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以为你是自己擀的。”

“我要是自己擀,你就只能吃饺子了。”

程如墨一笑,“那馅儿呢?”她伸手碰了碰盛馅的海碗,是热的。

“只有猪肉和白菜,将就一下。”

“那还不如吃饺子呢。”她看着陆岐然包馄饨的动作,虽不算娴熟,倒也不生疏。

他穿着衬衫,解开了第二颗扣子,露出锁骨。袖子也挽了起来,手指显得格外修长。

程如墨眯了眯眼,“我去外面等。”

她又写了十五分钟左右,陆岐然端着一大碗热腾腾的馄饨出来了。汤里放了紫菜和葱花,浮着几滴芝麻油。程如墨顿时食指大动,也不顾形象,接过筷子开始大快朵颐。

陆岐然为她续了杯水,往里面放了几片干柠檬,又将锅里剩下的馄饨盛出来,拿出卧室的椅子,坐在程如墨旁边开始吃。

“有辣椒油吗?”

陆岐然看她一眼,“熬夜对肠胃刺激本来就大。”虽这么说,还是起身去厨房里拿了瓶老干妈出来。

程如墨舀了一大勺拌进汤里,一边吃一边含糊说着,“我很久没有熬夜加班了。”

“结束了请你吃饭。”

“谁让我现在和你是一丘之貉。”她笑了笑,抬头看着陆岐然,“像不像以前赶在死线(deadline截止时间)前通宵写论文的时候?”

陆岐然点头。

程如墨又说,“我以前做过一个梦,梦见早上完成了论文,跟你一块儿去吃热干面。”

陆岐然没说话,过了半晌,“嗯”了一声。

程如墨说出口就觉得后悔了,此刻看见陆岐然这个反应,更觉得没趣。只低下头吃馄饨,再不说话。

她吃完放碗的时候,突然听见陆岐然说:“附近没有热干面馆。”

搁碗的声音恰好和陆岐然说话的声音重合,程如墨垂眸,假装没有听见。

作者有话要说:

第15章 冲动是魔鬼(五)

程如墨吃完仍是继续写策划书,写完改了几处地方,一看时间已是四点。她将东西发给李组长过目,等他回复完又改了两个地方,再看时间快要到五点了,留给陆岐然的时间已经不多。

陆岐然拿到定稿了就立即将挂在架子上的外套穿起来,一边收拾东西一边嘱咐程如墨:“现在没时间送你回酒店,天晚也不好打车,你就在我这儿睡吧。”他想了想,将钥匙掏出来搁到茶几上,“我估计白天回来会很晚,你自己弄吃的。”

程如墨累得要散架,点头说:“不用操心我,你快去吧。”

陆岐然也不废话了,拎起笔记本飞快穿上鞋开门出去。

程如墨闭上眼睛就要睡着,躺了片刻,还是撑着起来去洗漱。

浴室里也很整洁,瓷砖地板上没有半根头发。程如墨没带洗漱用品过来,翻了翻流理台底下的抽屉,找出支备用牙刷。又检查了台子上面,有支男士洗面奶,她笑了笑,打算就这么讲究着用了。

正挤着牙膏,注意到洗面奶后面有只口红。她暗笑,只怕是叶嘉落下的,或者陆岐然带了其他女人回来。

好奇拿起来一看,却一时怔住。

当时参加同学聚会,她去把林苒推荐的那支口红买下来了。后来饭桌上白苏问她型号,她翻出来给她看,第二天再找却不见了。因为白苏说想去买支同样的,她觉得膈应,心想丢了也就丢了,便没在意。

程如墨将口红慢慢旋出来,看着镜子,往嘴唇上抹了一道。

颜色不老也不嫩,衬得她熬夜暗沉的脸色,多了一抹活力。

她看了自己片刻,面无表情地抬手使劲抹掉。洗漱完以后,又将口红捏进手中,默默站了片刻,扔进了厕所的垃圾桶里。

程如墨一觉睡到了中午,醒来发现情况不妙:嗓子眼干疼,鼻子也堵住了。

喝了杯淡盐水,仍然觉得难受。她在屋子里晃了一圈,找到一盒感冒冲剂,冲了一包服下了,然后去张罗午餐。

拉开冰箱看了半天,也只能凑出西红柿蛋汤和火腿黄瓜这两个菜,冷藏室里倒还有袋水饺。

程如墨打上火烧水,边烧边视察陆岐然的房子。

她一面觉得这样不好,毕竟算是这也算是陆岐然的**;一面又难以克制自己窥探欲。最后自然是情感占了上风。

她先从衣柜看起,拉开柜门,里面一水儿的黑白灰。

又拉开柜子下面的两个抽屉,左边一个装着内裤,右边一个装着袜子。程如墨看了一眼就立即阖上了。

电脑桌旁边的抽屉里装着杂物,充电器耳机之类。程如墨从里面发现一只诺基亚的手机,试着开了开机,居然还是好的。

再就是些文件和各种的说明书,实在找不出别的什么,自然更没有女人生活的痕迹。

程如墨不信邪,最后去翻床边的柜子,果然翻出盒冈本的避孕套,用了三两只的样子。

她暗笑自己无聊,将东西放回去,回厨房下饺子。

饺子是芹菜瘦肉的,程如墨本不爱吃芹菜,切碎了伴成饺子馅还能凑合。但今天咬了一口就觉得反胃,芹菜味儿只往喉咙里冲。胃里翻江倒海,她趴着水池干呕了会儿,心里仍是不舒服。

又去烧水,打算煮番茄汤喝。

正盯着火,电话响起来了。

程如墨刚一接,齐简堂就噼里啪啦地教训起来了:“让你摘清责任,你倒好,不但不谴责他们擅自做主还上赶着去给人擦屁股。”

程如墨不说话。

“我相信你所以才让你去开会,结果你干了什么?不拿自己的本事去跟人谈条件,反而做低伏小委屈求全。程小姐,这事过错不在我们啊,你错过了最佳时机,知道现在公司有多被动吗?李组长那老狐狸承你的情还好,要是他反咬一口,你这么上赶着跟人解决就是坐实了我们心虚你懂不懂?”

程如墨正要说话,又觉得一阵反胃。

齐简堂立即问她:“你怎么了?”

“…恶心。”

“嘿你还嫌我恶心…”

“我不是说你,”程如墨忙说,“我感冒了,胃着凉了,昨晚熬到凌晨五点,有点难受。”

齐简堂气得没脾气了,“你说你图什么?还主动熬夜给人收拾烂摊子,我现在让你加个班恨不得比求祖宗还难。”

“不图什么。”程如墨闷声说。

“你以为我不知道你想什么?想着陆岐然要升职了吧,不忍心害他吧?程如墨,你还真是爱拿公司资源去做顺水人情啊。”

“我没利用公司资源,是我自愿的。”

“你不算公司资源啊?你现在生病了,要是耽误了工作,误工费该谁来付?”齐简堂恨铁不成钢,“你要是内里和表面一样恶声恶气,早就成大事了,该心软的时候不心软…”

“对不起。”

“算了,剩下的事我来解决,你后天回来吧。”

程如墨“嗯”了一声,挂了电话。

她在灶前站着,发了会儿呆,听见水开的声音了,方想起来番茄还没切,立即手忙脚乱地去翻冰箱。

汤打出来,她喝了大半碗,只觉得番茄酸溜溜的吃在嘴里受用无比。她喝完汤将碗扔进水池了,有点累,打算在沙发上躺会儿再去洗。

这一躺却又躺了两三个小时,她头仍是昏昏沉沉,喉咙更疼了,鼻子更是堵得跟块水泥一样,成了摆设。

她给陆岐然打了个电话,接通之后听见那边闹哄哄的,陆岐然声音有些哑,听起来极是疲累。

“醒了?”

“嗯,”程如墨从沙发上坐起来,“情况怎么样了?”

“我在摄影棚,快要拍完了,接下来导演剪完做后期就行,不出意外,六点能看到粗剪。”

“需要我过来吗?”

“暂时不用,等样片出来了你再过来吧。”

“你吃东西了吗?”

“中午凑合吃了半盒盒饭…先不说了,那边在喊我,等会儿给你电话。”

挂了电话,程如墨坐了会儿,仍然难受,又没有睡意,看了会儿电视,有些百无聊赖。

最后她拿上钥匙,回去宾馆换了身衣服。看看时间差不多了,也没等陆岐然打电话,去了电视台。

正好摄影棚刚刚收工,陆岐然一边等着导演剪样片,一边联系投放平台报告进度。

程如墨到的时候,陆岐然刚刚打完一个电话,他伸手去捞杯子,结果发现是空的。

他抬眼望见程如墨走过来,笑了笑说:“怎么过来了。”

程如墨没说话,将他的空杯子端起来,走去饮水机,帮他倒了杯温水过来。

陆岐然说了声“谢谢”,喝了一大口水,伸手将衬衫扣子多解了一颗,抻了个懒腰,将全身重量都靠在椅背上,偏过头看着程如墨,见她脸色不好,问:“没事吧?”

程如墨摇头,“年纪大了,熬不动夜,没事,”看他下巴上起了层青色的胡渣,又问,“你还差多少工作没做?”

“差不多了,等会儿过去盯盯剪辑进度就行。”

“电视台比网站和广告公司辛苦多了。”

“都是这样,”陆岐然不以为意,“女人当男人用,男人当畜生用。”

两人坐着聊了会儿,陆岐然给合作的视频网站打完电话,听说粗剪出来了,忙拉住程如墨去了剪辑室。

程如墨看了,提了几个小的修改和后期制作的建议。到七点半时候,最终成片做出来了。小组的人都过来看过了,确认无误以后,发给了视频网站。

八点的时候,网站和微博准时更新。

小组的人立即各就各位,开始监测舆论风向。程如墨憋着一口气,心里也没底,一遍一遍刷着微博。她看着风向渐渐转过来,网上一片喊“神转折”的声音,微博转发量呈几何倍增长,心里的石头总算放了下来了。

陆岐然正坐她旁边,看她丢了鼠标,突然朝着她伸出手。

程如墨一愣,随即一笑,和他结结实实地击了个掌,掌声清脆,程如墨笑说:“算不算一次成功的病毒式营销?”

陆岐然也笑,“不枉费我们学的专业。”

他站起身,跟还在忙碌的其他小组成员说:“我先下班了,你们帮忙盯着,不过应该没什么问题了。”

说罢,捞起外套跟程如墨说:“走吧,去吃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