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流烟的耳力极好,早就将此二人的方才说的话语听到了耳朵里头,所以便抬眼扫了过来,便发现了此二人。

楚流烟心中知道,方才的那位老丈极有可能是个大隐隐于市的大贤之人,能够如此洞察世事,必然不是凡俗之辈。

而那个年轻人似乎身手不弱,却不知道到底是谁家的子弟,如此出众。

楚流烟的眼光扫过来的时候刚好和年轻人的眼光对到了一处,年轻人心头一振,已然知道对方可能看出了自己的武功修为。

胥吏终于明白了过来,不过明白过来的时候,双手已然被原本随着自己而来的卫士给反剪了起来,疼的他脑门子上的汗水一滴接着一滴的流下来,口中时不时的发出杀猪般的嚎叫声。

一旁的卫士很是无奈,不过楚军师毕竟是军中最为有分量的人物之一,除了吴国公和几个重要的将领谋士之外,楚流烟的话就是最高命令了。

楚流烟移步走到胥吏的边上,对他喝问道:“如今我要问你一件事情,你可要老老实实的给我交代清楚,绝对不许捏造分毫。”

胥吏连忙说道:“楚军师有话只管吩咐,不过楚军师,你能够让卫士们下手轻一点,属下是个文官,你看属下的身子骨可经不起他们的折腾。”

楚流烟看了看此人脑门上的汗,便对着扭着胥吏的手臂的卫士点了点头,示意先将此人放开。

卫士自然是明白楚流烟的意思,很识趣的就照着楚流烟的意思,将胥吏反扭过来的手儿给放开了。

卫士的手一放开,胥吏的身子不由自主的往前冲了一步,勉强方才稳住了脚步,胥吏大口大口的喘着气,随即便抬起头来,气喘吁吁的对着楚流烟问道:“楚军师,有话你就问吧,小人绝不敢捏造分毫,一定据实禀告楚军师。”

楚流烟盯着胥吏的眼睛,一扎也不眨的看了一阵子,已然知道此人方才的话语确实是可信的。

随后楚流烟便开口问道:“昨日我从吴国公的府邸回来,吴国公并未和我谈及维持市面之事,你能保证这些事情都是吴国公吩咐你做的么。”

胥吏一听楚流烟这么问,便喊起了撞天屈,对着楚流烟道:“楚军师,此事是吴国公今日早间将我等叫去,让我等细心办事,务必维持世面繁荣,还有就是尽快找出应天城里头汉王陈友谅可能早就安排下的奸细之人。”

听得胥吏的这番辩称,不独楚流烟觉得有些此出乎意料,就连那些围观之人心头俱是震动,原本大家以为楚流烟的方才的手段是要治一治这些平素狐假虎威惯了的家伙,眼下看来此人今日确实是有要事,非是平素的那般骄横跋扈可比。

众人一听胥吏此言,心中也是惊疑不定,不知到今日之事到底要如何收场,是以众人的目光也都直直的盯着了场中的数人。

买货的年轻货郎原本以为自己方才的一句牢骚,居然被胥吏折辱了一顿,自然是不甘心的,方才楚流烟替他找回了一些公道,此人心中也是极为畅快的。可是如今闻言眼前的胥吏并非是狐假虎威,切实是身负重任,而且是吴国公朱元璋亲自下令的。

这般想来,年轻的货郎心中自然是有些忐忑不安,面色也变得愈来愈苍白,身子也有些发抖。毕竟对方是吴国公亲自排下来的,不知道方才已然替自己出了一口恶气的大人能够顶得住。

年轻货郎屏住了唿吸,将无辜的求助眼神望向楚流烟。

楚流烟的眼神和年轻货郎方一接触,已然被此人眼中的哀戚给打动,便对着此人斩钉截铁的说道:“此事我都落在眼里,请放心,必然保你无事。就算是和吴国公面折廷争,我也要保全你安然脱身,不会受到任何的影响。”

有了楚流烟的这番承诺,年轻货郎的脸色稍稍舒缓了一些,没有方才那般的苍白,有了一丝血色。

周围围观的路人和乡邻,眼见楚流烟说出这番斩钉截铁的话语,心中俱是充满了敬意,生逢乱世,朝廷又是横征暴敛,原本百姓见了官员俱是躲开,后来吴国公朱元璋占领了应天城,可是也沿用了许多官吏,虽然从境况上讲,吴国公朱元璋确实是爱民如子,比起元朝的鞑子皇帝好的太多了。

可是灯盏之下依然是有黑暗的地方,更何况是偌大的一个应天城,吴国公朱元璋就算事事躬亲,也有留心不到的地方,或者说是精力所限,不能烛照道这些黑暗的地方。

很多后来启用的元朝的官绅依旧是鱼肉百姓,虽然没有以前那么厉害,不过故态重萌,时不时也会草菅人命一番。

自然对于这些事情,高高在上的吴国公是看不见的,就算是想要追究,也无从追究。

不过不管这些事情到底如何,百姓们依旧是要过日子的,就算贪官污吏有时候过分一些,只要能够苟延残喘的活下来,大部分的百姓还是愿意忍气吞声的活下来的,毕竟活下来还是有个盼头的。

只是这种忍气吞声的事情做了多了,自然也就助长了那些官吏们的鱼肉百姓的心思,巧取豪夺之外,有时候不免还会有更为严重的事情发生,比如草菅人命。

只有发生了人命大案,才有可能通到了吴国公那边,所以朱元璋就算是在厉害,也没有法子将应天城里头的每个黑暗的角落都给一一烛照到。

而那些贪官和滑吏们能够把持渔利的恰恰就是这些地方,百姓们最多也是敢怒不敢言,心里头确是盼望着有宋朝的青天大老爷包龙图那样的清正之臣能够莅临其间,将其中的徇私舞弊的一干情事都给揪出来。

围观的摊贩听了楚流烟的话语,已然知道楚流烟极有可能帮着年轻的货郎扛下此事,心中极为钦敬,所以便纷纷出首,想要替年轻货郎辩诬。

一看周遭围观的人都开始为年轻货郎说话,楚流烟也就明白了众人心里头的想法,这些人原先畏葸不前,不肯替年轻货郎说话就是心中有所顾忌。不过这都是没有法子的事情。

楚流烟知道对于这些人来说,只要能够不被牵累,心中也是愿意出来替年轻货郎说话的。

适才楚流烟命人将胥吏给捆绑起来,不过是想要给那些愿意出来帮着年轻货郎的乡邻们制造一个机会而已。

这一招果然是见效了,楚流烟心中暗自想到。

楚流烟听了一阵子围观之人的辩称之后,楚流烟便对着胥吏开口说道:“我原本也不愿意如此行事,不过即便吴国公要你在臣中抓捕汉阳的奸细,你也不能如此行事,这般污民为匪的行径若是被吴国公得知的话,本军师包你项上人头不保。”

一听楚流烟如此说话,胥吏也是极为恐惧,心中自然明白若是吴国公亲自过问此事,便吴国公知道了自己平素的所作所为,恐怕自己的脑袋真的是要搬家。

运筹帷幄 第二十一章 自成一军

所以此人也就学乖了,对着楚流烟说道:“楚军师,我再也不敢了,对于这件事情,我再也不敢违抗楚军师的命令了,只要楚军师这一次能够放过小人,不将此事捅到吴国公那边,小人来生就算是做牛做马也要服侍楚小姐。”

楚流烟听了,心中不觉有些好笑,原本以为此人可能会抗拒一番,没有想到居然如此不济,只是微微的震慑了一番,就将这个口舌辩给的胥吏给吃了个死死的。

心中如此想来,对于此人不免有些鄙夷。

不过这却丝毫不妨碍此人痛哭流涕的表现,胥吏心知自己的命已然是捏在了楚流烟的手里,所以也顾不得大体,便要求楚流烟能够快速的将此事了结了,不要闹得沸沸扬扬的。

楚流烟看了此人一眼,便拉过了年轻的货郎,喝问了一句道:“那么你方才认为的货郎可是奸细之徒。”

那人头都不敢看这这个货郎说道:“此人绝非是奸细之徒,方才是小人的不是,误认了此人是奸细之徒。”

楚流烟还是有些不放心的说道:“今日你在我目前如此言及,可是不知道若是我不在此间之后,你会不会变卦。”

听得楚流烟如此说道,胥吏连忙发誓一般的说:“皇天在上,后土为凭,若是我,日(为了和谐)后为今日之事情找人麻烦,就让我被雷公噼死好了。今日之后,我必定以此为训,痛改前非。”

楚流烟一见此人发下如此毒誓,心中也觉得极为不忍,毕竟胥吏也是听从了吴国公的命令,即便是抓错了黎民百姓,只要能够痛改前非,也不必责之过苛。

所以楚流烟便开口说道;“既然你有心改过,我也不必在此多言。只要你你后向善,我非但不会将今日之事情告诉吴国公,日后若是你真的能够如你所言这般行事,我还会在吴国公面前为你进言一番。只是这两条路都要依从你今后的表现,望你好好珍惜,不可重蹈覆辙。”

听了楚流烟的这一番安慰之辞,原本心中惴惴不安的胥吏也定下了心神,已然知道楚流烟已然给了他一个机会,若是自己能够痛改前非,说不定日后还有自己的好处。

一念到此,胥吏便对着楚流烟跪下来说道:“多谢楚军师成全,今日之后我必当将楚流烟训诫的话记在心头,时刻不忘。”

“时刻不忘倒也不必,只是做事时候一定要好好省思一番,不可莽撞行事。”楚流烟对着胥吏训诫道。

听了楚流烟的训诫,这个胥吏连忙说道:“小人一定遵命,今后必当小心行事,绝对不敢诬陷好人。”

周围的围观之人一听胥吏已然对着楚流烟服了软,便很高兴的跑到楚流烟跟前,纷纷对着楚流烟致意。

当然了,最为高兴的莫过于方才被胥吏诬陷而差一点要身陷囹圄的年轻货郎,年轻的货郎挤开众人,对着楚流烟兜头一拜说道:“今日之事情多亏了楚军师,若不是楚军师出手相助,小人都要被逮去做班房了。”

楚流烟对着货郎笑了笑说道:“你等坚持正论,也属不易。我不愿你蒙冤入狱,方才出手相助,不过也只是举手之劳而已,不必如此。”

年轻货郎说道:“如今应天的情势危急,我等皆是吴国公的子民,天下兴亡,匹夫有责。应天城若是守不住,我等的买卖也没法做下去,若是楚军师不弃,我愿意投身入军,帮助吴国公守城。”

此语一出,便有不少围观的年轻子弟响应,纷纷对着楚流烟恳求道:“我等也愿意随着楚军师,一同卫护应天,不让汉军踏入一步。”

楚流烟听得这些人的想法,心中自然是惊异,没有想到应天的百姓居然愿意卫护应天,若是此事被吴国公知道了,吴国公定然会心中感念,以为这些年在扶危济困,爱民如子的事体没有白做。

楚流烟揣测了一番朱元璋的想法,便对着那些预备着跟随自己,兴高采烈的想要去军中参军,以卫护应天的百姓说道:“你等的心意,本军师心领了。只是参军一途,必须请去参军处报导,若是诸位真的有心想要为应天做一些事情,不妨到跟随我到大营去。”

不知道谁喊了一身说道:“今日我等就跟着楚军师到大营去。”

话音未落,已然有好些年轻子弟群起响应了,楚流烟一见如此情势,似乎可以从中接力,便对着亢奋的年轻子弟们摆了摆手说道:“此刻我便要去大营,诸位若是没有其他的事情,即刻便可与我同行。”

年轻货郎一听,随即将自己的货郎担子交付给了一个相熟的乡邻,随即便从路旁挤到楚流烟的身边跪下来,急切的恳求道:“小人无父无母,情愿随着楚军师一起抗击汉军,请楚军师将我收录了,小的愿意为楚军师牵马执鞭,服侍前后。”

楚流烟看了看年轻货郎,便将他扶了起来,说道:“你心中既然有此一愿,我也不便阻拦,只是我不能收录,你就跟随我到大营去吧。”

此人一听,大喜过望的说道:“好,小人马上就随着楚军师前去大营。”

周围好些子弟也跟着年轻货郎对着楚流烟喊了一声:“我等也随着楚军师一同请去大营,请军中之人收录。”

原本围观的人也都让开了道路。

楚流烟忽然想起了什么似的,将目光转到方才老丈和年轻人谈话的方位,想要过去和那两人问询一二,可是令楚流烟可惜的是,一老一少俱已不在了,只是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然偷偷的离开了。

楚流烟心里头有些惆怅,方才听的老丈的话语,已然知道其人定然是一个堪破世情的高人,若是能够得到此人提点一二,说不定对自己大有裨益,只是老丈似乎对于尘世之事并不挂心,早就已然飘然而逝了。

“楚军师,请上马。我等随着军师一同前去大营。”年轻的货郎乘着楚流烟有些发愣的功夫,已然将楚流烟坐下的马匹给牵了过来,随即便请楚流烟上马。

楚流烟定了定心神,举头看了看日头,心知时候已然不早了,需要去徐达的营盘那边看看动静如何。

楚流烟也不搭话,马上就翻身上了马,那些情愿参军的年轻子弟便跟随在楚流烟的马后,亦步亦趋的随同楚流烟出了应天城,一行人一路逶迤的朝徐达的营盘走去。

后头跟着一大堆的人,路过城外的村子的时候,好多村里头的健儿被惊动了,了解了情形之后,居然也纷纷加入了前行的队伍。

队伍愈加的庞大了,楚流烟为了顾及这些人的速度,不得不让坐下的马匹的脚程放缓了不少。

后来愿意望过去,好像有一群行军蚂一般黑压压的在应天城外朝着徐达的营盘行去,正在城楼上眺望的守门官,还以为是汉军到了应天城外,慌忙将此事报知了吴国公朱元璋。

吴国公朱元璋得知消息之后,也大惊失色。

原本昨日派人去徐达帐中的搬运将士前去相助常遇春,可是没有想到传令兵回来之后居然对着自己说徐达帐下的将领异口同声的说,非要吴国公将徐达将军放出之后,方才同意随着徐达将军前去接战,若是吴国公不肯同意,无论派何人过来,徐达麾下的将士都不肯听命。

传令兵无可奈何之下,只好回来和吴国公如是报告了,吴国公一听,顿时震怒了,徐达麾下的将领的这番做法,形迹近于要挟,可是说是想要拥兵自重,让自己放出徐达,而且开复徐达的一切差事,依旧让徐达领军。

吴国公朱元璋乍听之下,暴跳如雷,原本想要将抗命的将领都给提过来杀了,可是想传令兵问询了一番之后,朱元璋终于明白了,并非是一两个徐达麾下的心腹将领抗旨,而是徐达帐下的所以将领俱是此意。

这不就是说徐达麾下的将士已然自成一军了么,朱元璋感到极为头大,原本以为徐达麾下的将士心中再如何,也不会在表面上跟自己扯破了脸皮。

可是眼下的情势看来,根本就不是如此。

徐达麾下的将领不但和自己扯破了脸皮,而且还有自成一军的态势,根本就不愿意遵从自己的命令,朱元璋心里头窝了一把火,恨不得命人将徐达麾下的将领一一都抓起来。

运筹帷幄 第二十二章 惨雾愁云

不过朱元璋转念一想,徐达麾下的麾下的武将可不是吃素的,徐达这一军可是军中最强的战力之一,若是这些将领不肯听从自己的命令,损失比起滁州的那十多万的将士还要大。

朱元璋很快的便从激愤的情绪之中冷静了下来,如今的情势可不是自己说了算的。外边有汉王陈友谅的人马虎视眈眈,而应天城外还有十多万的滁州将领眼下的去留未能判明,这可是极为紧要的事情,这些事情对于朱元璋来说已然是感到极为棘手了。朱元璋可一点不希望自己的内部出现什么差池,若是军中出了一些动乱,很有可能就没有办法抵御的住汉王陈友谅的进攻了。

这一点至关重要,一定不能使得军中的将士离心离德,吴国公心中已然明悟了此事。无论如何不能下令将这些徐达麾下的将领给抓了起来,如是自己真的如此做,极有可能会使得军中的将士认为自己做的太过火了,毕竟眼下已然将徐达给软禁了起来,若是悍然不顾将徐达麾下的将领都抓了起来的话,很有可能会使得徐达麾下的这一支人马马上就起来暴动,应天的精锐人马已然让常遇春带到了前线和汉王陈友谅对峙去了。若是徐达麾下的将领们唆使士兵起来反抗,恐怕应天根本就没有能够能够压制的住这支虎狼之师。

朱元璋不是蠢人,自然明白当下的情形是不能对徐达麾下的将领动手的了,不过朱元璋也知道若是让徐达麾下抗命的消息给传播了出去,既然会折损了自己的威名。

看了一眼跪在地上的传令兵,朱元璋压低了嗓门说道:"你方才所报知的事情我已然清楚了,此事暂时不能对任何人说出去,若是让我发现你将此事告诉任何其他人,小心我要了你的脑袋。

一股冰冷的寒意霎那间就冲上了跪在地上的传令兵心头,从吴国公朱元璋低沉而冰冷的语气中,传令兵已然感到了一种肃杀的况味。

吴国公会不会下令杀了自己,想到此处,传令兵的身子不由的震颤了起来。

朱元璋看到了传令兵震颤失次的情形,心中已然明白了眼前的兵丁定然不敢轻易将此事泄露出去,便放下了杀死传令兵的念头,微微的和缓了一些语调对着跪着的兵勇说道:“事已既此,那也就算了,徐达麾下你就当没有去过,若是今后可以去了,我在派你过去。不过有件事情你可要好好的听清楚了,不管今后此事会有什么变数,没有我的命令,不得向任何人透露半句,你明白了么?”

“吴国公请放心,这等机密大事,属下理会的。”传令兵满不迭的应承道。

吴国公朱元璋虽然没有对传令兵说出若是你将口风泄露给了其他人便要杀了他的话语,可是从吴国公的神情和语气里头,传令兵已然极为明显的感知到了这一点。对于传令兵来说,自然是不敢有任何的言语,生怕一不小心触怒了吴国公,吴国公就会改变主意杀了自己,以此来掩盖这个消息。

朱元璋心里头确实是有这样子的想法,不过鉴于眼下的形势,朱元璋觉得杀了此人也是于事无补,如是让人知道传令兵居然是因为这件事情而死,恐怕日后会有更多的麻烦。

吴国公说完了这番话,心中却还在思索到底要如何处置徐达麾下将领不听调遣之事,是以半晌没有再开口说话。

传令兵悄悄的抬头看了吴国公一眼,只见吴国公似乎陷入了沉思,没有任何吩咐的迹象,便小心翼翼的开口问道:“不知道吴国公还有没有什么事情要交代属下,若是没有,属下先行告退。”

朱元璋被传令兵的声音从沉思中惊醒了过来,略略思忖了一下,便开口对着传令兵说道:“下去之后切切要记住本国公的话语,多言贾祸的道理你应该明白。”

传令兵一听吴国公如此说道,慌忙在地上给吴国公朱元璋重重的磕了一个头说道:“属下虽然愚钝,不过吴国公说的话,小人一定谨记在心,一时半刻也不敢相忘,奉命不违。”

朱元璋摆了摆袖子说道:“既然如此,你就下去吧。”

一闻此言,传令兵犹如死囚初闻大赦一般的给朱元璋磕了几个头,随即站了起来,快步走出了屋子。

朱元璋也是一夜难眠,徐达麾下的部将的事情对于吴国公朱元璋来说,实在是一件极为窝心之事。堂堂的吴国公,居然要被麾下的将士要挟,这种事情若是传了出去,势必会伤害到吴国公朱元璋的威望,不过令誉有损还在其次,倘若此事处理不好,极有可能给应天城带来覆灭的危险,这对于朱元璋来说,是极为不愿意看到了。

所以晨间起床的时候,吴国公朱元璋的心绪不佳,一个小厮服侍的时候不小心打破一个茶杯,朱元璋一怒之下便让人将小厮拖出去打了好多棍子。

一顿棍子伺候下来,小厮被打了两股鲜血淋漓,望见之人无不痛心失色。吴国公府邸里头的其他小厮丫鬟们得知了此事,无不战战兢兢的,刻意小心翼翼的做事,生怕一个不好,做错了什么事情,惹得吴国公朱元璋不高兴,也挨上这么一顿暴打。

若是逢彼之怒,那实在是太冤枉了。是以吴国公的府邸似乎笼罩在一片惨雾愁云之中,见机的一些丫鬟已然借故出府买东西,躲了开去。

不过有躲开的人,自然也有不小心撞上门来的。

中午时刻,应天城的城防官急匆匆的赶到了吴国公的府邸,对着侍卫说要命见吴国公。

侍卫勘验过了此人的令牌,就让此人进入了吴国公的府邸之中,一个小厮在前引导,将城防官给领到了吴国公日常办理公事的签押房里头。

朱元璋一脸的阴沉的接待了城防官。

“今日来此,有何要事?”吴国公朱元璋噼头便问了一句。

“启禀吴国公,今日属下来见吴国公是因为一件奇怪的事情。”城防官开口说道。

朱元璋愣了一愣说道没有好气的喝道:“本国公不是说过根本就不信怪力乱神么,如何要对我言及什么奇怪的事情。”

原本以为今日来见吴国公,可能会得到吴国公的赏识的城防官一听吴国公居然是这样子的口吻,心中不免觉得有些失落。

不过虽是如此,也不敢微微的透出半点这样的意思,依旧谦恭的对着吴国公朱元璋说道:“吴国公,今日属下来见吴国公,并非要言及什么怪力乱神之事,自是今日属下在城头看见了一件奇怪的事情,所以方才来告知吴国公。”

朱元璋有些微微不快的说道:“到底是何时,你快些说来,不要跟本国公打哑谜了。”

“这,此事和军中将领有关,能够容许在下借一步说话。”城防官看了一眼小厮,对着吴国公朱元璋说道。

朱元璋一看此人的情态,已然知道了此人定然是有要事要禀告自己,可是又不愿有人在场,想来定然是不能被他人所知的事情。

朱元璋对着伺候在一旁的小厮挥了一挥衣袖,对着小厮说道:“你先下去吧,没有本国公的命令,不允许任何人进入此房中来。”

小厮愣了愣,马上就明白了吴国公定然是有要事和城防官谈论,碍于自己在旁,无法畅所欲言。

小厮极为见机的给吴国公朱元璋请了一个安,随即便倒退了走了出去,掩上了房门,屋子里头的朱元璋听得小厮脚步声消失之后,便回过头来对着城防官问道:“你今日来求见本国公,究竟有何事要与本国公相商。”

城防官慌忙借口说道:“吴国公,事情是这样的,属下今日例行巡视城楼的时候,发现城外聚集了好多人,不下数万之众,不过距离有些远,属下害怕是汉王陈友谅派兵攻到,便派了几匹探马前去察看。”

吴国公一听有可能是汉王陈友谅派兵过来,连忙追问道;“探马回报的情形如何。”

朱元璋知道常遇春和汤和已然前去对抗陈友谅的汉军了,若是汉王陈友谅出了一支奇兵,就算人数不多,也有可能使得应天城里头的百姓震动。若是人心浮动,应天城就算是守得住,可能也是极为危险的了。

再说此事陈友谅的来袭安排的极为隐秘,朱元璋虽然在汉阳城里头安排了一些耳目,可是居然来陈友谅出宫,前往前线督战的消息都没有探知到。

朱元璋在心里头极为担心陈友谅此番的苦心积虑的安排中隐藏着一个到如今还看不分明的阴谋,是以一听得城防官说极有可能是汉王陈友谅的汉军,吴国公朱元璋自然就迫切的追问了下去。

运筹帷幄 第二十三章 倒霉透顶

城防官不知吴国公的心意,只是淡淡的说道:“据属下派出的探马回报,并非是汉军,而是一些应天城和周边村寨里头的健儿,说是去我军驻扎在应天城外的营盘去参军,共同抵御汉王陈友谅的攻击。”

吴国公朱元璋一听不是汉王陈友谅派过来的汉军,悬着的心便放了下来,微微一笑说道:“这不是挺好的么,这些健儿若是加入我部,我部岂不是如虎添翼。”

城防官一见朱元璋的态度缓和了很多,也跟着笑了笑说道:“吴国公可知这支数万人的队伍的领头之人是谁。”

“大概是哪个看到了应天贴出的征兵榜,前来军中效力的义士,登高一唿,才能如此快捷的招收到了数万人马。”吴国公朱元璋喜滋滋的说道。

城防官笑了笑说道:“原先我也是如此认为的,征兵令已然贴出许久,可是最多一日也不过来个几十个人,没有想到今日居然可以在一天之内集聚了数万人马,属下也很惊奇,不过探马却说并非是什么义士,领头之人是吴国公麾下的楚楚军师。”

“什么,是楚流烟。”吴国公有些惊愕的反问了一句道:“探马有无看错的可能,真的是楚军师?还是另有其人?”

城防官面色一正说道:“属下听闻消息之后,也有些吃惊,便又派出了认识楚军师的趟马,其人回来之后对我说确实是如假包换的楚军师。”

“楚军师带着这数万人马去投军,这怎么可能。”朱元璋还是有些吃惊,兀自言语道。

“探子说,楚军师想要将这些参军的人马都带到徐达将军的营盘那边去。”城防官不知深浅的又叫了一句。

谁知道此话没有出口还好,方一出口,吴国公朱元璋便对他瞪了瞪眼,对他下起了逐客令:“你先回去,好好盯着这些人的动静。无论发生了什么事情,都要先报知于我方可行事,若是不报知与我独自行事,则我定然不会与你罢休。”

吴国公的话锋一转,如此严厉,城防官猝不及防,一时之间竟然不知道如何应答。

吴国公一见此人没有回复,心中大怒,对着城防官喊道:“怎么,莫非我这个吴国公还无法命令你这个小小的城防官。”

话一出口,吴国公又想到了昨夜传令兵回来说徐达帐下的将领全部抗命不遵的事情,心中的火气就直往上冒,对着门外高声喝令道:“来人呀,将这个无父无君,目中无人的城防官给我拉出去,打上五十军棍。”

如狼似虎的侍卫在外头听得吴国公朱元璋的唿喝,便领着人破门而入,看见了吓得呆若木鸡的城防官就上前来捉住了。

直到被侍卫扭住了手脚之后,城防官方才醒悟过来,便对着朱元璋告饶说道:“吴国公,属下并没有做错什么事情,为何要到属下这么多的军棍。”

可是朱元璋却没有理睬他,只是冷冷的哼了一身,转身出去了,步入了后堂。

无论城防官如何求情,侍卫们怎么也不放手,就脚不点地的拉着城防官来到一处庭院,将他推到在地上,褪去了裤子,露出白生生的臀部来,一个掌刑的侍卫对着城防官附到城防官说了一声:“老哥,你今日就算自认倒霉好了,吴国公今日正在气头上,心绪不好,你说错了话,必然就是这等的后果了,不过你放心,只要你能够出一些银子给兄弟几个卖点酒菜吃,等下伺候你老的时候,我等就少使些劲。”

此人一听,心中自是一震,本来今日是来向吴国公邀功请赏的,可是没有想到事情搞砸了不说,还要连累自己皮肉吃苦。

不过以前打人家喜欢了,如今居然轮到了自己挨打,城防官不免有些哀伤。

可是事情已然到了这个地步,就算是想要后悔也已然来不及了,还是身子要紧,丢了百八十两银还日后还可以弄回来,若是伤了身子骨,日后可就没了做官的本钱了。

想到了这里,城防官员便抖抖索索的从身上掏出一个钱囊来,一个侍卫眼疾手快,飞快的将他手中的钱囊抄到了手中,迅速打开一看,只有第一百五十两的一张银票,还有一些碎银子。

侍卫不满的唾了城防官一口说道:“老子以为这个官是个有钱的主,能够多敲诈出几文来,没有想到居然是个穷鬼,真是晦气,还不过大爷我去赌坊里头赌上一把的。”

一听侍卫的这般口吻,城防官知道自己今日算是倒霉透顶了,所以知道对着一众侍卫告饶般的说道:“并非是不愿意孝敬诸位,只是今日身边的带着银子确实不多,各位若是不嫌弃的话,就全部取走,若是今日承蒙诸位兄弟高抬贵手,日后兄弟来到本人辖下的地盘,自当全力奉迎诸位。”

侍卫一听,觉得此人说的倒也是在情在理,便开口说道:“吴国公已然下了命令,我等也不能违抗。若是将这一顿杀威棒权且寄下,吴国公那边我们也交代不过去,如今的法子就只好委屈你了,暂且忍着一点,我等下手的时候而已注意些分寸,保管你最多伤一点皮肉,回去之后,休息一两天就可以恢复。”

“多谢诸位美意。”城防官说了一句,就将袖子的一角堵到了自己的嘴巴里头,闭上了眼睛。

侍卫们一看城防官做好的准备,便对着此人说道:“好,兄弟们这就要下手。”

城防官闭着眼睛点了点头,随即便咬紧了牙关。

板子高高举了起来,落到了城防官的身子,他痛嚎了一声,就把今日的事情记到了楚流烟的头上。

城防官心中想到,若是楚流烟不将数万人马带到城外,自己根本不会跟吴国公朱元璋报告,也不必触逢了心境不佳的吴国公的怒气。

今日受此大辱都是楚流烟害的,真是红衣妖人,一点也沾染不得,谁碰上了谁就倒霉,城防官在心中对于楚流烟肆意诋毁道。

城防官咬着牙关,心中暗自发狠,若是有机会,定然要向楚流烟报此仇。

且不说城防官受辱,转眼在看楚流烟已然到了徐达的营帐外头。

楚流烟觉得今日的营帐,戒备森严,仿佛出了什么大事似的。

等到楚流烟来到营盘门口,白愁生居然早就在此等候了。

运筹帷幄 第二十四章 总有一天,要手刃了陈友谅

白愁生一见楚流烟便喊道:“楚军师,你回来的正好,若是你再不回来,营中恐怕要出事端了。”

白愁生抬眼看了看楚流烟身后的人,怔了怔,不知道为何楚流烟带来了这么多的百姓。

楚流烟从白愁生疑惑的眼神中已然看出了端倪,便对着白愁生说道:“其实这些人不过是想要参军而已,不过人来的太多了,就请军中之人好好甄别一番,将可用之人给挑选出来。”

看着眼前密密麻麻的精壮汉子,白愁生实在有些吃惊,不知道楚流烟到底是如此将这么多的人召集过来的,不过眼下还有大事要听楚流烟裁决。

白愁生不敢耽搁,便命令自己的一个属下带着应征的应天的士兵都到了演武场那边去,随后就侍奉着楚流烟去了中军大帐。

“看军中的情形,似乎有大事发生。”楚流烟对着身边的白愁生质问了一句。

白愁生叹了一口气道:“昨日吴国公的使者来此,要调遣我等前去和常遇春将军的兵马合兵一处,助其大战汉军。我等将士均听从了楚军师的号令,不肯听从这番调遣,要求吴国公将徐达将军放回来,依旧领着我等去攻打汉军。”

楚流烟自然是知道这件事情,因为这是昨夜她怂恿吴国公朱元璋如此做的。

“后来如何。”楚流烟平心静气的问了一句。

“能如何,我等拒不听命,传令兵也无可奈何,后来便放下一句狠话,说是我等居然敢抗命不遵,吴国公定然会治罪,随后便纵马回去了。只是有些将领事后有些害怕,觉得如此得罪了治军谨严的吴国公,吴国公必然不会放过,于是约定今日就聚集到一处商议此事。”

“既然都已然做了,何必还要商议。”楚流烟不满的说了一声。

白愁生苦笑了一声说道:“毕竟军中还是有些老成的将军,以为如此做始终于理有亏,适才方有今日的聚会。”

楚流烟听了白愁生了话,想起了军中的几位老将军,毕竟是年高德劭,在军中的威望也会极高的,若是心中动摇,势必会影响到许多敬仰他们的年轻将领,确实不是一股可是小觑的势力。"

想到此处,楚流烟不由的加快了脚步,跟随在楚流烟身边的白愁生自然也是明白她的想法,随即也加快了脚步,紧紧的跟在后头,一步不落。

等到楚流烟冲入了大帐,里面果然是沸沸扬扬的吵成了一锅粥。

一众将领一见楚流烟冲了进来,欢喜不已,应为今日之事委决不下,实在是没有那个将领可以得到大家的同心拥戴,只有徐达和楚流烟能够做到这一点,不过眼下徐达身陷囹圄,甚至连到底在何处也不甚清楚,唯一能够震得住徐达麾下的将领的也就后楚军师一人而已了。

是以楚流烟方才坐定下来,帐中的吵闹声就平息了下来,大家俱是把眼睛盯着居中而坐的楚流烟,想要知道楚流烟心中到底打得是什么主意。

楚流烟也不废话,一张口就朗声说道:“诸位将军争执之事我已然清楚了,此事是安排的。”

诸将一听,据是心头一震,没有想到昨夜吴国公派人来传令居然是楚流烟安排的,所以不敢出声,坐正了身子,睁大了眼睛静静的盯着楚流烟,不敢漏过楚流烟说出的每一句话。

“滁州兵马逼迫,汉军又奔袭而来,吴国公还是有杀徐达将军的意思,想借此来换取十多万滁州兵马的归附,不得已我只要如此行事了。”楚流烟对着诸将说道。

“楚军师,我等听说汤和将军和常遇春将军已然派兵出击了,若是挡住了汉军,岂不是依旧没有法子拯救徐达将军。”

楚流烟笑了笑说道:“此事我同常将军商量过了,常将军也不想徐达如此死去,同意今日诈败一阵,向吴国公施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