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在走廊上,微凉的河风吹的人精神一爽,苏婉柔站在窗前,看着远处的点点灯光,眼眶悄悄有些湿了。

“颖心,女儿我替你照顾着呢,你放心吧,当年约好了要一起给孩子们办婚礼,如今,却只剩下我一个人了!”她抬手抹去眼角的泪痕,“君齐,孩子们要结婚了,你知道吗?小孙女也快要出生了,明天,你的兄弟们都会来参加婚礼,你…也回来看看我吧…我真的是,很想你啊!”

婚礼(三)

硕大的双人床,空空荡荡的,习惯了有沉靖在身边儿的尹半夏,如今翻来覆去也睡不着。怀孕已经靠近九个月了,肚子挺的老高,平躺着压迫脊椎,侧躺呢,肚子又坠的慌,总之是怎么睡怎么难受。以往沉靖在,她还能靠在他身上休息,如今一个人睡,实在是别扭的很。

迷迷糊糊的眯了一会儿,稍微一动弹,又惊醒了。

门轻轻推开了,沉靖从门缝里溜了进来。尹半夏一怔,连忙要坐起来开灯。

“嘘嘘,别动,我就过来看看你,睡不着吧?”沉靖放低声音,轻手轻脚的来到床边。

“嗯,有点儿,你这么小声做什么,妈不在隔壁呢!”他一来,尹半夏就自动自发的靠了上去,果然还是人肉枕头舒服啊。

“晚上大声说话,怕惊到你们母女,还是小声点儿好,别说话了,睡吧,我陪着你睡,等你睡着了我再回房!”沉靖躺 ,调整了一下姿势,让她靠的更安稳些。

说来也怪,沉靖一来,尹半夏的眼睛皮就像是坠了什么东西,沉的抬都抬不起来,趴在他胸口听着他的心跳,不一会儿就睡着了。

寂静的夜,沉靖有一下没一下的轻 /摸着她的脊背,心中满是安宁,抱着她,就像抱住了全世界一样。

一夜好眠,尹半夏被苏婉柔叫醒时,沉靖已经走了,他躺的位置上,被塞了两个枕头。

“起来吧,时候差不多了,仪式十一点开始,你可以松松散散的吃个早饭,再化妆换衣服。”苏婉柔拉开房间的窗帘,灿烂的阳光倾洒一地,不远处的北戴河像条绸缎一样,美不胜收。

尹半夏迷迷瞪瞪的 眼睛,沉靖什么时候走的,她睡的可真沉,一点儿都没察觉。

瞧她呆呆愣愣的样子,苏婉柔不由得好笑,多大的人了,还像个小孩儿一样犯迷糊。到卫生间烫了热毛巾递给她。

“擦擦脸,醒醒神,昨天晚上没睡好吗?不会沉靖那小子后来又来闹你了?”

“啊?没、没有,睡得挺好的,就是睡的太好,所以起不来了都!”尹半夏不好意思的傻笑,热毛巾一贴到脸上,舒服的每个毛孔都在叹气。

早饭是苏婉柔交代餐厅准备的鸡肉粥,用高汤撇了油煮的,又香又糯。尹半夏捧着碗喝了三大碗才停口。

见她吃得香,苏婉柔又是欣慰又有点点担心。犹豫着问了一句:“半夏啊,要不下去走走消消食,不然积食可不好了。”

这话一出,正准备把魔爪伸向第二个包子的尹半夏,连忙缩回了手,“哦哦,我少吃点儿,七分饱就行。”

就这还七分饱?苏婉柔捂住了小心肝,连忙出去找沉靖了。

尹半夏酒足饭饱,满足的摸着肚皮,坐在阳台晒了会儿太阳。婚礼的事情大多是沉靖和苏婉柔在操心,她么,就老老实实待着别添乱子就行,等仪式到了,就出去当吉祥物,溜达一趟,她就可以功成身退了。

晒了一会儿,肚子有些坠坠的,像是吃撑着了,尹半夏想起苏婉柔的叮嘱,连忙站起来在屋子里绕着圈儿走。

沉靖进来时她正走到第五圈儿,脸蛋儿走的红扑扑的,额头上都出汗了。

“妈说你今天胃口好呢!怎么,吃完就后悔,要减肥了?”沉靖捏捏她的脸,帮她把汗擦了。

“才不是,妈说不能积食,要我活动活动。安臣他们呢?我差不多好换衣服了吧?”尹半夏喘了口气儿,走了一会儿,好像没那么胀了。

“恩,就来了,不着急,宾客们都在办入住,时间多呢!”

沉靖已经换上了自己的礼服,笔挺的三件套西装,也是出自安臣之手。颜色是闷/骚的酒红色,起初做出来时,沉靖嫌弃的不行,总在尹半夏面前贬低安臣的专业水平。可等他穿上照了镜子后,立马没啥废话了。因为这套礼服,远比他想象的要合适。

沉靖肤色很白,五官轮廓很深,眉眼儿里透着股明艳。他很不喜欢这种明艳,所以总爱穿稳重的深色来压制。可这套酒红的礼服上身后,不仅没有夸大他五官中的女气,反而衬托的他面冠如玉,眉眼分明。端的是大气范儿。就是挑剔的苏婉柔,见了之后也赞不绝口。

尹半夏色/眯眯的上下打量着沉靖,勾起他的下巴道:“小样儿,还挺帅的嘛!”

“那是!也不瞧瞧你老公是谁!”说完,沉靖瞄了眼门口,很好,没有人,他立刻低头咬住尹半夏的嘴唇,狠狠肆虐了一番。这段时间,可真是憋坏他了,媳妇儿就在身边,可是却吃不着。

湿热的气息纠缠着,一吻终了,沉靖颇有些气息不稳,他恨恨的咬牙道:“等我宝贝女儿出世了,看我怎么收拾你!”

尹半夏坏笑,“你来啊,还说不定谁收拾谁呢!”

正是情浓时,屋外传来不和谐的咳嗽声,回头一看,原来是尹半夏的“娘家人”,咖啡店的那帮怪咖们到了。

安臣打头,穿了一身花俏的礼服,闪的耀眼,他挤眉弄眼的道:“哎呦,这么着急,都等不着洞房花烛夜了?”

“就是就是,害的人家都要长针眼了!”何小学作怪,捂着眼睛,可指缝却露的老开。

“切,就看人接吻你都要长针眼,那你电脑e盘装的那些,岂不是要闪瞎你的狗眼!”韩梅梅一身儿伴娘服,毫不客气的吐槽道。

何小学顿时气的跳脚,“韩梅梅!!你这个可恶的女人,又翻我电脑了!”

这几个人一来,顿时什么旖旎气氛都没有了,热闹的活像菜市场。

沉靖还有事情要安排,叮嘱了几句就走了。尹半夏的“伴娘团们”则在房里帮她梳妆打扮。

婚纱刚上身儿,尹半夏就觉得有些紧,“不会吧,两三天功夫,又长胖了?还是我早晨吃多了!”

韩梅梅一听,连忙把身后束腰的缎带又松了些,“半夏,还紧不紧?”

“嗯,好些了,估计是我早晨吃多了,涨涨的。”尹半夏吸了口气,让肚子显的小点儿。磨磨蹭蹭的准备了好半天,一个红光满面的大肚新娘新鲜出炉。

婚礼(四)

仪式在度假村外的草坪上举行。这会儿草坪上已经是粉色的世界了,白粉相间的地毯从心形玫瑰花拱门一直铺设到小礼台。从大马士革空运来的粉玫瑰妆点着草坪的每一处,就连宾客的座椅上也用缎带扎满了玫瑰。这次婚礼的宾客,多数是亲朋故友,所以气氛以温馨浪漫为主,没有什么奢华的布置。

尹半夏从窗户探头向外看了一眼,顿时打了个寒颤。这婚礼现场布置的,太玛丽苏了吧。看来她婆婆心中,还是有一颗不灭的少女心啊。

苏婉柔此刻正忙的像个陀螺一样,自助餐的餐点已经准备齐了,喜糖喜饼还在摆放,她一边操心着厨房,一边还要到大厅去和宾客打招呼。所以直到帮忙的服务员提醒她电话时,她才发现手机正唱个没完。

来电是陌生号码,她以为是客人打来的,连忙接了。“喂,你好!”

那头很是安静,她疑惑的看了下信号,很好啊,满格,怎么听不见声音呢。

苏婉柔丢下手里的事情,跑到安静的角落。

电话里终于有声音了,“婉柔,是我!”

一听这声音,苏婉柔如被雷击一般,她扶着墙站了一会儿,才开口道:“不是还没判下来吗,你怎么还能往外打电话。”

“呵,你倒是挺关心我,是不能打电话,不过办法总是人想的。你看,我这不是打来了吗?”电话那头的沉君远笑的很开怀。

“嗯,是,你有本事,本事大的都把自己弄进去了,说吧,打电话来是要做什么,缺钱缺物了,我过两天给你送过去。”苏婉柔翻了个白眼,没好气道。

“不缺东西,倒是缺个知冷知热的人…哎,别挂电话啊,开个玩笑都不成?好好好,我道歉。这不是沉靖要结婚了嘛,我这个当二叔的没法去参加婚礼,打个电话问候一下也是应当。”

“哼,问候送到了,还有别的事儿没?”

“…柔柔,都这么些年了,你就没有一点儿感动?”电话那头顿了几秒,哑声道。

苏婉柔咬了咬牙,冷声道:“沉君远!你发什么疯!今天是沉靖的大好日子!你不要来败坏我的心情!”

“好好好,我不说了,柔柔,我快判刑了,有人帮我活动了一下,估计要判个八九年,算上减刑,也有五六年要坐,等出来了,都成了没人要的老头子了。你看,这一辈子就这么长,我跟大哥争了大半辈子,争官职争地位,争老婆,可我一样都没赢。如今大哥他走了,我也老了,你也老了。咱们什么都别再计较,等我出来了,咱们搭伙过日子,我替大哥照顾你,照顾沉靖。钱和房产我都不缺,你就安安生生的,过你的小日子,成吗?”

苏婉柔嗓子里像是被堵了一样,疼的厉害,什么都说不出来。

见她沉默,电话那头又道:“柔柔,你先别慌回答我,我就当你同意了,好不好?在监狱里的日子难熬,你就给我一个盼头吧,不然,我孤家寡人,真怕哪天,一个想不开,就自己把自己了结了。”

“你!你就这点儿出息?你为非作歹时的胆量去哪儿了?懦夫才自杀呢!”苏婉柔气的牙痒痒,这个沉君远还真是出息大了!

“是啊,我就这点儿出息,不然我也不能都五十了,还惦记着你,连婚都没结呢!”电话那头笑嘻嘻的道。

苏婉柔心猛的一跳,连忙道:“哼,你没结婚是你眼界儿高,别往我身上赖。今儿忙着呢,没空教育你,改天当面好好收拾你!”

“行,我等着,你别忘记了啊,我想吃你做的排骨还有虾!”

“做梦去!”苏婉柔愤愤挂了电话,这位真是个冤孽!

一旁经过的服务员吓了一跳,连忙屏气凝神的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