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肌玉骨,冷艳动人,从她那略显锋利的眉梢眼尾来看,感觉并不是一个亲和的人。哪怕是如此睡着了,都透着一种拒人以千里之外的气息。

睡着了…

正是杜青宁难得因为一个女子长得倾国倾城而觉得吃味时,她才意识到一个问题。

这女子睡得如此死,莫不是在昏迷不醒?

这时,熟悉的密室之门开启的声音响起,莫名的心虚感让她下意识想躲。她犹豫了下,便直接跑到进房入口旁的地屏后头蹲了下来。

很快便有轮椅的轱辘声不紧不慢的靠近,路过地屏进入了这间密室房。

杜青宁确定对方是裴延,不由更是感觉心里不大舒服。她微起了点身,越过屏风的镂空雕纹看了过去,恰巧看到裴延面向着床边,上身微倾,不知道是在对床上那女子做什么。

她压下心中涌出的止不住的酸味,轻手轻脚的趁机从地屏后头出来就快步沿着短道去到了阶梯处,又直接上阶梯往上跑。本是关闭的密室门,在她踏上阶梯的时候,就已自动打开,她跑了出去。

她却不知在她从地屏后头出来转过身往短道去时,裴延就已经转过头看向了她的背影。目光漆黑暗沉,看不出他的情绪。

他手中握着的,是一只空的瓷制药瓶。

外头,站在书房东侧的沈星乍一看到杜青宁从书房跑出,他望着她的背影面露一丝惊讶之色。

杜青宁跑远后,才慢慢停了下来。她并不知道自己已经落入沈星的眼里,但她想,以裴延的功力,或许已经发现她的存在,何况她出来时,还有密室门打开的声音。

无论如何,反正她是突然不想见他了。

当下天色也不早,她出了千百庄,便直接朝靖阳侯府去了。坐在马车里,由窗口望着路上行人的她,有些出神。

真是不大明白,他为何要藏着一个绝色美人在密室里。

让她觉得惊艳的人不多,那女子算是其中一个,瞧那出众的气质,也不知道是哪家的姑娘。

回到靖阳侯府,她本想直接去肆意轩,后来想了下,她又转身朝后院杜青雨那里去了。

当下杜青雨正在刺绣,抬眸见到杜青宁,本欲开口说些什么,却发现对方脸上那难得的不悦之色。她马上便问:“阿宁这是怎么了?”

杜青宁从她对面坐下,撇了下嘴,道:“我不高兴。”

“为何不高兴?”杜青雨想了下,问道,“你不是去千百庄了吗?莫不是发生了什么?”

杜青宁为自己倒了杯温茶,却是握在手里迟迟没有喝下,她默了瞬,道:“裴延在序月水渊藏了个姑娘。”

杜青雨愣了下,以为是自己听错了,又问了声:“阿宁说什么?”

杜青宁一口把茶灌下,重申了遍:“我说,裴延在序月水渊藏了个姑娘,还是个罕见的绝色。”

这一回,杜青雨确定自己听清楚了,当即便面露惊讶之色:“阿宁这话是从何说起?”

杜青宁便将自己所遇所见一五一十的说了。

杜青雨闻言沉默了会,才道:“或许那只是二公子的病人呢?”

“若只是病人,也不至于会藏起来。”杜青宁有些觉得没意思,无论对方是谁,他藏着又是为何,反正她就是不高兴。

杜青雨看着杜青宁那张难得透着闷闷不乐的模样,道:“阿宁为何不当面问他?为何要跑呢?”

“不知道。”杜青宁也说不出当时是为什么想跑。隐约好像就是因为觉得自己发现了不该发现的东西,本能的想要躲。心里又不大高兴,不想见他了。

杜青雨握住杜青宁的手:“二公子对阿宁情深一片,自然是有其他原由,阿宁莫多想了吧!”

杜青宁:“嗯,我不多想。”

杜青雨不太信杜青宁不会多想,默了会,便道:“两人之间别存着事,找个机会,直接问他。”

杜青宁:“好。”

她在这里再陪了杜青雨一段时间,见天色也差不多黑了,才起身离开去了肆意轩。看到书房里亮起的灯,她难得没有过去。虽说她或许想得开,但心里却仍是有散不去的不悦,她可不想被爹看出什么。

她回到自己房间,对采秋道:“我已在三姑娘那里用过晚膳,去给我弄点水来洗洗身子吧!”

“好。”采秋应下离去。

很快水便来了,她随便洗洗就钻进了被窝,又吩咐采秋:“我先睡了,待会我爹过来,与他说下。”

天色也不早,采秋不疑有他,便点头应下,出去把门关了起来。

这个季节躺在床上窝在被中尤其的舒服,只是她仍旧老是想起之前序月水渊地下密室的一幕。

她想她这是吃醋了,反正她就是不高兴。

怀着一颗不高兴的心,不知过去多久,她终究还是睡了过去。

夜渐深,月光之下,斑驳的枝叶影子印在窗棂之上,随着微风轻轻摇动着,不算响的悉索声或轻一点或重一点的传入房间。

自然的声音很多时候更能让人心神安逸,本是微微拧眉的杜青宁渐渐睡得香甜起来。

无声无息中,窗子被打开,伴着吹入的凉风,月色之下,一道颀长的白色身影飘了进来,犹如魅影一般落在了床边,窗子也随之关起。

裴延倚着床头,目光幽深的看着正睡得沉沉的姑娘,伸出修长的手轻抚着她鬓角的碎发,眸中色彩越发的阴郁起来。

睡得倒是挺甜,这心里果然是没有他。

他倾身躺入满是她气息的被窝,眸中划过迷恋之色。他将她搂入怀中用鼻尖轻蹭着她的脸颊,单是如此闻着她身上的幽幽体香,他根本就不满足,胳膊的力道不由加大,恨不得将她嵌入自己的身体。

“嗯…”被他抱入怀时,杜青宁本就有了要醒的反应,当下被他这么一勒,马上便睁开了眼。

闻到熟悉的气息,她侧头一看,模模糊糊的见到是他,她马上便借着月光四处瞧了瞧。哪怕仍旧很黑,她也能确定这就是她的房间,便下意识推他:“你这是要干嘛呢?”

他顺势亲了下她的脸颊,语气不明道:“想你了。”

很动听的话,可当下杜青宁又想起在序月水渊密室中见到的那姑娘,便突然道:“登徒子,你竟然擅闯我的房间,还上我的床。”这语气是难得的恶劣,还挣扎了起来。

裴延便干脆翻身将她压在身下,控制住她的双手。凭着他的眼神,在黑夜中也能清楚的将她脸上那满满的不悦收入眼底。

他眯眼:“讨厌我了?”

感觉到突然而来的阴森感,杜青宁的身子微僵了起来。她知道他是不高兴了:“就是讨厌你了。”她自己还不高兴呢!

随着她的话音落下,他陡的握紧了她的胳膊。

她这细胳膊哪里经得起他这一握,当即就疼得眼泪都出来了。她马上便更是控诉了起来:“说什么很喜欢我,都是骗人了,养了个绝色美人后,就如此欺负于我。”语中的委屈甚浓。

裴延手下力道陡松,便又细细的看着她。

后来似是意识到什么,他挑眉:“原来你吃醋了?”眸中终于泛出了熟悉的笑意,潋滟动人。

第57章

他这话一出口,她就更委屈了,尤其是在模模糊糊中还可以看到他的笑,她不由更是气愤。

她就知在密室里,他是发现了她的。

她现在不想理他,直接就使劲更是挣扎起来,可有他在她身上控制着她的身体,岂是她想动就动,她便怒视着他:“你走开。”没想到他会是这么危险的人,一言不合还动手,当真是疼到她了。

裴延认真瞧着他,看到她越是为自己生气吃醋,他就越是有种说不出的欲罢不能之感。

他喜欢她在乎他,喜欢的不得了。

“你…”哪怕是黑夜,杜青宁都感觉自己可以从他眼里看到一丝幽光,让她觉得自己仿若要被吞了似的,不由有些害怕起来。

这时,他陡的低头覆住她的唇瓣,直接侵入以狂风暴雨般的凶猛势头疯狂的,贪婪的攫取着她的气息,吸吮、辗转、舔舐…席卷着每一个角落。

杜青宁睁大了眼,被他这满是占有欲的,又透着狠戾的亲吻弄的根本不能呼吸,嘴唇也更是生疼。

她哪里经历过这些,当即就慌乱了起来,想挣扎,可撼动不了他半分。

时间渐渐流失,他似乎并没有放开她的意思。

最后她只能是仿若被他迅速吸去了精气一般,眼皮子不由有些沉重了。

眼见着她昏昏沉沉的就要闭上眼睛时,他终于放开她的嘴将脸埋入她的脖颈处,同时翻了个身换成了她在上他在下的姿势。他的手放在她的背上不断抚摸着,帮这突然缺了气的丫头顺气,而他自己也在不断粗喘着,痴迷的蹭着她脖颈处的粉嫩肌肤。

杜青宁感觉到灼热的呼吸密密麻麻的扑打在她的肌肤上,陡的睁开了眼,终于也不断喘起了气。

好一会儿她才缓了过来,下意识就要起身离这个危险的家伙远点,却又被他翻身压在了身下。

“你干嘛?”她抬起通红的眼戒备的看着他。

他低头亲了下她的鼻尖,笑道:“不干嘛,就想亲亲你,抱抱你。”他的声音多了许暗哑,透着丝丝的粗砺,有种说不出的性感。

杜青宁不由舔了下还在疼的唇瓣,不小心舔到了似乎破了皮的地方,当即就疼的冷嘶出声,她马上就大声控诉道:“你这哪里是亲我?你这根本就是想吃了…”也不知她又是哪里刺激到他,分明就看到他的眼睛似乎眯了下,透着浓郁的危险。

“你…”她又害怕了起来。

裴延只是因看到她舔唇瓣的动作起了更重的反应罢了,他深吸了口气,侧过身躺在了床上,将她搂入自己的怀中,柔声解释道:“对不起,实在是太喜欢你,喜欢到真的恨不得吃了你,才会一时控制不住。”

这明明该是很动听的情话,杜青宁却莫名听的感觉背脊发凉。可他的声音又很温柔,搂着她的动作也变得很温柔。

他垂头看着怀中的人儿,问道:“生气了?”

她确实生气,那绝色美人的事还没解决,就又被他占了个这么大的便宜,现在连说话都感觉嘴在疼。记得以前的他,明明很君子,可如今却变得比流氓还要可怕。

“你放开我。”她的语气很不好。

“不要。”他反而搂紧了她些,“你可以打我,骂我,但我就是想抱你。”就这样一直抱着,抱到老去,抱到死去。

她不由越发的怒了,他真是太难缠了。

可她只能深吸一口气,自我安慰着反正他们要成亲了,她也并不是一个拘泥于小节的人。可是,想到刚才他那仿若要吃人似的亲吻,她是真的感觉不舒服。

现在都这样了,那婚后不就要真的被吃了?

她有点难以想象那该是一个什么样的局面。

裴延知道这丫头是来得快也去得快的性子,兴许还在计较那个吻,他便故意转移她的注意力,道:“想不想知道那地下密室的女子是谁?”话语间,他温柔的抚摸着她的脑袋,感受着手下那发丝柔软细腻的触感。

提到那个女子,她更是不高兴:“是谁?”

他喜欢她此刻的不高兴,眸中笑意加深,他道:“是我姐,同胞的亲姐。”

“什么?”她突然睁大了眼看向他,哪怕黑夜中仍旧看得不是多清。

他继续道:“我有一个姐姐,在我出生的那日走失了,如何也寻不到。我娘因为种种原因抑郁而终时,是我八岁之时,那时她就嘱咐我一定要找到姐姐。所以后来我也在尽力找,直到四年前,我师父救了一个十七八岁的姑娘过来,通过种种原因判断,她确实就是姐姐。”

杜青宁渐渐消化了那女子就是他姐姐的事实,转而又注意到他话中的“我娘因为各种原因抑郁而终”。

各种原因,定然不止女儿走失这一个原因。

所以,当年文玉大长公主怕是过得非常辛苦。

被转移注意力的她,突然又开始心疼起裴延,小小的他看着娘受苦到死,怕是比谁都难受。

她在他怀里乖顺了多。

他勾唇亲了下她的耳根,道:“据我师父所说,是从北顺国一处悬崖底下无意中发现的她,那时的她已是只剩下一口气。若是普通人自然救不回她,但我师父可以救活她。可惜她却始终昏迷不醒,直到现在已经昏迷了四年。”

杜青宁不解:“你们师徒俩都救不醒她?”她觉得裴延的医术都这么好,他师父的医术该更好才是,死的都能救活,何况只是昏迷的。

裴延:“她当时落下山崖,别的地方倒没有伤到,但脑袋上的伤足够致命,要彻底恢复说难也不难,但她自己并没有求生的欲望,甚至是可以说在一心求死。这么多年来,她不醒的根本原因却是她不愿意醒。”

“一心求死?不愿意醒?”杜青宁惊讶了,她不由想起在密室见到对方的时候,感觉对方该是一个很冷漠的人才是,这种人会因为什么事情想不开?

裴延:“嗯!”

杜青宁:“那你可是查过她的事情?”

裴延:“查过,并不好查,我只知道她该是自己跳下山崖的,当日有人追杀她,而对方似乎是刻意隐藏了背景。”他不会对杜青宁说他这个人非常绝情,查过之后没查到,便就懒得继续查,何况还是北顺国内的事情。

杜青宁:“可你为何要把她藏起来?”

裴延:“起初我只是单纯的不想让武平王府的人发现她的存在,免得麻烦。后来发现大霁有北顺人在活动着,我不知对方是否冲着她来的,想着防着点总归是没有错,不至于导致敌暗我明。”

杜青宁沉默了会,道:“看来你姐是个不简单的人。”

“嗯!”裴延还是觉得他的阿宁好,单纯懵懂,简单美好,他不由又低头轻啄下她的小嘴。

“痛…”杜青宁不由拧眉,“我的嘴还在痛,别亲我。”

这娇嗔的模样,当真是诱人,他却不得不忍下自己的冲动,看着她笑道:“好,不亲。”

“可是有点不对啊!”杜青宁想到什么,便道,“你说四年前,你姐就是十七八岁,可她明明现在的模样看起来才是十七八岁。”

裴延:“这与我用的药有关。”

杜青宁惊讶:“什么药这么神奇?还能驻颜?”

裴延:“有点复杂。”

“哦!”她知道与药有关的事情说了她也不懂,待她需要驻颜的时候再说,便没有再问,而是在回味着裴延对她说过的话,也不知他姐姐大概会有一个什么样的悲惨经历,真是可怜。

裴延不喜欢她一直想着他人的事情,便问道:“不打算睡了?”

“对哦!”杜青宁又问他,“你莫不是不打算走了?”

他紧了紧胳膊,蹭了下她的耳根,道:“不走,今晚我睡这里,好不好?”

杜青宁拧眉道:“我们还没有成亲。”

他闭上了眼,轻柔的诱哄着她:“只是抱一起而已,亲都亲了,抱抱也无妨,嗯?”

杜青宁:“可是…”

裴延:“大半夜的,你忍心让我走?我打算明早就找你你爹谈谈婚期的事,干脆在这里罢了,好不好?”

“对了。”杜青宁终于想起这一茬事,便问他,“你是把日子定在什么时候了?”

裴延:“今年的腊月十八。”

“什么?”杜青宁惊讶道,“那么早?”也难怪会被她爹那么果断的拒绝。

裴延叹了口气,道:“不早,我恨不得现在就把你抱到序月水渊,再也不与你分开。”

杜青宁撇嘴,他总要说些动听的情话。

但现在可不是她听情话的时候,她道:“我们年纪都不大,何必那么心急?让我在家多留段时间,多陪陪我爹不好吗?”

她以为她这么说,他该是理解她的,不想他却是道:“没得商量。”隐约中,他的声音变淡了不少。

相反,裴延不但不会理解她,反而听了她的话后非常不高兴,也越发坚定了自己的心思。不仅如此,他还会想尽办法将她这所谓的爹给彻底从她的世界剥离,连想也不能再想。

杜青宁闻言愣了下,当即便拧眉道:“你怎么可以这样?”

他将她搂紧了些,道:“我就是这样,我想你,想和你日日夜夜在一起,完全不想再等。”

杜青宁该生气的,可偏偏听了他这深情的话后只觉得纳闷:“你太强势了。”

裴延抬起手指轻搓着她那粉嫩软滑的脸颊,仿若他的指下都充满了柔情,能瞬间蔓延至她的全身,让她身体的里里外外都被他的情意包裹。在这夜深人静中,杜青宁不由有些沉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