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了看他,忽然忍不住笑出来。

张泉露出莫名其妙的表情:“你笑什么?”

“我笑你啊,”我摇了摇头,“你辛辛苦苦弄这么一出,结果你也并没有得到什么好结果,不是吗?”

张泉一笑:“起码你和陆亚卓分手了。”

我笑:“你消息倒是灵通。”

张泉并不说话。

“只是那又如何,我和陆亚卓在一起或不在一起,从来都与你无关呀……”我叹了口气,转身离开。

***

回到踏踏家之后,那两个人已经起来了,正带着一脸的茫然在清扫踏踏家中一片狼藉。

见我回来,踏踏奇怪的说:“你怎么那么早出门啊?还打扮的花枝招展的……该不会是相亲吧?”

我把包随手丢在沙发上,摇了摇头:“不是,刚刚去了一趟学校。把职位交接的事情做了一下。”

倒也没说谎,不过是说了一半隐瞒了一半。

“哦?”踏踏回头,“那你跟周女士说你和陆亚卓分了没?我怕你以后走了,周女士还问我……”

我摇了摇头:“没有……我连我要去澳洲的事情都没告诉她。”

踏踏不满的看我:“哈?这样周女士知道以后会很不高兴诶。”说完又叹了口气:“算了,晓得你不愿多说。以后我就只能冒着被周女士教训的危险坦白啦。”

我笑了笑:“你贫什么,周女士怎么说也不会骂你啊,你好歹是她未来侄儿媳。”

沈篱把地上收拾干净了,往沙发上一屁股坐下,道:“我就不明白了,你和陆亚卓到底搞什么呢……我原本还嫌弃自己和封二够纠结够无聊的了,结果你们更纠结!”

“其实没什么纠结的,”我把外衣脱下,拿了杯水喝,“不过是喜欢了就在一起,不喜欢了就不在一起。”

沈篱看着我说:“怎么,你不喜欢他了?”

“他不喜欢我了。”我笑了笑,把杯中水喝掉,却依然觉得干涩无比,大概还是北方冬天太干,我已经不习惯。

作者有话要说:这几日更新会放缓,因已到收尾期,我大致都已写好,只是反复修改……请谅解~

第 43 章

不是过不去,只是回不去

我走进卫生间:“先去卸妆。”

沈篱在踏踏家又待了一个上午,后来被封二的连环夺命CALL给召回去了,走之前还盯着电话骂晦气,但嘴角的笑意止也止不住。

我和踏踏看着沈篱,相视一笑。

今天开始就着手去澳洲的事情,我先联系了当时在澳洲的一个室友,名字很普通叫安妮,是个很可爱的女孩子,她听说我要回来,大大表示惊讶了之后说:“蒂普,你真让人惊讶!你回国之后总共给我打过两个电话,第一个告诉我你要留在中国,而且你和你男友复合了;第二次,也就是现在,你却告诉我,你要回来!而你和你的男友分手了。该不会你就是只因为他而决定走或者留吧。”

蒂普是我自己取的英文名,有点不伦不类的,因为“深”的英文就是这个,我懒得多想,就随便用了。

笑了笑,我说:“因为他,也并非全因为他。”

安妮不解:“那你一定很爱他,有什么过去不去的呢?”

我想了想,回答:“不是过不去,只是回不去。”

安妮听英文自然听不出我其中玩的文字游戏,她只是感叹了一下,就说可以帮忙联系人,顺便告诉我我们隔壁的那个小伙子,他曾经追过我,现在他已经有另外的女朋友了,据说打算在今年夏天结婚。

“嗯,那我还可以赶得上他的婚礼。”我开玩笑道。

“算了吧,万一他因你逃婚呢?”安妮也在打趣,只是普通的玩笑话,并没有其他的含义。

我笑了笑说:“放心,我可没那个吸引力。”

和安妮说好之后,我微微放心,只要等待通知就是了。

没几天安妮就说当初我实习过的公司的老板听了安妮说的话,表示愿意让我再去试试,安妮也说,她舅舅的公司正在招人,学校里的老师也一直缺助教……总之我去了之后,工作方面倒是没什么问题,就看我什么时候起身了。

我考虑了一段时间,最终和踏踏商量之后,买了一个礼拜之后的飞机票。

“哎,以后就不知道你什么时候回来啦。”踏踏拍我,“这次马上要走,多买点东西,嗯?”

我笑了笑说:“以后你和周苏生度蜜月,可以考虑来澳洲顺道看看我。”

踏踏点头:“好。”

走之前我还和周苏生见过一面。

那是周末,原本踏踏该与周苏生约会,但是因为我马上要走的原因,踏踏就拉着我在商场里购物,周苏生这一天的行程为了踏踏早就是空的,所以干脆也一起来了。

他穿的颇为正经,却任劳任怨的在我和踏踏身后为我们拿买的物品的袋子,脸上也并不见不耐烦。

和周苏生除了上次见面之后,我和他就没怎么再见面过了,一是因为当初周苏生在周女士的威逼利诱下曾对我有所表示,虽然我对踏踏有信心,但还是觉得和他少见为妙,免得发生什么太过狗血的事情。

大概周苏生亦有此意,所以我和他很少见面。

二是本来他也忙,我也因各种事情脱不开身,若非踏踏在其中牵连,恐怕更是一面都不必见。

这次再见他,他和上次看见没什么区别,依旧是有礼貌的,只是看着踏踏的时候,多了两分宠溺的感觉。

踏踏身在局内,尚不自知,只一心一意为可以新购买的商品而开心,我站在局外却看得分明,周苏生眼神是跟着踏踏的。

那眼神却又让我有些恍惚,仿佛看见某个时候,也有这样的一个人,微笑的看着我,说:“深深。”

***

其实幸福,原来都是一样的。

歌词也是这么唱的吧:这快乐都雷同,这悲伤千万种。

我不再看周苏生的眼神,只为踏踏感觉高兴。

后来和踏踏买完一些基本只有在国内才可以买到的东西,我和踏踏坐周苏生的车回去,我一向不喜逛街,这次时间却很久,又穿了高跟鞋,后脚跟与小腿都难免有些酸痛,只趴在座位上装死。

踏踏却是女强人女金刚,依旧生龙活虎,问我想去哪里吃饭。

我疑惑道:“不去你家吗?”

踏踏看着我,笑了笑:“你这副半死不活的样子,还让你做饭?要让我弄泡面,又未免太敷衍。”

我看了看前头专心开车的周苏生,摇了摇头:“我现在也不饿,只想回去睡觉。你和周苏生先去吃吧,回来给我打包带一份。”

踏踏一笑,戳着我额头:“你现在还给我们制造什么‘二人世界’?以后多得是时间呢。倒是你,才比较重要啦。”

周苏生在前头发出轻笑,我才知道原来他边开车也边听我们二人谈话。

我也笑起来:“我怕周先生吃醋。”

踏踏满不在乎的说:“我以前吃过那么次,让他吃醋回来也没什么不对,何况对象是你,我又性向正直,他哪有什么好真正在意的?”

周苏生又是一笑。

我忍不住感叹:“原以为你在和我沈篱面前才口无遮拦,原来你在周苏生面前亦一样。”

踏踏灿然道:“横竖都是我,和他认识这么久了,装也装不下去。”

我看了看笑意越发深重的周苏生,小声道:“只怕他就是喜欢你这一点。”

踏踏瞪我一眼,不再说话。

最后周苏生带我们去吃纯正川菜,因为以后在外面未必吃的到,川菜又辣又香,我和踏踏吃的涕泗横流,只周苏生细嚼慢咽,稍微辣了就缓一缓,也不见他如我和踏踏大口饮水,却没出什么汗,也不见一丝狼狈。

踏踏不满的说:“你一个男人,比我们女人吃的还慢。这菜不吃到满头是汗,怎么够味?”

周苏生一笑,夹了一点鱼肉:“我看你们吃。”

踏踏“切”了一声,脸颊却越发红了,开始是因为辣的,现在却绝对不是了。

我笑了起来,不免觉得自己还是来错,就算我和踏踏以及周苏生都比较熟,也快要离开,可是哪怕是送别饭,也不该同一对情侣来吃。

尤其他们这样热恋的,自以为只是平常说话,其实于旁人看来根本是打情骂俏,对我来说真是让人情何以堪。

好在后来踏踏又开始猛吃,吃到最后眼泪也狂掉,我还比她稍微好些,就劝她:“别吃太厉害了,小心胃出血。”

踏踏点头:“偶尔嘛。”

我们三人吃过晚饭,周苏生又送我和踏踏回家,我很识趣的先进踏踏家,转头关上门的那一瞬间看见周苏生低头轻吻踏踏。他们身后是笔直的楼梯,一层一层,宛如因他们的亲吻而被遮挡了的灯光,如此暧昧。

HAPPY ENDING

去爱吧,像不曾受过伤害一样

日子很快就到了我要离开的那一天,我和踏踏沈篱吃了一顿饭,沈篱感叹说:“还好这次有通知我,不像以前,就告诉踏踏,太不像话。”

我和踏踏都是笑。之后收整行李,我通知赵明,赵明知道我要走,却也并不意外,只是说让我在外面好好过,我答你也一样,如果赵蕾需要,找新妈妈亦可。赵明只是笑,并不回答。

我在走前有点想去看陆亚卓,可是几番犹豫,还是放弃。

其实,我一向是逃避的人,直到后来逃无可逃,只好正视问题。

既然已经正视了,干嘛还妄想着回头呢?

我捏着机票,就好像拿着定心丸,它告诉我,走吧,走吧。

我走的那天,踏踏和沈篱还有周苏生都来送机,我很感谢,但要过安检,终究是一个人的事情,他们也只能陪我到那之外的地方了。

坐在飞机上,又是靠窗的位置,身边是一个黑发的混血儿,头发并非全黑,仔细看可以看出一点棕色,微微蜷曲,让他看起来像一个温顺的小男孩,眼睛是很漂亮的绿色,我忍不住多看了几眼,他很快感觉到我的目光,大概也是习惯被人注视,所以俏皮的眨了眨眼睛,对我说:“这是真的。”

我笑了笑,说:“很漂亮。”

他果然听惯类似的赞美,并不显得多高兴,只是礼貌道谢。

因为晕车的原因,我在飞机起飞和降落时都会不舒服,但这次居然却没有。

我看着外面的一切,并不能看到什么,机场这么大,真正A市风光都被遮掩,但是我忽然瞧见远方一个很高很高的摩天轮。

那是上次我和陆亚卓一起去玩的那个游乐场里的。

我和亚卓虽然去了那个游乐场,却因为亚卓太累,居然在过山车上睡着,而导致我逼他回去睡觉。

现在想想,我也真是麻烦,自己让别人过来玩,却又赶别人走,我还真是挺难伺候的。

飞机越升越高,逐渐什么也看不清了,我闭上眼睛,拿过毯子盖在身上,靠在飞机上睡觉,越发迷糊之际,心口却蓦然一疼,我猛的睁开眼睛,却什么也没有发生。

飞机正行驶着,离A市越来越远,越来越远。

我忍不住看了看四周。

总觉得有什么预感,好像有什么人,在我身边,或者是在想着我。

可是并没有。

打量一圈下来,都非我眼熟之人,在飞机上,就已经可以感觉到“异国他乡”是什么意思了。

我身边的那位黑发碧眼的男生正拿着一本厚厚的书看着,嘴里轻声念念有词,我侧耳去听,开始没听懂,后来反应过来,是里尔特很有名的《沉重的时刻》。

此刻有谁在世上的某处哭,

无缘无故地在世上哭,

哭我。

此刻有谁在夜里的某处笑,

无缘无故地在夜里笑,

笑我。

此刻有谁在世上的某处走,

无缘无故地在世上走,

走向我。

此刻有谁在世上的某处死

无缘无故地在世上死,

望着我。

里尔特是20世纪现代派中象征主义大师,以前上学的时候忘记修哪门课的是偶,有教授说过,后来还特意念了这首诗。

当时我听到就觉得很震撼,于是自然而然的就记了下来,可那时候听到,也并没有多了解其中含义,现在忽然在飞机上听见一个陌生人念这首诗,却忽然感慨万千。

身边的人忽然转头看我,漂亮的绿色眼睛里满是惊讶:“你怎么哭了?”

我愣了愣,说:“我哭了?”

伸手一抹,果然脸上是湿漉漉的一片,我有些惊讶,摇了摇头回答:“没什么。”

他也并不再问,很绅士的递了张纸给我,笑了笑就继续看着自己的书,只是这回再没念出来。

我猜想他是以为我因那首诗而多愁善感,但事实却并非如此,只是对一个陌生人也没什么好解释的,是以只笑了笑,躺回自己座位。

我和亚卓分开也有一段时间了,我一直没哭过,一直没有。现在却忽然在一个陌生之地,对着一个陌生人,因为一个不算熟悉的诗歌而流泪。

怎么回事呢?

闭上眼睛,我逐渐坠入梦乡。

漫长的飞行之后终于到达目的地,坐飞机的不适与时差让我刚踩着异乡地面时就头晕目眩,好在安妮已经来接我,她有一辆可爱的粉红迷你,我看着安妮久违了的灿烂笑脸和那辆已经有点旧了的迷你,忽然想到踏踏,进而想,也许我也要买辆车了。

安妮碰了碰我脸颊,说:“我就猜到飞机不会按报告时间到来,所以晚了些来接你,哈哈,果然预料准确。”

没有什么多余的寒暄,只是像孩子般的炫耀自己,我忍不住笑了笑,可是一笑又觉得后脑勺格外的痛,所以只说:“嗯。”

安妮接我回到当初我们合租的小屋,她说:“当初你走了之后也有人来住过,可是她太邋遢了!我受不了,所以干脆自己花钱租下了整个屋子,你回来就更好了。”

我一笑,躺在后座,有点有气无力:“唔,我现在也很怀念床的味道。”

安妮嘻嘻一笑,加快速度。

我躺在后座上,人晕晕乎乎的,这情况在我回到屋子然后睡了一天之后才有所好转,只是因为睡太久,又难免睡到发晕,我忍不住跟安妮抱怨:“我真是太讨厌飞机了。”

安妮看我:“那你以后就少坐嘛。”

我点头:“是,最好再也不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