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轻寒眸中掠过一丝涩然,气聚脚下,起身一跃,似天外飞仙一般,缓缓地落到了云沁雪的跟前,轻声唤道:“小隐…”

云沁雪微微一愣,眉目间浮现一抹轻愁,淡淡道:“叫我沁雪吧,我是云沁雪,安若清只能存于过去,你知道的!”

萧轻寒心中一顿,心中虽然明白,可是,这样的痛楚,除了一次次让他清醒,再无其他,命里有时终须有,命里无时莫强求。

他轻叹了一口气,缓缓的执起她的素手,低低的说道:“趁着时间刚好,事不宜迟,赶快跟我去一个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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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沁雪怔怔的望着他,心中布满了疑惑,不禁开口问道:“轻寒哥哥,要去哪啊?”

萧轻寒转过头来,只是神秘的一笑,低声道:“到了那里,你就知道了!”

说罢,便拉着她急步的向前走去,云沁雪任由他拉着,掌心暖暖的,嘴角浮现一抹淡淡的笑意,闻着冷风中淡淡的梅香,想起小的时候,他也总这样牵着她,心中不禁涌起一阵感动。

待二人走后,一个绯然的身影,缓缓的走了出来,看着两人的背影,若有所思。

萧轻寒到来山庄门口,吩咐下人准备了马车,而后,带着云沁雪进了车厢。

马车一路南行,到了一座叫南山寺的寺庙,这座寺庙非常大,而且香火鼎盛,百姓们常到这里来祈福、祈愿,

进了大堂,云沁雪看着跪在香蒲上的男男女女,皆是满脸虔诚祈祷,四周香火缭绕,殿中萧轻寒见状,不禁淡淡一笑,轻声道:“沁雪,上柱香吧!”

云沁雪点了点头,曲膝跪到了香蒲上,轻轻叩首,双手接过香火尼姑递过来的签筒,闭上眼睛,心中默默念道:“佛祖保佑,小女子不为荣华富贵,长命百岁,只求夫君能平平安安,望佛祖慈悲,保佑御憬避过此番劫难。”

念罢,她轻轻摇晃签筒,一支竹签滑落在地上,身后的萧轻寒帮她弯腰拾起,递给伫立在侧的尼姑手中。

无空是寺内解签的师父,一袭红袍袈裟,面容慈和,他接过签,只见上面写着:“杀破狼出,天下易主!”

无空目光一怔,双手合十,念了一句佛号,问道:“敢问姑娘,所求何事?”

云沁雪微微一顿,轻瞥了萧轻寒一眼,淡淡道:“是为夫君求平安!”她的声音很是轻柔,说不出的清雅和纯净。

无空沉吟片刻,微笑道:“此乃下下之签。”

竟然是下下之签,云沁雪不禁心惊肉跳,轻声道:“还请大师解签。”

无空快速的转了转佛珠,意味深长的望着云沁雪,缓声道:“实不相瞒,从卦上看,你夫君有帝王之相,然而,目前的命途堪忧,但是,七杀、破军、贪狼三颗汇聚,天下必将易主!生死成败,乃一瞬间。”

云沁雪不由震住了,御憬有帝王之相,难道说,他要做皇帝?

萧轻寒拧眉看着云沁雪,轻声道:“沁雪,有些事,既是命中注定,就不可强求。”

云沁雪愣了半晌,这才起身告谢大师,却是一句话也没说。

萧轻寒心情凝重,带着她来到寺后,后院有个很大的梅花林,种植在拱桥的两端,桥下清泉涌动,流水迢迢,风景秀丽,让人心情舒畅。

落英缤纷,漫天花雨,在水面上铺了一层淡淡的粉色涟漪,不停地向远处飘移。

在那梅林之后,四周有重命把守,显然,那房子里住着一个极奇尊贵的人物。

萧轻寒抱着云沁雪,安全的掠过那些御林军的耳目,直抵达到了小院内,那是一间禅房,门窗微开,里面隐约传来一名女子的轻咳声。

云沁雪目光怔了怔,有些疑惑的看向萧轻寒。

萧轻寒回望了她一眼,清澈的眼眸中闪过几丝复杂,很快沉寂下来,霜姨每年的冬日,都要来这里上香祈福几日。

而沁雪来的时间,正是她在这里的最后一日,而这座寺庙周围,都有重兵把守,只怕两个相聚的时间不多,不过,即便是这样匆匆一见,也是难得的机会。

这时,门吱呀一声开了,里面走出一个绝美的女子,身后还跟着四名容貌秀美的侍婢。

女子一身雪白,上等的白色狐裘,披肩绕着脖颈上,映得她宛如清冷孤傲的雪仙,白皙的脸上,布满了清冷的气息,眼光飞快掠过,看到院子外站的两人,不禁愣住了!

她的目光,直直的看向云沁雪,眼底隐约浮起湿意,紧接着,嘴唇跟着颤抖起来。

八分相似的相貌,十分相像的气质,依然窈窕的身姿,白皙光滑的皮肤,没有留下岁月行走的痕迹,只是眼眸中带着经历沧桑的愁苦,眉宇间满是洗尽铅华的无奈。

云沁雪想过和亲生母亲,相遇的千万种情景,想着若是见到了,她要说什么,可是相见了,千言万语哽在咽喉,竟找不出一句合适的言语。

两人只是怔怔望着,眼中水光闪烁,脉脉不得语。

枝上梅花静静绽放,一阵风吹来,雪落纷纷,一旁的萧轻寒轻咳一声,伸手揽过云沁雪的肩,淡淡笑道:“沁雪,还愣着做什么,快过去吧!”

云沁雪这才回过身,抿着唇朝女子走去,女子见云沁雪像是要过来,这才回过神,神色谨慎的瞥了一眼身后的四婢,冷声道:“你们都到院外候着,没我的吩咐,都不许过来!”

四婢为难的看了慕芸霜一眼,迟疑道:“娘娘,这…”

慕芸霜面色一冷,眸中掠过一阵寒霜,沉声道:“这什么,我还能跑了不成,还不快去!”

四婢面面相觑,皆是无可奈何,只得微微躬身,迅速的退到院子外。

云沁雪心跳如鼓,一步步的走上了台阶,来到了慕芸霜的跟前,仅仅是一步之遥,看着眼前的女子半响,沙哑的开口唤道:“娘亲…”

慕芸霜神色复杂的看着云沁雪,听到她叫自己娘亲,只觉做梦一般,终于,控制不住内心激动情绪,猛地将她拉向怀中,一行清泪眼角滑下,哽咽出声:“你是清儿,我的清儿…”`

云沁雪也忍不住落下泪来,突然觉得很满足,哭了一会儿,又笑了起来。

慕芸霜也是眼中含泪,脸上带着感动的笑意,两人就这样,站在门口,又是哭又是笑,萧轻寒一直静静的看着,看她们叙旧叙的差不多了,这才轻声唤道:“霜姨…”

云沁雪和慕芸霜纷纷回过头,慕芸霜这才拭去脸上的泪水,低声道:“轻寒,谢谢你,帮我找到清儿,看到她现在平安无事,就算是死,也能瞑目了!”

云沁雪听到慕 霜这么说,紧抓着她的手道:“娘亲,你不要这么说,我没有怨过娘亲,只是这些年来,我忘记了一切,前段日子,才恢复了记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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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到她轻描淡写的语气,慕芸霜满腔复杂之情,想必过去她一定吃了很多苦,这样的平和与恬淡的个性,只怕多半是世间的无奈造成。

萧轻寒目光沉凝,环顾了四周一眼,淡淡道:“霜姨,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

慕芸霜闻言不由一惊,慌忙松开了云沁雪,擦了擦眼角泪水,连连点头,对着云沁雪笑道:“看娘都高兴得都忘了。”

说完,便拉着云沁雪转身进了屋,而萧轻寒却没有跟着一同进去,只是眼光一直注意着外面的情形,带着高度的警惕与沉重。

房间内,慕芸霜微笑着转头看她,一双清澈的眸子宛如秋水,隧伸手指了桌对面的蒲团,语气十分轻柔地道:“坐吧。”

云沁雪微笑着点了点头,缓缓地坐到了蒲团上,目不转睛的看着慕芸霜,心是升起些许感慨,这时的母亲和记忆中的一样,只是刚才,她与宫女对话的样子,倒是多了几分身处后宫的女子,少有的冷厉与漠然。

慕芸霜见云沁雪直盯着她看,而后,放开了她的手,走到檀木桌旁,翻开桌上两个干净的杯子,随后拿起桌上的茶壶,姿态优雅地为自己,也为她倒了一杯清茶。

翠绿碧波茶水中,映着的,是她眼中的明暗不晦,借着这一系列的动作,她缓缓地道:“知道你没有怨娘,我已经很满足,只是当下的局势,你我终是不能相认。”

听了慕芸霜的话,云沁雪面色平静,只是淡淡一笑,接过她递来的清茶,轻茗了一口,淡淡道:“我只是想问问娘亲,你待在皇宫,快乐吗?”

慕芸霜不由一愣,无奈的摇了摇头,沙哑道:“可是,我走不了…”

云沁雪心下明白,眸中掠过一丝伤感,低低道:“我本以为,这世上再也没有亲人,可是,当听到母亲还在人世的消息,不知有多高兴,纵然此时无法相聚,只要得知你们活得好好的,那我便无所求了,何况,母亲还有更重要的人,要保护不是吗?”

慕芸霜目光猛地一怔,听闻这番话,感动得不知所措,自己的女儿,竟是这样的善良美好,反观自己,除了满身污秽,再无其他,她越是这样说,在她面前,她越是无地自容。

就在这时,门外的萧轻寒传来微显焦急的声音:“沁雪,我们必须得走了!”

慕芸霜闻言一愣,紧握着云沁雪的手舍不得放,眼神一刻也不放松,仔细的盯着她的脸庞在心中刻下她的样子,喃喃道:“这么快?”

远远的,隐约听到众人高呼的声音,慕芸霜浑身一颤,知道是那个人来接她了。

云沁雪感受到母亲的情感波动,不禁伸手抱住了她,下巴抵靠在她瘦弱的肩头,低声道:“娘亲,我要走了,我会想办法去看你和弟弟,希望你们都要好好保重。”

云沁雪蓦地转身,推开房门,看到了萧轻寒俊美的面容,接过他伸过来的手,急步的向外面跑去,只是由于慌乱,脚下一个趔趄,身体直直的往下坠去,幸亏萧轻寒及时的将她抱住。

就在这时,一名御林军远远的冲他们喝道:“什么人!”

萧轻寒微微一怔,看到身着明黄色龙袍,大步走来的安逸风,面色浮现一丝沉滞之色,搀扶着云沁雪,缓缓走到他跟前,淡淡拱手道:“萧轻寒见过皇上。”

安逸风微微一愣,似笑非笑地道:“原来是萧卿,你怎么会这里?”

云沁雪深深吸了口气,急忙从萧轻寒怀中离开,不卑不亢的俯身跪拜,低声道:“民女叩见皇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安逸风不由微微一愣,怔怔的看着眼前的少女,体态与气质,都有总让他熟悉的感觉。

而且,她身上所穿的服饰,竟是十年前南临国的流行的样式,质疑的目光,在萧轻寒的面上逡巡,目光凌厉无比,“她是你什么人?”

萧轻寒面色波澜不惊,极是平静的接受他的逼视,而后,朝安逸风淡笑道:“她是我未过门的妻子!”

云沁雪闻言倒抽了一口气,注意到萧轻寒攥她手的力度,比刚才大了许多,不由沉下心来想,这大概只是权宜之计吧!

安逸风挑挑眉,目光已没有先前那般柔和,看向萧轻寒,沉声道:“朕一直要为你指婚,你百般抗拒,怎么如今,倒想要成亲了?”

萧轻寒面容沉静,眸中一片平和,低声道:“从前是未遇上让自己心动的女子,如今遇到了,三千繁花看尽,唯有一人于心。”

安逸风微微颔首,同意他的说法,想他当年,还未遇到霜儿时,别的女人在她眼中,都是庸脂俗粉,过目就忘,唯有她,才让他魂牵梦萦,相思成痴。

终于,安逸风将锐利的目光,落到仍然跪着的云沁雪身上,声音淡然却急具威严,沉声道:“抬起头来。”

云沁雪这才缓缓抬起头,触到安逸风沉锐的目光,又缓缓低下,她面容柔美宁静,那优雅淡漠的气质,却让人无法不去注意。

安逸风在看清她面容的时候,面容微微的怔仲,嘴角略僵,带着不易察觉的惊诧,喃喃道:“你是…”

萧轻寒一直沉稳的立着,淡淡道:“如果皇上没有其他事,那萧轻寒就先告退了!”

安逸风恍惚的回过神来,神色变得凝重且怪异,他突然想到慕芸霜,此番过来,就是来接她回宫,既然已经知道她是萧轻寒未过门的妻子,那再找到她,也是轻而易举的事,随意的挥了挥手,淡淡道:“退下吧!”

说罢,大步流星的向慕芸霜所在的小院子走去,一进院子,就看到慕芸霜伫立在那里,神情焦虑担忧,看到他时,眼中闪过一丝复杂。

安逸风赶紧走了过去,揽过她的肩,沉重道:“为何迟迟不肯回宫,你是在逃避我吗?”

慕芸霜皱了皱眉,推开他的接触,冷若冰霜的别过头,沉声道:“是!”

安逸风没想到她回答得这么快,微微一愣,随即,自嘲的笑了起来:“这么多年了,你始终不能原谅我,如果当初不是他抢走你,我们又怎会走到这样的地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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慕芸霜脸色苍白,攥在袖下的手指,颤抖个不停,冷笑道:“你夺了他的天下,你夺了他的妻子,安逸风,你还有脸要我原谅你!”

闻言,安逸风脸色变得铁青,猛地扣住她的下颔,喝斥道:“慕芸霜,你好大的胆子!”

他的声音浓厚有力,穿过空旷的院子,清晰的传到外面。

御前侍卫闻声,立刻冲了进来,刀已出鞘,锋利的刃,在清冷的雾色中,发出冰寒的蓝光,他们见到此情景,不由一怔,疑惑的询问:“皇上?”

安逸风这才惊觉,胸口剧烈起伏,艰难的压下怒火,朝锦衣卫摆了摆手,声音低沉:“退下吧,没有朕的旨意不要进来。”

御前侍卫困惑的答着,施了礼,收了刀,迈着整齐的步伐退了出去。

安逸风面色沉凝,看着慕芸霜愤怒的脸庞,冷厉的嘶吼道:“难道,你真的爱上他了?他已经死了,是我亲手杀了他,如果你想报仇,那就来吧!”

慕芸霜闻言,想到那个温润如玉的男子,让她一生负疚,缓缓抬眸,望着眼前这样俊逸霸气的脸庞,她心中是极恨他的,可是,却又无法亲手杀了他。

安逸风看着她的眼神,心中的怒意渐渐消融,取而代之的,是一国之君应有的沉着冷静,低声道:“我见过清儿了,只是一眼,我便知道,她就是我们的女儿!”

慕芸霜的身体猛然一滞,她死死地抓住他的衣摆,警惕的看他:“你想怎样?”

安逸风沉声笑起来,一瞬不瞬的望着她,眼眸中透着笃定与自信,低声道:“她是我的女儿,我又怎么会害她,我要和她相认!你放心,我会给她天底下最无上的宠爱!”

听到他的话,慕芸霜心中浮现一阵恐慌,面容瞬间变得惨白,宛如寒夜的薄雪,说话时,声音也变了调子,“不可以!”

安逸风眉头紧皱,微微眯眸,怔怔的看着她的脸色,眸中闪过一丝不悦,沉声道:“为什么不可以,若是知衍知道,他有了亲生姐姐,一定会很高兴的。”

慕芸霜苍白的面容,渐渐崩溃瓦解,眼眸带着一丝绝望的望着他,沙哑的叫道:“你怎么总是这样肆意妄为,是不是要让她看到,我是这样不知廉耻的母亲,你是不是想逼死我!”

安逸风心中不禁剧痛,紧搂着她颤抖的身体,轻声道:“怎么会呢,和她好好解释清楚,她一定会理解你!”

当年,她在入宫的前一晚,将自己的身子给了他,然后,毅然绝然的进了宫,谁曾想,那一夜竟会珠胎暗结,只是,他不知道,三哥是以何种心情留下这个孩子,并视于已出。

当年一役,他始终存着巨大的愧疚,只是,他做过的事,就不会后悔,纵使,那代价是让他半生无法拥有她的温柔与笑容,有的只是冷漠与怨恨。

不过,这都无所谓了,现在能每天看着她,感受着她的一举一动,他已经很满足了,只要她一直待在他身边就好!

安逸风深吸了一口气,眸中闪过耀眼的光芒,嘴角露出一抹傲视天下的弧度,沉声宣告道:“霜儿,你应该知道的,一旦决定的事,我就不会有丝毫的动摇!为了拥有你,就算是受天下人耻笑,受尽天下人指责,我也在所不惜!”

慕芸霜死死的揪住他的衣襟,凄楚的盯着他,嘶哑的问道:“安逸风,你真的爱我吗,为什么爱我,却还要让我这么痛苦呢?”

安逸风心头一震,是啊,他就是爱得这般毫不理智,禁不住悲怆的笑了起来,闭了闭眼,而后,缓缓睁开道:“你今日,还在这住一晚吧,明日,我再来接你回宫!”

说完,他蓦地转身,迈着步子走了出去,而身后,传来慕芸霜颤抖的声音:“安逸风,如果那么做,只会让我更恨你!”

闻言,安逸风身形一滞,勾起的嘴角,带着些许苦涩。

院外,御前侍卫们整装待发,恭敬的等着他,他敛了敛神情,迈着沉着的步子出了后院。

回到云隐山庄的云沁雪,只感觉惶惶不安,似有什么事要发生了。

萧轻寒见她心神不宁的模样,轻声问道:“沁雪,你是不是担心他,已经发现了什么?”

云沁雪闻言点了点头,叹了口气,低声道:“你看我穿的服饰,我梳的发髻,还有,他恍惚的模样,何况,我为什么会出现在那里,只怕不用多猜,就已经知道了我是谁!”

萧轻寒敛了敛眸,眸中闪过一丝复杂,意味深长的说道:“既然他已经知道,但还是放我们离开了,想必,他没有伤害你的意思。”

云沁雪黛眉微凝,对于这个安逸风,当年躲在花丛里,看着他杀了父亲,她恨不得亲手杀了他,想起当年的叛乱,是源于他对母后的抢夺之心,心头不禁感觉寒冷万分。

报仇!自从恢复记忆后,她不止一次在心中想过报仇,可是,若是要让他亲手去杀了他,她能做到吗?答案只怕是自己也不清楚,也许,她终究是太懦弱了!

深冬的日光淡淡的,照在湖面上,反射着清冷的碎光,一些零碎的片断,渐渐的从脑中浮现,她还记得,偷偷抱着她去宫外游乐,对别人是那样的严苛冷厉,对她却是那样的温柔, 她高高的抛向空中时,那快乐的感觉,依稀犹存。

他本来是声名显赫的镇国英雄,可是,却为了自己的私欲,造就了无数的杀孽,成了一个千夫所指的罪人。

可是,看到母亲现在的样子,她大概能猜到,只怕穷极一生,他都没办法得到母亲的心了,这样想着,心中不禁释怀了些许仇恨。

心的折磨,远比肉体的来得痛苦,这也算是一种报应吧!

云沁雪叹了口气,喃喃道:“终究是他杀了我的父亲,我没有手刃他报仇,已经很愧对泉下有知的父亲,只愿这一生,再也不要见到他了…”

萧轻寒面容清冷,清澈如水的眸中闪过一道寒光,淡淡道:“若是你想报仇,那沾满血腥的事,就由我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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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沁雪摇了摇头,眸中浮现一抹慌张,急声道:“轻寒哥哥,不要…我试着放下所有仇恨,不就是不想挑起战争吗?”

萧轻寒眉目中带着些许复杂,握住了她的手,低声道:“雪儿,这些事,并不是个人所能左右的,所谓天下之势:分久必合,合久必分!有时候,战争是为了接下来的天下太平。”

云沁雪点了点头,叹了口气,悠悠道:“那就让一切,顺其自然吧!”

萧轻寒微微一笑,沁雪聪明睿智,又富有仁心,也许,就算将来母仪天下,也不会逊色于任何历朝皇后,只是那样拘束的生活,是她所不喜的吧!

云沁雪沉默了半晌,这才缓缓抽了出手,轻声问道:“轻寒哥哥,刚才,你为何要说我是你未过门的妻子?”

萧轻寒面容微微一怔,眸中闪过一丝黯淡,淡淡道:“当时只是一时情急,在那种情况之下.我怕他对你起了杀意,才以妻子之名来确保你的安全。”

云沁雪沉默了下来,她不知该说些什么,只希望事情,不会发展到那么糟糕的地步才好。

翌日清晨,宫来传来消息,召云沁雪进宫面圣,云沁雪接到圣旨时,萧轻寒和月无殇也在身侧,脸上都露出了凝重的神情。

月无殇走到云沁雪的身侧,伸手揽过她的肩,勾唇一笑道:“丫头,要是不想去,我就带你私奔,天下之大,有本事,他就来追看 。”

云沁雪闻言不禁一笑,月无殇总是在她失落的时候,用这样的方式来给她打气,“该来的总会来,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我进宫去见一见他吧。”

萧轻寒深凝着云沁雪,眸中闪动着坚定的光芒,轻声道:“我不会让你有事的!”

窗外,梅花开得正盛,芬芳吐蕊,寒霜傲雪,花瓣洋洋洒洒的飘落,带来了冬的寒洌。

安逸风心情很好,神清气爽的坐在紫檀木椅上,眉宇间带着淡淡笑意。

不一会儿,云沁雪步履沉重的走进了元和殿,对于皇帝的召见,她却是早有预料的,正要行礼,就听见安逸风已经开口:“一切虚礼都免了,住后,你见了朕,无需行礼!”

紧接着,他抬手,指了指一旁的座椅,温和道:“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