石,谁管他是十四岁还是四十岁?那么无辜的一个生命,就这样消失了。”

许三郎从暖笼里倒了一杯水给妻子,嘟囔道:“每天都有人出生,每天都有人死亡,有枉死的,也有该死的,皇室太复杂了,你如何肯定齐王一定无辜?他虽然只有十四岁,可在宫里头长大的孩子,自打懂事起,就明白只有坐上那张龙椅,才是天上地下,唯我独尊。”

“其余的皇子,无论之前如何风光,都只能去藩地那个大牢笼囚禁一辈子,如非皇上下旨召见,不得迈出藩地一步,否则当即诛杀。”

睡莲捧着茶盅一饮而尽,叹道:“可是坐在龙椅上的那个难道就能为所欲为了吗?殊不知那龙椅也是囚笼,只不过华丽一些罢了。”

“嘘!”许三郎捂住睡莲的嘴,在她耳边低语道:“这种话也是能浑说的?你以为我们宁园没有锦衣卫的眼线?”

睡莲身子一僵,许三郎自己是做暗探出身的,他明白手握重兵的世家权贵,身边一定有皇上的眼线,起着监视的作用,这些人有可能只是门房上的熬日子的老仆、也可能是枕边的侍妾、或者在外书房帮忙理公务的师爷清客,而据许三郎的判断,宁园的锦衣卫暗探,应该就是在外院调/教家妓的叶嬷嬷。

叶嬷嬷以前是教坊司的行首,年轻时被靖海侯赎出来做外室,靖海侯贪墨海关税收,全家被诛,她继续留在宁园,后来承平帝将宁园赐给许三郎,连同叶嬷嬷等官奴也一并在内。

所以睡莲来南京后,将叶嬷嬷和家妓们接过来,这几年家妓们新老交替,已经换了一拨人,叶嬷嬷依旧在宁园,做生不如做熟,有叶嬷嬷在,承平帝就不会另派许三郎不知根底的暗探过来,反而省心些。

想到这里,睡莲更加悲观了,自己说他人身在囚笼,连皇帝也是,可是自己呢,自己也身在宁园这个囚笼啊。

许三郎命人摆上睡莲喜欢的紫铜鸳鸯火锅,先夹起一块红白相间的羊肉涮起来,肉色渐变,肌理开始收缩时,将烫好的羊肉沾了沾酱料,送到睡莲唇边,睡莲味同嚼蜡的吃下,也不在乎味道好坏。

许三郎说道:“这天就是锅盖,这地就是熔炉,我们每个人都是天地的囚徒,顶不过天,也破不了地,各得其所罢了,你别总是想不开。”

睡莲惊讶的差点咬破了舌头,从小时候在成都认识许三郎,到现在同床共枕夫妻六年,她和许三郎的床上运动默契十足,可下了床两人思想沟通起来很是艰难,同一件事,她和许三郎的关注点往往不同,从什么时候开始,他居然明白自己心中所想呢?

许三郎自顾自的往锅里倒笋片,似乎浑然不觉睡莲异样的目光,睡莲回过神来,暗道,或许刚才许三郎说出那句话只是巧合吧,那晚睡莲喝了不少酒,足足干掉了半坛梨花酿,晕晕乎乎的都不知何时上床歇息。

只是半醉半醒之时,一个温暖的身体靠过来,许三郎标志性的大胡子在颈脖处磨蹭着,麻痒难当,他这把关二爷胡子保养起来不容易,每天都要清洗、用小梳子梳理,有时还要上点油,用剪刀修理形状,确保威风和俊美两不误。

睡莲往床里缩,子龙和子凤都深得他爹的真传,两个儿子喜欢抱着她,一张包子脸蹭着她的颈脖,流下无数的口水、鼻涕和牙印。

小别胜新婚,此时,因工作繁忙,已经新婚无数次的许三郎已经将睡莲逼到了床角,尤为不足的将她紧紧缚住,还厚颜无耻的篡改了某位名僧的佛语,“佛说,我们两个人的姻缘,源于百年后,一朵花开放的时间。我确实不太懂你的想法,可那朵花开放的时间已经注定,我们都有子龙和子凤了,你还在别扭什么呢。”

迷迷糊糊的睡莲听到心里去,暗道若知道是那朵花,我就求佛穿越到百年后,赶在那朵花开放前掐了做标本。

可是,如果这样,子龙和子凤就不存在了,三郎也——唉,瞎想些什么呢,若人生真有第二种可能,在那个平行世界的睡莲就不是我了…

睡莲正在想平行世界这个严肃的、复杂的哲学问题,而睡在枕边的许三郎想法简单而且原始——他已经解开两个人的衣服,正努力挥舞着锄头掘地,忙的汗滴禾下土,不用多时,就渭城朝雨浥轻尘了。

懵懵懂懂中,不知小雨已经汇聚成涓涓细流,放眼看去,群山抱拥的巫峡云雨蒙蒙,神女邀了襄王共赴云雨。

小船行驶在巫峡处,一根桅杆高起,挂帆随风行,轻舟渐过万重山,唯见长江天际流…

次日一早,子龙、星河、子凤给母亲请安,一岁半的星河和一岁的子凤都坐在炕上玩耍,手里拿着昨夜子龙分给他们的小玩意儿。

添炭出来说,“夫人今日身体不适,请少爷小姐、两位姨娘先回去,晚上再来。”

子龙跑出去继续和虎豹兄弟练拳去,丁姨娘默然走了。

雪姨娘忙走过去向星河张开胳膊,打算抱她回去,可星河正玩在兴头上,缩着脖子不肯走。

雪姨娘耐心劝道:“星河乖,和姨娘回去。”

星河现在虽然还语不成句,但已经能吐几个词表达意思了,她别过粉嘟嘟的小脸,“不不不。”

雪姨娘一急,凑过去抱她,星河扭着身子挣扎,尖叫连连,子凤也依依呀呀的拉着星河的手,不想失去这个玩伴,子凤现在只会说三个词“娘”、“爹”、“吃”。

比起腹黑小子龙、乖巧的星河,子凤明显是个安于现状的懒宝宝,他吃奶都不会很用力,能吸到口就行,尿湿了,他也只是哼哼唧唧几声,把奶娘引过来换尿布就行,然后继续睡觉,看见睡莲了,就咬着拳头微笑,很少像哥哥那样主动挥舞手脚要拥抱、要虎摸、要亲吻,不过他越是淡定,越是惹得睡莲母爱泛滥,抱着子凤不肯撒手,让子龙眼红了许久。

“就让星河待在这里吧。”许三郎从卧房出来,雪姨娘忙敛衽行礼,“侯爷。”

许三郎坐在炕上,屏退众人,问道:“这些日子,叶嬷嬷那边有无动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