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裴延顺势握住她的手,不让她再跑开。

杜青宁由他牵着一道前行,她想了下,道:“其实我觉得,这王府也挺好的,我不介意待到我住腻了再搬去序月水渊。”

裴延抬眸看到迎面走来的裴律,眸子眯了下。

就算她不介意,可他挺介意的。

裴律似乎又是忙的一宿未归家,当下才刚回来,抬眸间,看到对面走来的裴延与杜青宁,他薄唇微抿了下。

正是看着旁边湖面的杜青宁似感觉到什么,便转眸看去。见到对面渐行渐近的人是裴律,她便不大舒服,尤其是当她发现对方的目光落在她与裴延紧握的手上时。

裴延感觉到她因见到裴律而觉不自在,嘴角的笑略有些冷。

明明是家人,当他们走近时,却是谁也没有与谁讲话,直到擦肩而过,却一直仿若陌生人。

第74章

裴延与杜青宁本是感觉好好的,自遇到裴律后,气氛就隐约有些不对,哪怕他们离裴律已经远了。

杜青宁感受到裴延握着她手的力道似乎越来越重,便侧头抬眸细细的看着那张变得有些阴晴不明的脸,问他:“你怎么了?”

裴延听到她的声音,神色仿若在一瞬间变得柔和下来,他看向她,轻柔的应道:“没什么。”

杜青宁再打量了他一会儿,没有再多问。

她突然觉得早日搬到序月水渊也好,与裴律抬头不见低头见的,着实影响他们夫妇俩的心情。

上了马车,裴延便将她抱在自己腿上搂着,他抵着她的额头闭眸蹭了蹭。

他的怀里暖暖的,令习惯他气息的她觉得困意袭来,她打了个哈欠,便再往他怀里拱了拱,寻了个舒服的姿势,也闭上了眼。

以他这不知节制的性子,昨晚饭后自然也没有老实,若不是今日要回门,她当下定是还在床上赖着。现在一上马车,刚才的精神突然就没了,

感觉到她这下意识的亲昵依赖,裴延睁开了眼,看着怀中的她,唇角轻勾。

他顺势更是搂紧了她。

杜青宁迷迷糊糊道:“待会在快到靖阳侯府时,会有一个糖铺,你下去买些糖。”她想吃糖,而且她记得在她与他成亲前,三姐似乎喜欢上了吃糖,老制糖。

裴延轻应:“好。”

渐渐地,她就在他怀里熟睡了过去。

怕马车颠到她,裴延便吩咐速度慢了些,之后便一直看着怀中睡的越来越香甜的她。他抬起拇指轻抚着她水嫩细腻的脸颊,许久未曾放下手,仿若时间是静止的。

随着马车缓缓往东驶去,杜青宁始终睡得挺踏实。

直至马车从离靖阳侯府不远的糖铺前停下,裴延才轻轻将她放下,起身下了马车。

正是他刚走入糖铺时,有另一辆马车也在糖铺前停下,接着从马车里跑出一位穿着明媚鲜亮的小姑娘,她直奔糖铺中。

她过去就挽住裴延的胳膊,惊喜道:“表哥,你的腿好了?”话语间,她睁着亮晶晶的眼一直低头看着他那双腿。

裴延没理会她,只从她手中抽出自己的胳膊,继续照着杜青宁的口味挑糖。

那辆马车的旁边,坐在马上的蔚宗意看了看糖铺里头粘着裴延的妹妹蔚潇涵,再又看了看对面的马车,隐约可看到里头还有一人,他知道定然是杜青宁,便翻身下了马也朝里走去。

与蔚潇涵同乘一辆马车的还有良王与良王妃,这段时间他们夫妇二人带着女儿,都在沂城,今日才刚回来。马车行到这里,女儿却突然嚷嚷着要停下马车,说是看到了裴延。

当他们在马车里看到糖铺里头果然有裴延,再见到他那双笔直修长的腿,眸中明显也露出诧异之色,便也一道下了马车。

蔚潇涵见到裴延这不咸不淡的模样,面露不悦,又道:“表哥,我问你话呢,你的腿真是好了?”

话罢她便想再去挽住裴延的胳膊,却被蔚宗意给拉住。

蔚宗意咳了咳,道:“小涵已是及笄的大姑娘,注意些。”

说起这个,蔚潇涵的眼睛便亮了,她反而更是挣脱开蔚宗意,过去拉裴延的胳膊,欢喜道:“表哥,我长大了,可以嫁你了。”她从小便喜欢他,可都总说她还小,如今她都及笄了,他们自然不会再说什么。

裴延接过伙计包好的糖,又将胳膊从蔚潇涵手里抽出,转身就走。

当他抬眸看到站在外头看着自己的良王与良王妃,便过去抬手温和的行了个礼,道:“二舅,二舅母。”瞧着倒是彬彬有礼。

内敛沉稳,气质又颇为亲和的良王蔚浩,为先帝与文玉大长公主的同胞兄弟,他自然疼爱这个外甥,他多看了看裴延的那双腿,眸露欣慰之色:“阿延的这双腿是好了?”

裴延:“嗯!”

得到这个答案,良王更是面露喜色:“好了便好。”

蔚潇涵见裴延对自己父母那般尊敬,对自己就不冷不淡的,便走到他旁边,不悦的撅起了嘴。

裴延再抬手朝良王与良王妃行礼道:“外甥与新婚妻子还赶着回门,不便多耽搁,就先走一步了。”

正是良王夫妇闻言惊讶之际,裴延便直接转身上了自己的马车。

回门?新婚妻子?

蔚潇涵愣住,转身间,她才看到对面裴延所上去的那辆马车上还坐着一个人,一位极年轻,正倚着车壁在睡觉的美貌女子。

随着马车的掉头,蔚潇涵回神,立刻脸色大变的就要追过去:“表哥。”

蔚宗意过去就拉住她,斥道:“行了,没看见人家有妻子了?”

“你放开我。”蔚潇涵使劲挣扎着,后来见裴延的马车越行越远,她便对蔚宗意怒道,“他是何时成亲的?你为何不告诉我?”

蔚宗意:“告诉你,让你在他们之间胡闹?”他一直都知道这妹妹想嫁裴延,但也知道裴延对她无意。

蔚潇涵气红了眼:“什么胡闹?我早说过我想嫁给表哥,是你们说我还小,等大了就可以。”

蔚宗意是不会说这话,便看向父母。

良王自觉也没说过这话,便看向温婉的妻子。

良王妃顿觉羞愧,她低声道:“我以为这两孩子会有可能。”其实也是因为她太过疼爱女儿,便想过要为女儿争取一番,倒没想到两个月不见,阿延那孩子招呼都不打一声就成亲了。

良王见女儿那明显还在执迷不悟的模样,沉声道:“行了,既然阿延已成亲,你便收了这心思。”话罢他便转身上了马车。

良王妃看到女儿眼泪突然出来,便心疼极了,忙过去拉她的手,柔声哄道:“罢了,咱们回去,嗯?”

不想蔚潇涵却一把推开良王妃:“你走开,我要去找表哥问清楚。”她明明老早就对他表明过心意。

见到妹妹对母亲如此不敬,蔚宗意当即就大步过去把欲乱跑的她逮住扔到了马背上,自己随之上去,驱马就朝良王府去。

蔚潇涵哪里是这威武雄壮的哥哥对手,无论她如何挣扎叫喊都无用。

看着一双儿女这样,良王只叹了声,却也见怪不怪。

倒是良王妃,看着马背上越离越远的女儿,仍旧心疼不已。好一会儿,她才迟迟的上了马车,与良王一起也朝良王府去了。

另一头的马车里,不知何时又被裴延抱入怀中的杜青宁缓缓睁开了眼。

对如今的她来说,醒来就见到他这张俊脸,已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她只打了个哈欠,看向了外头,道:“还没有到啊!”

裴延抬手帮她理着鬓角睡乱的碎发,应道:“怕颠到你,马车的速度放慢了。”

杜青宁便道:“那吩咐马车快些,我睡够了。”

于是在裴延的吩咐下,马车加快了速度。

杜青宁懒懒的倚在他怀里,睁眼看着窗外,当下她的精神挺好,感觉也挺惬意,后来想到什么,她又抬头问他:“可是买糖了?”

裴延低头亲了她一口:“宝贝吩咐的事情,为夫哪里敢忘。”

杜青宁转眸找了找,见到对面的几包糖,便拿过一包就拆开来吃。裴延陪着她,她每拿一颗搁嘴里,他便也会拿一颗搁嘴里。

两人你一颗我一颗,活像是两个吃货。

正是杜青宁觉得好笑,抬头正欲说什么时,突然听到别人的说话声。

“你们可听说之前靖阳侯府的婚宴上宾客中毒之事。”

“听说了,给解毒的就是裴家二公子。”

“据说后来官差将那杜大姑娘的贴身婢女给抓了去,因在她房间里搜出了那毒。不仅如此,现在不少人在说那婢女就是受了杜大姑娘的指使,想破坏其妹与裴二公子大婚,因为杜大姑娘也看上了裴二公子。在婚宴上,她还当场大闹过,说凶手就是裴家二奶奶,结果证明不是裴家二奶奶,这不是分明想嫁祸嘛。”

“这事十有八.九就是真的,有人还见过杜大姑娘去千百庄找裴二公子,却被拒之门外。”

“听说那杜大姑娘长得跟个仙女似的,倒是未想会如此不知廉耻,又心狠手辣。”

“啧啧…”

马车不知何时已经停了下来,马车里的裴延与杜青宁将外头路边摊摊主们的对话听入了耳底,这些设摊的百姓声音向来大,想听的清清楚楚自然不难。

随着马车的再次行驶起,杜青宁抬眸看着裴延,问道:“大姐去找过你?”

裴延老实应道:“找过。”

杜青宁:“告白?”

裴延:“嗯!”

杜青宁愣了愣,倒没想到过杜青彤竟是能做得出来背地里与她抢男人的事。她又问裴延:“那婚宴上下毒的事…”

裴延:“这事估计真是她做的,但她倒是个聪明人,证据断在她那婢女身上,只要她那婢女什么都不招,这把火便暂时烧不到她身上。”

杜青宁闻言抿嘴,其实她觉得,以杜青彤那心高气傲的性子,这流言蜚语就够其喝上一壶了。

她嘀咕:“若真是她,也不知她是哪里弄的假寒草。”

靖阳侯府中,作为杜家第一位嫁出去的姑娘回门,难免要受重视些,早早的,杜建胜他们就在门口候着。老远见到马车驶来,他们便眼巴巴的看着,待到马车停下,他们都迎了过去。

见到裴延牵着杜青宁下马车,杜建胜不由轻啧出声:“男俊女俏,还真是羡煞旁人。”尤其是瞧到四妹那俏脸含春,红艳动人的模样,就知她嫁人后的小日子过得挺滋润。

杜青雨过去就牵住杜青宁的手,见阿宁过得好,她满意的笑了笑。

杜建臻站在杜青雨的旁边,眼巴巴的看着杜青宁:“四姐,听说嫁出去的姑娘回门,是要带礼回来的,四姐可是带了?”

“带了,都在马车上呢!”杜青宁摸了下杜建臻那张白嫩的脸,哼道,“就知道礼,也不知想你四姐我。”

杜建烨笑着催促道:“都别在门外呆着,家里的长辈都在正厅候着。”

“好。”杜青宁拉着杜青雨一道往里走。

杜建胜与杜建烨则招呼着裴延一道进去。

他们进入正厅,便见到几位长辈都在,就连杜老夫人都在,只是气氛似乎不大对,透着压抑。尤其是杜老夫人,似乎有愁心的事,气色极不好。

杜青宁想到路上听到的流言,心觉杜老夫人能心有郁结也属正常,她只是不解其明明没心情,为何非得过来等他们回门。

待到走近了,杜青宁与裴延一道朝几位长辈行了礼,便过去拉住了杜栩的胳膊,笑盈盈的又唤了声:“爹,阿宁想你了。”

被招呼着坐在一旁的裴延垂眸掩下眼底那晦暗不明之色。

杜栩拍了拍女儿的脑袋,淡淡一笑:“没忘记爹便好。”

这时杜老夫人暗暗吸了口气,看着裴延道:“阿宁从小性子便过于活泼,希望没有给二公子惹麻烦。”真是太阳打西边起山,她这模样与说话的语气,倒真像是个慈和的长辈。

杜青宁多看了杜老夫人几眼,也不知其是想干什么。

裴延嘴角挂着一丝恰到好处的温笑:“祖母多虑了。”

长辈除了杜老夫人与杜栩之外,杜勋与杜康夫妇都在,虽说因杜青彤的事情,难免影响了不少人的心情,可也不能影响这对新人的回门。从长辈到杜家兄弟姐妹几个,大家你一言我一句,倒也聊的挺热闹,都很有默契的没有提杜青彤的事,哪怕有些人明显心不在焉。

直到后来突然有人来报:“老夫人,侯爷,二老爷,三老爷,衙门派人传信,说是芙莒姑娘在狱中自尽了。”

“什么?”

这一个消息瞬间让正厅中所有人都愣住,尤其是杜老夫人。

后来杜勋起身道:“那我先去趟衙门,看看到底是怎么回事。”言罢,他便离去。

杜建胜想了下,也跟了上去。

杜栩不大想自己女儿的回门日继续在这种槽心的氛围里度过,便也起了身,道:“我带女儿女婿去肆意轩聊聊,家宴时再派人喊我们。”

在杜栩他们离开后,杜老夫人便去了杜青彤那里,当她进门看到仍旧站在窗口郁郁寡欢的杜青彤,脸色沉了沉,走了过去,

默了许久,杜老夫人终是问道:“彤儿也看上了裴家二公子?”

杜青彤闻言难得有了些反应,身子微僵。

杜老夫人将杜青彤的反应收入眼底,声音颤了颤:“所以芙莒当真是受彤儿指使的?”绕是她再如何糊涂,若是有太多的端倪摆在自己面前,也由不得她继续糊涂下去,哪怕对方是她最宠爱的孙女。

杜青彤转头问道:“衙门已经将此事查到了我头上?”

杜老夫人怒道:“衙门没有,估计也查不到了,因为芙莒自杀了,但你可知道,如今外头已传的沸沸扬扬,都说芙莒是你指使的,都说你企图抢妹妹的男人。”单是这名声,就足够毁了,得到确认的她几乎要昏厥。

杜青彤闻言脸色惨白。

见到她这一瞬间就没了血色的脸,杜老夫人因心疼压下了点怒气,颤道:“你又怎么可以做出这种事情?这让你以后如何见人,如何嫁人哪?”

杜青彤却是陡的泪如雨下,看着杜老夫人反问道:“我能怎么办?祖母不是说彤儿是最好的么?不是说彤儿可以配得上最好的男子?裴延就是最好的,可他为何选杜青宁,也不选我?她不是比不上我?”

杜老夫人看着眼前不知不觉就陷得如此深的孙女,一时竟是说不出话。

仿若多日的郁气因为自己的行径被拆穿,名声被毁,而终是再难压抑,随着眼泪流下后,杜青彤便过去一把将桌上的东西给掀了,不甘道:“我哪里比不过杜青宁?我哪里比不过那个捡来的野丫头?”

“彤儿。”杜老夫人忙过去拉她。

相比来说,此时的皈寻院显得安逸的很,杜栩与女儿女婿正在亭下喝茶吃点心,虽大多数时候都是杜青宁在说话,但氛围很好。

杜青宁托腮看着爹,正欲说杜青彤的事情,想想还是作罢了,便转而问道:“没有我在后屋住着,爹可是会不习惯?”

杜栩看着她那张比以前娇艳柔媚了些的脸,目光微晃后,便垂下了眼帘,道:“尚可。”

裴延瞧到杜栩在看杜青宁时,眼里隐隐浮出的悠远之色,便若有所思。

后来,本是跟杜勋去了衙门的杜建胜过来了,见到亭下的几人,他便上来也坐下,问道:“你们在聊些什么?”

“在聊着家常呗!”杜青宁反问道,“大哥这么快便从衙门回来了?事情是什么情况?”

杜建胜叹了口气,道:“这事颇为复杂,就不说了。”事关杜青彤,他也觉得一言难尽,自然心情也不怎样。

杜青宁:“哦!”

这时,杜青雨端了一碟糖过来,道:“阿宁,这是我最近学做的糖粒,尝尝味道如何?”

杜青宁见到碟中那颗颗精致,似乎有好几种口味的糖粒,眼睛便亮了,笑道:“未想才几日功夫,三姐制的糖便这么好了。”

“好不好,要尝尝便知。”杜建胜执起一颗递给杜青宁。

“谢了。”杜青宁笑盈盈的从杜建胜手里接过那粒糖,就递入嘴里。

感觉到不经意从指尖划过的温热,杜建胜暗暗愣了下,便看着杜青宁笑问:“如何?”

杜青宁点头:“好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