卓知远心中暗暗一笑,心道,这小子一定在腹诽:老子又不知道他真是陈大元帅的故交,换成你不认识他,你不起疑心啊?

不过也不用去管他,卓知远只是一路跟那百夫长闲扯着,问些如今的形势,很快就到了一处看上去极为普通的民房门前。

“陈大元帅极为苛于律己,虽然皇上一再想给他修葺一个大帅府,但是他就是坚持要住在这普通的房子里。不过我们到了这儿就不敢再往前了,前头有陈大元帅的亲兵把守,他们见到任何携带刀剑之人,都可以立斩无赦的,哪怕是我们也不成。只能请仙长自行前去了!”百夫长退后了两步,小心翼翼的对卓知远说。

卓知远点了点头:“如此有劳你了。我听你之前话里的意思。是还想到战场上去杀敌是么?”

那百夫长一听就立刻喜形于色,直接跪倒在地:“还望仙长成全!”

卓知远刚想说话,却见那两个曾经把刀架在他脖子上的兵丁也跪了下来:“好男儿本就该热血报国,还望仙长成全!”

卓知远点点头,伸手暗暗用了点儿真气,将三人托了起来:“我会帮你们跟陈一新说的,若是我自己能带兵出征,自然会带上你们。若是我无法取得兵权,也定然让陈一新将你们编入出征队伍。”

“多谢仙长!”三人开心不已,脸上喜不自胜,就好像说的不是让他们去做那极为危险的事情,而是说让他们每人领一万两银子回乡种田当个员外老爷似的。

卓知远摆了摆手:“行了,你们先回吧!”

三人千恩万谢的走了,卓知远这才迈前两步,嘴唇动了动,却并没有发出任何声响。

其他人自然是看不出来的,但是卓知远实际上是在以传音之术将自己的声音送入了陈一新的那所房子之中。只要陈一新在里头,他就能立刻听到卓知远的声音。卓知远这也是吃一堑长一智,明知道这附近有陈一新的亲兵巡视,他也不想贸贸然冲过去了,省的那些亲兵又把他当奸细,拿着刀架在他的脖子上。

此刻陈一新正坐在屋中,跟孟云高二人面前摆着一壶酒,几个小菜,二人正吃着晚饭呢。却不曾想耳边陡然出现了卓知远的声音:“一新,我来找你了,还不赶紧出来接我?”

陈一新听到这声音顿时一愣。随即傻笑了两声道:“你看看,这两天光是听说知远的消息了,说这小子如何大展神通,居然将清源山上上下下搞了个鸡犬不宁。心里只是恼恨这小子明明答应我的,待他上山之时,一定让你我同去。如今却居然出现幻听,耳旁刚才居然传来知远的声音,哈哈哈,喝酒喝酒!”

不曾想孟云高也是一脸的犹疑:“你也听到了?我也以为是自己心里头恼恨这小子,所以恍惚了呢!他说的是——一新,我来找你了,还不赶紧出来接我?”

“一新,我来找你了,还不赶紧出来接我?”

陈一新几乎是和孟云高同时说出了这句话,随后二人面对面的一愣,顿时同时站了起来,争先恐后的往大门处跑。

一出来,就看到卓知远远远的站在街对面,陈一新恼恨的怪叫了一声,一跺脚,跃起老高。而后落在卓知远面前,恶狠狠的就是一拳打了过去。

周围,呛啷啷顿时一片刀剑响声,显然是那些亲兵发现他们的陈大元帅跑出来打人了,自然是纷纷掏出兵器就要围了上来。

孟云高赶忙喝住:“你等退下,这是元帅的兄弟来了!”

那些亲兵一听,这才明白,赶忙收刀入鞘,心里却只是在想:“元帅是什么气力?一拳能打死七八匹马的人,他这兄弟挨他这么一拳,还不得当场被打成肉泥?”

可是,卓知远却是生生的挺起胸膛挨了陈一新这一拳,陈一新一拳打的实在,嘭的一声巨响,倒是把他自己给吓了一跳,不由得吼出了声:“你小子怎么不躲?”

卓知远哈哈大笑:“心中有愧,不敢躲啊!”

陈一新这才算是回过神来,咬着牙说道:“那倒是,我本就是要好好教训教训你这小子的!从天岳岛回来了,居然不来寻我和云高,却自己上了清源山!你现在修持到了什么份上了…”说着话,陈一新运起双目查探了一下,却惊疑的说道:“你小子才第五层圆满?居然就敢独闯清源山,还能活着下来?”

卓知远笑了笑道:“这里不宜多说,你先让我进了屋,我再慢慢跟你说。”说罢,卓知远冲着一直站在一旁笑呵呵的看着他的孟云高拱拱手:“孟师兄,知远有礼!”

孟云高笑着摆了摆手:“现在没有师兄师弟了,你都把清源山掀掉了一半。叫名字吧。先进屋,先进屋!”

陈一新心里头还是恼火不已,却只是瞪了卓知远一眼:“进屋之后再收拾你!”

卓知远没说话,只是随着陈一新向屋子里走去,孟云高却是笑呵呵的说了一句:“怕是你我二人加起来,都未必是知远的对手,就别说你收拾他的话语了!”

“哼,我就不信这小子敢还手!他欠老子的!”陈一新还是那个性格,粗放简单。

三人进了屋之后,各自坐下,陈一新迫不及待的说道:“这几**是不知道,传言众说纷纭,不过你小子杀了楼无痕,这却是一定的了!快快说来,你到底把清源山闹成什么样子了!”

卓知远笑了笑,却并不着急说话,倒是给自己倒了一杯酒,一饮而尽之后,方才缓缓的开口,将自己上清源山之后发生的事情尽皆说了一遍。

说到自己是如何击杀了楼无痕的时候,孟云高是一脸的如释重负的样子,陈一新却是忿忿不平:“奶奶地,老子没看到那个家伙是怎么死的。气死我了!知远,你小子太不地道了!”

卓知远也不反驳,只是继续说着,说到自己和莫询两败俱伤之后的事情,脸上也露出了悲痛之色。只要一想起李度,始终就是卓知远心中的一根横亘之刺。

听到李度如此维护卓知远,而后又慷慨赴死,陈一新和孟云高的脸上,也尽皆露出悲伤之色。很快又化作忿恨,似乎在感慨命运不公。

待到卓知远全部说完了之后,陈一新狠狠的一拳砸在桌子上。酒坛子顿时倒了下来,坛中美酒流了满地,屋中顿时酒香四溢。

“楼无痕那老狗,居然至死都不肯说出为何当年要对你如此!你小子也不地道,难道怕我们跟你一同上山,会拖了你的后腿么?”

见陈一新如此忿忿,卓知远也不由的有些奇怪,毕竟楼无痕对陈一新也没什么举动,而且,卓知远杀死的人里,还有陈一新的师父,陈一新这时候至少也应该露出几分痛苦之色才对。

大概是看出点儿什么,孟云高缓缓开口言道:“一新你也莫要这般去说知远,他绝不是这个意思,只是,我却是奇怪,你现在也只有第五层圆满,和我二人相同的修持,却为何能以一己之力杀了五名长老?而且,莫询的实力在清源山,恐怕还要胜过邓少艾,这我却是知道的。你居然能跟他打个平手,两败俱伤,这实在是透着蹊跷。你这三年去了天岳岛,清源山也不知道派了多少拨人下山,就想要取我和一新的命,幸而我们福大命大,都挡了过去,还多亏小猜的父亲替我们抗下了一切,也就是这一年,清源山才终于消停了下来。也真是想不到,要杀我们便也罢了,一新的师父沐剑河居然亲自前来,想要干掉一新。若不是有月太师,一新现在早就死在沐剑河的手中了。却不曾想,沐剑河居然连你一招都抵挡不了。知远,你快说说。你这究竟是怎么修炼的!”

卓知远听到这话,方才明白,难怪陈一新对清源山如今完全是咬牙切齿,要知道三年前,他还曾经说过,跟卓知远一同上山那是一定的,但是若是遇到自己的几位恩师,他也只能退开避开,却原来,沐剑河作为一个长老,居然都下山要来杀死陈一新,那也就可想而知,陈一新之前的几名师父恐怕都曾经做过相同的事情,只是却都无功而返,这才引来了沐剑河。陈一新如今对清源山恨之入骨,甚至对自己从前的师父也是同样忿恨,也自然就可想而知了。

“我也只是仗着几件法宝而已,却哪里有什么独特的修炼之法?不过学了些通教的法术,手段上可能超过你们一些。旁的也便不过了了了!”卓知远也没办法解释,只得这般说道,他也知道陈一新和孟云高不会相信,但是信与不信,这却并不重要,此刻不是跟他们解释一切的时候,卓知远自己还迷糊着呢,只有等到以后自己彻底闹明白了的时候,才能跟陈一新和孟云高解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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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三二回【太师月仲奕】

第二百三二回【太师月仲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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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起来。我们几人当中,就只有你一个人有个好师父!”陈一新叹了一句,随即脸上竟然缓缓流下了两行眼泪。

看到陈一新如此,卓知远知道这其中肯定还有别的事情,不由得问到:“一新,你还有什么事情瞒着我的?”

陈一新只是叹气不已,却并不说话。一招手,一坛酒便从墙角地上飞了过来,一掌拍开泥封,陈一新一仰脖子,便是半坛下肚。

卓知远有些着急,心里已经有了不祥的预兆,但是却又不知道该如何问出口。

倒是孟云高也叹了一口气:“沐剑河此人心肠歹毒,为了能顺利的将一新带回清源山发落,居然在下山之时,派两个清源山的弟子将一新的家人全都抓了起来。一新当时原本准备跟他们回山,听候发落,可是一新的父母却自尽在他的面前…”

这话一说,卓知远顿时大怒,猛然一掌拍在桌子上,那张桌子顿时化为了一地的粉末。桌上所有物件一概没能逃了,就连菜中汤汁也尽皆化成了水雾升腾了起来。

“这老狗!”卓知远胸中的忿恨简直就像是一口利剑一般,几乎要直冲云霄,他万万没有想到,作为一个长老身份的人,居然会做出如此下作之事。想必是担心月仲奕从中阻挠,才会想到如此龌龊的手段,简直就是禽兽不如,哪里还像是半点所谓名门正派的举动?

“我自己实力不济,知道上去清源山也是找死,而且还跟你有三年之约,便想着等你回来,你我兄弟一同杀上清源山,让他们血债血偿。哪曾想你小子居然一个人偷偷的上了山,还帮我报了大仇!”陈一新这时候,才讷讷的说道,脸上早已是泪水纵横。

卓知远心酸不已,想起从前陈一新的父母那整天乐呵呵的样子,陈老头死后,自己能活过那大半年,完全就是这对好心的夫妻每日给些饭菜,不由得眼泪也从眼眶之中夺眶而出。

“一新,我对不起你,我应当先来找你,让你跟我一同上山,而后手刃沐剑河!”

“你说的什么胡话,你我是兄弟。我父母便是你父母,你杀了沐剑河便等于我自己亲手报了仇,我谢你还来不及呢!何况,以我的修持,根本就不是沐剑河的对手,难道要让你把他打成半死,我自己再来给他一剑么?不说这些,不说这些,你我兄弟三年未见,如今你又替我报了大仇,来,我们喝酒!”说罢,手中酒坛再度倒下,一道酒线从坛口倾泻而下,尽皆落入陈一新的口中,一滴都没有洒出。

喝了一大口之后,陈一新又将酒坛子扔到卓知远手中,卓知远也自是毫不犹豫,咕咚咕咚将坛中之酒喝了个点滴不剩!

喝完之后,卓知远又道:“过些日子,我还要再上清源山。不管是为了陈叔陈婶,还是为了找邓少艾问个明白,我都要再去。只是,这一次,我非要血洗清源山不可!想必李度师父泉下有知,也不会怪罪于我。清源山实在欺人太甚,简直猪狗不如!”

“这次你休要想再撇下老子了!”陈一新闷声闷气的说道。

孟云高也缓缓的说了一句:“还有我!自打看到一新的父母自尽身亡,我便也同清源山恩断义绝了。”

卓知远和陈一新相互对视了一眼,点了点头。卓知远想起什么似的,又问:“江无患呢?这三年,你们可曾有他的消息?”

陈一新看了看孟云高,摇摇头道:“没有,自从分手之后,他便彻底失去了消息。不过,我想他现在也一定蠢蠢欲动,他不可能不知道你已经上过清源山了,也定然知道你将清源山闹成什么样子,他恐怕现在也极想找到你,一起再上一次清源山。”

“这是为何?”卓知远急问,他很清楚的记得,想当初江无患也是说的明白,他之所以要背叛清源山,完全是因为自己修习的魔功的缘故,恐为清源山所不容。他对于清源山,却是没有半分恨意的。

“你以为那帮畜生就只害死了我爹娘么?江无患也是一样!”

卓知远大吃一惊,他万万想不到,清源山居然如此狠毒,一个都不肯放过。他不由得转脸看向孟云高道:“那你家人呢?”

孟云高笑了笑:“我比你们年岁大不少呢,家人早已经亡故了。这说起来,似乎还成了我的造化了。”

卓知远默默的点了点头,血洗清源山的念头更加强烈,只是却不知道江无患如今已经变成了什么样子,但是卓知远却相信,所谓魔功,只是另辟新径的修炼之法而已,真诀本无什么正邪之分,清源山人人修炼的都是光明正大的禅门正宗,可是干出来的却不也都是猪狗不如的事情?只要江无患自己不走邪路,他自然不会有事。只是那名为乌煞罗喉血焰的魔功,却闹不好会因为行功的剑走偏锋,而导致江无患走火入魔。若是能再见到江无患,卓知远也想帮一帮他,至少帮他杜绝了走火入魔的可能性。

“你怎地没问一问你那小师妹月小猜?”大概是觉得气氛过于凝重,孟云高突然打岔说了一句。

卓知远闻言脸色微微一红,很快镇定下来:“也想问的,只是这些事情却更重要。小猜毕竟是当朝太师,又是如今天下第一高手的女儿,想来也不会出什么岔子。不过既然提起了,小猜她,一切可还好么?”

“哈哈哈,那丫头。现在越发的漂亮了,这西京城中,也不知道多少王公贵胄为了她神魂颠倒,可是她却连一个笑脸都不曾给过人家。也就是看到我们俩的时候,偶尔才会露出几分笑容。”

卓知远闻言,不由得想起月小猜那晶莹剔透的眼神,心中也是微微一软:“小猜不是个顽皮的丫头么?怎么这几年变化如此之大么?”

孟云高和陈一新对视了一眼,陈一新闷声道:“你我都被当年的月小猜给骗了,那丫头,那叫一个冰冷,就跟吃了几百万斤的万年玄冰似的。只是她在你跟前。永远都像个长不大的小丫头一样。要说还真是怪了,从你离开之后,她便再也没有露出过那般娇憨之态,就连在太师面前,也永远都是一副清冷的样子。她这几天倒是来找过我们,也是因为听到你独闯清源山的传闻。今日有些晚了,明日我们便带你去太师府,你就可以见到你那心上人了。”

卓知远脸上再度微微一红:“对了,月太师那人如何?”

“顶天立地,真正的男人!”陈一新和孟云高几乎是同时竖起了大拇指,齐声夸赞,就连话说的都一样,看得出来,月仲奕在这二人心中,恐怕就跟他们在那些兵丁心目中的地位一样。

“真有你们说的那么好?”卓知远不由好奇的问到。

陈一新异常严肃的说道:“坦白说,这一辈子,我都不曾见过第二个能比肩月太师的人。做人,就要做到他那样。月太师虽然不苟言笑,但是对于手下,哪怕只是一个兵丁,都关心备至。虽然严于从军,但是无论他对手下人如何惩罚,都不会有人有哪怕半点怨言。即便他今天对我说,让我立刻去死,我也一定照办。知远,你没见到太师,不曾与他相处,你是不知道,但若是你与他相处之后,你也一定是这么想的。月太师为了大胤皇朝鞠躬尽瘁,哪怕半点私心都没有。就连当今皇上都说,如今各自战火纷纷,大家都想当这个皇帝,可是,若是月太师想谋朝篡位,甚至都不需要起兵造反,后宫呼喊一声。就会有数不清的人愿意替他去死,刺杀皇上。甚至于皇上还说,若是月太师真想当皇上,这天底下根本就没有人能阻止的了他!但是,即便如此,太师他老人家依旧竭心尽力的辅佐皇上,只求让老百姓过个安稳日子。”

孟云高也连连点头:“太师是我这辈子见过最顶天立地的汉子,一身阳刚之气,任何宵小见到他,就只剩下浑身哆嗦的份儿。当年沐剑河绑了一新的父母前来的时候,太师还在数里之外,那浑身的正气就吓得沐剑河落荒而逃,而当时,他还剑指一新,说是要取他性命呢!”

这世间真有如此完美的男人么?——卓知远不由得深深的怀疑了起来。

要说陈老头,别看猥琐,但是却也是一身正气,想当年跟他一起到其他村子做篾器活儿的时候,陈老头虽然没什么用,但是看到不平之事也敢于站出来慷慨直言。渡天童更是如此,心思单纯至极,毫无半点私心。但是即便如此,卓知远也不会觉得他们能有陈一新和孟云高将月仲奕夸成这样的的一半,照他们俩这种说法,这个月仲奕根本就是完美的化身。只是,这世上又岂会有这般完美之人?

若这世上真有这样的男人,卓知远也真是很想一见!

陈一新看着卓知远,突然讶异的喊叫了一声:“咦,说来真怪,知远,你和月太师,长的却还有几分相似呢!”

孟云高听到,也是立刻附和道:“不说不觉得,一说之下,还真是那么回事。你和月太师果真颇为神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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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三三回【问罪】

第二百三三回【问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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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到二人如此惊奇。卓知远倒是笑道:“既然如此,还不速速参见本太师?”

“你小子找死呢!”陈一新笑骂道,屋中的气氛终于缓和了不少。

三人笑了会儿,陈一新又道:“难怪小猜总是念叨说第一次见到你便有一种极其熟悉的感觉,却原来是因为你长的像她的父亲,想来月太师在小猜的心中也是极其崇高的,看到一个跟自己父亲相似的男人,便心生爱慕之意,倒是也正常了。我就说么,像是小猜那样仿佛仙女儿一样的丫头,怎么会一眼就看上你这么个呆头呆脑的家伙,而且,唯有在你面前,才像个小丫头片子,哪怕是在我们俩面前,都始终保持着很大的距离,对其他人,更是永远一脸的寒霜。”

孟云高也频频点头:“嗯,我也是直到今日才算是明白了过来。”

卓知远被二人说了个大红脸,却又不知道该如何去叙述这些东西,在这方面。卓知远本是一点儿经验都没有的人。

但是,他还是被二人触动了心思,也不由得叹了一句:“也不知道三年不见,这丫头变成什么样子了,看到我的时候,还会不会和当初那般毫无芥蒂!”

三人正感慨着,却突然听到外头有人敲门:“元帅,将军,有客到!”

陈一新一愣,随即看看孟云高,又算了算时辰:“现在已经是亥时三刻了(大约是晚上九点四十五到十点之间),谁还会到这儿来?”

孟云高道:“难道是有什么军务?”

陈一新摇摇头:“不会,若是军务,外头就当直说了,又怎么会说什么有客到?”眉头皱着,陈一新大声冲门外道:“今日不见客,不是跟你们说过了,这么晚了,本元帅概不见客的么?”

门外沉默了一会儿,很快那声音又响了起来,只是颇有些尴尬:“元帅,这位客人,恐怕您非见不可!”

“还非见不可?我倒是要看看,谁这么大的谱儿,这时候除非是太师到了,否则哪怕是当朝宰辅,老子也只叫他滚蛋!”说着话。陈一新大大咧咧的站起身来,虎虎的走向大门,一把就将大门拉开。门开的时候,他刚好说到最后一个字。

只听到门外那名亲兵小声道:“就是太师…”

呃…

陈一新也发现失言了,门外站着的,不是当朝太师月仲奕还能是谁?而且,他身后还站着个一身杏黄色衣服的小丫头,却不是月小猜还能是谁?

一转脑子,陈一新也便知道,定然是太师算出了卓知远到了,因为陈一新、孟云高和月小猜的缘故,所以月仲奕也经常听闻卓知远的名字,对卓知远也是风闻已久。

“陈一新叩见太师!”陈一新连忙施礼,就要拜下。

可是月仲奕却一扬手,就将陈一新托住了:“免了!”

孟云高此时也早已两步跨到门前:“不知太师摆驾光临,有失远迎,还望太师恕罪。属下孟云高参见太师!”

卓知远自然也跟了过来,见二人如此恭敬的样子,也自然双手拱拳,恭恭敬敬鞠了一躬:“草民卓知远,拜见太师!”说着话。却用眼识暗暗打量这位被陈一新和孟云高夸上了天的太师,却只见他果然气度不凡,身材魁梧,浑身正气。从外表上看来,倒是的确当得起陈一新和孟云高的夸赞,只是卓知远却并没有感觉到,所谓太师身上的阳刚之气,也并没有感觉到一个久居高位之人的威压。

“不必多礼,进去说话!”月仲奕也不管三人,径直迈开步子,往屋内走去,三人也不敢抬头,都是低头恭迎月仲奕进屋。

月小猜跟在月仲奕身后,果然是一副冰冷冷的样子,只是走到卓知远身边的时候,却小声的埋怨了一句:“你说话不算数,还说从天岳岛一出来就来找我的,却偷偷自己上了清源山!我讨厌你!”说罢,跟着她父亲进了屋。

卓知远无奈,不过心中倒是欣喜万分,因为月小猜刚才的模样,反倒是出乎卓知远的意料之外,他何曾见过如此冰冷的月小猜?倒是这么一句话,让卓知远知道,月小猜还是当年那个小丫头,那个愿意围着自己转来转去的小丫头。

三人也进了屋之后,关好了门,月仲奕却是已经坐在了当中的一把椅子上,月小猜站在他的左侧。双目看着脚尖,不发一言。

“你们好大的火气,这桌子惹了你们了?”月仲奕哼了一声。

卓知远赶忙跨前一步,低头道:“是草民,适才跟一新和云高二人聊及一些过往,义愤了一些,一时失手,却将这桌子打成了这样。”

“好了,不必如此拘谨,我来也不是为了问你这拍坏桌子的罪的。你便是卓知远吧?”月仲奕的声音里,几乎不带有丝毫的情绪,让卓知远也不知道他究竟想要意欲何为。

不过听到月仲奕问话,卓知远倒是也老老实实的回答:“草民正是卓知远。”心里却想,我刚才不是已经自报过家门了?这太师果然是当久了太师,总还是有那么几分官架子,倒是看不出来有陈一新和孟云高说的那么好。

“抬头说话!”月仲奕的声音里,依旧不带丝毫的情绪。

卓知远这才抬起头来,看了月仲奕一眼,只觉得威严足够了,只是一点儿表情都没有,未免看了让人无法产生亲近之意。所以,也只看了一眼,便将目光投向他左侧的月小猜。可是月小猜见卓知远望向自己,脸上虽然是微微一红,但却很是不屑的抬起头来,看着房顶,意思很明显,我懒得理你!

看起来,这丫头怨念不小啊!——陈一新见状,望望孟云高,孟云高也正好望向了他,二人心中俱是如是做想。

“嗯,倒还真是长的有几分像我。难怪小猜总这般说。不过,卓知远,我来问问你,你可知罪么?”

卓知远听了一愣,随即回答:“草民不知何罪之有!”

“还要我提醒你?其一,你作为我大胤皇朝南疆平乱之军人,居然不做请示,私自离开军中,这是否是一条罪状?”

卓知远这下终于把目光投向了月仲奕,心中想到,这月仲奕怎地一见到自己就开始吹毛求疵?我何曾成了你们的军人了?我那次也不过就是顺手之劳而已。

心下不服,自然说道:“草民不知。三年前,南疆一战,草民本不曾从军,只是见大胤皇朝军队苦战不下,这才出手相助。若是一次相助,便要担上逃兵之名,那自此之后,天下百姓便再也不敢轻举妄动了。太师久居庙堂之上,想来不该连这么个浅显的道理都不懂吧!”

“你倒是牙尖嘴利,也罢,这个我且不与你争辩。那么其二,你可知道,清源山始教乃是我护国大教?”从月仲奕的口中,依旧听不出他半点的情绪,但是这句话,却听得卓知远和陈一新以及孟云高三人心中大惊。

“草民知道。”

“那你可知你独闯清源山,杀了我护国大教的五位长老,该当何罪?”月仲奕口中似乎严厉起来,而卓知远也终于感觉到了来自于月仲奕散发出来的威压,果然,气势逼人,那一股浑然的阳刚之气,的确震人心腑。

不过,卓知远却并没有因此退缩,而是抬头凝目而视,大声回答说:“若是太师打算以此问草民的罪。这欲加之罪何患无辞?草民也不分辩,只请问太师意欲何图?”

月仲奕似乎感受到了卓知远的挑衅,双目之中顿放精光,卓知远虽然感觉到了无上的压力,但是还是倔强的扬着头,毫不畏惧的跟月仲奕对视,丝毫不肯退缩。

倒是陈一新急忙上前一步,单膝跪倒:“太师,此事原因复杂,且听一新与您解释!”

“哼!我要他自己解释,他没长嘴么?”

孟云高也急忙下拜,口中急道:“太师,知远之所以会独闯清源山,实在是有太多的隐情,还望太师容属下一一说来。”

“你们俩给我退下,我在问他,岂容你二人插嘴?他自己没长嘴,不会解释么?”月仲奕似乎有些怒意,声调之中终于有了变化,开始变得严厉了起来。

卓知远看了看依旧不肯退下的陈一新和孟云高二人,心中却陡然充满了对于月仲奕的不屑,心道什么跟清源山翻脸,却原来还是护着清源山的。也罢,倒是我天真了,他之所以会维护陈一新和孟云高,也无非看重他们能在阵前杀敌,自己寸功未立,又杀了清源山五名长老,月仲奕若是维护自己,不啻于和清源山彻底决裂,他这般作为倒是也在情理之中。

于是乎,卓知远冷笑了一声:“我不杀他们,难道就该当等着他们来杀我么?我也没什么好解释的,我不光杀了他们五名长老,过不几日,我还要再上清源山,誓将血洗清源山,管教他们什么掌门长老,一概杀个干净!你若想以此定我的罪,那也要拿出手段来,看看你能否定得了我的罪!”

卓知远傲然长立,一番铿锵有力的话掷地有声,却是丝毫都不畏惧来自月仲奕的威压。

月小猜急了:“知远哥哥,爹爹他不是那个意思!”

“小猜,这里何时有你说话的份了?”月仲奕冷冷的开口,竟然连自己的女儿也呵斥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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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三四回【人灵丹】

第二百三四回【人灵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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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一新和孟云高都觉得很奇怪。很显然月仲奕是感应到了卓知远已经到了西京,明知道他来了之后一定会来找陈一新,所以才会带着月小猜过来。

按理说这么晚来,即便不是为了表现自己求才若渴,也不至于说一来之后就对卓知远似乎有排挤乃至于打压之意。而且在他们俩看来,月仲奕从来都不是这样的人,一贯的大公无私,以天下苍生为己任。纵然有人说他是伪君子,乃是大奸之徒,但是一来那些人都是他的仇敌,二来这话也只能说说,毕竟看人看当面,月仲奕至少到现在也不曾露出任何伪君子的一面。

那么月仲奕又是为何对卓知远如此严苛呢?

他甚至都能为了陈一新和孟云高,几乎跟清源山始教翻脸,直接导致的结果就是清源山再不派出弟子驰援大胤皇朝抗击这些内忧外患。当时朝野上下一片震惊,对于月仲奕的举动都极其不能理解,但是大胤皇朝如今的皇上虞江,却稳稳的站在了月仲奕的一边,对于那些弹劾他的大臣,虞江虽然不曾采取打压的手段,但是没什么好脸色也始终是一定的。

但是即便有皇上支持月仲奕。月仲奕在这件事上所承受的压力也是蔚为可观的,几乎所有从前的政敌都会借着这件事大做文章,若不是月仲奕数十年来建立起来的良好声誉,国内的百姓早就是一片哗然之声了。

即便如此,月仲奕也依旧牢牢的支持着陈一新和孟云高,并不曾有任何退缩的行为出现。而跟清源山之间的关系已经的到了这个地步,按理说月仲奕就更加没有必要站在清源山一边了。即便是不愿意公开与清源山反目,只要拒绝卓知远加入大胤皇朝的军中就可以了,又何必眼巴巴的跑上门来,然后再恶狠狠的痛斥卓知远有罪?

自从大胤皇朝建立以来,律法便明文规定,隶属通玄界之中的杀人越货等等一切,都不在大胤皇朝律法管辖之内。而界定通玄界的唯一标准,就是此人是否已经达到第一层眼识圆满的程度。

换句话说,卓知远哪怕就是把清源山一锅端了,月仲奕也没有资格在这里问他的罪,更何况以陈一新和孟云高对于月仲奕的了解,恐怕月仲奕更愿意看到清源山被人打压,因为月仲奕恐怕想要帮助大胤皇朝摆脱清源山的控制,这个心愿由来已久。

那么他今天的举动就让陈一新和孟云高越发的奇怪,实在难以理解月仲奕的所作所为。

而当卓知远朗声说完那番话之后,月仲奕呵斥了插嘴的月小猜,随即又面无表情的对卓知远说:“本事没多少,口气倒是不小,血洗清源山?你以为清源山个个都像是楼无痕那般,是个纸老虎么?非恩这个老和尚,还有现在那个掌门邓少艾。也真是没什么出息,想当初,清源山始教统帅整个通玄界时,是何等意气,如今却沦落到你这般的低末本领也能在他们头上作威作福。看起来,这些年,清源山是太过于安逸了,安逸到就连堂堂一个掌门,在明知道始教风雨飘摇之时,却还居然必须选择闭关修炼。也不知道他这一百多年都做什么去了!你真以为你杀了他们那五个饭桶一般的长老,就真的能够立于不败之地了?你怕是连那个莫询都不是对手吧!”

卓知远心说你知道我和莫询两败俱伤了,自然会这么说,刚才陈一新和孟云高还把你夸得跟个圣人似的,现在一见之下,却居然是这副嘴脸。也罢也罢,我本也无意加入你们的军队,你也不必因此为难了。

按照卓知远的个性,此刻最该做的,便是冲着陈一新和孟云高抱抱拳,拂袖告辞而去。但是看着月小猜那为难的面容,卓知远始终有些不忍心。不管如何,这个月仲奕也是月小猜的父亲,就当是对于一个长辈的尊敬吧。

“有劳太师操心了,我是否有那个实力血洗清源山,便请太师拭目以待就是。我也并未想要加入军中,因而也不劳太师为难。我这次来西京,并非想让一新和云高与我一同上山,只不过三年前我对他们有个承诺,如今过来兑现这个承诺而已。如今大胤皇朝战事吃紧,想必太师和皇上对一新和云高也早有安排,否则也不会让他们留在西京却不去各地的战场。我此次前来,也只是打算在这里停留数日,便会离开,不会给太师惹什么麻烦,还请太师放心。”

这话,虽然说的比刚才客气了许多,但是却更显得拒人于千里之外,分明就是直接跟月仲奕划清界限了。

月仲奕上下打量了卓知远两眼,陡然间哈哈大笑起来:“哈哈哈哈,你以为我对你如此严苛,是因为我担心因你导致将我卷入你与清源山的争斗之中?”

卓知远没有回答,但是他倔强的眼神,却分明在对月仲奕说:“难道不是么?”

月仲奕笑罢,又指了指陈一新和孟云高道:“你们俩是不是也是同样的想法?”

陈一新赶忙躬身道:“一新不敢!”

“云高不敢!”

月仲奕点了点头:“不敢,就说明你们还是如此想了。你们跟我的时间也不算短了,一晃也有两年数月,你们又可曾见过我在清源山的使者面前,露出哪怕半分迎合之态?便是你那猪狗不如的师父,沐剑河。当初若不是答应你,终有一日让你亲自手刃仇人,我当时便会将他留下,碎尸万段永绝轮回。没想到啊,没想到,如今你大仇得报,却居然依旧是假托他人之人,早知如此,漫不如我当初便替你报了这仇。不过这也不紧要,我只来问你们,你们是否已经打算和卓知远一同,回到清源山大开杀戒了?”

陈一新纳头便拜:“一新恳请太师成全!”

孟云高稍稍的愣了愣,却并没有说话。

月仲奕似乎也不觉得意外,这些大概都在他的意料之中,叹了口气道:“早便知道会有这么一天,而归于我的本心,若我说我不希望你们回去,怕是天下人都要斥骂我伪善。这天底下若说有人希望清源山一蹶不振的,那么除了当今圣上,便是我了。可是那终究也都是人命,清源山的许多弟子,也是无辜受到牵连,他们或许便如同当日的你们一般。我也记得当初你们二人见到我的时候。也曾说过,无论如何,清源山对你们总有教授之恩,可是如今,却已然反目。一新呐,你如今也是一方兵马大元帅,前些日子,我解你兵权,让你回到西京待命,你怕是也怨言颇多吧?如今却知道我为何要这么做了?”

陈一新抬头看了月仲奕一眼,心中早已悟了。这分明就是月仲奕已然料到清源山大劫将至,并且算准了赴劫之人正是卓知远,所以才会将陈一新和孟云高调回西京,让他们等着卓知远。

“一新明白了。”

“唔,好。”月仲奕摸了摸削尖的下巴,又看了卓知远一眼:“清源山十五年前便知有此大劫,虽经百般设法,却终究避不过这劫去。我对你们只有一个要求,那便是若能少杀几人,便少杀些人,妄造杀孽,始终不是大善之举。何况这对你们自身的修持也颇有不利。卓知远,我来问你,你和小猜之间,又是怎么一回事?”

卓知远听闻此言,心中只是一咯噔,随即恍然大悟,难怪月仲奕对自己成见如此之深,却原来是因为月小猜的缘故。他既然能够算到自己上了清源山,又算到自己会下山到西京来寻陈一新和孟云高,并且早早的将这二人调回西京,只是等着自己前来。那么他一定也早就算到自己和月小猜之间有些不清不楚,看起来,他怕是要棒打鸳鸯了。

但是这种事是最不能放在台面上说的,卓知远和月小猜之间本来就八字还没有一撇,总不至于傻乎乎的跑去说我喜欢你女儿,你将其许配给我吧?何况二人身份地位相差着实太多,卓知远也无法向月仲奕提出这样的要求来。

不过月小猜倒是没有想到月仲奕还会有此一问,而小丫头的心思里,也想不到卓知远那么多,反倒是心中充满了小甜蜜,还有些羞赧之意,以为月仲奕打算成全他们了。

于是乎月小猜扭捏的仿佛撒娇一般的低喃了一句:“爹爹,你…”

卓知远咬了咬牙,说了一句:“小猜是个好姑娘,我和她颇为情投意合,除此之外别无隐情!”

月仲奕似乎对于卓知远这个回答也颇为满意。哼了一声,点了点头道:“你有数便好。我知道你心中诸多不服,不过,一个男人,想要不被人责难,就要拿出本事,拿出担当来。你今日的表现我还算满意,只是你和一新以及云高的修持、实力,还不足以再上清源山,去了也只是找死。我这里有三颗人灵丹,你们拿去,分而食之,短期内你们的修持应当可以更上一个台阶。合你三人之力,加上你还有诸多援手,倒是也能跟非恩那个老和尚掰掰手腕了。”说着话,月仲奕从怀中掏出了一只小小的羊脂白玉的小瓶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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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三五回【拒绝】

第二百三五回【拒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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