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看起来只有二十多岁, 穿着一身烫金祥云纹的蓝底深衣,身量高挑,眉目出众, 显得十分富贵。

朱翊深吃惊, 一下将屏风扶正, 三两步过去关上门, 低声道:“你怎么在这儿?”

那人慢悠悠地从屏风后面走出来,坐在屋中的椅子上:“放心,我的好侄儿,这周围我都安排了人,不会被发现的。”

来人正是顺安王朱载厚,也是这国中最为富贵之人。

他抬头认真打量四周:“你这指挥所太过寒酸了些。改天我命人送些东西来装点装点,才符合你的身份。”

朱翊深冷冷地看着他:“是你故意泄露自己的行踪给李青山那些人?意欲何为?”那碎玉轩经营也不是一两年了,凭朱载厚的本事,想让人查不出线索易如反掌。朱翊深早就怀疑这次徐邝和李青山能查出碎玉轩的事,一定是他自己背地里走漏风声。

朱载厚轻轻笑:“是啊,皇叔这不是想助你一臂之力,拿回本该属于你的东西?原本连援兵都给你备好了。谁知道你临门…临时又改变了主意?真是无趣的很那。”

朱翊深从齿缝间吐出几个字:“那我真该好好谢谢皇叔。给你一剑如何?”

朱载厚被他的表情和语气逗乐,起身一把揽住他的肩膀:“你说你这孩子是不是傻?送到你手边的皇位,你竟然不要?天下至尊的位置,你就真的从来没有想过?你父皇从小辛辛苦苦地培养你,可不是让你给人当手下的。”

若是前生,朱翊深会做出不同的选择。可是他当过皇帝,在那五年的时间里,也已经尝够了这天下至尊之位的辛酸。何况若澄不喜欢紫禁城,她说紫禁城里的人都是被困住的鸟儿。这句话莫名地触动了他。

朱载厚观他的神情,认真说道:“深儿,你有些变了。”

朱翊深回看着他,他郑重地说道:“你眼睛里变得有情,不像从前一样冷冰冰的,好像什么事都入不了你的眼。果然娶了媳妇就是不一样。要是再多娶几房姬妾,没准你也能给皇叔讲讲笑话了?”

朱翊深没想到他一本正经的样子居然说出这么一番废话,恼得一把推开他,朱载厚倒退两步,摸了摸胸口:“你可担心些,皇叔不回武功,别把我这一把老骨头给推散了。”

朱翊深不理他,径自往外走。

朱载厚不紧不慢地说道:“好好好,你走吧,你上次托我查的事情我就不告诉你了。”

朱翊深停下脚步,头也不回:“你这么快就查出来了?”

“这天底下有我查不出的事情吗?不过结果会让你大吃一惊的。”

“他是谁?”朱翊深终于转过身。前世他便对那个人十分欣赏,但出于对隐士的尊重,他没有追查他的来历。可今生,他发现自己还是放不下,总觉得跟那个人有些缘分,想要知道他到底是什么身份,好歹能够交个朋友。

“清溪是个女子。”朱载厚笑盈盈地说道。

“女子?”朱翊深难以置信,他从来没往这方面想过。

朱载厚很高兴看到侄子吃惊的表情,然后接着说道:“不仅如此,她就在你身边。”

这下朱翊深彻底困惑了,他身边竟有如此人物?他仔细筛选了一下他身边的那几个女子,想来想去都猜不出是谁,虚心道:“请皇叔告知。”

“唉,我要是你的娘子,真得哭出来。明明满身才华,自己的丈夫却全然不知。你可知道她在临摹方面的天赋异于常人?而且她鉴定字画的本事,在京中也能排的上号了,帮她舅父的铺子看过的字画就没有出过差错。不仅如此,她托沈安序在江南买了院子和田庄,每月进账颇丰,富得流油,这些你都不知道?啧啧,别说我没告诉你,你家宝贝娘子笔下的清溪在外面的黑市叫到什么价钱了?你可得仔细护好了。”

若澄竟就是清溪?他记挂了两辈子的人,居然是她?朱翊深愣在那儿,半天没有反应过来。怎么会?他见过她写字,最多算工整,清溪的字却有神有韵。可若是她故意藏拙呢?为什么要瞒着他?还有江南买院子和田庄,要干什么?她要去离开京城去江南?

朱翊深的手忽然握成拳头,丢下几个字:“我有事,不送。”说完,人已经拉开门出去了。

朱载厚叹了口气。费尽心思帮他打听了这些,没个谢字就算了,还如此冷漠,真叫人寒心。

若澄听说宫中的事顺利解决,高兴地在门房那里等朱翊深。沈安序一大早就来了,他之前受朱翊深所托,说若是宫中有变,就将若澄送出京城。他没有收到朱翊深的通知,所以还是按照原定的计划来了。

于他而言,谁当皇帝都无所谓,只要他能继续当官就行。显然朱正熙和朱翊深都会成全他。而对若澄,沈家亏欠得太多,所以就算要冒些风险,他也会答应朱翊深。

等他到了晋王府,才听到消息,三位阁老进宫,宣读了皇帝退位的诏书,跟朱翊深原先的计划已经变得不一样。但他还是没走,陪若澄一直等到朱翊深回来。

若澄一看到朱翊深的马,便跑下台阶,一把抱住他:“王爷回来了。没事就好。”

朱翊深此刻心情复杂,但碍于众目睽睽之下,也没说什么,只对台阶上的沈安序点了点头,表示谢意。

沈安序的任务完成,告辞离去。

朱翊深和若澄回到留园,若澄一边倒茶一边说:“二哥今天一早就来了,大概是觉得局势紧张,不放心我。事情还顺利吗?”

朱翊深看着她纤细的侧影,想到顺安王说的那些话,只觉得胸口的火焰“腾”地一下窜起来。若澄只感到背后一阵风,还来不及反应,已经被朱翊深扛到肩头,直接走到内室。

她被朱翊深放坐在床上,朱翊深不由分说地吻住她,还将她的衣裙用力地扯开,用腰带绑住她两只纤细的手腕。

“王爷…”若澄不知道他要干什么,惊得不停地往后退,朱翊深却将她的手臂挂在自己的脖子上,继续撕扯她的衣裳,最后实在没有耐心,干脆一把撕烂,直接丢在床下。

若澄觉得有些疼,因为他没等她湿润就冲了进来,双目发狠地盯着她,好像她做错了什么事一样。

“你到底怎么了…?”她低吟着,身体不可遏制地颤抖,立刻有了反应,“你轻点,你弄疼我了…朱翊深!”

她下意识地叫了他的名字。

朱翊深停住,也不以为忤,只是捏着她的下巴:“我今日才知道,你就是清溪。你背着我在江南买庄子和院子,是想找机会离开我?我告诉你,一辈子都别想!”

若澄没办法说话,因为在说话之前,已经被他推着,到了至高的那个点。就算在这个情况下,她的身体对他仍是诚实的。

朱翊深将她翻过身,有压了上去,若澄喘着气问道:“你现在要不要听我说?之前我想告诉你,是你自己忙得没有时间听。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唔…”

朱翊深却不想听,只是劈头盖脸地吻她,好像只有狠狠地占有她的身体,才能抵消心里的那些愤怒和恐惧。她竟然想过离开他,他不允许,绝对不允许。

若澄大汗淋漓,双手被他绑在一起,丝毫反抗不了。终于在他又一次释放之后,她找到机会狠狠地咬住他的肩膀。朱翊深吃痛,停下动作,若澄趁机说道:“你冷静点听我说!那个时候我们还不是夫妻,我要买书,给素云和碧云发月银,不想事事找你拿钱,便想了个办法,化名卖临摹的书法,让陈玉林帮我出面。我也没想到自己会声名鹊起,后来二哥说,怕时间久了,引人注意,我就没有再写了。”

朱翊深低头看着她:“所以沈安序跟陈玉林都知道,我却不知?”

若澄继续耐心地解释道:“我不敢跟你说,因为我当初的确想过要去江南终老,给自己留了一条后路。可是我们之所以成亲,本来就是一场意外,我觉得自己会被你抛弃,难道不对吗?就算现在,我也不敢去想一辈子的事。一辈子太久了,世事无常,珍惜当下不好吗?那日从方府回来,我本来就要跟你说了,可你有事去宫中,那之后也一直没找到机会。”

朱翊深从她身上下来,躺在她身侧,静静地听她说。他从不曾了解她的这些想法,今日听完顺安王所述,第一反应就是愤怒,其次就是要把她绑在身边,不让她离开。现在听到她说这些,才知道原来跟他在一起,她这么没有安全感。

“我小时候在宫中,受过一位高人的指点。我后来才知道,那位高人就是苏濂苏大人。他之所以指点我,应该是我爹的缘故。可是我也答应过他,不把他教我的事情告诉任何人,所以我就一直没说,也没把学到的东西展露出来。对不起,是我骗了你。”

若澄转过头看着他:“所以现在,无论你做什么,我都不会说不。”

朱翊深静默片刻,转身用手捧起她的脸,仔细地看着她脸上的每一个地方。他在意了两辈子的人,现在就在他面前。他欣赏她的才华,欣赏她字里的风骨和气韵,他甚至想过,他们若见面,把酒言欢,肯定能会成为很好的朋友。没想到这个人就是她。

他无法告诉她,他究竟喜欢了她多久,仰慕了她多久。她以前做过的所有事情他都可以不计较,只要她从今以后一直留在他身边。

第二日,直到晌午了,内室的门还没开。李怀恩不方便进去,便推着素云去敲门。素云硬着头皮敲了两下,只听到里面朱翊深说:“将午饭端进来。”

等厨房备好了午饭,素云和碧云将饭菜端进去。内室乱糟糟的,地上,塌上都散落着衣服和碎布条,还有各种说不上来的痕迹。床上的帷幔放下,两个人影交叠在一起,还有低低的抽泣声。

她们也不敢乱看,摆好碗筷就出去了。素云关门的时候,隐约听到若澄的声音,带着哭腔:“我好累,能不能不要了…”

“用完午膳便让你睡一会儿。昨夜你说,无论我做什么,你都不会说不。”

若澄又哭了一声,像是被堵住了嘴,素云脸红心跳,关好门。

到了晚上,素云和碧云再次拿着晚饭进去,情景比中午时好一些,地上简单收拾过了,床幔也挂了起来。她们放好东西正要退出去,朱翊深的声音在屏风后面响起来:“将床和房间收拾一下。”

她们应是,连忙低头收拾。

若澄坐在暖炕上的案几后面,手里提着笔,微微颤抖。朱翊深从后面环抱着她,耳语道:“清溪公子,何时写好了,何时可以从这出去。”

“你让我穿上衣服写行不行?”若澄强忍着不满说道。他在她身上乱动,她怎么写?

“不行。”朱翊深咬着她的耳朵,嘴唇顺着她的脖颈一路往下,轻声道,“就这样写。”

最后自然是写不成的,她被按在炕上,还被撞的碰翻了笔洗,写好的几个字全都作废。

如是三日,若澄简直被他折磨得疯掉,深深后悔自己说过的那句“无论他做什么,都不会说不”的话。她把朱翊深要的那篇字完整地写好给他,趁朱翊深在看的时候,趴在他的腿上便睡了过去。

她太累了,这几日都快要被他榨干。

朱翊深用手抚摸着她的脸颊,轻轻一笑。

从今以后,清溪也只属于他。

第108章

若澄睡了整整一日一夜, 醒来时, 浑身酸痛, 但精神却好了许多。

她爬起来, 身上已经穿着中衣,十分清爽,应该是被人擦洗过了。她看到朱翊深就坐在对面的暖炕上,还在聚精会神地看她写的那幅字, 十分着迷的模样。她的字就写得这么好吗?

“王爷…”她小声叫到。

朱翊深闻声抬头, 从炕上下来, 几步来到床边, 俯身摸着她的长发:“睡了这么久,可舒服些了?”

若澄别过头, 心里还有些生气。她只是觉得愧疚,没有提早告知实情, 才让他为所欲为。他倒好,真是没有客气。哪里舒服了?浑身都要散架了。

“我问你,是谁把我的身份告诉你的?”

朱翊深坐在床边, 拉着她的手道:“我托顺安王查的。皇叔人脉广, 耳目多,很快就查了出来。我只是没想到,我一直在找的人, 竟然就是你。”

若澄眨了眨眼睛:“你找我?为何?”

朱翊深觉得不能再往下说了, 她若是知道自己因为一幅字而思慕她两辈子, 应该要得意了。可她的字干净, 见之望愁。难怪一经面世,就遭那么多人的哄抢。这种天赋,大概也是旁人羡慕不来的。

若澄见他不回答,继续问道:“你口里的皇叔就是那个碎玉轩的主人?他在京中有多少处产业?对了,城西有家叫望云楼的酒楼,主人是不是他?”

“为何这么问?”朱翊深拿过一旁的外袍,披在她身上。朱载厚的事情他很少过问,碎玉轩不过因为以前是父皇的私邸,朱翊深跟他打了交道,才知晓实情。

“我以前去望云楼的时候,发现挂在雅间墙上的一幅字是米芾的真迹。当时我还小,以为自己看错了,但是现在想想,应该是没错的。这世间随意将米芾的真迹挂在普通雅间里的人,除了你那个行事诡谲的皇叔,我还真想不到旁人。早知道我就直接拿走,还能换一大笔银子呢。”

“小财迷。你缺银子吗?我听皇叔说,你可是月进斗金,富得流油。”朱翊深轻笑一声。

若澄仔细看着朱翊深的眉眼,忽然伸手搂着他的脖子,与他额头相抵:“你知道吗?从前你看我的时候,眼睛像是一汪深潭,看不见里面的情绪。现在你看着我的时候,眼睛里好像装着星星。”她轻笑,呼吸掠过他的嘴唇,“这是不是代表,你也很喜欢我了呢?”

她说话的声音又轻又柔,就像是江南的一场春雨,将他的心打湿了。朱翊深忍不住吻她,将她揉进怀里,又被那柔软馨香的身子勾起了欲/火。

碧云和素云听到房间里的说话声,知道王妃醒了,王爷又没有关门,拿着崭新的衣裙,正等着进去帮她换。可那说话声,转瞬又变成了喘气声,听着不太对劲。

她们不敢贸然进去,又在外头静静等了会儿,才听见若澄大声叫她们。

她们进门,看到两个人还腻在床上。若澄拉好衣襟,伸手推了推朱翊深,目光看向进来的两个丫鬟,朱翊深这才放手。

若澄梳妆完毕,出去简单吃了些东西。前三日她都有陆续进食,因此也不算太饿,只是体力消耗太大。只昨日睡得昏天暗地,肚子是真饿了。她吃饱了,回到西次间,朱翊深正把她写的那幅字用玉镇纸压平,还问她会不会装裱。

若澄坐在他身边,回到:“会是会,可裱起来要放在哪里?跟王府里的那些名家字画比起来,我这个实在是难登大雅之堂。”

朱翊深认真道:“以后留园和整个王府只挂你写的字,我让他们把别的字画都撤下来。”

若澄看他的模样不像在开玩笑,惊道:“王府那么大,等我头发白了都写不完。而且你天天拉着我写字,就不怕我嫌闷啊?你说过字的风骨,是由人的心性决定的。万一我写烦了,就再也写不出从前的样子来。”

朱翊深凝视着她:“我陪你写。直到你头发白了,笔拿不稳,再也写不了。”

若澄的心猛跳了一下,随即耳根发红,微微移开目光。

可心里却像抹了蜜一样甜。

这是他的白首之约。

新皇的登基大典定在正月,因时间仓促,宫中内诸司全都忙得人仰马翻,还要安排朝中旧人的迁宫事宜。一朝天子一朝臣,已经没有人在乎曾经的那位太上皇如何,以及从前后宫里的那些嫔妃如何。他们在这座紫禁城匆匆谢幕,又有另一批人,将主宰这里。

登基大典前,太上皇要迁出乾清宫,两宫太后也要从现在的寝宫中搬出,为新皇和新的后妃腾出位置。太上皇的病情加重,非但失去语言的能力,连动弹一下也难了。他被太监从乾清宫的东暖阁内抬出来,一声不响就被抬进了轿辇里。

刘忠将事情办妥以后,向暂居东宫的新皇复命。东宫这几日也一直在收拾旧物,随时准备搬进乾清宫。

朱正熙听了,只点了点头。与迁宫这些小事相比,政事显得更为重要一些。他在看内阁的奏折,苏濂坚决要致仕。他让苏见微回家劝过几次,但于事无补。所以内阁需要有一个递补的大臣。他欲擢升兵部尚书王骥入内阁,从资历和人品来看,王骥都可堪此重任,还能制约徐邝和温嘉的势力。

只是苏濂卸下的吏部尚书一职,暂时没有找到合适的人选,只能让原来的吏部侍郎暂代其职。朱正熙的手放在叶明修所呈的奏折上面,虽然他入仕才半年,但上下交口称赞,差事也无一不办得十分漂亮。此人是天生适合官场的,假以时日,必能堪重用。

除此之外,还有登基之后的人事更迭,也尤为重要。朱正熙在做太子时期的一些属官和外戚都要酌情进行提升,更换一批无法为他所用的旧臣。

他的目光落在徐邝的名字上,眉头微微皱起。前几日徐邝进宫,质问他为何没有阻止苏濂,并且还继续将京卫的指挥使之权交给朱翊深。当时有很多宫人和几个属官在场,徐邝丝毫不给他这个新皇面子。

朱正熙以前做太子的时候,徐邝就屡屡出言不逊,他都没有计较。如今他已经是九五之尊,宫中上下,内宫朝臣无不对他恭敬有加,徐邝却仗着是他的亲舅父,根本没把他放在眼里。当初太/祖皇帝为了防止外戚专政,一直采选民间女子为妃。后来为了政治需要,还是不得不继续纳世家大族的女子入宫。

可外戚,依然是历任皇帝的心头大患。他若再加恩于平国公府,舅父岂不是更加狂妄?

而相比之下,九叔每次进宫见他,都执臣子之礼,态度谦恭。两个人高下立见。所以他不会收回九叔的京卫之权,若说如今京城里头,还有人可以与舅父抗衡,也只有九叔了。何况平国公已经是除皇族的亲王和郡王以外,最高的爵位,无法再上。

他打定主意,将嘉赏名册里徐邝的名字划掉。

朱正熙自嘲地笑了一下。以前他最不喜欢这些帝王心术,觉得算计这个,算计那个,实在累得慌。可他当皇帝不到一个月,已经学会制衡朝臣之间的关系。有些事,真的是潜移默化的。

这个时候,太监禀报,说徐太后求见。朱正熙手上正忙,问道:“太后没说何事?”

太监摇了摇头,朱正熙还没发话,徐太后已经扶着宫女进来。

朱正熙只能从座位上起身,迎向徐太后:“母后怎么来了?”

徐太后似乎有些生气,对朱正熙说道:“她是太后,我也是太后,我还是皇上的生母,为何宫殿要让她先挑选?这也就罢了,她宫里的人还要我见她銮驾避让,凭什么?”

“母后坐下再说。”朱正熙扶着徐太后坐下,语重心长地说道,“苏太后是父皇的原配,贵为皇后,按照礼制,以她为尊并没有错。这样的确有些委屈您,好在除了大典家宴,你们应该没什么碰面的机会。请您看在父皇和儿子的面子上,忍一忍。”

徐太后瞪着朱正熙:“忍?皇上,你可是我的亲儿子,怎么帮着外人说话?我好不容易熬到你登基,就想着扬眉吐气,不再被她压一头。她都没有生养,就因为曾是皇后,所以还要继续爬到我头上?我不甘心。”

朱正熙觉得母亲有些无理取闹,非要在这种小事上争高低。他就算是皇帝,也不能枉顾礼制。难道随便下一道圣旨,让她二人平起平坐?只怕立刻会引来朝臣的非议。

徐太后见朱正熙面色不霁,也不高兴了:“你如今贵为皇帝,连为母亲争取这一点点的脸面都做不到吗?从前你最是孝顺了。”

“母后,您怎么在这里?我找了您很久。”

苏见微听刘忠说徐太后来找朱正熙,就知道是因为早上两宫太后的銮驾互不相让的事情。她担心在这个节骨眼上,太后一意孤行会惹恼了朱正熙,连忙赶来救场。果然一进来,就看见朱正熙的脸色有些难看。

太后和平国公一样,还当他是当初那个太子。可苏见微知道不一样了,坐在皇帝宝座上的人,习惯俯瞰众人,不再允许任何冒犯。

“皇上。”苏见微先向朱正熙行礼,而后搀着徐太后说道,“您要的那个戏班子,可算是给您找到了。这会儿人都已经在宫中等您,就等着开唱呢。皇上这儿国事繁忙,我陪您去看吧?”

苏见微已经给了台阶下,徐太后也发现朱正熙的脸色不大好看,就顺势说道:“既然这样,我们就去吧。”

苏见微笑着应好,搀着她一道离开。

朱正熙摇了摇头,回到位置后面,翻着奏折,忽然觉得心烦意乱,将东西一推,对刘忠说道:“更衣,出宫去走走。”

“啊?皇上,您不要吓奴。您贵为九五之尊,这出宫可不是小事…”刘忠苦着脸劝道。

“不走远,就去九叔府上。”

第109章

这一日恰好雪过天霁, 冬日融融暖阳, 照得堂屋一片光亮。因逢休沐,朱翊深没有上朝, 躺在内室的床上,一直看着若澄。

屋子下面有地龙,铺着地毡,十分暖和。小东西窝在他怀里睡得正香, 鼻尖还冒出细密的汗水。朱翊深拨开她细软的长发,低头亲吻她, 从额头一直吻到耳根。昨日若澄又被他折腾到深夜, 雪白的脖颈以下, 全是红痕。每次她一哭,或者是讨饶, 神态便愈加妩媚动人, 刺激得他欲罢不能。

朱翊深摸着她小巧精致的锁骨,顺势挑开了她脖子上的系绳。

若澄是在一片灼热和不适中醒来的。她迷迷糊糊睁开眼睛, 看着伏在身上的男人正在微喘, 汗水滴落在她身上。这一大早的, 他怎么又来?

可事已起, 总不能叫他中途停下。好在若澄日日承欢, 早已经练出来了,手抓着软枕撑了好一会儿, 朱翊深才结束。

他趴在她身上, 亲吻她的脸颊, 总觉得怎么要都不够似的。

若澄轻声道:“夫君,我今日还有事做,你可别再来…到时候我就真起不来了。”

她讨好地叫着“夫君”,带着几分求饶的意思。朱翊深又抱着她,在她身上又亲又揉了好一阵,才叫素云和碧云进来伺候。

两个丫鬟对若澄身上的痕迹早就习以为常了。每日都添新的,在雪白柔嫩的皮肤上特别显眼,尤以胸前最多,碧云都怀疑是咬出来的。但王爷那么高大威猛,又正值盛年,想要多跟王妃亲近也是人之常情。他的身心都拴在王妃身上,才不会出去偷吃。

只是可怜王妃这小身板,承了过多的雨露,也不知道能不能受得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