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冉豁然开眼,看看天章正一副含情脉脉的样子,顿觉好笑,凑到天章耳边低声说:“陛下,我可不是娉婷。”

天章看向他,认真道:“我知道。”

傅冉无话可说,两人正互相瞪着时候,忽然听到墙边有些细碎声响。傅冉忙抽了手:“来了。”

屋中一片黑,天章看不清楚具体情形,只觉墙边那一块有什么东西正在一动一动拱出来,看得他鸡皮疙瘩都起来了。更紧张的是几个侍卫,手都已经按在了刀上。

傅冉却十分高兴,小声道:“别怕别怕,它不伤人。”

天章也压低了声音问:“老鼠?”

“老鼠可怕它…”傅冉话音刚落,就见那东西已经蹿到了装饵食的罐子前。天章这才看清楚,他一见之下,只觉头皮一炸,差点惊呼出声。

那是一条约十寸长的蛇,却生着人面,是一条人面蛇身的怪物。

第15章

那条蛇长约人一臂长,黑暗中看不清颜色花纹,昂起头时候却分明是一张怪异的人脸。额头极窄短,没有眉毛,眼睛却生得圆如杏核,细长的唇瓣半张,里面还嘶嘶吐着信子。

这半蛇半人的怪物缓缓循着糕点细屑游过去,在装糕点的大瓦罐周围盘旋两圈,试着将头探进去,顺利将头伸进罐子之后,它整个身体也渐渐钻了进去。

不过这瓦罐却是装了机关的,钻进去容易,出来就会被卡住。一看小蛇已经钻了进去,傅冉立刻对苏棉打了个手势,苏棉拿着早已准备好的铜网与两个小太监小心上前,飞速拿铜网罩住罐口,又拿铜丝将铜网盖与罐子双耳一起缠得结结实实。

看到已经处理好,傅冉才让人点起灯。屋内灯光一亮,傅冉就看向天章,天章正如他所想的那样,脸上颜色难看至极。

不过却没发作,只是冷着脸瞪着瓦罐不说话,傅冉略感无趣。

“陛下,”傅冉的声音突然温柔恭敬,“现在该怎么办,请陛下示下。”

傅冉明晃晃的讥讽让天章觉得自己牙齿都要抖起来了,但他还是克制住了:“这东西由皇后带去两仪宫,不要让朕再看见!这屋里的四个美人先看押起来…”

他说到这里,那蛇怪在瓦罐中忽然乱撞起来,只听到罐子里一阵砰砰乱响。

傅冉笑眯眯道:“果然是灵物,能听懂陛下的话。”

天章看清楚那条蛇怪的时候,就知道它是什么东西了,心中强忍不快,没有搭理傅冉,继续向苏檀吩咐:“另召崇玄司祥瑞科的李钦臣。”苏檀应诺。

当下人人目不斜视,口不多言,迅速行动起来。四个太监手脚麻利收拾好,将瓦罐先抬走了。另有两名侍卫与几个太监留在原处,等着四个美人回来就看押起来。

天章与傅冉又一同回了两仪宫。

回去的路上,傅冉满面笑容,捉到蛇怪的过程比他想的还顺利。

“其实我还有点怕它不来,看来今天运气不错!一布饵就引出来了…”

“你!”天章突然打断了他。

傅冉看向他,越发觉得他怒气冲冲的样子有趣。

天章冷硬着声音问:“你怎么知道那东西在浮山馆的?”

“宝屏告诉我的。”

“怎么告诉的?”

“就是…嗡嗡嗡…嗡嗡嗡…嗡嗡…”

天章瞪着傅冉。

傅冉摆手:“你问那么多干什么!宝屏这东西每个皇后用法都不一样!反正我当时就是感受到了一股神秘的气息!然后到屏风面前一看,就看到了!不过宫中到底地方太大,屏风上只能看出那东西在西北角活动,具体在浮山馆那里也是后来查出来的。”

天章沉默片刻:“那你是知道这东西到底是什么了?”

“嗯,知道,”傅冉愉快地笑了,“我就是觉着,它挺好玩。话说回来,它其实勉强也算是陛下的子孙吧?”

天章咬着牙,额头到鼻子都绷紧了。

傅冉也憋着不说话了,他怕他一张口就要告诉天章“陛下,你变成紫色了”。

两人一路憋回了两仪宫。先抬回两仪宫的蛇怪,傅冉吩咐过,悄无声息抬进了隐秘的内室,还没有打开。连陶嬷嬷都不知道抬进去的是什么。一会儿工夫崇玄司祥瑞科的李钦臣就领着两名术士赶了过来。

苏棉领着手下,小心将密室内的高高低低的灯烛一一点亮,挂上正在散发着暖气的聚火珠。

傅冉与天章进来端坐在矮床上,屋中已经明亮暖和。李钦臣与两名术士垂手肃立在一边,等候着帝后的吩咐。

崇玄司是供奉朝廷与皇家的术士官署,内分九天,后土,四野,行川,灵云,紫微,朱丹,祥瑞,清察,五行,一共十科,十科各司其职。祥瑞科算得上是清闲的肥差,只需整理鉴别每年从各地进贡的各式祥瑞之物,挑选出真正的祥瑞,再呈给宫中贵人。

但世间真正的珍奇祥瑞,少之又少,尤其是前几年还在战乱之中,如今天下刚刚太平,并无多少祥瑞奉上。李钦臣领着下属每日在祥瑞科就整理整理仓库,隔三岔五到隔壁几个科串串门,不时帮这些同僚在仓库里找找好素材,多的是喝茶清谈的时间。

这大晚上的突然被招到宫中,李钦臣心中就七上八下,十分不安。他还是头一次见到皇后,虽然帝后大婚时候,祥瑞科曾奉上吉物,但那都是由崇玄司办理,他并未能见到皇后真容。

这时候就听到瓦罐中闷闷的几声撞击,除此之外,整个屋中静悄悄的。

垂着头行过礼后,李钦臣忽就到一个清亮好听还带着笑的声音道:“师傅免礼,有劳师傅跑这一趟了。”

李钦臣这才敢稍稍抬起头,看清了坐在矮床上的帝后二人。与皇帝端正持重的面容相比,皇后神采奕奕,顾盼之间英俊潇洒。李钦臣一见之下就觉心中突的一跳,立刻按捺下脑子里闪过的一个念头——谁强谁弱似乎一目了然。

就连傅冉,也没猜到李钦臣在想什么,只道:“请师傅不妨看看,这瓦罐中到底是什么,好与陛下做个见证。”

李钦臣应了是,小心上前,见瓦罐口上封了好几层,十分密实。有两个太监上来,帮他揭了两层铜网,李钦臣顺着铜网洞眼窥下去,不由大吃一惊,他生怕看错,又从袖中掏出一只窥镜,小心靠在瓦罐口,亮晶晶的窥镜上看得一清二楚——果然是条人面蛇身的怪物。

李钦臣哑然,又观察片刻,见那东西一边游动,一边不时甩甩尾巴,终于确定。

“陛下,这正是蛇瑞。是条母蛇,约莫一岁半…尚未开化,不能人言。”

李钦臣钻研了半生灵异之物,能见到罕有的蛇瑞,自然十分欢喜,但他心中明白宫中各种错综复杂,皇帝本人未必真喜欢这东西,因此言语之中不敢流露半分欣喜之情。

所谓蛇瑞这种半蛇半人的物种,本身就是灵异。

正史上有记载的蛇瑞,可上溯到两千五百年前,第一个王朝的时候,后宫中有巨蛇现身,与宫女淫,宫女生下半蛇半人的蛇人,皇帝甚诧异,命术士教养之,十年生长,十年教化,又十年幻为全人,再十年修炼灵术。于是皇帝纳她为妃子,生下一子。后来这位帝子成为留名青史的中兴之帝,将王朝的疆域向西推移整整五百里。

虽然史书上第一位记载的蛇瑞能得善终,但后来出现的蛇瑞大多因幻化为人后,容貌殊艳,而被写作妖孽。再到后来,正史中蛇瑞渐渐稀少,直至不见踪影。不过在宫中侍奉的术士都知道,并不是因为蛇瑞真的消失了,而是后宫不愿意它出现罢了。

在后宫时隐时现的巨蛇,据蓬莱考证,正是皇帝的化身。

龙,这种神物,从未出现在凡间;蛇,作为龙的降格,却是可以现身在人前的。

后宫中的巨蛇就是吸取历代帝王之气而成,而后宫又是天下储藏美人最多的地方,却只有那么一小撮人能得到帝王宠幸。日日夜夜间,宫中的淫欲之气不断积累,积累到了一定量,巨蛇就被这股淫欲引诱醒来。

这总是无可避免之事。皇帝以一己之力无法满足那么多美人,巨蛇就来帮忙舒缓一下。

因此大约每十年,就会有一个蛇瑞在这宫中诞生。

千年之前,国风民风都还粗犷时候,甚至许多圣贤大才本身就是兽,妖,异物,蛇瑞还能苟存于后宫。后来风气渐变,半兽半人日益稀少,帝王宫中一旦出现蛇瑞,很多时候都是不见于书,直接捕杀。到如今,已成了宫中不成文的习俗?——皇帝大都不喜欢蛇瑞,总觉得污浊了后宫。

李钦臣在宫中供奉多年,很久之前就想见见蛇瑞了,可惜他十五年前听说过一次,却是宫中太监悄无声息地打死了。没想到这次居然有一条活的能让他见到。

李钦臣禀告完毕,心中扑通直跳,天章面色实在看不出喜怒,他生怕担心天章一句话,就要了蛇瑞的命。

天章微微阖眼,低沉着声音终于道:“先留下吧。”

第16章

留与不留,都只在天章一句话之间。

天章原不想留蛇瑞。正常的皇帝,谁会喜欢这东西?巨蛇是隐匿在后宫中的怪物,虽说是靠吸收了帝王之气才能成形,但那毕竟不是皇帝本人。

但是自古以来有“见不杀”的说法。意思是皇帝没亲眼看到蛇瑞,下面人动手杀了就没妨碍;可若亲眼见到了,再杀了,尊者就沾了污秽,是恶缘。天章心中越发觉得傅冉是故意让自己犯了这条“见不杀”。

他固然可以无视习俗,但现在太后正病重,光是有这一层顾虑,他就不能轻易弄死蛇瑞。

“先留着吧。”

天章的话一出,李钦臣立刻口称皇帝仁慈。傅冉也十分高兴的样子,他兴致勃勃道:“就取名叫她那伽吧!”

那伽是佛身边的蛇身护法,寓意十分吉祥。天章的不喜这才稍去一分:“嗯…暂时先交由崇玄司饲养。”

皇帝说饲养,就是饲养。既非驯养,更不是教养,意思就是什么也别管,当猪一样喂着不死就行。饶是如此,李钦臣也很高兴了,连忙应了是,跟着两个太监抬着瓦罐出去了。

傅冉看着李钦臣带走蛇瑞,一副好戏收场的遗憾神色。天章看向他,摇头:“不行。”

傅冉一怔:“什么不行?”

天章冷笑:“给你养,不行。”

傅冉哈哈一乐:“我又没说要养,陛下何必生气?”他又笑了起来:“再说我就是想抓个好玩的给陛下看看,陛下怎么处置都行。”

两人眼神对视片刻,天章只觉得脑子里一阵噼里啪啦乱响。傅冉的眼神又亮又活泼,跟阳光照在水波上闪动的光点一样,那里面究竟是戏谑还是挑逗他是怎么都分辨不出来,只觉得心里又冷又麻又想有什么在挠来挠去。傅冉的眼神是叫人难以平心静气的。

傅娉婷就截然相反。傅娉婷是深潭一般幽静,柔和,他一靠近傅娉婷,就觉得能安静下来。

“陛下,”傅冉打了个哈欠,“我累了,要睡了。”

天章很想抓着他的肩膀一边摇一边大吼:“不许睡!你究竟有什么意图!你他妈究竟有什么意图!!!”

但他只是淡定地“嗯”了一声,叫过苏檀服侍。两人梳洗更衣之后,规规矩矩躺到了一张大床上,天章虽然累,但晚上刚刚看到蛇瑞还在脑海里挥之不去。傅冉进宫之后的种种举动他也强迫自己在心里过了一遍,越想越觉得滋味古怪。

他原来觉得傅家的二儿子傅冉就是个纨绔,没想到…

“啊!”傅冉突然出声,吓得天章差点一抖,“又睡不着了。”

天章忍住不理他。

傅冉没感觉一样:“要不然,我们说说话吧。”

天章刚觉得自己一肚子心事,傅冉就说要聊聊。于是天章又不想说了。他现在对傅冉有疑惑,于是怎么看都觉得傅冉浑身疑点,连躺在他身边都变得不自在起来。

天章不吭声,傅冉就自言自语道:“那四个美人该怎么处置呢…”

宫中最忌讳的,就是私藏与法术,灵术相关的东西。每一级有每一级的配置,皇后可有宝屏,宸君也有自己的灵器。然而低等宫眷和宫人是不允许接触法术的,贪些钱财都是正常,但若是谁私学了法术,或是藏了什么道具,被发现了,轻则发往静虚殿为奴役,重则处死。

不要说这四个美人藏的是一条活生生的蛇瑞。

天章不说话,傅冉也不在意,继续说下去:“都是一起陪陛下经过梁王之乱的老人啊。”

“你是在为她们请命?”天章终于出声。

傅冉厌恶宸君,却对这些美人还算优待,天章想到他是傅娉婷的哥哥,这样才是理所当然之事。

傅冉道:“谈不上请命,只是不想为些无谓的事情见血罢了。”

他这一言说得实在正经,天章都忍不住转头看向傅冉。只见傅冉阖眼平躺,天章又是一阵恍惚,实在是像。

次日清早,天章先去了太后的长信宫。宫中出了蛇瑞这样的大事,他还是要告诉太后一声的。

太后是女人,又向来是个宽心人,听了天章的叙述,并没有责怪傅冉多事,反而道:“我虽然…不懂这些,不过好歹在宫中几十年了,蛇瑞还是听说过的。傅冉做得对…不要…滥觞无辜。”

天章心里终于踏实下来,应道:“那四个私藏蛇瑞的美人,我打算命她们出家,就供在宫中的道观中。”

太后说了两句话就很艰难了,闭着眼微微点头,没有再说话。

太后这边天章亲自禀过了,崇玄司那边蛇瑞已经送过去了,一上午崇玄司的人全都络绎不绝赶去祥瑞科李钦臣那边去看蛇瑞了。他们虽说都是修术之人,个个师出名门,却没几个人真正见过蛇瑞,这次能亲眼一见,倒是都十分高兴。

如此一来,这么大动静,后宫自然都知道蛇瑞这事了。只是隐隐绰绰说帝后二人晚上在花园里散步的时候撞见的,没人知道具体是怎么抓到的。

圆照宫是每天一早就要打听后宫各处动向,重点就是打听皇后的两仪宫。于是孟清极一早上就知道了这个故事,什么帝后二人晚上去花园散步,突遇异物冲撞,天黑也没瞧清是什么,天章身边侍卫灵敏,一下子就捉住了,捉住了才看清楚原来是条蛇瑞,这就犯了“见不杀”,只好招来崇玄司祥瑞科,让他们先养着。

孟清极本来心情就坏,听了这个故事,心情就愈加不好。

他在宫中主事好几年居然没发现后宫有蛇瑞,皇后进宫不满一个月,就在宫里撞上了。这叫什么事!孟清极一想到这一层,心里就发堵。

然而更叫他糟心的还有另一件事。天章宠幸了乔苍梧,乔苍梧也由侍君升为公子了,但怀孕的消息迟迟不来。

从乔苍梧服下灵药已经是第八天了。乔苍梧的出身一般,只读过书,没没习过术,孟清极因此才放心提拔他。只是服药之后,孟清极比乔苍梧还紧张,一天恨不得打听八百遍乔苍梧有没有感觉到胎灵。

起初两天,孟清极还能安慰自己是乔苍梧是没学过术,所以迟钝些。到了今天第八日了,孟清极已经快绝望了。

第17章

“宫中有什么议论?”天章没有抬头,缓缓掀过书页。

苏檀恭顺道:“宫中这两日去花园散步的贵人骤然减少,多是害怕冲撞到什么。”言下之意,是大家都信了花园偶遇蛇瑞的说法。

天章又问:“那四个美人审出来了什么?”

虽然已经决定发落她们出家,留她们一条生路,但这其中的事情还是要查清楚。

苏檀又禀道:“蛇瑞是三年前她们身边的一个宫女生的,生下来的时候是个蛋。没过两日那个宫女就高烧而死,仵作没有验出真正死因。四个美人害怕牵连自身,所以隐而不报,只把蛋偷埋了。不想那蛋过了一年,竟然孵化出来。她们之前未报,于是更不敢报,就将蛇瑞养在了浮山馆小院子中。她们的住处偏僻,又少与人来往,所以此事除了她们一直无人知晓。”

其实那四个美人还说了,起初虽然害怕,但见蛇瑞幼小,又不伤人,深宫之中十分寂寞,她们在后宫的日子过得拮据又枯燥,有个蛇瑞养着,倒比原来开心得多。所以皇后来问她们迁住处的事情时,她们是真心不愿意迁。

不过这些话,苏檀就没有禀给天章,他怕皇帝听了这话,更加不喜蛇瑞。

天章听了苏檀的话,没有说话,只点点头。苏檀正要退下,天章忽然又问:“宸君那边有什么动静?”

苏檀道:“圆照宫十分安静,宸君这些天都不太高兴。”宸君为什么不高兴,却是没人清楚。不过宸君本来就不是那种容易高兴的,自从立了皇后,宸君似乎就没高兴过。

听到“宸君不高兴”的禀告,天章完全不奇怪;要听到宸君高兴,天章才觉得反常呢。

苏檀禀完了事,天章又召来了李钦臣。

李钦臣在祥瑞科,本来就是一闲职,没想到竟因为蛇瑞一事,一下子变成崇玄司里最引人注目的。

天章召他来,果然是问蛇瑞相关。

李钦臣博览群书,虽然过去没见过蛇瑞,但书本上的东西,他都是读烂了的。

“皇后曾戏言蛇瑞能听懂朕的话,不知真假?”

“那…蛇瑞听懂的人言不多,”李钦臣差点说出那伽二字,忽想到天章不喜才改口,“臣对她说话,她能听懂的仅限于吃饭,喝水几个词。不过陛下乃天定神君,万物莫敢不听,所以蛇瑞能听懂也未可知。”

天章不关心奉承,他只关心这蛇瑞是否真没开化,四个美人没有用它做过逾矩之事。

“没有。臣看这蛇瑞一直吃的是杂食,肉食尤多。其实这种灵物,最需的就是清净之气,饮食上越沾血腥,进化越慢,越显兽性,而非人性。”李钦臣侃侃而谈。

天章又想到了傅冉为蛇瑞做的诱饵,是全素的糕点,味道闻起来就十分清甜。

“你看皇后的灵力如何?”天章忽然问。

李钦臣吓了一跳,他立刻站起来道:“臣不敢妄议皇后。”

天章没跟他计较,放他去了。崇玄司不是只有一个祥瑞科,平时陪天章议论的人,都是比李钦臣法术更高深的术士。只是人一高深,说话也更高深,像李钦臣这样连拍马屁都不知道婉转一下的人,已经很少见了。

对傅冉心中存了疑,对孟清极一直没能发现蛇瑞也不满意,于是天章连着两夜都没睡在后宫,除了看望太后,就在自在殿安歇。正好也临近动身去南禅院为太后祈福的日子,天章便开始一心斋戒了。

两仪宫也开始为皇后去南禅院做准备了。这是傅冉作为皇后第一次出行,还是为太后祈福,自然不同寻常。出游仪仗,驾辇固然要紧,灵器法器也不可少带,更关键的是皇后到时候的表现,陶嬷嬷不放心,特意请了两名博士进来日日为傅冉补课。祈福时候该站什么方位,该做什么动作,说了一遍又一遍,说得傅冉不胜其烦。

傅冉上完了课,就弄来了两套模具。一套十二生肖,一套群芳争艳。十二生肖里他单挑了小蛇的模子出来,叫厨房做了茯苓山药糕,没上锅之前就将一整板的糕泥端过来,傅冉用小蛇模子压着玩。

一压一个小蛇,一压一个小蛇。蛇蛇蛇,蛇蛇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