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她一起跌坐在地上,他用力的圈着她,痛心的贴在她的耳边说:“朕对你的感情是真的,在除夕那天,朕为你做的事也是真心的,就算朕在床上给你的承诺,也是真心的。在西边城门外,朕当时的说话是假的,朕对你的感情怎么可以是做戏呢?朕对你的温柔,怎么可能只是做戏呢?若不是真心的,朕根本不必在你的身上花一点心思,就像对你的妹妹沁儿一样,就是因为没有心,关于她是生是死,朕根本不会去管。可是对你,朕从来都不曾潇洒过,那绝对是真情,不是假意。”

“你骗人,你骗人,我不要再听你说话了。”哭倒在他的怀中,羽儿推了他几次之后无力再推,便紧紧的缩着身子,潜意识想要与他拉出距离。

“羽儿,不要哭了,好吗?朕不想看见你哭。”伸手抬起她的下颚,面对着她指责的眼泪,他的心也如刀在刺。

他记得在西边城门外说过什么,他知道那些说话有多无情,可是当时他不是有心的,他不是有意的。

“羽儿,你知道吗?那天在西边城门外,朕的心也如刀在割。那天四个门都守了重兵,特别是东门跟西门,朕真的以为太后会从东门出手,当时抱你在马上的时候的温柔并不假的。可是却没有想到,太后来了,你知道吗?我改变主意从西门出的事只有你跟居婉知道,因为朕只带你们两个人往那里走…”

“所以太后在那里出现,你不怀疑居婉跟月华,却选择判我死罪?”他越说,怀中的女人越激动。

用力的咬了咬唇,段承烈紧紧的抱着她,害怕一松开手他真的要永远失去这个女人:“对不起,是我的错,是我的错。”

“你的错?若不是你的怀疑,若不是你的不信任,我的孩子还是很健康的,我的腹部已经开始能看见了,是你害死我的孩子的。”痛心疾首的哭诉着,她已经有点泣不成声了。

“我知道,是我的错。”紧紧抱她,段承烈双眸中闪着光点。

是泪水,在他的眼眶内打转。

那是他第一个孩子,那是他最爱的女人给他怀着的孩子,谁能知道他的心痛呢?

当他推翻那打胎的药时,他就知道他想要那个孩子了,可是他却要亲眼看着自己所送的发钗成为羽儿刺死孩子的武器,难道他的心就不知道痛吗?

可是…可是他不能让时间回头啊!

忽然从他的怀中抬头,羽儿像想到什么,紧紧的握着他的衣领,问:“既然你知道当日给太后送信的人是月华,那是不是就该赐罪于她呢?”

“羽儿,不要执着过去的事好吗?”

“为什么不要执着,你跟我说,你是什么时候知道月华的诡计?为什么一直不肯还我一个清白?”他的反对又一次惹怒了怀中的女子,用力的掐着他的肩,羽儿恨得咬牙切齿。

“当你在地牢里寻死之后,我就开始怀疑,后来查了点头绪,知道月华说的话也许有问题。但是…但是月华于朕有恩,朕说过不会负她,所以那事就不了了之。直到早之前你替朕挡下那毒针,朕再见月华,却忍不住追问。当时,她亲口认罪了。”低下眼眸,他不情愿的承认。

他知道,这话说出口,羽儿也许一辈子都不会愿谅他了。

“可是哪怕知道是她,皇上也不舍得伤她半份,她还是高高在上的华贵妃。”泪水像忽然干枯了,羽儿讽刺的扬起唇笑。

深深的叹了口气,段承烈苦涩的低语:“月华跟了朕十年,这十年里,她冲上剑尖多次,她于朕的恩并不比你挡毒针少。朕曾承诺不会负她的,可是朕的感情已经负了她。那天她跪在朕的面前承认一切,还哭让朕给她定罪。她说,她是一时冲动犯的罪,她说她只是害怕朕对你的感情会越来越深,所以因爱而恨。羽儿,事情都过去了,一切都无法回头,你要朕如何去处置刚怀了龙胎的她呢?”

不是他偏心月华,只是,他怎能在这个时候对月华过份无情呢?

也许是他想得不够周全,他以为他给月华权力地位,然后给羽儿宠爱,那便算公平了。

可是,此时他才明白,哪里能公平呢?

最不公平的是他,为什么他也要走到今天这一步?自西边城门那天起,他的心又何曾快乐过?

十七年来,要灭太后的心是那么的坚定,他以为当那天到来后自己会很开心的,可是事实并不是。那天晚上,他看着羽儿所画的画,心是泣血啊!

当他从月华的口中肯定的知道当初羽儿并没有背叛他的时候,除了是狂喜,他也同样的心痛。

那孩子的失去,他并不如表面的如此无动于衷的。

“你走吧!”从他的怀中站起,羽儿忽然笑了起来。

她的笑很灿烂,却很凄凉。

“羽儿,不要怪朕,不要再计较好吗?朕答应你,朕说过的三千宠爱还是只会给你一人。”心狠狠的揪痛,看着那张带泪的笑脸,他忽然很怕。

他怕,这一次他真的要永远失去羽儿的真心了吗?

他怕,羽儿永远都不会愿谅他。

原来,他是如此怕的,才不想去重提那日的事,他就怕今天的到来啊!

“羽儿累了,皇上请回,明天羽儿还要跟七王爷赶路的。”一步一步往着床上走去,羽儿以很轻微的力气说话,语气却出奇的平静。

没有了刚刚的激动,没有了原来的怀恨,如此平淡的语气却让人心寒。

“羽儿…”伸出手,他立即站起,想要抱她。

可是她像是知道,只一个闪身,便利落的闪开他。

“皇上请回吧!臣妾没事。”还是在笑,却只有她自己知道这心中如何的冷。

原来,就算真相摆在眼前,她还是不能把月华怎样?

有一刻的冲动,她真的恨不得刺着同样的刀去杀死那个女人。

可是却可悲的知道,她不能。

哪怕是趁明天的离开以后也不回来,她也不敢。

当日,他留下司空家上下的性命,也不过是留下了可以威胁她的人。

努力了这么久,一切竟只是徒然,在这一刻,她已觉得她的人生再没有什么希望了。

孩子的仇、嫒嫒的仇、她的清白,他永远都不会替她向月华讨回的。

看着那薄凉的背,段承烈立即上前,伸手紧紧的抱住她。

“羽儿,不要恨朕,好吗?”埋头在她的背后,他放下了帝王的尊严,苦苦的哀求。

不,他不能承受她的恨意。

这段日子以来,他太习惯在夜里抱她入眠,太习惯她带着微香的花茶为他泡制,太习惯她时而露出的撒娇表情。

他不想她恨他,一点也不想…

“皇上想多了,羽儿只是皇上的才人,哪里有恨皇上的权利?”被他紧抱着的女人淡淡的说,声音明明是很轻,却冷到了心底去。

“羽儿…”心如刀割,他却不知道自己能怎样挽回这一切。

他要怎样做呢?他能怎样让羽儿不要如此痛苦呢?

“羽儿,我爱你。”

将怀中的人转向他,他温柔的贴上热吻。

他知道,只有他的温柔下,羽儿才会不能自己。

然而,不管这一次他如何用心的去吻,如何极力的挑逗,可是她都不作回应。

静静的站着,任由他吻着,她甚至微张开口任由他随意闯入,却不以舌头回应,连呼吸也是出奇的平静。

如一个木娃娃一般的羽儿,让段承烈的心切底的发寒…

“羽儿,我爱你,是真的爱你。”松开唇,再次紧紧的抱着她,段承烈痛苦的底吟着。

“羽儿,对不起。”

他害怕这样的羽儿…

“有句说话说得对的,有时候,很多事情不能用‘对不起’这么轻薄的言词就能挽回。有一些感情,不能和单凭一句‘我爱你’就能修复的。”任由下颚靠在他的肩上,羽儿如心不一焉的说道。

原来,死心有时候是如何容易的事,而她竟然走到今天,才懂…

第三十二章 求药

“由朕带羽儿去。”

当我与七王爷一起离开宫门外时,他忽然而来,挡在我们的面前。

一夜无眠的他看来很憔悴,胡子竟在一夜之间微微的长了出来。

“皇兄,你开什么玩笑?”段承恩意外的看他,才刚上了马的他正想伸手拉我上马,却想不到会多了个意外的人。

“朕说,朕跟羽儿去。”他说,一字一字的说。

换上男装的人怔怔的看他,淡漠得一字也不想来说。

“皇兄,你是皇上,宫中不能没有你的,昨天我们不是谈好了,让臣弟陪羽儿去吗?”段承恩拉了拉马儿,微微的蹙起眉。

“羽儿,让朕陪你去,好吗?”前面的男人不看马儿上的人,只身走向我,温柔的低问。

冷淡的平视着他,我扬起了眉,嘲笑:“华妃刚怀龙裔,皇上不在后宫里不会担心她吗?二王爷跟崔相都存在危险,皇上不留在京城,不怕事发什么,会远水救不了近火吗?羽儿不过是一个小小的才人,还不足够重要到让皇上以江山来相陪。”

“羽儿,你知道在朕的心中,你并不只是一个小小的才人。”

“那不重要,在羽儿的心中上,皇上就只是皇上。”说罢,我不看他,转身面向七王爷,才弯起唇笑:“劳烦你拉我上马了。”

“嗯!”疑惑的看了我背后的男人一眼,段承恩才伸手牵我上马。

当我稳坐在马儿上时,段承恩才再度开口说:“皇兄别忘了当日请我回朝时所说的话,你说过要还我们天威皇朝百姓一个安乐的家,不能再让朝野有所动乱,不能再让我国因内乱而不再繁荣。现在二皇兄的野心也许会让国家动乱,崔相的诡计也许会让百姓受难,皇兄怎能在这个时候离开?”

七王爷的一席话很轻,如怕别人听到。

然而天还没亮,此时宫门外并没有半个人影。

站在马儿前的男人还是没有移动脚步,他以很深的眼眸直看着我,在我平淡的目光中与我对视着。

“那你记得,替朕好好的照顾羽儿,在朕的降诞节,朕要羽儿平安回到宫中。”他如承受着沉重的担子,最后一口气重重的叹出。

“还有近一个月,那时候肯定已经回来了。”我背后的男人轻松的笑,马头一转,便扬长而去。

*******

站在宫门前,那高大的背远远的看着马儿消失的方向,却始终不舍得移开脚步。

若不是不能眼看羽儿被毒折磨,若不是不能丢弃国家不管,他怎舍得在这个时候让羽儿离开呢?

这一次,他真的很怕,他怕这一别之后,他的羽儿不会再是他的。

他怕,怕这一别之后,他的羽儿不会回来。

动人的眼眸微微的闪动着,没有人注意到他的眼角的泪光,“羽儿,你要回来,朕会以一生来补偿你心中的不甘。”

心狠狠的揪起,那种眼看着心爱的人离开的痛原来是如此难受的。

作为帝王,这一次他却不得不要放手。

他的羽儿…

******

马儿跑得很快,我吓得紧紧的拉着绳子,几乎连抽气也不敢。

直到离开城门,走在山路上,他才放慢了速度,说了离开京都的第一句话:“你们昨晚吵架了?”

“没有。”平静的否认,我因马儿的缓慢而稍稍的平静下心中的惊吓。

“还说没有?昨天本王还亲眼看到他如何紧张你,今天,你倒是换上一张如此冷漠的脸,而他那表情显然就是不放心。”背后的他不信,轻笑出声:“别告诉本王,他那不放心的表情是因为带你离开的男人太帅了让他不安心。”

“你倒是很能想,既然这样想能让你开心一点,那你就当是你太帅了才他不放心他的女人被你勾去了心。”被他逗笑了,我也不禁轻笑出声。

我的冷漠只是对着那个让我完全失望的男人,我与这七王爷之间,倒不必因他而有所生硬。

“本王能看出来,皇兄对你的感情很不一样的,你何必跟他赌气呢?乖巧一点,也许很快就不用只当一个小小的才人,能重新为妃为后了。”

听着他像是劝说的话,我远远的看去,不记得害怕了:“他要立为后的人不是我,而且我不在乎这些名利,对我来说,只要家人能平安,那么一切都不重要。”

说着,我忍不住回头看他:“七王爷,你可以答应我,让我的家人平安无事,不因为我跟他之间的事而受影响吗?”

“放心,他们在我的封地里倒是很好。不过你要明白,在后宫里,活得好不好全凭皇上的喜爱与否,你真的打算跟他赌气下去吗?那对你没有好处。”他点头,还是想劝我。

不回答他,我远远的往前看去,只想慢慢的适应坐在马上的惊吓。

如此坐着,忽然想起当初在西边城门时第一次骑马,他很温柔的抱我在怀,那感觉…

用力的摇头,我拒绝再去深想,不能想,不能想。

*****

因为怕我毒发的次数多,所以我们的速度完全不敢慢下来。

几天下来的赶路,坐在马上的我跟七王爷也没有再多说什么,因为马儿跑得太快,我们的说话都会被风吞灭。

“前天一点没有村庄了,我们今天就早点休息,若再前进只怕夜里要在山上休息。”转入了一个热闹的小镇,马背后的男人向我解释说。

轻轻的点头,从来没有出过远门的我倒是没有什么想法。

一切他决定便好。

那次我从辽南到京城,也是由太后派去的马车接走的,一路上都有人安顿,所以我同样什么不必管。

“饿了吗?今天的晚饭倒可以在酒楼里吃,不必吃干粮。”

没有回头,我笑对他说:“我倒是不介意,不过怕你吃了几天的干粮可难受极了。”

“的确是有点难受,我可很久没有像这次这样赶路的,真的累死了,你还好,在我的怀里睡了几次。”他戏笑说,马在市集上缓步而走。

“回去以后,可不要跟人说我在你的怀里睡过几次,别人听了,你的罪可不轻。”被他惹笑了,我不时回头看他。

虽然一路上很少说话,因为大家都没有那个精力,不过总觉得我与这个男人的关系在不言中慢慢的助长。

他给我一种很好的感觉。

有时候在想,若不是先爱上那个叫夫君的男人,我会不会喜欢上这个潇脱而迷人的七王爷呢?

“倒也是,若你那个小气的夫君知道你在我的怀中睡过几次,他肯定会想砍我的头。”他嘻嘻的笑,忽然大声说:“找到了,你看看,在这饭馆用餐如何?”

“好啊!我也饭了。”

“嗯!”他点头,然后在那客栈的门口停下,将马儿交给一旁的小二,说:“我们是来住店的。”

“好,里面有房间,两位公子快进入吧!”那小二讨好的笑,接过马儿后指向那客栈的正门。

我与段承恩相视一眼,便转身往里面走。

好久没有好好的坐过了,因为上一次毒发时刚好在林森里,他干脆绑我在树上,然后一直蹲在我的旁边,不停的为我擦汗,最后也不知是怎样的,我才算撑了过去。

那天之后,他像害怕了,怕我还会在路上有第二次毒发,所以这两天脚步更快了,说希望能在第二次毒发之前到达孙家。

于是,这两天我们几乎都是赶路到深夜然后才在小镇上停下投栈,一下入住客栈便直接的入睡,天还没有亮但又开始赶路,倒没怎样好好的休息过。

“很累。”坐于椅子上,我趴在桌面上,忍不住难受的问:“我们还有多少天才能达你的封地?”

“到了,不过还没有到孙家,明天吧!明天早上再赶两上时辰的路,大概就能到孙家了,希望在你毒发的时候就能到达,不用再痛一次。”他也趴着,看店小二来了便立即点了几个不错的菜式。

看小二走了,我又接着说话:“想不到这么远,快马加鞭也要六天的时间。”

“还好,不算是太远。”他点头,又一次趴回桌面上。

“京城发生大事了,发生大事了。”

我才想再开口说什么,忽然听到客栈门口跑来了人,他们大声的尖叫着。

我与段承恩都不约而同的向人群看去,心里都为他们口中的那大事而紧张。

是什么大事?

京城的事就是段承烈的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