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对月仲奕给出来的好处。陈一新和孟云高二人自然是忙不迭的接过,随后口诵感恩之语,可是卓知远却只是抬了抬眼皮,连看都不曾看那人灵丹一眼。

陈一新心中暗暗替他着急,月仲奕是何等人也?当朝太师!如今极尽位高权重,就连皇上也需是得让他三分。最偏偏月仲奕还不会恃宠而骄,依旧保持着对于忠臣良将的谦逊有礼,只是对于弄臣优伶,却是严苛至极,终日里一副冰冷的铁面。而且,对于军机大事都是些雷霆手段,不做决定便罢,做出了决定,那是绝对不许有人反驳的。

因为这一点,朝中也不知有多少佞臣对之恨之入骨,数次三番的弹劾于他,却无损他今日之地位,并且那些对头也尽皆被月仲奕强行打压,其中甚至包括亲王郡王,由此便可知月仲奕的地位在当今朝中是无人能及。

如今他分明是暗助卓知远以及陈一新等人,并且给出了举世稀少的人灵丹。以助三人教化,可是卓知远却显然是不肯接受,连看都不肯多看一眼。

果然,当陈一新和孟云高接过那两颗人灵丹之后,月仲奕见卓知远不为所动,不由哼了一声:“你还不赶紧谢赏作甚?”

卓知远这才缓缓抬起头来,直视着月仲奕:“你自赏你的,卓知远并非你手下臣子,当不起如此珍贵的人灵丹。多谢月太师美意了!”

月仲奕也被卓知远噎了一下,脸上顿时呈现怒容,月小猜赶忙说了一句:“爹爹,你何时得到这人灵丹了,小猜却是为何不知?而且爹爹好生偏心,他们俩都有人灵丹吃,为何没有小猜的份?”

说着话,月小猜还攀着月仲奕的胳膊,做撒娇之状。

月仲奕也知道月小猜这是为卓知远开脱,而且他也知道卓知远为何这副脾性,心中有数,心中稍稍盘算了一下,也并没有为难卓知远。今日他的目的本就是给卓知远一个下马威,要让卓知远知道天有多高地有多厚,切不可以为自己能杀了个楼无痕就自当自己有多大的本事了。须知这人世间能人异士层出不穷,又岂是楼无痕那种名不副实的清源山大长老可以比拟的?

但是这等威风,必然让卓知远这样从小便孤苦无依之人心生愤懑,只是月仲奕倒是也不计较这些,因而依旧决心要煞煞他的威风。却没想到。卓知远傲骨如此,却居然一点儿也没有把月仲奕这第一高手放在眼内,却也是让月仲奕稍稍有些意外的。

不过关于月小猜,月仲奕倒是也有心顺着她的意思,这原本也是冥冥之中的造化。眼见月小猜帮卓知远求情了,月仲奕便也不再多说什么。响鼓不用重锤敲,今日对卓知远的敲打也算够了,月仲奕终于哼了一声:“这人灵丹哪有女孩子家吃的道理。好了,小猜,跟为父回府!”说罢,站起身来,一挥袍袖,便自要走出门去。

陈一新和孟云高立刻躬身退后,口中称道:“恭送月太师!”门外早有亲兵打开了大门,月仲奕抬步而出,陈一新和孟云高立即跟在他身后,一直保持恭敬的姿态将月仲奕一直送上了他的大轿。

月小猜吐了吐舌头,趁着月仲奕走出门的工夫,对卓知远说了一声:“知远哥哥,我明日再来找你们玩儿。”说着,还冲着卓知远挤了挤眼睛。也总算是让卓知远心里那块坚冰融化了不少。

二小相视一笑,月小猜赶忙也跟出了门去,心里却在奇怪,父亲一直以礼贤下士为念,为何对于卓知远却如此苛难呢?当然,这事又不能问,月小猜也只能将这个疑问放在心中。

过了会儿,陈一新和孟云高转身回转,见卓知远仿佛没事人一般,坐在桌边,只管自己吃着菜喝着酒,刚才被卓知远拍碎的桌子,以及撒了一地的酒菜,显然被卓知远用了个还原诀,便又恢复了刚才的模样。只是待及卓知远走开,这桌子便又会立时分崩离析罢了。

“知远,倒不是我想说你,只是太师他生性便是如此,你又何必如此与其顶牛?你需是要知道,太师其实还是一心为了我几人好的,否则也不会连夜来送人灵丹了。他定然是怕我们报仇心切,立时便要杀上山去,所以才会急急赶来。虽然他今日也有些奇怪,按说不该对你如此苛难,但是你适才也实在是…唉…”陈一新满脸愁容,在卓知远身旁坐下。

卓知远端起一杯酒,笑了笑道:“他自威风他的,于我何干?我只管我喝酒吃菜,管他什么人灵丹地灵丹的。要来作甚?你二人也休要说这些不开心的事情,你们俩是他麾下将帅,他要抖威风也罢,要做亲慈之状也好,却跟我有何相干?我只知他跟我一不沾亲二不带故,对我也不曾有过些微恩情,却又在我面前摆出一副恩威并施的嘴脸。徒让人厌烦而已。不说他了,如今你们得了人灵丹,想必在修持上都可大进一步了。今日我兄弟三人痛饮一晚,明**们便服食了这人灵丹,闭关全力化食这磅礴的药力。我自在西京城中待及你们出关之时,再一同杀回清源山。此番,我誓将血洗清源山,什么造下杀孽,我却也是不管的。但要是无人拦我便罢,有人拦我,只管叫他魂神俱灭!”

这一番话,说的从卓知远身上透出无限的霸气,即便是陈一新和孟云高,不由得也有些暗暗心惊,认识卓知远这么多年,何时见过他有如此言行?看起来,对清源山的刻骨仇恨。却是让卓知远性情上也有些变化了。

当下也再不多说,陈一新和孟云高相视叹了口气,也尽皆知道多说无益,便只管放开心怀,三人痛饮起来。

第二日一觉醒来,卓知远只觉得屋中兰芷清香,心中微微一喜,知道这是月小猜来过了。这丫头身上有一股独特的香气,却是旁人也伪扮不了的。

伸了个懒腰,卓知远下了床,披上外衣。便自推门而出。站在回廊之上,便看到一身杏黄的月小猜,正坐在院子里葡萄藤架子上,晃悠着两条小腿,看着陈一新在院中走剑。

见到了卓知远,月小猜就想跳下来,可是卓知远却笑着冲她轻轻一摆手,示意她不要动,自己则抱着双臂,观瞧陈一新这一趟剑势。

这三年来,陈一新的修持虽然不曾突飞猛进,甚至于比起他在清源山中苦修之时进展还慢了许多,可是在剑招之上附着的杀气,却是与从前判若两人了。如今的陈一新,在剑招走势之上,自有一股隐约的霸气,杀气被包裹在了这股子霸气当间,已经含而不发,进入一个新的境界了。单从这一点上而言,卓知远也是不如他的。

一趟剑走完,陈一新顺手将长剑掷入旁边刀剑架上的剑柄之中,脸上挂着几滴汗水,对卓知远大喊:“怎么样?我现在这剑招如何?”显然,他也早就发现了卓知远,只是沉浸在剑势之中,不曾分心罢了。

卓知远笑了笑道:“其劲如虎,其势如鹰,其态如豹…你的剑招远胜于我!”

“哈哈,这二三年来,我最得意的便也是这剑招走势了,在战场上厮杀了这么久,唯一学到的便是如何将杀气内敛,将内势外放。你要不要也走一趟剑,好让我看看你这三年来有什么进步?”

卓知远笑着摇了摇头:“我就算了,这三年我都不曾好好练过剑,一心浸yin在法术和真诀上了。”

“那就让小猜带你到西京城中转转吧,我这便也要出门。跟云高一并入宫闭关去了。”陈一新笑着拍了拍手,转脸又冲月小猜挤了挤眼睛,话里的意思明显至极,却把月小猜闹了个大红脸。

“闭个关而已,为何却要进宫?难不成闭关之前还需要面圣不成?”卓知远听到陈一新的话,颇有些奇怪。

“凡人界自然有凡人界的规矩,既然入世,也自当遵守这些规矩。你也知道,我等通玄界的人,比起凡人何止高出数百上千倍,如若放任所有人在皇城之中随意修炼闭关,那还不得乱了套去?当今皇上也无法放心啊。只是感觉到西京城中有人修炼,却不知那人是谁,着实让人不免忧心。因而便定下了这样的规矩,进入西京之人,若是需要修炼闭关,便需当入宫到指定地点,也是为皇上解个宽心。当今皇上可是也有修持在身呢!”陈一新放下了挽起的袖子,笑呵呵的解释。

卓知远听了又是一愣:“不是说皇族不允许修炼的么?”

“如今天下的局势早不是从前的太平盛世了,经过数百年的繁衍生息,各地的鬼魅魍魉又出来为祸人间,皇朝能立下皇族不许修炼的规矩,便也能废了这规矩。要不然,也不会跟清源山交恶了,清源山显然是不想让皇族之人也修习真诀的。”

听到这话,卓知远也便不追问下去了,反倒是若有所悟。

月小猜极为不满,瘪着小嘴喊道:“喂喂喂,你们二人说够了没有,昨晚说了一夜还不够么?今日知远哥哥要陪我说话呢!”

二人闻言,不由莞尔,陈一新再不多说,冲着卓知远摆摆手,便自出门扬长而去。而卓知远,也自跟月小猜站在了一起,四目相对,心中有无穷的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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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三六回【邓少艾出关】

第二百三六回【邓少艾出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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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源山。

后山七峰主峰九霄峰。

九霄殿依旧巍峨耸立。一派宝相庄严。殿顶之上有紫雾缭绕,缓慢的向着正中央积聚,仿佛聚顶一般。

整个清源山上的弟子都看到了这派景象,都知道今日将有大事发生,恐怕闭关良久的掌门九霄尊者邓少艾,将要出关了。

这些天来,清源山的弟子都相当的憋闷,被人杀上了山,而且还居然是一个被视为叛出山门的逆徒,最让他们受不了的,是卓知远居然杀了他们五名长老,并且最后还和莫询拼成了两败俱伤。最后虽然是依靠李度拼死相救,但是,清源山这个人丢的不冤枉。即便是卓知远没能跑掉,最后被清源山的弟子剁成了肉泥,但是清源山的威名恐怕也是蒙上了一层厚厚的羞耻。

如今看到邓少艾似乎有出关之相,几乎所有有资格踏足九霄峰的弟子,都守在了九霄殿的殿门之外。

此间,除了莫询和封少丞没来,其余的弟子是都到了的。

莫询之所以没来,还可以解释。盖因那一战莫询受伤颇为严重,如今还在养伤之中。天罡琉璃剑碎裂开来之后爆发出来的能量,绝不仅仅是将莫询打伤了那么简单,剑仆元气大伤,但是却将自己全部的真气都送进了莫询的体内,这股上古战神的蛮横真气,在莫询的体内左冲右撞,几乎将莫询的经脉尽毁。如果不是莫询有卯日真火护体,遇到异种真气,便自行护主,逐渐的将剑仆的真气通通炼化,莫询此刻恐怕已经是一个废人了。

饶是如此,莫询却是受创严重,此刻也只能卧床不起,悉心养伤。

而封少丞,则是觉得心中矛盾已极,他根本不知道自己究竟该如何去做。

一边是师门,对自己可谓是恩重如山,自己能有今日的成就,完全是拜师门所赐。可是,师门所谓却偏偏彻底违背了封少丞心中的道德观,他自觉一直以来,无愧于天地之间,可是楼无痕所做的这些事,却是深深为封少丞所不齿的。

而楼无痕之所以胆敢如此肆意妄为,绝非他自己便能做的了主的。就算封少丞不去猜测,也知道此事必然是受到邓少艾以及太长老伽罗僧非恩的授意。楼无痕不过是顶在前头的一颗棋子而已。封少丞无法理解,自己的恩师为何会做出如此违背天意之事,这实在是和自己数十年来修禅之道完全背离,封少丞是丧失了来见邓少艾的勇气。

他怕自己见到邓少艾之后,会忍不住质问邓少艾,为何要做出这样的事情来!

自从收拾了那日的残局之后,封少丞再也没有离开过自己修炼的地方,可是,他却发现,无论自己如何想要静心修炼,却始终无法进入彻底的空明境界,也自然无法沉心修炼,他的一颗禅心,完完全全被扰乱了。

今日看到九霄峰上紫雾缭绕,他也知道这是邓少艾即将出关之兆,可是封少丞却只能端坐在自己修炼的地方,连走出去的勇气都没有。

最最让封少丞无法忍受的,是他后来居然听说为了追杀陈一新和孟云高,陈一新的师父伏龙先生沐剑河,居然亲自下山,没能捉回陈一新倒是不说。但是他却抓住了陈一新的家人,试图胁迫陈一新。这哪里还有一点儿名门正派的风骨?彻彻底底是宵小所为。这即便不是出自于邓少艾的授意,却也足以为整个清源山蒙羞。

而就在封少丞徘徊难定的时候,九霄峰上陡然紫光大作,整个清源山仿佛都被荫罩在一片紫雾缭绕之中。眼前尽皆是一片浓厚的紫云,封少丞知道,这是邓少艾出关了。

九霄殿外,那些苦候多时的弟子一看到天际都变成了紫色,纷纷跪了下来,恭迎邓少艾出关。

出关之后的邓少艾,脸上也隐隐有紫光流动,神庭饱满,显然在修持上已经大进了一步,成功的突破了第六层意识最后的心劫,迈入了第七层末那识的境地。纵便是刚刚进入第七层,可是整个人身上,却又多了几分淡漠之气,让人望而生畏。

见到殿外跪了一地的清源山弟子,邓少艾也没有开口,只是掐指一算,便知道清源山蒙遭了大祸,心中虽然恼恨之极,但是脸上却居然未露分毫。

“都起来吧,教中所发生之事,本尊已然尽皆知晓,任何人都毋庸多言。封少丞现在何处?”邓少艾按捺住心头的怒意,手拂颌下长须,还真有些半仙之状。

早有弟子跪上两步,口中回道:“回掌门的话。少丞师侄也在闭关修炼。”

邓少艾唔了一声,点点头,又道:“六长老没有大碍吧?”

“六长老最后与那卓知远拼死一战,身受重伤,几乎筋脉尽毁。此刻还没有完全恢复,依旧在卧床养伤,就在会释峰上!”

“李度还在祖师爷牌位前跪着呢?”

“回掌门,那李度依旧跪在祖师爷的牌位之前,我等本想将其碎尸万段,此等叛教之人,实在让我等深恶痛绝。可是少丞师侄却代行掌门之令,命李度在祖师爷牌位前长跪四十九日,方可允其自尽,我等也不敢违逆。还请掌门圣裁!”

“好了,我知道了,你们都散去吧!”邓少艾说着话,挥了挥袍袖,径自转身入了九霄殿,门外所有弟子也只得纷纷退下,各自回去。

只是,这一路上便是议论纷纷,大家也看不出邓少艾究竟是个什么意思,最让他们不解的是。邓少艾似乎并未露出任何怒意,似乎也没想过要找卓知远报仇,这着实让他们感觉到万分的不解。

他们哪里知道?邓少艾回到后殿之后,却是重重的一掌拍在了香案之上,就连佛衾都一并拍的粉碎,足见其心中怒意,已经到了滔天的地步。刚才隐而不发,是因为他毕竟是一派掌教,若是首先在弟子面前失了分数,如今威名大减的清源山,以后想要在通玄界中立足。怕是都困难,就更别说维持之前的鼎盛了。

要怪,也只能怪天下太平的太久了,其余教派也都隐忍的很,邓少艾也是掉以轻心,只顾自己修炼,却并未真正想过要壮大门楣。可是现在,却是自食了恶果,邓少艾心中的那股恨意,却是其他人所想象不到的。

“李度,好你个李度啊!你还想自尽?我若不让你魂飞魄散,都难解我心头之恨!还有莫询,我倒是要看看,你莫询的伤势究竟有多么严重。就凭你早就第六层三劫已过的修持,又有昊天神诀这等师尊连我都不曾传授的真诀,又岂会只跟尚未闯入第六层的卓姓小子打了个两败俱伤?你倒是豁得出去,真把他当成自己的徒弟了吧?拼着自己修持受损都要成全于他啊!哈哈,你终日装出一副冷漠之态,念念叨叨要什么断绝七情六欲,如今你却为了这个跟你连师徒名分都没有的卓姓小子,居然置我清源山而不顾,你果然是足够无情了啊!!!”

越说越是愤怒,邓少艾浑身颤抖了起来,一股股紫气从他身上团团冒出,很快便氤氲了整个九霄殿,而后殿之中,已经没有任何一件完好的物品了,尽皆被腐蚀成为了飘荡在天地之间的芥子元力。

紫气到达鼎盛之时,邓少艾的身体陡然化作了一道紫色的光芒,电射向了放置祖师爷牌位的地方。

一见到紫光闪耀,跪在地上一心忏悔的李度,也知道这是邓少艾来了。只是他却并不言声,早就决心赴死的李度,又怎么会在乎到底是自杀还是死在邓少艾的手里?

邓少艾在李度面前现了身形,满面怒容,指着李度便问:“你如今还知道你是清源山始教的弟子么?我还当你早就忘了!”

李度看了看邓少艾,脸上居然挂着微笑:“李度犯下大错。却自认是在为清源山积德,恳请掌门责罚!”说罢,双眼一闭,竟然再无任何声响,只等邓少艾来取他的命了。

而邓少艾也是咬碎了一口牙,猛然提聚了真气,手掌之上也是一层紫雾,缭绕之间居然仿佛虎爪一般,照着李度的头顶重重拍下…

无声无息之间,李度便整个被邓少艾吸入了掌中,就连一丝残渣都不曾剩下。

邓少艾喃喃自语道:“李度,你有今日的一切,都是我清源山给你的,如今收了回来,也算是你的造化!”说罢,邓少艾一跺脚,再度化为一道紫光,这次,却是落在了莫询的门外。

莫询躺在床上,也早知邓少艾来了,他也深知自己这个师兄极为多疑,看似终日笑面和蔼,内心里却永远都在计算着旁人是否起了异心,也深知邓少艾来到自己这里所为何事,不过他漫说此刻无力反抗,便是有力反抗,也不会做出任何举动,只等邓少艾自己进来了。

“莫师弟果然好本事,居然连一个逆徒都无法降服!若不是亲眼得见莫师弟经脉受损,我还真以为你护徒心切有意放水呢!只是可惜啊,那小子怕是不会对莫师弟有任何感念之情,莫师弟你难道不觉得亏得慌么?”邓少艾站在莫询的床前,也不做任何掩饰,口中只是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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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三七回【太师有请】

第二百三七回【太师有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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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询躺在床上。叹了口气,勉强笑着回答:“既然师兄心中早有定夺,又何必前来出言试探,如今我始教元气大伤,通教又重出通玄界,其余教派更是妖孽丛生,天下怕是有一番大变革。祖师爷的沙盘也有预兆,怕是明年便是群魔乱舞的开始了吧?”

邓少艾见莫询顾左右而言他,却是将话题往沙盘的征兆上引,心中纵然早已将莫询视为故意放走卓知远,只是苦无证据,现在莫询明摆着不会跟他辩解什么,一句早有定夺何必试探,就将此事彻底搁置在楼阁式上,好一招束之高阁。这招实在是高,直接就让邓少艾腹中的千言万语都无法说出来,人家挑明了说你爱怎么想就怎么想吧,反正你总不可能在这种危急时刻的节骨眼上把我杀了,何况你就算杀的了我也得付出很大代价,你自己审度就好了。

这么一来,反倒是邓少艾变得相当被动。几乎是被逼到了没有退路的地方。

心中纠结了几个呼吸,倒是也别无他法,只得冷笑两声:“莫师弟果然好计较,不过,你这如意算盘纵然打的够响,却也要卓知远那小子领你的情。我倒是奇怪,当时若是那李度不站出来维护卓知远,你岂不是算盘皆空?”

莫询看了看如今已经显得很不淡定的邓少艾,笑了笑,没说话。

邓少艾等了会儿,见莫询是不打算就这个问题跟自己纠缠下去了,也无法再多说什么,该说的都已经说到了位,总不能一个大掌门却仿佛无赖那般的纠缠不清吧?更何况莫询还是他的亲师弟,同出一源的真正师弟,有些话,邓少艾还真是不宜说的太透。况且,真要是跟莫询撕破面皮,对于现在本来就风雨飘摇的清源山,绝对只会是雪上加霜的做法。

“莫师弟,你的身体没有大碍吧?”邓少艾突然问了这么一句,但是看到他的表情就知道,他绝不是真正的关心。

但是邓少艾虽然不是真的关心,莫询却不能逾礼,还只能客客气气一笑道:“有劳师兄挂念了,我的身体还好,经脉多数恢复了。只需静养数日便可恢复如初。”

“唔,那教中大小事务就交给师弟打理了,少丞那孩子看起来还是不堪重任。如今教中也无有他人可堪重用。”

莫询一愣,随即明白了邓少艾想要做什么,当即说道:“师兄是打算亲自下山,杀了卓知远,以正我清源山声威?”

“哼!难道任由这小子逍遥在外,让天下人看我教的笑话么?你这个六长老兼刑堂知事剿贼不利,也只能由我这个还不如你修持高深的掌门出马了!”

看得出来,邓少艾的怨念真的很深,而在他的心中,莫询有意放走卓知远,恐怕也是坐实的念头了。对此,莫询也只能是心中苦笑一声,摇头不已。

“看起来师兄是决心已定,我也不多说什么了,只说一点,师兄可曾想好了,是否要和月仲奕彻底撕破面皮站在敌对的立场上!若是师兄已然决意,那么自然再好不过!”说罢,莫询缓缓闭上了眼睛。很显然,他的意思是要送客了。

邓少艾心中郁结难当,但是千言万语却只能化作一声重重的“哼”声,最终也只能一拂衣袖,离开了莫询的居处。

回到九霄殿之后,邓少艾仔细的通盘考虑之后,终于也按捺下了下山追杀卓知远的心思。莫询不管有无异心,这话却是说的对的,如若下山追杀卓知远,的确是要直面月仲奕。之前就一直都揣摩月仲奕和卓知远有很大的关系,只是无法确定罢了。一直没能对卓知远下最狠的手,也是担心月仲奕那头出什么乱子,毕竟月仲奕的实力太强了,伽罗僧非恩曾经用自己的一缕禅念试探过,三年前的月仲奕,就已经达到了第七层末那识的小镜之末,也便是在冲击第五镜小混沌镜了,当时非恩也是第七层末那识第二境小乾坤镜的修持了,可是在月仲奕面前,根本连抵抗之力都没有,非恩相信自己即便是用真身跟月仲奕交手,月仲奕想要把自己打的神魂俱灭,也只是三两招之间的事情。

现在,对于月仲奕和卓知远之间关联的事情,虽然没有任何进展,但是从月仲奕对于陈一新和孟云高的维护上来看,恐怕卓知远跟他之间的关系,是确凿的。剩下的,无非就是非恩打听到的那个传言。有几分真实罢了。

而月仲奕在陈一新和孟云高的问题上,表现出来的强势,也是邓少艾相当头疼的原因。当初,就是担心陈一新和孟云高不好对付,才让沐剑河下山之后直接带着陈一新的家人去找他。当时怕的是月仲奕横插一杠,有了陈一新的家人在手,陈一新定然投鼠忌器,月仲奕想要插手也总不能拉着陈一新不让他跟沐剑河回山。可是却不曾想到,陈一新的家人居然为了成全自己的儿子,全都自尽在他面前,绝了陈一新的心思,致使沐剑河铩羽而归。而当陈一新的父母自尽之后,看得出来,月仲奕若非想要让陈一新亲手杀了沐剑河报仇,恐怕当时就已经直接将沐剑河弑于掌下了。无论月仲奕是为了什么原因,他对于陈一新这几个人的维护之情却是可见一斑,由此可见,跟清源山早早就誓不两立的卓知远,月仲奕无论出于拉拢还是早有安排的缘故,都会比对陈一新和孟云高更加维护才是。

自己若是这般下山去寻卓知远,唯一的结果,便是让月仲奕出手,月仲奕甚至借着卓知远的事情。可以堂而皇之的灭了清源山始教。邓少艾很清楚,月仲奕打这样的算盘,早就不是一天两天的事情了,月仲奕在朝中之所以显得如此强势,有一个很大的原因便是他和皇帝虞江的结盟,而他们的结盟,最大的基础便是月仲奕一心想帮着虞江摆脱清源山的控制,始教这数百年来,一直凌驾于大胤皇族之上,这本来就是历代皇帝最为诟病的事情。

“也罢,也罢。我便等着那个不知道天高地厚的小子再度上山吧!哼哼,卓知远啊卓知远,这一次,你再来了,便再也无人能够救你,莫询若是还敢有什么动作,我这个做师兄的也免不了要清理门户了!你最好能让陈一新和孟云高一并上山,这样,我倒是也省了些事。”

最终,邓少艾叹了口气,幽幽的说道,双目之中杀气横生,面庞又被紫气萦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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卓知远已然在西京城中住了五日,月小猜头三日还日日过来带着卓知远四下转悠,两小亲密无间,每每出门,都羡煞了旁人,看到这一对玉人儿,纷纷羡慕不已。

到了第四日,卓知远却没能等到月小猜前来找他,反倒是来了个太师府的管家,说是太师有请,让卓知远去一趟太师府。

“卓公子,我家太师有请,这是我家太师的名柬,还望卓公子拔足!”管家看上去是个六十余岁的老人,但是面容清癯,精神矍铄,若不是脸上的皱纹,根本看不出这偌大的年纪。

卓知远见到,心中都不曾将此人当作六十多岁的老者,只觉得此人年纪恐怕只有更大。

当下也是恭恭敬敬一礼,却并不去接管家递过来的拜匣,而是说道:“太师有命,草民自当赴行。只是这拜匣,草民万万不敢接受。草民不过一介布衣,连最低末的功名都没有。接了这拜匣,岂不是以下犯上,这可是杀头的罪过。”

管家一听,哈哈一笑,倒是收起了拜匣,也不勉强卓知远接受,口中却道:“卓公子过于谨慎了,我家太师素有清名,又怎么可能在这种地方耍手段?”

“太师虽不曾有陷害草民之心,但是草民却不可不提防着这皇城之中诸多口舌,随便哪家官员参上一本,草民都是万死之身,万万不敢大意。还请管家稍候,草民这便换了衣服,就随管家同往!”

管家含笑颔首,等着卓知远回屋更换衣服,不多时,卓知远便换了一身儒生的长袍,将兵刃放在了屋中,走到了厅中。

“烦劳管家带路了!”说罢,二人一前一后出了门,门外早有马车相迎,一路无话,不多时也便到了太师府。

停了马车,卓知远撩开车帘迈步下来,观得眼前一排红墙耸立,足有三丈之高。整个西京城中,恐怕也只有太师府有如此高的院墙了。而院墙的高矮,也反映了一个官员在朝中的位置高低,西京城中的亲王们,家中宅子的院墙,也只有两丈三而已,独有皇宫乃是个三丈九的高墙。如今看到太师府的围墙居然有三丈高度,足以可见当今皇上虞江对于月仲奕的器重,否则,谁敢砌如此之高的院墙,换做旁人,光是这一条,就足以治个满门抄斩株连九族的过错。

当间一扇朱漆大门,门上竖九横三的铜钉,也是亲王的待遇。看来,这月仲奕,非但有个太师的官职,爵位上也早被虞江封了亲王,甚至还高过亲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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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三八回【怪画】

第二百三八回【怪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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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门紧闭着。右边的偏门却是早早打开,以示对来客的重视。

事实上,以这院墙的高度而言,基本上这扇大门,除了皇上御驾亲临,有或者家中有重大庆典,月仲奕自己必须走过此门,除此之外,这天底下再没有人能让太师府开启大门了。

看着这扇显然重若千钧的朱漆大门,不由得心中暗叹:也不知道这大门的转轴是不是都生锈转不动了,估摸着从建府以来,开启的次数不会大于三吧!

朱漆大门之上,两只吞口乃是瑞兽麒麟的头,两支鹿角极为分明,口中倒生獠牙,下挂圆形铜环各一。

大门建在高高的台阶之上,卓知远细看了一眼,足有八阶,这也是皇上的一个恩宠了,须知亲王府上,也不过七阶台阶。而官至极品的宰辅,也只有六阶而已。

台阶左右,各有红铜瑞兽麒麟一头,张牙舞爪,仰面观天,端的是威风凛凛,也将整个太师府门的威严气势尽显无遗。

大门之上,悬有一块横达丈余的牌匾,上书龙飞凤舞的太师府三字,右下角有个款,卓知远定睛一看,居然是先皇御笔,有了这块门匾挂在头上,就连当今圣上虞江,进入太师府的时候也不能昂首挺胸阔步迈入了,只能微微低首,以示对先皇的敬意。

卓知远打量完毕,暗暗点了点头,对于月仲奕在朝中地位的判断,又多了几分。那边管家早已笑呵呵的伸出手来,对卓知远说道:“卓公子,这边有请。”

卓知远迈步跟随,走向偏门。偏门处,也卧着一头石狮,石狮背上光滑如斯,隐约有个脚印的形状,这原本便是一块上马石。一块上马石都能做成狮状。只能说明当今的皇上虞江,是将月仲奕摆在了一个无法动摇的地位之上,难怪那么多弹劾月仲奕的人,最终下场都很凄凉呢。要知道,寻常大官家里的上马石,充其量是个狗的形态而已,亲王还得是御批的,方才能使用老虎作为上马石。而月仲奕家门口的上马石居然是石狮子。除非是虞江准备把月仲奕砍了,否则就只能说明月仲奕的地位不可动摇。

偏门只有一阶台阶,上去之后是一道两尺高的门槛,管家走到门口,一脚跨进门中,一脚却还留在门外,做出请的手势。

卓知远也不客气了,便自走了进去,站在偏门之后,老管家笑着说道:“卓公子稍候,老奴这就去禀明太师,说卓公子到了。”

虽然是应邀前来,可是这规矩却是不能废,非请勿入。这是绝对的等级森严。

不多会儿,管家便又出来了,对卓知远道:“太师请卓公子去书房见面。”

卓知远点点头,跟随管家从偏廊而上,绕过前厅,到了中院,再转过两道回廊,这才来到了月仲奕的书房。

及至到了书房门口,老管家一哈腰,对卓知远说道:“卓公子请稍候,太师稍后便到,卓知远不妨看看架上的书,或许对公子有所裨益。香茶已然奉上,卓公子自便吧!”说完之后,管家轻轻一推书房的门,吱呀一声,木门应声而开。

卓知远冲老管家点了点头:“有劳管家了!”

老管家只是笑笑,待及卓知远入得屋中,老管家说了一句:“本来不该老奴多嘴,不过,卓公子,今日太师邀你前来,是有事相商,可能还有几个其他的客人。太师今日是严禁小姐过来的,但是如若小姐偷跑过来,还望卓公子劝她及早回到她的厢院之中,以免太师不快。”

卓知远回过身,虽然心中微微有些奇怪,但是还是点了点头。躬身作了一揖:“多谢老管家提点,草民知道了。”

老管家呵呵一笑,也就关上了书房的门,退了出去。

卓知远站在书房之中,左右看了看,右侧一张偌大的书桌,上边零星摆放着几件文房应用之物,右角有一个笔架,挂着几杆毛笔。

正当中乃是几张椅子,各配有一张小小的茶几,落于窗下,窗外是树丛花影,窗头吊着两盆吊兰,倒是颇有几分清幽之意。左侧乃是两排书架,有一道低矮的屏风相隔,虽然老管家说过让卓知远看看架上的书,卓知远也能听得出来,这架上恐怕不止是四书五经之类那般简单,恐还有些禅理功诀什么的,否则管家也不会特意说有所裨益的话了。不过卓知远却并不打算去看,等着月仲奕来见而已,短短时间,便是再高深的禅理。怕是也看之无益,卓知远倒是对这书房里墙上挂着的唯一一幅画相当的有兴趣。

画挂在书桌之后,横幅,大约七尺的长度,上下乃是三尺的宽。

画面构造极为简单,只是数笔寥寥勾勒出一座绵延的青山,青山之上有个凉亭,亭中坐着一个老叟,光头赤足,袒胸露怀,看起来该是放荡不羁的模样。可是却偏偏端坐禅姿,又有宝相庄严之相。这原本完全无法统一的两种极致之态,却偏偏在这个老叟身上体现的淋漓尽致。

老叟身侧跪着一名童子,也不过五六岁的年纪,梳着个朝天的髻儿,圆鼓鼓的一张小脸。虽然都是简单的勾勒,但是小童的形态却栩栩如生的表达了出来。童子手里握着一口剑,脸上笑眯眯的样子,剑尖却是对着老叟,虽然只是静态,可是卓知远看着,却觉得那童子分明便是要杀了老叟,也不知为何,这画面之上凛冽的杀意让卓知远都感觉到有几分心凛。

这二人的关系分明应当是师徒的关系,却为何这五六岁的童子却要杀了他的师父?而且,这外表不羁却有宝相之状的老叟,又为何闭目坐禅,古井无波,就好似只等着那童子将他杀了一般。

越看越觉得奇怪,这画上居然透露出凛凛的杀意,甚至于影响到了卓知远。卓知远仿佛将自己心中无限的仇恨都想了起来,清源山上种种遭遇,以及下山之后楼无痕对自己的追杀,那似乎在记忆里已经没有那么清晰的回忆,却在这张画的影响之下,一一浮现在脑海之中。

心潮起了波动的卓知远,突然就觉得不对劲,立刻凝了凝神,刚才那股子杀意恨意尽皆消失不见,眼前墙上,只不过是一张极为普通的画罢了,那童子手里的剑,虽然是剑尖朝着老叟,可是卓知远却再也看不出适才那股子澎湃的杀意。现在再看上去,似乎那童子又并非想要杀了老叟了,仅仅只是做出了递剑的形态而已。只不过构图依旧奇怪,这童子若非要杀了老叟。却为何会将剑尖朝向老叟呢?按说不是该将剑柄递上的么?

隐约之间,卓知远惊然发现,这图中并不是只有两人,在老叟身后,与那山峦重叠之处,还有一名女子,置身于青山之上的树丛之间,若是不留心观瞧,倒还真是看不出来。

女子也和老叟以及童子一样,由极为简单的几笔构成,但是也同样显得丰满已极,似乎就这寥寥几笔,就将那女子所有的神韵都勾勒了出来。也不知道为什么,卓知远看到那名女子,心中竟然大有亲近之意,就好似这女子他曾见过数回一般。这种感觉,就和他最初见到月小猜的时候一样,不过一眼,便有独特的亲近之意。这种感觉只是第二次出现,卓知远也算是见识过不少人间绝色,无论妙色还是绯羽,都是长了一张祸国殃民的美貌,可是卓知远却从不曾对她们产生如此的亲近之意,哪怕是对此二人微有绮念之时,甚至于面对绯羽的胴体,卓知远都还不曾有过这样奇特的感觉。

脑中一阵恍惚,卓知远突然感觉到这女子与月小猜颇有几分相似,而那老叟,却是和月仲奕也有些相似。心中一旦产生这样的念头,眼中不由得就越看越像,卓知远不由得大感奇怪,却是为何这般简单的笔触,居然能让他产生这么多的遐思呢?

难不成,这老叟真的就是月仲奕?可是月仲奕绝没有这般年迈。那山上的女子莫非是月小猜的母亲?那倒是颇有几分可能。但是,卓知远也只能胡乱猜测,却是无法得到证实。

就在卓知远依旧沉浸在这幅画当中的时候,却听到门外有人说话,很快门便打开了,卓知远以为是月仲奕到了,连忙转过身来,准备躬身迎接,但是等到看见入屋之人,却是一下子愣住了。

“咦?他们怎么来了?”卓知远大感惊奇,屋外进来之人,看到卓知远,却只是微微一笑,显然,他们是早就知道卓知远在此的。

“哈哈,知远,你果然已经在这里了,听说你一个人就把清源山那帮蠢货打了个落花流水?哈哈,解气解气!”

进来的,是一男一女,那男子一见到卓知远,脸上就满是笑意,显得开心不已,迈开大步便走了过来。

卓知远赶忙迎上:“大哥,绯羽姐姐,你们怎么也到了这里?”

进来的人,居然却是通教掌门绯羽以及卓知远的结拜大哥,通教长老渡天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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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三九回【所为何来】

第二百三九回【所为何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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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这小子。那日为何不跟上我们?害得为兄我还为你担心了半晌!”渡天童听到卓知远开口了,反倒是沉下了脸,很显然,这也是爱之深才会责之切。

听到这般责备的话语,卓知远的心头也是涌起一股暖流,再看到绯羽脸上也挂着关切的表情,心中更是感动不已。这种感动,换做旁人也会觉得心中暖洋洋的,更何况是卓知远这等自小便饱受冷眼,甚至都不曾感受过关爱之情之人?

“大哥,我错了…那日有清源山的两人跟踪其后,我担心他们得知了你们的落脚之处,会引起清源山讨伐于你们。立脚未稳总是容易出现诸多不便,因此小弟我便留下来拦阻于他们。等到杀了一人又退走了一个之后,我也不知你们的去向了。小弟我回山心切,还望大哥不要见怪!”

渡天童听了,脸色当即缓和了下来,他又何尝不知道卓知远是在替通教拦住敌人?刚才的责备之语,也只是情深意切而已。

绯羽缓缓开口:“知远你回山的事情,究竟是怎么一回事?这天下传说纷纭,我们也不知究竟。”

卓知远点了点头。开始从自己和渡天童以及绯羽分别之时说起,如何杀了易东来,又是如何跟封少丞达成默契,自己再如何上山,如何杀了五大长老,都源源本本的跟二人讲述了一遍,听得二人也不禁为之动容不已。

其实渡天童和绯羽离开之后,找到了合适的落脚之地,渡天童是很着急想要直扑清源山的。但是绯羽却拦住了他,一来她觉得卓知远纵便问不出个究竟,自保也应当足够,即便是绯羽自己,也未必就敢说一定能拿下卓知远不让他逃脱了。二来呢,绯羽倒是没想到卓知远这次居然能一举杀了清源山五大长老,原本想的是他会经历一场挫败。而有一次挫败的经历,对于卓知远而言也是好事一件。

于是她才拦阻了渡天童,不想让渡天童去帮他。当时绯羽对渡天童说的是:“你以为你的本事,能阻止知远离开么?”

渡天童权衡了一下,虽然知道自己已然是第七层末那识的修持,可是却也没有必然的把握留下卓知远,自然摇了摇头。

“既然如此,清源山也没有那般的本事,那非恩老秃贼,还不至于这般为老不尊亲自出手,而且,我听说那个老秃贼如今人在南海,闭关苦修。盖因他们与月仲奕几近撕破面皮了。就凭如今清源山上的那帮货色,纵然知远占不到什么便宜,叫他吃些亏倒是可以做到,但是指望留下知远,怕是他们还没那个本事。而知远心中,怕是也不愿我们横加干涉,虽然你是他义兄,但是这事情说起来,毕竟算的上是清源山的家务事,我们这般贸贸然插手,却也有失偏颇。他们清源山可以背离天下大道,我们却是不能,以我通教如今的实力,更是不能轻举妄动。不如你便让知远吃些苦头,到时候再跟他提出施以援手,他反倒容易接受的多。”

渡天童虽然极不情愿,但是绯羽句句在理,终于还是将他拦了下来。

后来听说卓知远几乎血洗清源山,着实也叫二人吓了一跳。算出卓知远此番必然来到西京,通教教中之事也已经安排妥当,二人便当下飞往西京。掐指一算。便知道卓知远和月仲奕已然碰过面,想要见到卓知远,来找月仲奕自然是最好的方法。

而且,恐怕不会有人想到,月仲奕和通教还颇有一番渊源,月仲奕年轻的时候,曾经去过天岳岛,也正是从那之后,月仲奕便一直存下了扳倒清源山的念头。月仲奕这一身修持,虽然并非全部来自天岳岛,更大部分是由于他本门的真诀,但是却不得不说,他能够用短短几十年,便站在当世第一高手的位置上,跟天岳岛有着相当大的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