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秀英想了好久,依然没有想到一条万无一失的计策,不过眼下楚流烟亲自来府中,也就免去了旁人带话的麻烦,在于马秀英而言自然是求之不得的好事情。

故而,对于楚流烟的这个提议,马秀英也是心有戚戚,便对着身边的丫鬟吩咐道:“翠儿,你就守候在屋子外头,不要让府中的其他人靠近此处,我和马姑娘有几句贴心的体己话要说,可不想让外人给搅扰了。”

翠儿也是冰雪聪明,看着不速而至的楚流烟和自己的主子,心知马秀英定然是和楚流烟有很重要事情要谈,而方才马秀英吩咐自己的话语也说的很明白,就是想要让自己在屋子外头守候着,不要让其他的人来此窥探。

翠儿伶伶俐俐的应声说道:“翠儿明白,主子请放心,翠儿不会让任何人打搅了主子和楚姑娘聊天的兴致的,就算是吴国公亲自来了,我也让吴国公在外头候着。”

看着翠儿如此快人快语的应承了下来,马秀英倒是哑然失笑,盯着翠儿看了一阵之后,这才楚流烟说笑的说道:“你看我的丫鬟,真是越大越没有规矩,实在不知道说她什么好了,等过了一阵子吴国公闲了下来,就让吴国公在军中找一个好的将领,把翠儿呀给许配了去。省的整日在我耳边耍贫嘴,饶舌个不休。”

翠儿一听,满脸羞红的垂下了头,略略有些埋怨的对着楚流烟说道:“楚姑娘,你给翠儿评个理儿,我这般帮着主子,主子反而觉得我在主子眼前晃的心烦,还要将我许配了人家,你说我怎么这么倒霉,跟了这么一个不能够体谅人的主子。哎呀,许配人呢,真是羞死人了。”

楚流烟自然是明白马秀英是故意这么说的,不过对于马秀英的用意却是一点也揣测不出来。

故而只好装煳涂的说道:“翠儿不必心焦,你主子也是为你好,女娃子的青春原本就比男子来的短,若是不趁找找给好的,恐怕日后好的都要被人家给拐跑了,你就算是自降身价,恐怕也是没有人会用。你主子如此未雨绸缪,设身处地的为你着想,你如何可以非但不感激主子,反而要埋怨你主子呢。”

这番话说的翠儿更是脸红万分,便一顿脚,说了一句:“盼星星盼月亮,盼的楚姑娘来了,还是和主子一同合起伙来欺负我,翠儿不理你们了,翠儿搬过一个凳子,到外头去好了。免得留在此地被你们两个取笑。”

说着翠儿便手脚麻利的冲到了屋子里头,没有一会儿就依旧走了出来,手中举着一个精致的绣凳,随后便走到了楚流烟和马秀英的身边,低声对着两人说道:“主子,楚姑娘,你们快些进屋子去吧,外头有翠儿看着,管保是万无一失,绝对不会出任何的差池。翠儿装作在外头晒太阳,给你们打好掩护。”

楚流烟和马秀英相视一笑,心中俱已然明白翠儿这么做倒也不失为一个好法子,只要没有人能够接近此地,自然就可以毫无顾忌的畅所欲言了。不必像上次那样,说一句话都要防备着别人偷听,马秀英不得已只有用纸团的来传递消息。

楚流烟对着翠儿赞许的点了点头,随即随着马秀英走到了屋子里头。

两人入了屋子之后,原本是要分主宾坐下了,可是马秀英不愿意。非要也楚流烟携手并排做到一块。

故而争执了一会,楚流烟觉得私室之内,也没有必要一定要论尊卑贵贱,便依从马秀英的意思,走到了马秀英的身边一同坐了下来。

马秀英待的楚流烟坐定之后,便携过楚流烟的手儿放到了自己的曲起的膝盖上,取过了一条丝绒毯子围住了两人。

“秀英,府中是不是出了什么事情,为何府邸之中多了这么多的生面孔。”楚流烟将心中的疑惑告知了马秀英。

“楚姑娘也看出了端倪来了么,这实在是李凝络的主意,不知道他跟吴国公说了什么,从李府中调了一些侍卫过来,说是要加强戒备守护府邸。”

“这是为何?”楚流烟有些不解的问答。

马秀英微微叹息了一声,便开口说道:“事情是这样的,请听我慢慢道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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铁锁横江,陈友谅空有空蒙巨舰,却没有半点法子,不禁大为光火。因此,他把张定边、张必先与邹普胜等人聚集在一起,共同商讨攻打应天城的办法。

张必先性子暴躁,一上来便嚷道:“奶奶的,徐达那小子没本事对付我们的船队,就想出了这个损招,看老子单枪匹马冲去应天城外找徐达决战,杀了他军中主帅,我看还有谁能阻挡得了我们!”

陈友谅铁青着脸不做声,张定边拉拉张必先的衣袖,说道:“你这话说岔了。那徐达不仅是盖世英雄豪杰,还是军中主帅,岂会这么容易就出来和你决战?再说,便是决战,你自问是徐达的对手么?”

“我…”张必先与张定边乃是兄弟,是以也不以为意。只是恨恨说道:“我们已经包围这应天城这么久,还不能攻打下来,想起来就晦气。”

陈友谅说道:“好了好了,你们先不要争执。他们虽然没有法子探出我们巨舰的秘密,我们也没有办法攻破应天城。若是等到时间久了,让他们研究出来我们的战船是怎么回事儿,到时候吃亏的可是我们自己。”

运筹帷幄 第五十七章 破敌之策

“汉王言之有理。”邹普胜讨好的说道:“敌方铁锁横江,我们想个法子,怎么样可以毁掉他们的铁锁,自然就能攻破应天了。”

“我们派出一队精锐部队,打造出一批锋利的刀剑,就用刀剑来砍那铁锁,如何?”张必先说道。

陈友谅凝神静思一会儿,摇头说道:“不可。且不说刀剑能不能砍断铁锁,单说我们砍铁锁的时候,敌方对我们乱箭,到时候非但不能砍断铁锁,恐怕我方还会损兵折将无数。这个法子行不通。定边,你向来最有主意,你以为呢?”

张定边素来沉稳,没有十拿九稳的主意,他是不会出声的。因此,他摇了摇头,表示自己还没有想出什么办法来。

邹普胜说道:“我听人说,有一种药物,洒在钢铁之上,能够令钢铁化水,不如我们去寻找那种药物如何?”

陈友谅驳斥道:“荒谬。且不说世界上是否当真有那种药物,单说寻找那种药物所需费时,当真能够找到,也是一年半载之后了。那种药物有效没效暂且不说,这半年也足够徐达把我们杀个一败涂地了。”

“是是是。”邹普胜一心想邀功,没想到碰了这么个硬钉子,立刻闭上嘴巴不说话了。

“不如我们四处散播谣言,就说朱元璋生性懦弱,自觉不如人,才会在应天城外的江面上铸起铁锁,这话传出去后,朱元璋和徐达势必会被天下英雄豪杰耻笑。若是能激怒朱元璋,说不定他会命人撤掉铁锁。”座中有陈友谅的谋士献策说道。

“煳涂!朱元璋纵然沉不住气,又岂是那么蠢钝不堪的人?再说,整个应天城的护卫,朱元璋已经交给了徐达。徐达最是沉稳有谋,岂会这么容易上了你的当,你说的岂非太儿戏一些了么?”

张定边听到朱元璋的话,心中一动,更觉得尽快离间朱元璋和徐达的关系,是势在必行。朱元璋有徐达,岂止是如虎添翼,简直是所向披靡,要是不能离间徐达,要想战胜朱元璋,恐怕是不能的。

张定边想了好一会儿,说道:“常言道,水火无情。水与火,是最具杀伤力的。我们也曾经上过朱元璋和徐达火攻的当。若是我们可以在江面上放火,能不能烧掉铁链呢?”

“你真煳涂啊,太尉,谁都知道水与火乃是阴阳互补,相克相生。水能灭火,更何况铁链坚硬,在江面上放火烧铁链,这岂不是太儿戏了么?”邹普胜笑着说。

“慢着,火攻?陈友谅想了半晌,拊掌大笑道:”好啊,火攻好,火攻好!若是能想个法子,在铁链上焦上油,我相信火一定能克水,更能烧毁铁链,哈哈哈哈…"

别人还没有明白陈友谅的意思,张定边却了然于胸,他不卑不亢道:“汉王英明。”

张必先见到陈友谅陈友谅极为赞成火攻的主意,而张定边却在一旁气定神闲的汉王英明。他原本就是性子急躁,眼下更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一时之间根本就没有想通两人到底说的是这么样子的法子,张口便对陈友谅问道:“汉王,兄弟,莫非你们二人已然明白了都成竹在胸了么,为何如此痛快的说火攻可行。”

汉王陈友谅心知这个兄弟生性焦躁,向来说话口无遮拦,听的他如是冲口质问自己,也不以为忤。只是微微笑了一笑,回了一句道:“兄弟不必心急,如今我等宽做在大帐之中吃肉喝酒,善加谋议,想出一个稳妥的法子,一举破敌,岂不是更好。”

张必先听的陈友谅如此说来,静默了一阵子,不过依旧是静不下心来。刚才在陈友谅面前碰了一个软钉子,自然是不敢再次开口想陈友谅求肯,转头对着坐在身边的张定边问道:“兄弟,你的主意究竟如何,不如先跟我说一说。”

张必先嗓门向来挺大的,这一句问话虽然压低了声音,不过做的位置和汉王陈友谅挨的很近,依旧传到了汉王陈友谅的耳朵里。

陈友谅和张定边闻言,相视一笑。

汉王陈友谅率先开口说道:“定边兄弟一向所谋善断,必定是想出了破敌之策。本文也想到了一个主意,不知道是不是和定边兄弟的法子有何不同,不如定边兄弟先来说一说。”

张定边一听汉王陈友谅有此吩咐,不敢怠慢,连忙从座中站了起来,来到了汉王陈友谅身前的某处,欠着身子对着陈友谅行了一礼,谦逊的说道:“汉王过誉了,定边也是从诸将方才的言谈之间有所启发,灵机一动方才想出了这条火攻的计策来的。只是仓促之间,未能想的完备,究竟此计能够行得,还在逆料之外。”

“本文知道定边兄弟素来是呐而不言,谋定而后动。性子又是极为谦逊,此番进攻应天水寨,自是大事。我军自当集思广益,定边兄弟多谋善断,想出来的法子定然是极好的,不烦跟诸位兄弟说一说。”陈友谅笑着盯着张定边,意态从容的说道。

张定边还没有开口,张必先已然不耐烦的脱口说道:“定边兄弟,汉王既然要你将心中的方策道来,你也就不必如此婆婆妈妈的了,爽快一些,将火攻的法子说出来不就好了,兄弟这几天提兵去攻打水寨,可是那些应天水师的龟孙子,任凭我如何訾骂,就是不肯出来与我对垒。只是凭仗着水寨的防御牢固,躲在水寨之中龟缩着不肯出来相斗,实在是气死我了。再这般下去,过不了几天,老子再不能打上一战,手脚也要发霉了。”

张必先的这番话口无遮拦的话语倒是显得率真可喜,汉王陈友谅一听,顿时忍俊不禁的笑出声来。

其余的将领听的有趣,自然也是哄堂大笑。

张定边笑不可抑的对着张必先说道:“兄弟,我今日算是服了你了。好好好,兄弟便将此策说与你听。”

说着,张定边方才带着笑意的对着四周的将领做了一个团揖,继而开声说道:“汉王,诸位将军,应天敌军以千寻铁锁横江,意图阻扰我军水师的船队前行,凶险万分,最是厉害不过。”

听到此处,周围的将士无不点头称是,陈友谅更是赞许说道:“世人都到朱元璋是个仁义君子,何曾想到此人极为阴毒。前朝虽有横江布铁索的先例,可最多也不过是布下三五条,可是昨日我前去探看,居然有七条之多。横在江面之上,应天水寨可真是易守难攻。”

张定边接口道:“汉王圣明,微尘平素无事翻看史记之时,也只曾见过东吴后晋的横江布下铁锁,拦截船只。不过当年也不过是只有一两条而已,没曾想到朱元璋那小子布下了七条之多。这一招可真够厉害的。”

帐中一个坐在下首的水师将领站了,大声唿喝道:“张将军说的不错,不过小弟倒是觉的是朱元璋那贼子怕死,自从汉王天纵英明,召集汉阳的能工巧匠打造出铁皮战船之后,我军水师可是战无不胜,攻无不克。看来是朱元璋眼看水师更不就打不过我等,就在江面上不下了这些劳什子的铁锁,一欺阻挡我汉军水师的去路。感情吴国公朱元璋是个胆小鬼。”

“将军所言极是,依我看来朱元璋非但是个胆小鬼,就他令应天水师拒不出战的德行来说,活脱一个怕死鬼,也不怕辱没了他吴国公的身份。”一个将领附和这说道。

闻的此言,一旁的张必先摇头晃脑的接口说道:“我看朱元璋八成是个乌龟投胎转世来的,还没见过怕成这样子的。给你来个高挂免战牌,横竖不应战,气死人不偿命。不如让我亲自带上板斧,去将这些铁锁给砍了去。”

张定边自然是冷静的多了,冷冷的扫了一眼摇头晃脑的张必先说道:“胡闹,你懂什么,铁锁每根都有碗口粗细,刀斧不能斩断。朱元璋这么做虽然是逼不得已,不过也不失为一招绝妙的缓兵之计,我等从汉阳轻装奔袭而来,虽是悄然掩至,出现在应天的城外,可以说是狠狠的震慑了一番应天守军。不过我军此次出征,粮草带的不够,若是久攻不下,粮草告竭之时便是我等班师回朝之日。”

张必先听了张定边的这番训斥,倒是一点也不生气,只是讪讪的笑道:“兄弟教训的是,这一点俺却是是没想到,看来朱元璋还真是不容小觑,阴毒无比。”

汉王陈友谅闻言心下也是大为忧虑,心知张定边所言绝非虚言。

汉军挥师东指固然快意,眼下的情势是我攻他守,也是大为有利汉军,不过一旦粮草告急,势必不能久战。到了那时,情势逆转,倒是与汉军大为不利。

想到此处,汉王陈友谅脸上的笑容一敛,双眉紧皱,面色也阴沉了下来。

张定边转眼一看汉王陈友谅的神色有异,自然是明白自己方才的言语必然是触动了汉王的心事,当即对着陈友谅提气高声说道:“不过汉王自不必心焦,常言道,金克木,火克金,当东吴、后晋的铁锁,便是用火攻给烧断的。前车之辙,殷鉴虽远,不过不妨肖之。”

张必先兴致急躁,一听张定边说是要用火攻,便急火火的吼道:“既然议定了要用火攻,我即刻便派人去多寻一些柴火过来,不过江面这么大,又都是水,如何可以架起柴堆来。”

听的张必先此语,张定边不觉哑然失笑的说道:“我何曾告诉你要架着柴堆,若是架着柴堆烧,恐怕一个月也烧不断。”

周边的将领也是捧腹大笑,汉王陈友谅正在喝酒,实在是忍俊不禁,一口就把嘴中的酒水喷了一地。"

张必先有些无奈的看着张定边说道:"兄弟,你就行行好,把这条计谋都说清楚好了,免得让我瞎猜,让汉王和军中的弟兄们取笑。

张定边看着他那副傻不楞登的模样,和那副极为无辜的神情,不觉暗自哀叹,怎么说张必先也是军中的悍将,勇冠三军。更兼之是自己堂兄弟,为何就是如此没有头脑呢。莫非只可驱驰他攻城陷阵,决不可令其独当一面。

这时更有汉王陈友谅麾下的汉军将领从旁鼓噪着说道:“必先兄弟既然不明白,就劳烦张将军细细说一说,究竟应该如何烧断横在江面上的铁链好了。”

张定边闻言,细细思忖了一番,方才开口吟唱道:“王濬楼船下益州,金陵王气黯然收。千寻铁锁沉江底,一片降幡出石头。”

张必先忍不住插口说道:“大哥,你不是说如何烧断铁锁么,吟这鸟诗作甚。”

张定边白了他一眼,正欲开口解释,只听得高高的据坐在上的汉王陈友谅哈哈一笑说道:“张将军莫急,此诗名为《西塞山怀古》,乃是大诗人刘禹锡所做,写的真是当年西晋王睿率兵沿江而下平定江南的盛势。依照本王看来,诗中史实俱在,景象万千,自成一派大境界。昨日本文在探看应天的江中的铁锁桩台之时,心中也是浮现出来了这首诗,仿佛一眼就看见万顷平波,红光映天,两军于江面上鏖战的情形。”

张定边上前对着汉王陈友谅奉承了一句说道:“汉王果然是雄才伟略,文韬武略无一不是当世第一人,当仁不让,定边佩服。”

陈友谅素来好大喜功,听的张定边如此赞誉自己,不由的面色一喜,欣喜的对着张必先说道:“必先贤弟,有空你也学着本王和你哥哥一般,多读点书。日后夺得了天下,可就不能凭着喊打喊杀就可以治理了,一定要勤于补拙,庙堂民馍还是要靠贤昆季定夺的。”

陈友谅的这一通装腔作势的掉书袋,砸的张必先一个头两个大,不过有些意思还是能够听懂的,其余的也能猜出几分来,不过后面的只是听懂了勤于补拙这个词语。

故而张必先就欠身站了起来,摇着脑袋对着汉王陈友谅说道:“汉王期以厚望,必先自是感激不尽。不过必先终究是个武夫,武蛮有之,若是说道念书,那可是平生一大苦事,何况生来就不喜欢安坐,儿时念过一年私塾,不是拿着书便睡着了,便是和邻座的孩童玩闹,后来便给先生给赶了出来。说起来念书来,还不如让我提着刀子上阵打仗来的痛快。”

听的张定边如此道来,陈友谅也是摇头不已,在心下里头断绝了继续奉劝张必先念书的念头。

“也好,若是必先不愿意,本王自燃也不会强人所难,那么就请将军坐下,好好听听张将军的妙策好了。”

陈友谅转过脸来,对着张定边说道:“定边兄弟,有劳你借着跟诸位将军说道说道如何烧断应天江面上的千寻铁锁。”

张定边对着汉王陈友谅应承了一声是,随即转过身子来,清了清嗓音,便开口对着帐中的一众将士说道:“汉王方才所言的极是,自古以来征战天下的英雄都在千里长江天堑面前吃过不少的亏。何况江南之人向来以舟楫为舆马,水军向来强大。曹操败于赤壁;曹丕攻吴,临江而返,都因受限于长江。故而”张必先忽然说道:“就是如此,以我汉军声势之大,依然在龙湾吃了败仗,看来这鬼长江还真是了得。”

一听张必先如此说话,张定边心头一惊,正想乱以他语,拦着张必先的话头,没想到张必先极其口快,还没等到他改过口来,张必先已然将话语说完了。

张定边自然是紧张的盯着陈友谅,生怕堂弟张必先的话语惹恼了陈友谅。

可是汉王陈友谅却不以为意的道:“张将军说的有理,抚今追昔,却是如此。连曹操这等奸雄人杰都是大败而归,本王败了一阵也不为过,不过汉军火烧了我军一把,此仇不报非君子。本王决定也在应天放一把火,烧烧朱元璋那个小子水寨船只,替前次阵亡的兄弟们报仇雪恨,以泄本王的心头之恨。”

张定边一见汉王陈友谅面色如常,并没有怪罪张必先,心中暗叫侥幸,定了定心神之后,对着张定边告诫了一句道:“兄弟最好少说话,多听着便是。”

张必先自然是不明白此话的深意,脱口说道:“你说你的,我讲我的,又不碍着你,有何关系。”

一听此话,张定边不由在心里哀叹,这个堂弟真是无可救药了。多言贾祸,在所不免。

张定边苦笑着摇了摇头,随即开口说道:“且说益州刺史王濬早就有心伐吴,苦心孤诣的在上游国中编练了一支强大的水军。为了不令这一秘密为东吴之人发现,严令封锁了消息。益州刺史王濬还令人打造了督造大批战船。这种战船很大,能容纳两千多人。船上还造了城墙城楼,人站在上面,可以四面瞭望。所以也称作楼船。”

听到此处,麾下有将领是说道:“如此看来,这楼船和汉王所建造的艨艟斗舰差不多。看来我王此次征伐应天的吴国公朱元璋定然能够马到成功。”

运筹帷幄 第五十八章 母存子丧

帐中的其他的将士也纷纷附和着说道:“汉王放心,就凭借我军投鞭断流,气势之盛,一时无两。军力估计犹在当年的益州刺史王濬率领的水陆并进的大军之上,朱元璋就算是顽抗到底,最终难逃覆亡的命运。”“没错,汉王英明,令我军水陆并发,到时候江中水师和地面攻城所部配合,定然可以将应天城一举攻破。”“什么固若金汤,在我们汉王眼里不过是土鸡瓦狗,不堪一击,自可一举荡平啸聚在应天的这群蟊贼宵小。”"朱元璋此次命中注定一定会败在汉王的手中,这是他的宿命,逃也逃不脱的。

陈友谅心中欣喜,对着慷慨激昂的诸将摆了摆手说道:“诸位所言有理,想我泱泱大汉,倾国来犯,小小应天岂能抵御我汉军的锋芒。不过眼下铁锁横江,我军若要进发,终究还是要费一番手脚,诸位稍安勿躁,还是要听听定边将军的破敌妙策才是。”

诸将听的汉王陈友谅如此吩咐,便对着张定边嚷嚷道:“破敌之策,还请定边将军快快说与我等听。”

张定边便开口说道:“当其时也,益州刺史王濬本来设想的是要悄无声息的率领大军沿着大江,顺流向东前行,不宣而战,沿江而下讨伐东吴。故而秘密下令督造战船,将能工巧匠都秘密的集结到了一处隐秘之处日夜赶工,想要大船造成之后等到合适的时机大举东犯。不过偏安的东吴,虽是促居江南,但也不甘心坐以待毙,朝廷中的主事之人绞尽脑汁,亦想借长江天险以拒西晋。建平太守吾彦便想出了督造铁锁,沿江横截,绝断江路的法子。征得吴主同意,便依法布置,这便是千寻铁锁的由来。”

张必先插口说道:“叫吾什么来的太守的脑子还真好使。”

忽然有个将领觉察出有些不对,叫道:“不对呀,东吴之人如何得知王睿来攻,定边将军不是说益州刺史王濬是秘密督造战船么,按理来说,东吴之人应该无从得知,何以会预先做好了防范呢。”

张定边闻言微微一笑说道:“将军问的好,此事还是落在了吾彦身上,益州刺史王濬虽然是秘密督造战船,不过百密一疏,因为是在水边作业,日子一久,战船之时难免有许多削下的碎木片掉落到了江中。这些碎木片顺水漂流,一直漂到东吴的地界。被东吴之人发见,便有人报知了吾彦,此人赶到江边探视了一阵,见微知著,洞察了敌方的意图,连忙向吴主孙皓紧急报告称:”这些木片一定是晋军造船时噼下来的落到江中。晋军在上游封锁消息大肆造船,看样子忘我之心不死,是要准备进攻东吴,我们也要及早做好防守的准备。"

有将领问道:“吴主闻知此事之后,如何应对。”

张必先抢着说道:“这还用说,定然是让这个建平太守吾彦做好防范晋军攻击的准备了。定边大哥方才不是说了么。”

听了张必先的话,张定边却摇了摇头说道:“非也非也,促居江南,偏安一隅的的吴主非但没有让吾彦做好防范晋军攻击的准备,反而满不在乎的指斥吾彦太过多疑了,一心认为此事子虚乌有,反过来取笑吾彦让晋军吓破了胆子,有些谨慎小心的过分了。”

张必先拍了拍脑门说道:“吴主真不是个东西,人家好心提醒他,居然毫不领情,还说些不中他的话。有违人君之道。”

听得张必先如此说来,张定边在心里头也是暗自点头,觉得自己的这个堂弟虽然有些脑子不好使,不过还不是真的愚不可及,对于一些大是大非的事情还是有自己的主见的。

这般想来,张定边心中不觉欣然一喜,不过眼下在汉王面前也不便置评,故而只要依旧说道:“一见吴主不同意及早做好防备,吾彦没有办法,只好退而求其次,献上了铁锁横江的被动防御的条陈。这下子昏庸暴虐的吴主倒是采纳了,吴主觉得不必劳师动众,也不必浪费过多的国努征召水师,训练兵勇,只是拿出一点点花销来造几根铁链之类的物件,也能够防御晋军,这倒不失为惠而不费的好主意。故而吴主就嘉纳了这一方策,允许建平太守吾彦依此行事。”

“这般说来,这沿江设锁只是防御之策了。”一个将领若有所悟的说道。

张定边笑了笑说道:“千寻铁锁横江虽然是防御之策,不过也算是建平太守吾彦呕心沥血之作,除了让东吴的铁匠打造铁锁,横江阻截之外,此人还令人又作铁锥数十个之多,高达丈余,还亲自到江中勘探,择其险要之地,暗置江中,使其暗藏在水面之下。便如设置了无数的暗礁,使晋国水军无法顺利通行,以逆拒舟舰扬帆而下。如此依法施设,也算是苦心孤诣,用心良苦了。”

张必先伸出舌头说道:“此人步步设防,如此做法,岂不是将江面护卫的严密异常,晋军又该如何破敌。”

“王濬功成,名留青史,自是亦非等闲之辈,他命人制作了方百余步的竹筏数十,上置被甲持仗的草人,令熟悉水性之兵勇将士,身着水靠,推筏先行,铁锥遇到竹筏便被撞倒。又令人作大火炬,长十余丈,大数十围,灌以麻油,置于船前,一旦遇锁,燃炬烧之,烈焰飞腾,端是融金断铁,一时半刻便可将铁锁熔断。船行得以无碍,配合岸上的步兵骑兵,终于一举攻陷了东吴,自此东吴王气黯然收场矣。”

张必先说道:“王濬将军真是能耐不小,实在是令人佩服。”

“此人虽然厉害,不过矜功自大,徒成笑柄。不过单以事功论之,实在是盖世之功。”张定边在一旁接口说道。

汉王陈友谅笑道:“若是此番功成,张将军便是我朝的王濬,本王定然大大的加封将军和诸位有功的将士。本王觉得居然此计虽然行的,不过若是造那么大的火炬,目标实在是太大了,若是让朱元璋的岸上的炮火打中一发,恐怕那火炬就废了。”

张定边微微一笑,抬头看着汉王陈友谅说道:“汉王洞见万里,无不烛照,实在是圣明之至。世易时移,当年的火炬已然虽是利器,不过眼下却不合时宜了。”

汉王陈友谅慌忙追问道:“那么以将军之见,我军当如何破敌。”

张必先也忍不住了,在一旁对着张定边嚷嚷的说道:“兄长,照你的说法,火炬之策已然不可行了,你有何破敌良策,快说与诸位将士听听,快要憋死我了。”

张定边胸有成竹,虽然听的张必先催促的厉害,依旧是不慌不忙的侃侃而谈:“汉王放心,属下心中已然有了一个法子。王濬当年用的是火炬,已然不足效法。我等不如改弦易辙用油锅,只要将油锅烧沸了,不怕它多粗的铁链子,都要熔化了它。”

汉王陈友谅一拍桌案子,对着张定边大喝一声:“好,果然是绝妙的法子,将军此法,深得我心,我军就依此行事,准备好用具,埋锅造饭,将士们酒足饭饱之后,随即擂鼓进军,让朱元璋那个龟缩不出战额乌龟王八蛋看看我们的手段。火烧应天水寨,活捉朱元璋。”

帐中的将士,听闻了陈友谅的号令,也都站了起来,齐声欢唿道:“火烧应天水寨,活捉朱元璋。”

花开两朵,各表一枝。战且按下汉王陈友谅麾下的汉军准备油锅船只,预备着烧断应天城外横在江面拦截战船行进的铁锁不提。

楚流烟经过和马秀英的一番密谈之后,方才知道吴国公府邸里头的今日增加的侍卫,居然是朱元璋听从了李凝络的建议,从李善长的府邸里头里头给调派过来的。

楚流烟初闻此言顿时一惊,自是非同小可。

便满面疑惑略带不解的对着马秀英询问道:“吴国公素来谨慎,据我所知,府中的奴仆护院,婢女丫鬟等人,俱是老人居多,就算是要从街上买一个丫头来侍奉,也都是精挑细选,不肯大意的。为何如今会变得如此草率,居然在几天之内就将李府的侍卫都调派了过来,莫非其间另有隐情。”

马秀英回道:“我也是极为讶异,也想不明白为何吴国公为何作出这等行径来,便派遣了手下的丫鬟在府中探听消息,几日下来别无所获,只是探听得是李凝络的主意,吴国公当即便同意了。至于到底为何,实在是不得而知。不过丫鬟们还打听到了一件怪事,”说道此处,马秀英忽然红着脸,一副欲言又止的意态。

楚流烟心知此事定然是马秀英一时半会不好对人启齿的,故而也不愿相逼,只是闲闲的说了一句:“马姑娘,你我都是女儿家,眼下又都是在深闺之中,有话不妨直说。”

马秀英听的此话,更是羞红了脸,垂下眼帘说道:“原本不是什么藏着掖着的事情,不过毕竟是他人的是非,原本是不能随便言及的。不过楚姑娘如此见问,我不妨告诉你,我丫鬟打听来的消息说,刚刚入府没半个月的李凝络怀孕了。我就说吴国公这些天怎么老不来我这,想来每日点卯一般的跑去李凝络那个骚狐狸那边嘘寒问暖去了。”

楚流烟闻言不觉一怔,马秀英虽然不是什么大家闺秀出生,不过跟了吴国公朱元璋之后,这些俚语粗口般的村谈已然是绝不肯在外人面前轻易言及了,不知道为何每次提到李凝络都是如此。

楚流烟微微想了一下,已然明白了其间的道理,李凝络初来乍到的,居然恃宠而骄,不将府中的任何一个朱元璋的妾侍放在心里,对于马秀英自然也只有表面上的客气。这一点马秀英自然是清楚的,不过更为可恶的是,李凝络背后设计伤人,让朱元璋毒打了一顿身怀六甲的徐碧仪,对于马秀英来说自然是兔死狐悲,物伤其类了,故而对于李凝络没有一丝一毫的好感也就不令人意外了。

想到此处,楚流烟忽然想起来此行的目的是完成徐达元帅的托付,让马秀英带着自己去探视一下徐碧仪。

心念及此,楚流烟连忙对着马秀英急切的问道:“秀英,碧仪妹子如何了,前次机缘巧合之下让我救出碧仪妹子,只是当时她受了伤,我却有些无力。自我离开之后,心里头极为挂念碧仪妹子,她如今如何了。”

一听楚流烟提到了徐碧仪,马秀英的脸色忽然黯淡了下来。

楚流烟眼尖,一眼就瞧见了两颗泪珠自马秀英的眼眶之中滚落了下来,跌倒了身前的毛毯上,很快就洇湿了一块。

楚流烟心知不好,有些慌了手脚,一把抓过马秀英的肩膀,使劲晃了晃说道:“碧仪妹子怎么样了,莫非是不治,已然亡故了么。”

马秀英连忙抬头,声音呜咽的说道:“不,碧仪妹子到是没出事,只是…。”

楚流烟慌忙追问道:“只是怎么了,你快说呀,快急死人了。”

马秀英眼中闪耀着泪花,和楚流烟的眼神甫自一接触,又忍不住回过眼去,说了句:“大夫说碧仪妹子腹中的胎儿已然保不住了,据大夫言及,碧仪妹子堕子落胎,因而闷绝,孩子已然是胎死腹中,药石罔效了。”

说着,马秀英便扑到了楚流烟的肩头上,失声哭了出来。

楚流烟眼中也是泪光盈盈,没有想到事情居然演变到这个地步,楚流烟原本还期望着徐碧仪能够母子平安,那样子就算是眼下含冤莫白,也可以给徐达和徐家的人留下一条根骨,一根血苗。等到有一日沉冤得雪,朱元璋自然也就会认了这对母子,一家人也可以重归于好。

万万没有想到居然成了这个局面,徐碧仪虽然救治了回来,可是腹中的胎儿居然因此剧变而无缘人世。

孩子太无辜了,徐碧仪身怀六甲,命属三元,本来有望喜的贵子。可是不意徒逢大难,堕子落胎,闷绝而亡。男女未分,已是母存子丧,无妄之灾,夫复何言。

楚流烟在心里头默默的为这个未出世,已然胎死腹中的孩儿祈福,虽是昙天罔极,但愿已然往生的孩子能够得到护持,来生能投胎到一个好人家里头,无病无灾到公卿。

默思了片刻,楚流烟抹了抹眼泪,轻轻的拍打着趴在自己身上哭泣的马秀英的肩头说道:“事已至此,再伤心也是无用,就请代为引路,让我见一见徐碧仪妹子。”

马秀英听了此言,抬起头来,见到眼前的楚流烟如此淡定,心中有些佩服。

马秀英迟疑了片刻,不知道心中在想些什么。

楚流烟只得静候了一会,只见马秀英随后自袖口里头取出手绢,抹了抹脸上的泪水,也顾不得整饰一下脸面,便点点头对着楚流烟说道:“楚姑娘,请随我来。”

说着马秀英便起身站了起来,抽身离开了。自顾自的走向一个里间,却是马秀英贴身的丫鬟的休憩的地方。

楚流烟心下起疑,原本以为马秀英定然是将马秀英藏在了府中一处偏僻的宅院之中,可是眼下看来,并非如此。

等到进入了里间,楚流烟游目四顾,只觉得屋子有些狭促,只有一张婢女休憩用的床,还有一些合用的妆台之类的物件,此外就别无长物了,只有萧然四壁。看着这雪洞一般的屋子,楚流烟不觉更为疑心。

马秀英猛然回过身来,对着楚流烟说道:“楚姑娘在此稍候,我去去就来。”

楚流烟张嘴想要询问一下徐碧仪到底在哪里,可是马秀英已然飘然离去了,楚流烟觉得很是奇怪,又看了看屋子中的物件,依然是看不出丝毫的端倪来,实在不明白马秀英为何带着自己来到了此处。

正在犹疑之间,忽然传来一阵轻微的扎扎之声,楚流烟心中一动,侧耳细听,马上就发觉了声音是从婢女平素休憩所用的床头传来。

楚流烟定睛一看,只见那张原本紧挨墙角的睡榻缓缓的移动了开来。楚流烟赶了几步,只见到床头的地上露出了一个窟窿来,有石阶可以下去,隐隐约约的还有些亮光。楚流烟已然知道这是一个暗道,很有可能马秀英就徐碧仪藏在暗道下面某个地方。

楚流烟心中正想着此事,却听的后面脚步声传来过来,楚流烟回头一看,只见马秀英正莲步款款的行了过来,顷刻间便到了面前。

“楚姑娘,府中人多眼杂的,那日我让医士瞧过了徐碧仪的伤势,开好了方子之后,唯恐府中有人要加害与她,便将徐碧仪姑娘移转到了此处,为的也是保全碧仪妹子的性命。这也是逼不得已的权宜之策。”马秀英在楚流烟耳边匆忙的解释道。

“说的是,若是要流烟当日处置此事,恐怕是远远不如马姑娘办的如此稳妥。”楚流烟点点头,极为钦服的说道。

运筹帷幄 第五十九章 密室

马秀英微微一笑,随即催促了一声道:“可能会有人过来想我请示府中的一应事体,虽然有翠儿在外头替我遮挡着,也不可耽搁过久,我等还是快些下去吧。”

楚流烟应承了一声,便跟在马秀英的身后,下了石阶。

马秀英在石阶边上的一个石头凳子转了几下,只听的有传来一阵轧轧之声,方才打开的暗道缓缓的合拢起来,终于严丝合缝的合到了一处。光线也随着黯淡了下来。不过幸而前方还有光亮,借着前方光线,楚流烟依稀可以看见不远处似乎有好几个石室。甬道甚长,不知道通往何方。

楚流烟不由赞叹了一句:“这机关建造的真是巧夺天工,若是外人闯入了进来,真是无从发见。”

马秀英在楚流烟身后低低的说了一声道:“这官邸原本是前任太守的官邸,我随着吴国公迁居了进来之后,这里间的机关也是我无心中发现的,这条密道可能逃难或者避祸用的,居然通道了城外的一座山边上,就连吴国公也不清楚府中还有如此一处秘所。楚姑娘,碧仪妹子就在前头,这些天来老有李凝络手下婢女来我这边窥探,想来是那个妖精也打听出了一些风声来,若是让她得知我将碧仪妹子偷偷的藏在了这底下,想必定要来谋害碧仪妹子,府中恐怕又要多事了。”

楚流烟一听,心念一动,猛地想起来刚到屋外之时,马秀英出来迎接,和自己嘘寒问暖之际,目光却是不经意的越过了自己的肩膀,方才自己还觉得有些奇怪。眼下看来,定然是马秀英生怕自己将徐碧仪藏于此地的秘密让朱元璋的新宠李凝络手下的婢女丫鬟们给撞破了,故而小心戒备,防范的甚为严密。

如此想来,楚流烟心中涣然冰释,对于马秀英今日的那些奇怪的举动也都甚为了然了,心中隐隐约约的觉的马秀英姑娘当真了不起,但年自己将她和母亲带回来之时,还是一副未经世事的模样,如今初涉人世,徒逢剧变,居然能够如此有条不紊的善加区处,处处维护徐碧仪,周全细致,而又能够不让人探知。

就这份机巧应变而又不落痕迹的本事,楚流烟自觉自愧不如,心中也是颇为感佩。

故而楚流烟就快步随着马秀英一同到了石室门口,石室安着巨大的石门,楚流烟推了一把,却是毫无反应。贴近石门一听,阒无人声,却闻得了刺鼻的味道。

楚流烟不觉有异,便捏着鼻子看了看身边的马秀英,马秀英也是一怔,脱口说道:“前些日子碧仪妹子还在昏迷之中,昨日已然醒了过来,不过听闻自己腹中的胎儿闷绝而死之后,神情举止变得呆呆木木的,半天也不说一句话,莫非是碧仪妹子伤心欲绝,出了什么意外不成。”

一听之下,楚流烟的心猛地一沉,心头笼罩上了一层阴影来,此次受了徐达的重托,替着徐达来吴国公的府邸之中来看徐碧仪,若是徐碧仪出了什么意外的话,都不知道该如何想徐达交代此事。故而楚流烟慌忙退后一步,伸掌去推那石门,马秀英也上前帮衬着,两人合力之下,石门吱呀了一声,随即便被推开了。

楚流烟和马秀英扑入到了石室里头,借着石室里头的长明灯的光线,却发现对面的床榻之上,根本就没有徐碧仪的身影。

马秀英和楚流烟见此情形,俱是大惊失色。马秀英跨前了几步,走到床榻之前,伸手一摸,只觉自己命翠儿送来的裀褥之上尚有余温,便惊叫了一声:“楚姑娘,被褥温热,碧仪妹子定然是没有走多远,我等快去追还来的及。”

“好的,我马上去找碧…。”楚流烟回复的话语还没说完,只觉得自己的喉咙被紧紧的掐住了,随即一个字也所不出来。

耳边忽然传来了一阵凄厉的叫声:“李凝络,你这个毒妇,快还我的孩儿命来,快还我的孩儿命来。”

马秀英从楚流烟方才的话语之中已然觉察到了一丝不妙的情形,连忙回头一看,只见徐碧仪蓬头垢面的正站在楚流烟身后,用力的掐住了楚流烟的脖子,一见之下,震惊万分,不过马上就回过神来,慌忙跑到了徐碧仪和楚流烟跟前,伸手想要将徐碧仪的手腕给掰开了。

可是徐碧仪状若疯狂,手上的劲头比平素不知道到了多少倍,马秀英用尽了气力,也是无法掰开徐碧仪越箍越紧的双手,眼看楚流烟快要被疯狂的徐碧仪掐的闭过气去了。

马秀英急中生智,忽然对着徐碧仪猛然喝道。“碧仪妹子,她不是李凝络,是当日救了你的性命的楚流烟姑娘。你不可害了她的性命。”

一听的马秀英的大喝之声,状若癫狂的徐碧仪灵台之间忽然生出一丝清明来,脸色疯狂激愤的神色也收敛了不少,继而慢慢的冷静了下来,只是兀自自言自语的说道:“她不是李凝络,不是李凝络,她是楚流烟,楚流烟,楚流烟是个大好人,李凝络是个坏女人。”

徐碧仪口中颠倒的说着这番话,手上也渐渐松弛了下来。

被徐碧仪从背后掐住脖子,差点被箍的背过气去楚流烟只觉得脖子上的千钧之力霍然一轻,猛地往前一冲,从徐碧仪的手上挣脱了出来,咳嗽了几声,连忙在一旁调匀了气息。

调匀了气息之后,楚流烟回过头来,跨到了马秀英和徐碧仪的身边,只见到马秀英已然在轻轻的拍打着徐碧仪的背部,而刚才差点置自己于死的徐碧仪倒是像受了极大的惊吓一般,已然一头扑到了马秀英的怀中,只是兀自在口中翻覆说道:“她不是李凝络,不是李凝络,她是楚流烟,楚流烟,楚流烟是个大好人,李凝络是个坏女人。李凝络杀了我的孩子,我要杀了李凝络。李凝络杀了我,我杀了李凝络。”

从徐碧仪颠三倒四的话语里头,楚流烟已然听出了有些端倪来。徐碧仪痛失爱子之后,自是悲愤莫言,心头记起来自己是受了李凝络的陷害方才落得如此下场,故而对于李凝络怀恨在心,非欲杀之而后快。

今日自己和马秀英前来探视,徐碧仪心神恍惚之间,将自己当成了不共戴天的仇人大敌李凝络,故而方才对自己下手。

想到方才的差点于此毙命的情形,楚流烟不觉暗自后怕,若是今日没有马秀英在场,恐怕自己已然是有死无生了,自是楚流烟对马秀英心生好感,颇为感佩。

不过眼下碧仪的情形若斯,也无暇向马秀英道谢。故而楚流烟开口问道了:“碧仪妹子这到底是怎么了,莫非得了什么失心疯之类的病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