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是不错的。天章觉得确实可以问一问李摩空。

次日就召来了李摩空。

因为天章传话说是有正事相询,所以李摩空这次没带着他的玩偶过来。

只是一看见天章,李摩空就道:“今日皇后不在吗?”略有些失望。

天章不高兴他一张口就问别人内人,嗯了一声,道:“今日请法尊来,是有事相问。”

李摩空飘过来一句:“问什么?”

“子嗣。”

“噢…”李摩空居然松了口气,他还以为天章察觉某个人的小动作了。

“子嗣啊…陛下子嗣不少的,其中一个是天命之子。”

天命之子的意思就是那个孩子将来会继承帝位。

“至于是哪一个孩子,我现在不能说…”

天章听了已经十分高兴,就差手舞足蹈了,连忙阻止道:“可以了。听了太多也没意思。”

法尊的一双眼睛与常人不同,是不会看错的。既然法尊这般说,天章就定心了许多。

但他还是忍不住问了一句:“天命之子,是皇后所出吧?”

李摩空看了天章一眼,飘过来:“都是陛下所出…”

天章笑道:“我当然知道都是我的孩子,我是问太子是否皇后所生?”

李摩空摇摇头,天章只觉得心中一沉。

“是陛下所生。”

天章莫名其妙:“法尊…”

话刚出口,他忽然明白过来了。

这天晚上,天章就按着傅冉做了两次。

傅冉半倚坐在床头,正面整个打开,天章进去得也急,两人都是一头的汗。插进去之后,天章只是抱着傅冉的腰,两人的胸口紧紧贴靠在一起。

“陛下…”傅冉虽然痛,声音里仍是笑,“怎么了…这么…”

天章往前一撞,他声音就一顿。

结合处卡得死紧,傅冉也受不住了,骂了两句,只能随着他动。抽插了一番之后,两人才开始得趣,渐渐水声都出来了。做到忘情处,只是交缠相吻。

完事之后,两人躺在一处,傅冉既累,也爽到了,迷迷蒙蒙就要睡着。天章却是一丝睡意也无,手指在傅冉肩头划着,道:“要是你能为我生一个孩子多好…”

傅冉闭着眼睛轻声笑起来:“你问过李摩空了?怎么,你的孩子不是我为你生的么?”

天章心中已经没有刚听到李摩空的话时那么惊涛骇浪,只道:“在床上不许提别人。”

他再去摸傅冉的头发,傅冉就挥开了他的手。天章一愣,明白过来,只是苦笑道:“要是说了,你更要笑我了…干脆就让你笑个够吧。”

第32章

“哈…哈哈…哈哈哈哈…”

天章推了推傅冉:“醒醒!”

傅冉迷迷糊糊道:“嗯…我做了个梦,梦到你说要生孩子…”

天章幽幽道:“那不是梦。”

傅冉彻底笑醒了。

天章无语:“你这是要疯啊?”

傅冉从背后搂住他,吻了吻他的脖子,闭着眼睛也仍是笑:“我高兴。”

天章没吭声。

如今他对傅冉的脾性也摸清楚了些,知道他爱说笑,喜热闹,不耐烦被约束。而当年的傅娉婷其实是个不苟言笑的冷美人…所有事情娉婷都会做得井井有条,但话少,笑容几乎看不到。即便他偶尔说些温存的话,做些亲昵的举动,娉婷也总是淡淡的。听到他说要奉上凤印,娉婷也只是静静地看着他。

过去他觉得这是两情相悦,只是脉脉不得语,矜持隽永。

他握住傅冉圈在他腰上的手,慢慢数着傅冉修长的手指。这些年,傅冉比过去长高了些,也英气了些。一个人的外貌有变化实属正常,可心性该怎么变…

“为什么高兴?”天章低声问。

“嗯?”

“我得自己生孩子,你这么高兴?”天章淡淡道。

傅冉的声音虽然困但仍有笑意:“不是给我生吗?”

天章没吱声。

傅冉抱着他的手紧了紧,追问:“不给我生吗?”

天章装死。

傅冉呵呵两声:“你不给我生难道准备给孟清极生?”

天章立刻道:“怎么可能!”想想那情形就一哆嗦。他只好道:“行了,总之…孟清极是绝无可能的!别问了。”

傅冉怎么会乖乖听他的话:“那你打算要后宫里哪个公子侍君来播种?乔苍梧?宋公子?柳侍君?”他一个一个数过去,天章头皮都麻了,连假想一下那个情形都不行。

两人都不说话了。傅冉心中实是觉得这件事没什么可讨论的,渐渐又要笑着睡着睡着笑醒的时候,忽然就听天章声音微弱道:“你是真想要我为你生孩子?”

傅冉幸福地“嗯”了一声。

“不是觉得我欠你当还的?还是只是想看我的笑话?”

傅冉这下才是真清醒了,他松开天章,天章只觉得一下子周身都是寒气。

“陛下欠我什么了?退一万步说,就算陛下欠了我,生一个孩子就能抵了?孩子成了什么?我又成了什么?陛下…”他想说天章看轻了他,但话到嘴边终是心软了。

“陛下不要多想了…”复又抱住天章。

孩子还没影呢就心软了!傅冉有点自我陶醉。天章也不再说话。

天章与傅冉之间算是默定了生孩子的事情。但生孩子并不只是两人之间的事情,尤其是在天家,还是由皇帝亲自来生。这件事情就牵涉到朝堂,甚至普天万民。

天章也考虑过瞒住朝中众臣,悄悄生了,然后就说是傅冉生的。但只要他出现在宗亲大臣面前,怀孕一事就实难隐瞒。孕期各种症状,再怎么隐瞒,也会被人看在眼里。再说,到怀孕后期六个月左右,不仅生父能感觉到腹中胎灵,外人法术稍强的,都能感觉到,跟用眼睛看到有个孩子在面前也差不多了。

除非他躲在后宫里不出来…这当然是行不通的。

遮遮掩掩,反而更容易出事。甚至出了事,都难以清查!

再者,等皇子长大了,连身世都说不清楚,不能公之于众,里面牵扯的麻烦更多。这岂不是连寻常百姓家的孩子都不如了!

还不如,就正大光明地生。

不管他本人怎样,至少孩子的身份,可以清清楚楚。

天章第一个告知的,就是寿安王。

天章才说了决定自己生,理由还没说,寿安王就跳了起来:“不行!不行!陛下,此事万万不可!”他是急得真跳起来了。

天章料想寿安王这样的老人,也没那么容易说服,只道:“叔祖,此事我已经想了好些天了。想来想去,都唯有此法了。过去也不是没有皇帝亲自生子的先例。”

寿安王急道:“那都是一两百年前的事情了!”他算了算,道:“最后一个亲自生子的前朝显帝已经是快九十年前了!那还是个昏庸无为的主!史书就没一句好话!再往前说,周朝的崇信帝算得上是有道明君,亲自生了,可最后竟然血崩而亡,他这一死,前前后后死了多少人!周朝直接改了姓!之前再明君又如何?皇帝身上担的是万里江山,众生百姓!这般涉险…就好比把整个江山放在一只鸡蛋壳上!”

天章道:“哪有那般娇弱?世间多的是男子生子,出事的也只是极少数。”

寿安王苦劝道:“陛下这话可就差了,世间男子生子的虽多,可由一家之主来生的,却是少之又少。民间一家之主尚知珍重,一国之君又怎能如此轻率?我知陛下这两年心急,但这种事情万万不可…陛下还年轻,还有大把的机会,今年,明年一过,到后年,再大选一番,充实后宫,选更多更好的美人入宫,定能有所出。”

天章垂着眼睛,仍是十分安详。等寿安王终于停下来,他才道:“叔祖听我把话说完…我只同叔祖说一句,我并不是心急或是心血来潮这般决定的。实是因为后宫我已经指望不上了。这是法尊透给我的。”

法尊所泄的皆是天机。他可以透一些给天章,天章却不能透给别人。点出法尊已是极限。

寿安王一听就呆了,但仍坚持道:“不行…”

天章叹气:“叔祖难道要眼睁睁看我绝嗣么?”

他这话已经是说得相当严重。寿安王是个又臭又倔的脾气,顿时就火冒上来了,骂道:“有修豫,仲暄几个在!不都是你父皇厚德帝的亲孙?修豫儿子都生了,这一支如何就绝嗣了?若单说你这一支…我当然明白别人的孩子怎么都比不过自己亲生的,可陛下也得看看这么做值不值!”

他这话里就是意思天章其实可以过继,但天章非得要自己的孩子继承,所以才这般犯险。

天章知道寿安王脾性,而且他这话其实没有说错,天章忍了忍,把气憋回去,淡淡道:“我只是知会叔祖一声罢了,这件事情已经决定,不可转圜。”

寿安王听他这么说,十分狐疑,仔细打量天章,越看越觉可疑,只觉得天章脸上比原来柔和些,气得脸红了之后更显得好看。忽然大惊道:“陛下!莫非已经用了…始蛇膏?”

天章没有否认。寿安王一听差点栽倒,气得又念叨半天。他再反对,也是无用。只有先勉强答应天章,会尽量接受,到时候不会跳出来大唱反调。有了寿安王这一句,天章心中就安定许多。

天章又道:“我知叔祖心中一是担心江山,二是担心我的身体。那我只问叔祖一句,若我怀上了,叔祖是尽力保我,平安产子;还是无论如何也不认这个孩子?”

寿安王被他如此一问,自然无法说不认孩子,长叹一声道:“我自然是祈望陛下平安的。”

话虽如此,寿安王回去之后,仍是长吁短叹,十分苦闷。既为天章擅自就定下这等大事,也为守着这么大一个秘密不能逮着人说,憋的。

朝臣中第一个知道此事的,是傅冉的父亲傅则诚。

傅则诚一听他做皇后的儿子宣他进宫,就眼皮跳个不停,直觉要有大事。

等听傅冉说完,傅则诚差点给跪了。

“你疯了还是傻了?”傅则诚已经不管他儿子是皇后了,直接教训起来,“竟然要陛下给你生孩子?你知道这叫什么吗?这叫篡逆!”

傅冉不高兴:“这怎么叫篡逆了?”

傅则诚是局外人。皇帝对他而言,永远是皇帝。就算傅冉进宫为后,他也从来没有想过天章其实是他的亲戚。

傅则诚摇摇头:“你向来聪明的…怎么这时候却傻了?若是皇帝和你生了孩子,这孩子在有些人看来,恐怕更像姓傅的,不像姓齐的!我们傅家还不被外面那些嫉妒的扒皮吃了?你想想当年杨璨远的下场,崇信帝为他生子,结果死在产房里,崇信帝一死,杨璨远就被车裂,车裂!杨家九族一个活口不留!你想做第二个杨璨远吗?”

傅冉十分不高兴:“父亲少咒叔秀。”

傅则诚扶额。

他觉得儿子已经魔障了,就像盯着包子的狗,说什么都听不进去了。

第33章

一早起来,两仪宫中宫人就进上了准备好的始蛇膏。

宫中所用的始蛇膏是由太医院制作完成,再送崇玄司检验,反复几道检查之后,由三位太医院的太医和三位崇玄司的术士在同一批药上画签。每次开瓶取药送药,也必须由这六人之一亲手进行。若是药出了问题,就是六人共同连坐。

即便如此,每次药送到宫中,仍会有宫人和内侍仔细验毒,确保万无一失才呈给贵人。

在两仪宫中,药一由两个太医院的御医送到,就由苏棉亲自监督着小太监试药,再由专门的嬷嬷闻气味,观颜色检查一番,这种嬷嬷在宫中呆了一辈子,凭经验就知道药有没有问题。

如此一番下来,才能由苏棉亲自送到皇后面前,着实不容易。

始蛇膏第一天送来的时候,两仪宫中皆十分欢喜。近来天章根本没去过其他地方,几乎是日日宿在两仪宫。

苏棉捧着白玉盏,里面盛着墨色的始蛇膏,小心翼翼绕过屏风,在床帷外面道:“陛下,皇后,今日的始蛇膏送到了。”

里面傅冉嗯了一声,道:“放下吧,这里留苏檀就行了。”

等苏棉退出去,苏檀才卷起床帏,天章洗漱过后,稍稍用一口粥垫了垫。苏檀就端过始蛇膏,奉给天章。天章是不用担心这药的,有傅冉在他身边,他放心得很。不过始蛇膏本身的味道并不好,天章吃这个已经一个多月了,但一凑近嘴边还是觉得味道腥苦,难以下咽。

天章皱着眉,屏着气三两口将堪堪五分分量的始蛇膏吞了下去,旁边苏檀立刻递过一杯清茶给天章漱口。

傅冉为他抚着后背顺气,他才忍着没吐出来。

天章觉得药已经过了嗓子落了肚,不是那么想吐了,就推开傅冉的手,轻声道:“好了。”傅冉见他忍得眼睛都红了,眼泪花花的,就叫苏檀拧了热手巾过来,为天章敷了敷。

天章见他一脸温存,心中有些不是滋味。他亲自尝了才知道始蛇膏的味道,更不要提吃了之后身体上的变化,他一个成年人都要再三劝服自己,当年傅冉用始蛇膏的时候还不满十三岁,半大孩子一个。

天章吃完了药,苏檀就拿着空了的白玉盏出去,留帝后二人单独说话。而外面的人皆是以为这始蛇膏已经由皇后吃了。

“昨天你父亲如何说?”天章问道。

“他吓得不轻,”傅冉没把傅则诚的话都说出来,“总之是不赞成的。”

天章静静听着,傅冉又道:“不过我一说了你已经开始用始蛇膏了,他就毫无办法了。”

事实上傅冉是威胁了他老子一通。

傅则诚还和寿安王不同。他到底是傅冉的亲爹,这种时候只能与傅冉统一立场,全力支持傅冉。傅则诚见傅冉铁了心的态度,只好跟着儿子走了。

“就这样?”天章听他说得简洁,追问道,“没教训你?我可是被寿安王好一通说。”

“训了!都是没意思的话。”傅冉干脆不提。

崇信与杨璨远的旧事称得上是家喻户晓。天章与他决定生孩子之后两个人谁都没提过这桩旧案,实在不吉利。史书上将杨璨远写成妖魅惑主,罪大恶极之人,后来民间又衍生出的许多乱七八糟的鬼怪杂谈,里面杨璨远不是妖人,就是怨鬼。傅冉小时候听了就很讨厌。

见天章眉头蹙着,傅冉知道他心里担忧,劝道:“这么大的事,众人一时难以接受都属正常,终究都是担心陛下。”傅冉知道傅则诚其实有句话说的很对“有些人”肯定是看不惯天章为他生孩子的,不是真担心天章,就是无论如何都看不惯。

不过这话傅冉也没必要说出口,若是要想每个人都满意,那是不可能的。天章还不如不要做这个皇帝了。

他们现在所做的,就是在天章怀上之前,尽力多争取些人支持。须知朝中其实大半人遇到大事都是犹豫不决,随大流,或是跟着领袖人物走。

宗室中寿安王是有分量的,朝中天章也准备开始逐个找人谈话了。到时候天章有孕的消息正式一公布,只要这些人都坚定站在天章一边,即便朝中有反对的声音,大致上也能稳住。朝中稳住,京中就不会有风浪。朝中京中稳定,政令通畅,地方上也就不容易出事。

傅冉在后宫中也是忙个不停。天章一有孕,安全就是最紧要的,难保没有一两个宵小想把手伸到后宫里来。过去宫中只要不是过分的事情,他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于是两仪宫在后宫清扫抓权,顿时如狂风过境,扫过一片人。就连孟清极的圆照宫都被波及。孟清极是没想通这其中的缘故,还以为皇后是因为最近得宠,所以有恃无恐在宫中弄权。皇后入宫时他的羽翼就折损了大半,之后看人下菜的见皇后得宠又倒戈不少,如今再被这么一扫,孟清极心中是止不住的疼,但他如今只有一个宸君名分在,斗不过皇后。

于是整日只有在乔苍梧面前哼哼唧唧几句不疼不痒的酸话。

乔苍梧有的是耐心,面子上仍是委婉奉承着孟清极。他很清楚,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孟清极即便不得宠了,但想压死自己还是够的。再者这时候他要是突然投诚皇后,皇后圣眷正隆,根本看不上自己,在天章心中,自己恐怕也就成了个墙头草。还不如现在这样,静观其变。

又过了一个半月,天章已经吃了三个月的始蛇膏,身体上有些微妙变化他是能感觉到的。皮肤变得更加光滑,人也胖了些,但要说身体已经准备好孕子了,他还是有些难以置信。

但周延信为他诊脉过后,就真的跪下了。

天章问:“真的可以了?”

周延信汗水涔涔:“是…不过还请陛下三思。”

当晚天章仍睡在两仪宫。傅冉天天数着日子,这天他知道差不多了,只是吻着天章,低声道:“陛下若后悔,还来得及。”

天章摇了摇头:“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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