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碧仪做出了这等苟且之事,自然连带的吴国公朱元璋对于徐碧仪的亲哥哥徐达也有些莫名的愤恨。

故而才会投信给徐达,说是要将不知廉耻的徐碧仪给休了。朱元璋这么做,一是想要试探一下徐达的态度,二也是为了宣泄自己心中的怒气。

不过眼下情势发展到了徐达说动楚流烟来自己的府邸之中为徐碧仪说情,朱元璋在面色虽然是虚与委蛇,不过心中还是颇为不以为然。

鉴于楚流烟的面子和交情,朱元璋没有说一些过火的话语,只是隐隐约约的话语之间劝诫楚流烟不必为此事奔走,自己已然拿定了主意,无论如何是要将徐碧仪给休了的。

没有想到楚流烟一见晓之以理,动之以情的劝说毫无成效。心念一动居然说出了一番令朱元璋心中极为恐惧的话语来,不过鉴于为了保持体面,朱元璋还是极为镇定的将楚流烟的话语都给驳了回去。

不过再让楚流烟在自己眼前呆着,指不定又会想出什么定自己动容的理由来。

故而朱元璋不愿意再和楚流烟纠缠下去,并让一个侍卫进来,想要吩咐他即刻就将楚流烟送回去。

眼下一听侍卫的这方言辞委婉的逐客的辞令,朱元璋自然是暗自心喜。

非但如此,朱元璋还举起自己桌前的茶杯,配合着侍卫作出了一副关门辞客的架势来。

楚流烟眼见吴国公朱元璋和他手下的侍卫一唱一和的摆出了这般举动,已然明了了朱元璋的心意。

微微的叹息了一声,楚流烟缓缓的站了起来,心中急切的转着念头,想要找出一个能够说服吴国公朱元璋不要休了徐碧仪的法子来。

可是想来想去,还是觉得不太有把握能够将极其死硬的朱元璋给说服了。

楚流烟心中翻腾过几个念头,还是觉得就算是说出来,也是无补于事,朱元璋未必听的进去。

“楚军师,要不要小的服侍军师一同出府。”一旁的侍卫看着楚流烟的神情变化了几次,生怕楚流烟在临别之际横生出枝节来。

楚流烟闻言,心中微微叹息了一声,瞥眼望了高高据坐在上的朱元璋并无任何挽留的表示,楚流烟知道已然没有其他法子了。

朱元璋既然没有其他的表示,也就说明吴国公也是这种观想法,方才自己朱元璋吩咐侍卫的事情都是真的了,朱元璋不愿意听自己在他面前为徐碧仪求情,就算自己再说好说歹,恐怕都不能回转朱元璋心中的定见。

跟随朱元璋这么多年,楚流烟对于朱元璋个性自然是极为熟悉。

楚流烟明白,吴国公朱元璋生性有些固执,若是认定了一件事情是不会容易轻易更改的。

若是朱元璋抱定了一个想法,作出一个决定之后,旁人无论是旁敲侧击,或者是直言相劝都是极难使得朱元璋能够回转心意。

就算自己,若是不能言之成理,或者不能找到徐碧仪是被人陷害的证据,也很难改变徐碧仪被朱元璋休了的命运。

想到此处,楚流烟忽然觉得自己是那么的无力,就是想要替一个好姐妹伸冤也没有法子做到,就连煞费苦心让吴国公不要休了徐碧仪也是徒劳无功。

回去之后,又有何脸面去见徐达将军。有如何能够出口将此事告知于他。

想到此处,楚流烟不禁有些泫然欲泣,心中极为痛恨自己一向以为天下别无难事,只要自己出手,就一定可以解决了。

可是事到如今,这件关系了自己的好姐妹徐碧仪后半生幸福的大事,自己却是无能为力,对于此事却是毫无助益。

楚流烟不由在心中默默为自己哀叹道:“楚流烟,你真是百无一用。”

一旁侍卫眼尖,顷刻间就发现了楚流烟的脸色有异,侍卫心中微微一怔,很快就明白了楚流烟的心境。

侍卫心中暗自责怪自己:“说什么楚军师也是为了自己的碧仪主子,若是楚军师真的有法子将吴国公说动的话,自己如此横加干涉,岂不是坏了大事。就算是不得已要听从吴国公朱元璋的命令,可是若是坏了一桩姻缘,日后就算下到地府里头,阎王爷也会觉得自己这件事情做的极伤阴德,不知道会不会有什么报应。都说一饮一啄,自有天定,自己若是坏了这桩姻缘,老天爷会不会罚我这辈子也娶不到自己的婆姨的。”

侍卫越想越是心寒,嵴梁骨上都冒出了一丝丝的冷气来。

眼下可如何是好,无论如何自己已然将话说道这个地方了,看楚军师的情形,也是明白自己是奉命行事,自然也不会如何跟自己为难。

侍卫连忙悄悄的偷望了一眼吴国公,却猛然瞥见朱元璋正阴深深的极其冷漠的看着自己。

不怒而威,眼光却如刀子一般剐了过来,似乎是在怪罪自己怎么如此婆婆妈妈的,还没有将楚流烟给送出去。

县官不如现管的,身为吴国公侍卫,就算是心知与情理有亏,也必须要听从吴国公的号令。否则的话,依着吴国公的性子,若是贴身侍卫里头有什么人胆敢违逆了他的意思,恐怕自己都活不过五更。

毕竟吴国公只是对楚流烟青眼有加,却从来没有对楚军师之外的人另眼相看。

侍卫不由自主的打了一个激灵,身为吴国公的侍卫,只要听从吴国公的吩咐就好了,天塌下来自然有长人顶着。

犯不着为了自己的良心上过不去而开罪了吴国公,至于阴司一类,终究是虚妄之事,到底有没有还无从得知。

只要生前能够富贵荣华,何必管他死后是否抽筋剥皮,下油锅上刀山。

想通了这一点,侍卫便硬起心肠对着楚流烟低声劝道:“楚军师请听我一言,吴国公今日情绪不佳,早间的时候已然有好些丫鬟仆役因为侍奉的稍稍有些不细心谨慎,就让吴国公给抓到别的院子里头责罚了,楚军师你听一听,眼下别的院子里头还有些丫鬟在哀嚎的。楚军师若是想要劝诫吴国公的话,最好隔一个日子再来,今日吴国公的心绪太差了,不容易听见旁人的话来。”

楚流烟今日进吴国公的府邸的时候,也觉得有些奇怪。

不知道为何,老是听的一些丫鬟的哀号之声,楚流烟还以为是什么人在管教刚买来的丫头的。

可是自己在府中呆了许久,哀嚎之声不绝如缕,楚流烟心中自是甚为奇怪。

如今听的侍卫如此一说,方才明白了从一入吴国公的府邸中听的哀嚎痛苦之声到底是如何一回事了。

不过朱元璋借着在自己府中的丫鬟仆役发泄心中的怒气,这是吴国公的家事。

楚流烟自知不能贸然干涩此事,不过自己的好姐妹徐碧仪则完全是另外的一回事,无论如何自己也要在吴国公面前求情,何况自己已然答应了徐达将军居间斡旋此事,若是不能建功,岂不是也伤了徐达的心。

不过此时看来,朱元璋的心意坚定,若是真如侍卫所言,今日朱元璋的心绪不佳,却是不是一个劝诫的好时机,闹得不好恐怕还会适得其反。

还不如等到吴国公心情好一些的时候,择日再来,相机行事,或许还可片语回天。

总比眼下勉强干求,惹得朱元璋不快来的妥当一些。

楚流烟想妥当了如何行事,便向身旁的侍卫微微一笑,表示深感此人方才的提点。

侍卫见到楚流烟的神色好转,心中也是大定,想来今日这趟差使总算没有砸到自己的手里,勉强算是应付了过去。

忽然屋外传来一阵杂沓而匆忙的步履声来,侍卫心中一惊,深怕是出了什么事故,连忙抢到了屋子外头。

屋子里头的楚流烟和朱元璋也是面色凝重,心知来人步履如此匆忙定然是出了什么大事。

果然只见门帘子马上被人撩了起来,几个探子模样的兵卒急急忙忙的冲到了吴国公的签押房里头。

“何事如此惊慌,不得惊扰吴国公。”楚流烟上前一步,抵住了一个领头的士卒说道。

来人身手不错,连忙立足了脚步,对着楚流烟抱拳说道:“哦,原来是楚军师,属下有紧急军情要禀知吴国公,万分火急,耽误不得。若是冲撞了楚军师,还请楚军师见谅。”

朱元璋一听,急忙问道:“有何要事,快快道来。”

领头的侍卫连忙跪下来,对着朱元璋说道:“启禀吴国公,江上出现了许多汉军的艨艟斗舰,正向应天方向飞速驰来。”

朱元璋一听之下一个失惊,把着茶杯手一晃,一时拿捏不住,手中的茶杯“哐当”一声跌到了地上,顿时摔了个粉碎。

屋子外头守着的侍卫以为发生什么事情,急匆匆的奔了进来。

运筹帷幄 第五十五章 片语回天

冲到屋子里头的侍卫只见地上摔了一个茶杯,地上只余一滩茶水和茶渍,却别无其他的异样情形。

领头的侍卫抬眼看了朱元璋一眼,之间朱元璋面色铁青,眉头紧皱着,似乎心中忧虑万分。

毫无端倪,一时之间侍卫首领从吴国公的神态上看不出到底是发生了何事。转眼看了看是室中诸人,方才急匆匆赶来的探子正跪伏在地上,似乎已然想吴国公通报了一些事情。

再看看旁边立着的楚军师,也是一脸的忧虑,似乎真的遇到了什么难解的事体。

不过看情形倒不是有什么刺客之类的奸细,潜入吴国公的府邸之中,想要谋取吴国公的性命。

侍卫首领心中稍稍安定一些,只要不是有人刻意闯入府中,想要谋害吴国公,则于自己终究是无涉。

侍卫只领着保护吴国公安危的之责,只要护的吴国公周全,就算是府中闹翻了天,外头的汉王陈友谅麾下的汉军打到了应天城下,也和侍卫毫无关碍。

朱元璋眼见侍卫闯入了进来,心知自己方才一时之间过于惊慌,居然把持不住,将手中的茶杯给跌碎了。

在麾下的将士们面前如此失态,实在是有些尴尬。

这几年下来,大风大浪都经过了,可是为何时至今日,一听到陈友谅麾下的战船出现在江面上,居然惊慌失措到这种地步。

朱元璋不免有些暗暗自责,不过眼下侍卫们都已然闯入了进来,还是要先将此事应付过去好了。

故而朱元璋定了定心神,压低了声音对着闯入进来的侍卫首领说道:“本国公方才一时不慎,打碎了这只茶杯,并无大碍,你等先行出去,唤过一名丫鬟来,将这地上的碎瓷等事物拾掇干净即刻。”

侍卫首领连忙应声说道:“属下明白,吴国公请稍后,属下立刻去办。”

说着侍卫首领对着身后的几个侍卫招了招手,并对这朱元璋说道:“若是别无他事,属下就先行退下了。”

朱元璋对着侍卫们微微的点一点头,伸手往外推了推,示意同意侍卫首领的言语。

侍卫首领一看吴国公的手势,已然明白了吴国公的用意,随后就带头出去了,身后的几个侍卫也尾随的跟了出去。

如此一来,屋子里头就剩下了楚流烟和朱元璋,以及几个赶来通报军情的探子士卒了。

楚流烟上前一步,走到了方才对着朱元璋禀告汉王陈友谅麾下的汉军前来应天将军的情形的士卒边上,对着此人问道:“你先行起来,本军师有话问你。”

原本当膝着地的跪在地上的探子士卒一听楚流烟如此吩咐,却不敢贸然起来,只是抬起眼来,朝着朱元璋递过去一个询问的眼神。

朱元璋一见,便开口说道:“楚军师的命令就是本国公的命令,军师让你起来回话,你便起来就是,本国公自然是不会归罪与你的。”

士卒一听吴国公朱元璋如此吩咐,便想朱元璋恭恭敬敬的磕了一个头,随即便站了起来,转过身子对着楚流烟规规矩矩的拱了拱手说道:“楚军师有何见问,属下定当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楚流烟一见士卒如此郑重其事的样子,心中不由有些好笑。

情知士卒如此敬重自己,自然和吴国公方才的言辞有关。

朱元璋见缝插针的向自己讨巧卖乖,是不是有什么其他的企图呢。

楚流烟心中微微有些疑惑,便斜睨了看了一眼朱元璋,却惊讶的发现朱元璋一副忧容,正垂下了眼帘一声不响的坐在上头,浓眉已然是拧成了川字形,如此看来心中定然是由许多难解的心事。

可是一时之间,楚流烟也无从揣测,只是隐隐约约的觉得可能是和汉王陈友谅麾下的汉军水师来攻应天有关。

楚流烟便开口对着探子问道:“汉军水师出动,怎么毫无前兆,你等为何此时才来相报。再者此次汉军水师来了过少战船,带来了多少的人马,是何人统帅。这些你等可刺探分明了否。”

探子士卒微微一怔说道:“不瞒楚军师,昨日夜间起了一场大雾,直至今晨江面上还被一片大雾遮蔽着。我等也是有心无力。直到了一个时辰左右的光景之前,漫江的大雾才消散了一些,我等才得以发见此事。自是楚军师所问之事,我等却并不是十分清楚。”

楚流烟大为诧异的问道:“莫非你等对于汉军水师此次来攻击的情形一无所知,你等是军中的探马,为何连这等事情也打探不清楚。”

探子兵卒一听楚军师如此责问,面色一红,不由得垂下了眼帘,低低的说道:“楚军师责备的是,不过非是我等兄弟不愿尽力,只是汉军水师的战船太过于厉害了,我军中派出去刺探的船只一旦被汉王陈友谅麾下的汉军水师发现,几乎都逃不脱覆亡的命运。前次我麾下的几个兄弟就死在了我的眼前。”

其他的几个侍卫也抬起头,定定的望着楚流烟,口中说道:“军师,实在不是我等不愿刺探,只是敌军的战舰太过于厉害了,实在是接近不得。”

楚流烟听的此人言及于此,心中大为失悔,暗自责怪自己方才出言太过不逊了,差一点逼得军中将士下不台。

不过即便如此,楚流烟还是想要多了解一下汉王陈友谅麾下的汉军水师的清楚,便换了一个口吻,温和的对着探子士卒问道:“方才是本军师言语之间过于激切了,还望诸位将士要见怪。”

听的楚流烟如此卑躬屈节的致歉,方才神情有些激动的探子士卒倒是有些不意不去了,手足无措的对着楚流烟摆手说道:“是我等兄弟的不是,毕竟刺探敌情是我等的职守,不能够探知分明自然是我等的不是。楚军师责备我等也是理所应当的。”

楚流烟闻言,微微一笑,继而心平气和的追问道:“汉王陈友谅麾下的汉军水师此次出动了多少战船,你等可曾看清楚。”

探子兵卒见问,慌忙回答到:“有劳楚军师下文,敌军战舰蜂拥而来,满江都是汉王陈友谅麾下的汉军水师旗帜,看情形最少也有二三百战船,其余的小舰板之类的小船的数目可就不清楚了,不过绝对不会下于数百艘之数。”

楚流烟一听,心中大为惊讶,前些时候汉军出动水师的数目大小船只加起来不过三百来艘而已,却没有想到这次陈友谅居然下了这么大的血本,莫非陈友谅孤注一掷的想要一举攻下应天城。

楚流烟正自想着,却忽然听的一声“哎呀”的失惊声。

抬眼一看,发现出声的真是吴国公朱元璋。

自从上次龙湾之战大胜了汉王陈友谅麾下的汉军水师之后,应天水师和汉王陈友谅麾下的汉军水师大小作战了十多次,可是没有一次能够战胜对手。

龙湾之战大败对手,朱元璋想起焚烧了对方无数战船之事似乎恍若隔世一般,这都是拜汉王陈友谅麾下的汉军水师制造出了别具一格的特殊战舰。

每次和这种怪物战舰接战,应天的水师无不一败涂地,任其在自己的水师阵线之内横冲直撞,无一次不是被对方打的落花流水,毫无反手之力。

以至于到了后来,一旦望见汉王陈友谅麾下的汉军水师驾驭着此种艨艟大舰,一些应天的水师将领都不敢上前接战,往往是自动撤离战船,回到己方的水寨之中,随后便高挂免战牌,任由尾随追至的汉王陈友谅麾下的汉军水兵在战船上肆意辱骂,也不敢出寨一战。

没有胆气接战,那么也就只有汉王陈友谅麾下的汉军水师在外头随意高声挑战,应天的水师只有龟缩在防守坚固水寨之中。

起初的时候,水师中的将领也有气不过的,带着一些属下的水兵驾驭着战船出寨迎战,不过每每是甫一接战,就让汉王陈友谅麾下的汉军水师打的落花流水,打败而归,军中的其余将领眼见不妙,抢出去将前去应战的将领和官兵给护着接了回来。

汉王陈友谅麾下的汉军水师心知水寨之中炮火厉害,不得过于逼近,追了一阵之后,也就放过了应天的水师,只在自己的战舰之上辱骂不休,骂过之后,便帆回航,扬长而去。

如是之事发生了几次之后,应天水师将领心中对于和汉王陈友谅麾下的汉军水师交战之事心生畏惧,往往还未和对方接战,已然压不住阵脚,纷纷溃逃而归。

朱元璋对于这些情形自然是知道的一清二楚,平素和水师将领言谈之中,也是深知汉王陈友谅麾下的汉军水师驾驭的新式战船极为厉害。

每次从水师回来之后,吴国公朱元璋就会唉声叹气,茶饭不思。

马秀英和徐碧仪有时会询问朱元璋何事如此忧烦不乐,朱元璋以实相告,马秀英和徐碧仪也别无他法,只有在饮食起居上加意用心,想要朱元璋忘却了这等忧心之事。

可是朱元璋的情形却越来越坏,都说日有所思,夜有所梦。好几次朱元璋都从被汉王陈友谅麾下的汉军水师打的大败的梦魇之中惊醒过来,醒来之后已然是一副失魂落魄的样子。

日子久了,吴国公府邸之中的那些底下的丫鬟仆役也都得知了此事,都觉得吴国公虽然人前极为风光,不过心中也是有些常人无法承当的极大的恐惧之情。

楚流烟自然也是听说了此事,故而吴国公朱元璋的反应虽然有些奇怪,不过楚流烟微微一想,自然也就明白了其间的道理。

想通了此事之后,楚流烟心中忽然灵光一闪,汉王陈友谅麾下的汉军水师眼下来攻,吴国公朱元璋又害怕成这个样子。

这可是借机劝诫吴国公朱元璋不要休了徐碧仪的好机会,楚流烟想了一会,便对着朱元璋开口说道:“吴国公,看汉军水师的架势,似乎是倾巢而出,看来此番必然是有一番恶斗。”

朱元璋心中正自惊诧汉王陈友谅麾下的汉军来的如此之速,而且此次一反常态,居然派来了这么多的战船,显然是善者不来,来者不善。

汉王陈友谅必定没有什么好意,此番可能正如楚流烟方才说言的一样,不经过一场鏖战,恐怕汉王陈友谅麾下的汉军水师是不会轻易退却的。

朱元璋忽然想到,汉王陈友谅麾下的汉军居然借着大雾的遮蔽悄悄的掩到了应天城外,莫非是想要借此良机,偷袭应天的水寨不成。

想到此处,朱元璋不由的对着楚流烟点了点头,即便开口说道:“楚军师,你看此次汉王陈友谅麾下的汉军水师倾巢而出,大举而来,所图不小,会不会是冲着我们应天的水师营寨。”

楚流烟闻言微微之怔,暗自揣度了一番,心中觉得应天的水寨防御极为坚固,江面上还是征集应天的能工巧匠特地打造的碗口粗细的几根铁锁横在江面上,若是汉王陈友谅麾下的汉军想要攻击水寨,似乎是一件不大可能的事情。

更何况应天城外的水师水寨经营多年,岸上多有炮台,足以压制对方舰船的火力,控制局面自然是不成问题。

以汉王陈友谅的奸诈,未必愿意如此硬来,悍然不顾的攻击汉军的水寨。朱元璋顾虑之事,虽不无可能,可是眼下看来,还是不可以下定论的。不过依据楚流烟对于陈友谅的了解,觉得汉王陈友谅未必会如此行事。

将自己所短,击对方所长,这绝非是汉王陈友谅的平素的行事风格。

楚流烟埋头想了片刻,在心中已然是否决了朱元璋的这个法子,不过楚流烟觉得正是要借着朱元璋的此等忧心之事,在加上一把火,将劝诫朱元璋不要休了徐碧仪的事情在开口想吴国公朱元璋说道一二,希望能够借着此种机会,片语回天。

微微的定了定心神,在心里头盘算了一下说辞之后,楚流烟便开口说道:“吴国公,汉王陈友谅麾下的汉军水师大举攻来,眼下的情势不可逆料,不过流烟也觉得吴国公方才所言之事不无可能,若是我军水寨被汉军夺取了去,那么日后就无法抗衡汉军的水师了,应天城必然就会落入了汉王陈友谅的掌握之中,动弹不得,就算想要反攻也没有任何的可能,唯有坐以待毙一途了。”

楚流烟的这番动人心魄的说辞自然是让原本就有些心焦的朱元璋益发心惊不已,不管如何,朱元璋总觉得汉王陈友谅麾下的汉军水师若是将应天的水师营寨攻破了之后,应天就旦暮可下了。

仿佛汉王陈友谅手中持着一把利剑,横在了自己的咽喉边上一般。吴国公朱元璋一时之间觉得口舌干燥,极为不适。

“楚军师,这可如何是好,千万不可让汉王陈友谅麾下的汉军水师轻易的将应天水师的营寨给夺取了去,若是如此,岂不是将我应天拱手让给了汉王陈友谅那个奸诈的狗贼了么。”朱元璋心中焦虑,对于居心叵测的汉王陈友谅极为痛恨,故而言及汉王陈友谅之时,冠以狗贼二字。

楚流烟清了清嗓子,不疾不徐的对着朱元璋说道:“吴国公,陈友谅世代是打渔,常对属下的大将开玩笑的言及自己是个渔牙子,自然深通水中之事。这次居然能偶趁着昨夜的大雾,偷偷的潜到了离着应天如此近的地方,恐怕图谋定然是不小,眼下的法子只有请徐达元帅调兵相救,方能保的应天水师营寨万无一失。”

急病乱投医,到了此等情势之下朱元璋也别无他法可想,自然是觉得眼下也只有如此,方才保护的应天的水师营寨的周全。也只有等到打退了汉王陈友谅麾下的汉军水师的攻击之后,再行设法处置其他事情。

故而朱元璋急急忙忙的对着屋子里头的几个探子说道:“你等从我府邸中挑出几匹快马,马上赶到徐达元帅的行营之中,让徐达元帅即刻发兵来救。”

探子士兵听的吴国公朱元璋如此吩咐,不敢怠慢,俱应承了一声,便快速的退了出去。寻到了几匹好马,随即就扬鞭而去了,直奔徐达元帅的营帐那边搬救兵去了。

等到朱元璋将此事料理妥当之后,楚流烟眼见屋子别无他人了,便开口哀恳道:“吴国公哀鉴,眼下情势危急,若是徐达元帅的军中有何变故,可能对于抗衡汉王陈友谅麾下的汉军水师大为不利,还望吴国公看在徐达元帅的面子上,暂且放过了碧仪妹子,不要休了可怜的碧仪妹子。这样方才保的诸事妥当。”

楚流烟特意将最后的一句话加重了语气。

朱元璋微微一怔,马上就会意了过来,思忖了片刻便开口说道:“既然楚军师如此为徐碧仪求恳,本国公也就答应楚军师,不休了徐碧仪就是。”

楚流烟闻言,大为欣喜,心知此事能够如此,也算没有辜负了徐达的托付。

运筹帷幄 第五十六章 府中悬疑

朱元璋微微一怔,马上就会意了过来,思忖了片刻便开口说道:“既然楚军师如此为徐碧仪求恳,本国公也就答应楚军师,不休了徐碧仪就是。”

楚流烟闻言,大为欣喜,心知此事能够如此,也算没有辜负了徐达的托付。

“吴国公既然有此一诺,流烟自是放心。只是流烟受人之托,还得去探视碧仪一番,还请吴国公能遂了此愿。”

朱元璋一听,心念一动,自然也就猜度到让楚流烟去见徐碧仪之人定然是徐达,本来心中有些不愿。不过微微想了一会,觉得自己苦撑危局,独木难支,不宜在眼下这种时节开罪了徐达等人。

楚流烟有此一请,似乎也不变峻拒。朱元璋思忖了一番,觉得就算让楚流烟去见见徐碧仪也没有什么大不了的事情,答应了楚流烟的请求,也算是卖给楚流烟和徐达一个人情,若是日后要二人相助,楚流烟和徐达也不会过分为难自己。

朱元璋权衡了其间的利弊之后,随即便对着楚流烟说道:“楚军师想要见徐碧仪一面也是无妨,只是本国公上次处罚了这个贱人之后,已然发愿日后不愿与此贱人相见。故而本国公不能带着楚军师前去相见。”

听的朱元璋是这般的态度,楚流烟心中一阵惊惶,心知自己方才虽然帮着徐碧仪令朱元璋收回了成命,可是郎心如铁,朱元璋在心里头依然是没有原谅徐碧仪。

男人若是变了心,恐怕是九头牛都拉不回转的。

楚流烟心下为徐碧仪的如此境遇极为不平,不过眼下未能找到他人有意构陷,暗中加害徐碧仪的证据,眼下也不能在此事之上再做分解。如是如此,恐怕只能是徒然惹得吴国公朱元璋有所不快。

心念及此,楚流烟不慌不忙的说道:“多谢吴国公费心,探视徐碧仪之事,流烟独自前往自可,也就不必劳动吴国公的大驾。请吴国公告知流烟徐碧仪妹妹眼下在何处,楚流烟自会前去探视。”

朱元璋听的楚流烟这么说来,也觉得甚是妥当,便开口说道:“前次本国公打了那个贱人一顿,军师忽然出现,将她就走了。军师离开之后,本国公心中已然是气不过,还是想要将她活活打死算了,可是你马姐姐却不知将她藏到了何处,眼下我心头之气消了一些,已然不必要取她的性命了。只是她如今身在何处,本国公眼下也是不得而知,若是楚军师想要探视,不如跟秀英说道一声。”

楚流烟闻的此言,方才知道原来当日自己走了之后,吴国公的府邸之中还是发生了一些事情,只是眼下也无暇细细去问朱元璋,还是先去探视一下徐碧仪好了。

打定主意之后,楚流烟便对着朱元璋笑了一声说道:“也好,我们女儿家在一块倒也融洽一些,那么就让和马姐姐去说去,不知道吴国公是不是有话要流烟带给徐碧仪妹子。”

朱元璋闻言不觉微微一愣,便开口说道:“也没有什么话要你传递的,若是此生永不相见也没有什么不好的。”

楚流烟加意又追问了一句道:“吴国公真的没有什么话要楚流烟带过去的么。”

朱元璋默然了一阵,方才开口用低沉的语调说道:“若是楚军师见到了徐碧仪,就告诉她,本国公原本是一定要休妻的。眼下能够网开一面的不休了她,多亏了他大哥徐达,若不是徐达,本国公非但一定休了她,而且还不会轻易饶恕了她。”

听得朱元璋这番阴恻恻的话语,楚流烟不由的在心里头打了一个寒颤,朱元璋能够说出这番如此绝情的话来,心中定然是恨透了徐碧仪。恐怕就算是朱元璋表面上没有休妻之举,日后对于徐碧仪依然好不到哪里去。

看来朱元璋是打定了主意和徐碧仪恩断义绝了。

楚流烟没有想到当初自己辛苦撮合朱元璋和徐碧仪,而今两人之间居然闹到了这般地步,这又是何苦来着。楚流烟的心中忽然极为凄凉,没有想到居然见到了朱元璋和徐碧仪夫妻反目,实在是人世间悲凉之事。

想到此处,心中就像是横亘着一块大石头一般的觉得郁闷难言,双眉也不觉紧蹙了起来。

朱元璋抬头一看,只见楚流烟脸色异常难看,眉宇之间似乎藏着极大的忧愁似地,心中一惊,便开口相询道:“楚军师,这是本国公的家事,和楚军师无涉,也无需楚军师为我等分忧解劳。楚军师只是能够帮着本国公将汉王陈友谅麾下的汉军打败了就可以了,其余之事,不劳挂怀。”

这番话倒是说道极为利落,丝毫不见伤感,楚流烟已然洞然吴国公朱元璋对于徐碧仪的情意已然断绝了,恐怕日后想要这二人和好如初,破镜重圆,恐怕已然是个奢望了。

事如春梦了无痕,没有想到当初相敬如宾,发誓白首偕老的天作之合也会走到今天,真是造化弄人。

不,不是造化,分明就是有人居间捣鬼,方才弄得朱元璋和徐碧仪琴瑟失调,夫妻反目成仇。

楚流烟的心头忽然又浮现出一个女子娇媚的笑颜来,那个可恶的女人,不知道是使用了什么手段,居然使得朱元璋疑心徐碧仪和戏子叶文轻通奸。有此可见,李凝络定然不是寻常之人,能行的此事,定然是心狠手辣、不择手段的歹毒女子。

无论如何也要将李凝络的阴险歹毒的真面目给揭穿了,倘若不能如此,恐怕为祸不小。

楚流烟心中隐隐约约的觉得李凝络的来头不小,潜伏在朱元璋的身边,定然要做一件不同寻常的大事,虽然眼下还不清楚李凝络搅出这些事情来究竟有何图谋,不过楚流烟也揣度出了几分。

“吴国公,前线吃紧,汉王陈友谅麾下的汉军水师又大举来攻,流烟就不耽搁吴国公和军中将士会商此事了。楚流烟先行告退。”心中虽是郁郁,不过在朱元璋面前楚流烟也不愿他见到自己不快意的神情,便强作欢颜说道。

朱元璋微微一笑,对着楚流烟郎声解释道:“也好,那么就请楚军师去后宅见一见拙荆好了,眼下府中俱事,本国公都已然发付给了你马姐姐,诸事都听凭她发落处置。”

“流烟明白。”楚流烟回了一句,随即向朱元璋道了一个万福,辞别了朱元璋便走出了。

出了朱元璋的签押房之后,楚流烟便举步想吴国公府邸的后宅行去,楚流烟一向和马秀英交好,和徐碧仪的哥哥徐达交情更甚,故而徐碧仪也常和楚流烟打闹在一块,时常要楚流烟过府来此一叙,时常欢聚,自是家常便饭。故而朱元璋的府邸楚流烟极为熟悉,拔步就向马秀英日常所居的正堂的屋子行去。

一路上倒也碰到了不少例行巡逻的侍卫,平素也见过楚流烟,认得是军中人所共仰的军师,是以远远的一见楚流烟行来,便趋避到一旁,执礼甚恭。

楚流烟自然也回之以礼,不过楚流烟也发现府中的侍卫虽然不少是熟识的面孔,可是也遇到了许多从未见过的侍卫。

“莫非是调防了么,可是朱元璋素来谨慎,家丁护院和侍卫一概都是用着跟随自己多年的老人,几乎不会轻易的任用新人。这到底是如何一回事。”

心中虽然嘀咕着此事,不过脚下倒是没有丝毫放缓,一路顺畅,别无耽搁的来到了马秀英所居的屋子外头,守候在外头的奴婢自然是认得楚流烟,熟不拘礼的招唿了楚流烟一声,随即便跑到了屋子里头去给马秀英禀告去了。

只听得屋子里头传出了一声:“楚姑娘来了,快快有情,还愣着干什么。”

楚流烟在屋子外头听的分明,自是马秀英的声音。

一叠声的催促声之后,方才跑到屋子里头禀知的丫鬟婢女极快的跑了出来,随即便走到了楚流烟的面前,微微的弯着腰垂下头给楚流烟道了一声万福之后,便说道:“楚姑娘,主子有请。请楚姑娘同我一起到主子面前叙话。”

楚流烟回了一个礼,应了一声,便要随着丫鬟一同进了屋子。

令楚流烟有些惊诧的是,只听得帘子一揭起,马秀英居然亲自迎接了出来。

“楚姑娘,真是想死我了。昨夜灯火报喜,我就觉得今日可能有喜事,没想到居然是楚姑娘来了。实在不知道是那阵风将楚姑娘给吹来了,楚姑娘大驾光临,我这小宅院实在得蓬荜生辉。”马秀英嘴上这般殷切的说着,眼睛的余光却快速的扫视了一下楚流烟身后。

楚流烟是练武之人,马秀英的这般细微的举动虽然极为不易为人觉察,不过依旧没有瞒过楚流烟的眼睛。楚流烟心里头不由的咯噔了一下,莫非是吴国公的府邸之中发生了什么不寻常的事情,为何马秀英的举动如此谨慎小心。

“秀英,能够借一步说话。”楚流烟走到马秀英的身边时候,迅捷而低声的说了一句。

马秀英微微一怔,很快便明白了过来,楚流烟如此说来,定然是有极为重要的事情要对自己说,而方才的言语,就是不愿意又外人在场。

看来今日楚流烟来此,确实是有极为重要的事情,不过这也很合乎马秀英的心意,原本马秀英就有一件极为重要的事情还要告知楚流烟,不过府邸之中人多嘴杂,如是贸然派人出府给楚流烟带话过去,恐怕话还没有带道,恐怕已然被府中那个居心叵测,别有用心的蛇蝎美人李凝络给侦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