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玥,南边也有几户人家的病患症状加重了!”

莲玥与司廷忍不住对视一眼,从对方的眼中都看到了同样的担心——果然,那王婶家并不是偶然,确确实实是有人在布局着这件事。

毒可以解,可若幕后之人不除,这村子怕是将永无宁日!

作者有话要说:幕后黑手啊,你到底是谁?无奖竞猜…

第十八章

第十八章

等到几人再次回到苏家,天色早就已经全然黑了下来。苏家本是处在和熹村的西面一端,而这一趟,几人几乎已是将整个村子都绕了一遍,眉宇间皆是掩不去的疲惫。

不知是不是带了些讽刺的意味,这几日的天气格外的晴朗,连带着夜晚的天空也是一派繁星灿烂,然而几人却是根本没有任何心思去欣赏这夜空的景色,只觉得脚下的步子是前所未有的沉重,不只是疲惫——方才在路上,莲玥已是将有人下毒的事原原本本地说了出来,并且也笃定地告诉他们,这一次所谓的“病情反复”,仍是有人暗中下药而造成的。

“但她,或者说他们,这么做究竟有什么好处?如果只是要杀人的话,搞这么复杂干什么?而且,毒究竟是下在了哪里?按中毒的人数来看,应该是传播很广的东西才对啊,可我们在这村里住了这么久,没道理连莲妹妹都会看不出来的吧?”素来聒噪的秦希言到底是受不了这样沉重的氛围,第一个出声打破了沉默,哪怕他问的问题正是所有人同时的疑问,同样找不到任何解释。

“我想,幕后之人大概很快就会有真正的动作了。”若他设计了这场瘟疫,那么阿玥的到来无疑就是这计划之中一个巨大的变数,更何况她此时已有了完全解毒的办法,等到给村民解了毒,幕后之人又怎么可能还坐得住?叶璞锋看了眼身侧若有所思的少女,缓缓道。

“无论究竟是谁、又是什么阴谋,我都只希望…”墨色衣衫的少女抬头,看着缀满点点繁星的天幕,低声喃喃,“不要再有人死在这钞瘟疫’里了。”

“会解决的。”同是墨色衣衫的少年脚下一顿,随即淡声道。

夜色下,玄色的衣袍相互掩映着,分不清彼此,也掩去了宽大的袖口下,那一双相握的手…

“阿廷,按着这个方子将每份药都包起来,一会儿我们给每家都送过去。”这么多天来,莲玥的心情难得的带了些欢喜,手下不停地称着药材,一边笑着偏过头向身侧的司廷道。

“嗯。”少年点头应了声,接过方子,手下麻利地动了起来。

秦希言与叶璞锋两人不通医理、不辨药材,自然是帮不上忙的,只能站在一边干看着,一个站得挺拔如松,一个懒懒地靠在墙边,然而此时神色间却是同样的一片欢喜。

自从那日许多人‘病情复发’,莲玥以太素九针之中的长针和利针相结合,替她们驱了毒素稳了病情后,这些天并没有什么特别的事发生,也再没有人因病情反复而来求诊,虽然几人都隐隐有了些山雨欲来风满楼的预感,然而对于这钞瘟疫’来说,能多一些时间研制解药,这也是好的。更何况,由不得几人不欣喜的是,莲玥已然有了成熟的解毒之法,此时正在与司廷一起清点和整理药材,一会儿就可以给各家送去。至于那一手谋划了这场瘟疫的幕后黑手…就算耐心再好,想必今天之后,也该要出现了,虽然仍觉得有些担忧,但几人也已是在心中做好了与之一战的准备。

“嗯?”刚要跨出门口,便被司廷喊住,少女微愕,止了脚步看向身后的人。

少年没有答话,只是默默地从袖中和怀中摸出几个人偶模样的物件,伸手递给了莲玥。

“给我这个做什么?”莲玥下意识接过,末了才觉疑惑,这东西她自然是认得的,乃是天工一脉机关机甲的产物,如何制作的她并不清楚,但她曾见过谷中弟子完成之后的试验,一旦拨动机括并掷中目标之后便会砰然炸裂,威力之大,连谷主东方宇轩也曾为之色变。当然,与这巨大威力相应的,是它极其复杂的制作过程,据说天工弟子通常也不过只带了几个在身上以防万一罢了。

“幕后之人想必会有行动,此行凶险,师姐可留待防身。”说话间,少年依旧是一脸平静,语气清冷,额前微有几缕碎发落下,让人看不清神色。

明明这么多年来,这人一直都是这种面无表情的德行,可不知为什么,一看到他这个样子——淡然自若地把自己保命的机关留给自己,一副理所当然的模样,她心中就是一阵没来由的气闷,就好像…就好像那天他淡然地说着“师姐当年救了我,我如今以身相护也是应该的。”一样,当下“哼”了声,不假思索地又把那几个人偶还了回去,他不接,她便硬要往他的怀里塞:“你用来防身的,给我干什么?我才不稀罕你用自己的命来报恩呢!”

少年一愣,推拒的手下一顿,被莲玥得了空档,将几个机关全部塞回了他的怀里。

“师姐。”回过神来的少年苦笑一声,下意识伸手抓住了转身想要离开的少女,“我并不是这个意思。”

“那你是什么意思?!”

“我…”

见少年半天不答,莲玥心中火气烧得更旺,转身使劲抽了手就要走,却马上被一股更大的力道抓住了手腕,还在挣扎间,却听得少年那微有些不自然的声音从身后传来,“与报恩无关,我只是…不想师姐受伤。”

下意识回头,抬眼却见少年正别过脸去,不知是不是错觉,素来淡漠的脸上竟泛起了一抹淡淡的粉色,阳光下望去,却是有种莫名的暖意,莲玥心里的积攒起来的怒气忽而一下子就消弭无踪,只觉得整颗心都是温温软软的,忍不住笑出声来,终于还是伸手接过了他怀里的那几个机关——她很明白,自己的武艺太差,一旦遇到强敌,帮不上他们的忙不说,多半还会成为几人的累赘,有了些自保的本事,也能让几人省去些后顾之忧,专心御敌。当然,最后还是将威力最大的那一个人偶留给了他,若是师弟有事,她也无法安心。

“我会保护好自己的,你也不许乱来,听到没有?”

******

“王婶,这是医治瘟疫的药,我已经全部包好了,每日一贴,三碗水煎成一碗水服下,三日后应当就可痊愈了。”递过包好的药,莲玥顺势问道,“二妮这几日身子可好?不如我再去看看她吧?”

“呃…”原本还是笑容满面的王婶,表情似是一瞬间凝固了一般,说不出的怪异,让几人均是一愣,心莫名地沉了下去。

“可是出事了?”这是几人的第一反应,然而叶璞锋虽然这么问了,眸中却仍有几分不解之色——若是病情又有意外,怎会不来求诊?

很显然几人都是存着同样的疑问,各自都问了几句,王婶却始终闪躲着目光支吾以对,最后实在是被几人问得无可奈何,半晌之后竟憋出一句:“几位都是好心,可…你们就别问了,就当是我家二妮她…死在这场瘟疫里了吧!”

见妇人那已经起了些皱褶的眼角开始湿润起来,神色间又是莫名地悲戚,几人也不忍心再多问,只得温言安慰了几句,告辞离开。出了门口之后却是面面相觑,一脸莫名和担忧…

果然,之后的几家,见几人送药来,本是一片感激,然而只要一问起先前‘病情反复’的人来,却都忽然开始支支吾吾语焉不详起来,若是再追问下去,便都哑着嗓子一脸哀伤地说着“就当她是去了吧”…就如同王婶那时一般。

阴谋的气息似乎在整个村子之中弥漫开来,压得人喘不过气来,连带着找出解药的欢喜都消退了不少。

“你们有没有发现,出问题的…都是女孩子?而且还都是长得挺漂亮的女孩子?”见几人都用一种诡异的目光看着自己,秦希言干咳一声,摸了摸鼻子,小声道:“我这不是送药的时候见过嘛…”

“大家都去送药,只有你记得人家姑娘长得是不是漂亮。”莲玥忍不住轻笑一声,斜着眼去看他,却听他的咳嗽声更加响了起来。

“虽然秦兄…咳咳”不知道这咳嗽是不是传染了,叶璞锋话说到一半,居然也尴尬地清咳了两声,想来是对这人实在不知该作何评价,只能含糊带过,“但也不是没有道理。至少,这么多户人家,没有一家有男子‘病情反复’的。”

若说这是巧合,那未免有些牵强,可这又能说明什么呢?

等等!全都是年轻貌美的女子?司廷忽然似是想起什么,本是安然垂于身侧的双手一瞬间紧握成拳,一片猩红从脑中闪过——鲜红的衣裾、妖娆的身姿、猩红的血色、漫天的火海…

作者有话要说:我记得弘一法师说,佛家怀的,是“悲智”,而我始终觉得,在这两个字上,医者也是一样的——悲悯之心,还有大智慧。

嘛,出谷的第一站就是瘟疫这么严重的事是不是有点太严肃了?这件事也差不多该告一段落了,解决之后就会开始轻松起来了 还有JQ神马的…我果然还是严肃不起来╮(╯_╰)╭

虽然我也很想说我昨天木有更新是因为和汉子相约去过七夕了,巴特事实其实是——我再一次被师傅一个电话喊去驾校练车然后回来就睡死了…求原谅TAT

为了忏悔,正文加更貌似我是无力了,你们想看《花谷生活二三事小剧场》嘛…如果有人愿意看的话,我就加更一点小剧场,比如说大师兄啊、二师兄啊、七圣啊、谷主啊什么的?有人要看咩?

第十九章

第十九章

“阿廷的意思是说——红衣教?”

少年本想应声,却忽然发现自己的喉咙一时间干涩得发不出任何声音,只能有些僵硬地点了点头。

红衣教,与明教一样,本是波斯袄教的分支,以女性为尊,比明教更甚的是,教内全部都是女子,而且多数年轻貌美。

因为是红衣教,所以会有武艺高超的女子;因为是红衣教,所以她们做得出如此丧心病狂的事;因为是红衣教,所以…出事的都是年轻貌美的女子。

如果是红衣教,那么一切,就都解释得通了,除了…她们这么做的目的究竟是什么。

“不管怎么说,还是再走几家看看吧。”注意到司廷的异常,叶璞锋与秦希言带着疑惑向莲玥望去,却见少女对着自己轻轻摇了摇头,当下会意,压下心中的疑问,也不再多言。

反手握住悄悄覆上自己拳头、触感温软的双手,少年闭上眼,再次睁开之时,眸中只余一片清明与坚定:“走吧。”

“你考虑得如何了?”

几人刚踏进陈家的大门,忽然听到了一个陌生的女声,不由得互相对视一眼,而后默契地敛了气息,放轻了脚步。

陈家只有陈旭、陈妍兄妹两人,听说是哥哥幼时贪玩出了事故,摔断了双腿,至今无法行走,前些年父母又接连病故,只剩下兄妹两人相依为命,平日里全靠妹妹卖些豆腐和刺绣维持生计。好在村子小,人却都是相熟的,怕哥哥在家行动不便或是临时有事,白日里都是不闩门的,乡里乡亲的,若是有事也好帮上些忙,而自从妹妹病后,更是如此。因而几人先前也未敲门,便直接进了门,不想却似乎无意间撞破了什么。

“莫非你是还想靠那小丫头来替你妹妹治病?别说她治不了,就算真能治得了这一次,莫非还能治下一次?你妹妹能不能撑得到那时候也还是未知。”

“…可我只有这一个妹妹,若要让她跟你们走…”听得出,这是陈旭的声音,似乎充满了犹豫与担忧。

“要妹妹好好地活着,还是在身边死去,你就自己选择吧。不过最好快些做决定,再拖下去,即使是用我教中秘法,也未必能救她了。”

“…我…好,我答应!”即使看不见屋内的情形,也能听出男人此刻的内心究竟有多么挣扎。

“那么我便带她走了,痊愈之后,自会让你们兄妹再见一面。”

“站住!”几人在门外已听了个大概,此刻一听那人说要离开,生怕好不容易找到的线索再次断了,也不顾屋内人的惊讶,径直推开了门,疾声喝道。

屋内的女子一袭红衣,衣襟微敞,隐隐露出线条姣好的锁骨和丰盈来,此刻正弯了腰要去抱起躺在榻上昏迷不醒的少女。

还不等那女子有所反应,司廷已是大步踏入,挂在腰畔的笔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执在手中,空气中,几乎是一道凝成实质的气劲划过,直指那女子心口。

那女子几乎是下意识地向一侧让去,但终究是晚了一步,虽避开了要害,却是仍旧伤了左臂,顾不得顷刻间便已被染红的手臂和躺在床上的少女,那女子即可拔剑在手,向后疾退。

秦、叶两人虽是比司廷慢了半拍,此刻剑却也已出鞘,看似不经意间,却是牢牢地堵住了门窗,让那人无处可避。

青岩离西湖实在很远,莲玥还是第一次见到藏剑弟子动手。藏剑山庄,传到如今的庄主叶英,其实也不过才第二代罢了。莲玥以前始终觉得,藏剑叶家之所以能够这么快跻身四大世家之一,在这江湖之中无人不晓,靠的是叶家的铸剑之术,藏剑所出,皆是神兵利器,销金断铁不过是举手之劳。更有十年一届的名剑大会,择当时武功最强之士赠予藏剑山庄十年来精心打造的宝剑一把,吸引无数江湖人士竞相争夺。然而此时,她却忽然明白,什么是真生的藏剑弟子。

轻剑惊鸿,翩若游龙;重剑无锋,大巧不工。身负轻重二剑,却是挥洒自如,哪怕是在两剑的交换间,依然是毫无迟滞,招招慑人。

至于秦希言…不得不承认,除了那吊儿郎当的性子之外,实在是一个相当出色的纯阳弟子,交手不多时,已然是稳稳地控制住了这一战的节奏,往来拆招间,仍是神色不乱,反倒是那女子,本就有伤在身,再加上以一敌三,备受压制,几乎是从交手开始,便只能一味地举剑抵挡,此刻已然有了疲态,手下招式也开始渐渐急躁了起来。

“秦兄小心!”

“嘶——”秦希言本是背对着窗户,闻声便是即刻侧踏一步,却见一只钢爪从斜里弹出,险险擦着自己的右手而过,虽然并未受伤,袖子却是未曾幸免。

“哪个混蛋!道爷的袖子破了你来补么?”秦希言低咒一声,反手向背后递出一剑,却刺了个空,意外地向身后看去,除了那非爪,却是不见人影,三人俱是一愣。

就在这一愣的工夫,那飞爪已是扣上了女子的肩头,那女子不顾左臂尚在流血,迅速伸出左手缠上了飞爪的锁链。几人本是堵在门窗处以防她逃跑,不想她竟还有同伴,此时却是已然赶不及上前,眼睁睁地看着她被那飞爪带着蹿出窗外。下一刻,黑、蓝、黄三道人影一闪而过,已是各自运起轻功,拔足追去。

深知自己的武艺只能连累几人,莲玥虽有担心,却仍是压下了想要跟上的冲动,上前去查看陈妍的病情。

“莲姑娘,这…”直到莲玥收起银针,陈旭才堪堪回过神来,一脸茫然无措地看着莲玥。

“陈大哥,这个我一会儿再细说吧,陈姑娘已经没事了,你能告诉我刚才那个女子究竟是怎么回事吗?”

陈旭点头:“是这样的…”

那日妹妹病情加重,莲玥来施过针之后却是稳定了下来,人也清醒了过来,陈旭自是欢喜不已。然而昨天晚上,妹妹却是忽然又发起了烧,比前一次的复发更加严重。他本想托邻居去找莲玥求助,谁知就在这时候那个红衣女子出现了,也不知是用了什么办法,妹妹的症状渐渐减轻了,虽然仍旧昏迷不醒,却是不再发烧说胡话了,可那女子说,这只是暂时遏制,如果想要完完全全地根治,只有让陈妍跟她走,用她们教中的秘法才可。

“可…陈大哥为什么不来找我呢?”

“对不起!”提起这个,陈旭是满面的愧疚,“我也知道莲姑娘好心留下来医治瘟疫,我不该不信任你的,但是…但是那个女子她说妍儿已经经不起拖延了,而你来医治过之后,虽然有效,可后来又几次三番的复发,我实在是怕…万一再有下一次,妍儿她就…”

莲玥愕然,她出身杏林名门,万花弟子的医术,无论在年轻,从来都不会有人敢看轻,没想到这一次竟会是这般…不过这并不是什么重要的事,在心里小小地感叹了一番,莲玥收了惊愕的神色,笑了笑道了声“无碍”后,便继续问道:“教中密法?她可有说是何教派?”

“她说,她是红衣教的神官,受了神的指引,来解救我们活着度过这场瘟疫…还说,她来的事,要保密,不能说出去。”

“莲姑娘,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妍儿她——”见莲玥忽然没有了声音,蹙着眉似是在想些什么,陈旭只当是又有了什么变故,急急问道。

“其实,这不是瘟疫,包括令妹后来所谓的‘病情反复’,这一切全都是有人下了毒。”当下便把自己所知道的来龙去脉挑简要的说了,听得那陈旭张大了嘴,瞠目结舌。

“那、那现在这…”他本只是个小村子里的庄稼人,后来身有残疾,却是连家门都不常出了,这江湖之上的风起云涌又何曾见识过?当下却是连说话都不利索了。

莲玥轻叹口气,安慰了几句,叫他无须担心,兄妹两人只要按时服药,三日后便可痊愈,其余的交给他们四人解决即可,而后便拢了拢衣袖,独自出了门——还有几户人家未曾将药送到。

终于将药全部送完,莲玥有些疲惫地在井沿坐下。之后的几户人家,也有姑娘不见,家人吞吞吐吐不愿多言,想来是已经被红衣教带走了吧,她便也没有多问,将药送到,叮嘱了用法用量,便离开了。

她想她大概是知道红衣教这么做的目的了,果然是…一如既往地丧心病狂啊!莲玥忽然想起司廷入谷的那一年,浑身是血地倒在凌云梯下的草丛中…

还真是一点忙都帮不上啊!莲玥有些颓然地看着自己腰侧的那一支笔,心却是乱成了一团——那三人现下究竟是如何了?可有受伤,可有揪出罪魁祸首?阿廷他…会不会因为是红衣教而莽撞起来?

越想越是心慌,揉了揉眉心,再次轻叹口气,告诫自己不要再多想,只要等着那几人平安归来即可,想了想还是起身,汲了些井水,用手掬起一捧凑到嘴边——

“这是!”惊骇间,脚下一个踉跄,带翻了木桶,井水在地上蜿蜒地流淌开来,将脚上的靴子和袍角染成了更深的墨色。

“万花谷的小丫头,还真是留不得。”正在手忙脚乱间的少女忽然一僵,缓缓抬头,入目却是一片红衣,妖娆夺目。

作者有话要说:本来以为这章可以差不多解决了这件事的,结果没想到越写越多了…下章!下章应该就差不多了!

再次,请忽略我的打斗,PVP的手残党伤不起TAT

轻剑惊鸿,翩若游龙;重剑无锋,大巧不工。以心为剑,是为藏剑。【你们懂的!】

第二十章

第二十章

“红衣教。”不动声色地暗自用手指扣住袖中的机关,莲玥站直了身子,对面的那三个女子,与先前在陈家所见的那一个是如出一辙的红衣妖娆。

“不错,万花谷还真是不简单,单单一个小丫头就差点坏了我们的大事。”为首的那个女子眸中闪过厉色,竟衬得她原本娇美的容貌有了几分狰狞。

也许是知道以对面少女的武功,绝不可能对自己造成威胁,那三人也并未急着动手,上前几步之后反而停了下来,双手抱在胸前,好整以暇地看着她,左侧的那个女子娇笑一声,挑了眉,道:“小丫头医术不错,可惜武功实在差劲,不如跟着姐姐们入了红衣教,自然保你无虞,还能让你尽情钻研医药,可好?”

下意识后退半步,脚下已是踏出万花步法的起式,强压下心中的紧张和对那三人的担心,少女同时也勾出一个笑来,没有对方的娇媚,却是带了几分安然镇定:“我原以为红衣教乃是大派,没想到竟会用这么卑鄙的手段来招募信众。”

对面人嗤笑一声:“何为卑鄙?我们可是救了他们,这村中的幸存者不是都会感受到我红衣教的神圣和仁慈么?”

“下毒之人,害了多少人性命,还妄想得到信仰?真是好不要脸!”

“说起来,这还都是因为你啊…”为首那个一直沉默的女子忽然出声,眼中带着无法忽视的恶意,“若不是你横插一杠,我们早就发了解药,带了女孩子们离开,那些村民自然会感恩戴德,信奉我教神明,又何必像现在这样,白白多耗了这么久,又多死了这么多人?不过是些手段罢了,有何不可?你可也是江湖中人,没想到竟是这般心软迂腐。”

“荒谬!”几乎气得连手都要抖起来,少女的目光一瞬间变得凛冽而锋锐,直直地看向对面笑意妖娆的女子,“药可是下在这井水之中?”

“不错。”那女子点头,“小丫头,不要拖延时间了,最后问一次,入我红衣教,还是——死?”

“我是江湖弟子,但我也是大夫。”答非所问的一句话,说话间,少女已是运起心法,袖中的机关悄无声息地滑入掌心。

“好一个大医精诚的万花谷。”

“多谢夸奖。”话音未落,莲玥已是向后滑出数尺远,急速拉开了距离。

眼见少女退开,那三人也是毫无意外之色,一人直直追了上来,另两人却是从旁绕了过来,想来是打算堵得自己无路可退。分明是生死一线的关头,莲玥却觉得此刻自己的脑中竟是前所未有地清明。自己所能倚仗的,唯有万花一脉飘忽的身法,还有那几个机关罢了。而机关虽好,却也只有几个罢了,强弱太过悬殊,只能以轻功避其锋芒,而后再出其不意。

“你!”

“既知万花谷不简单,怎么不做好准备?”砰然一声巨响,夹杂着一声凄厉和怨怼的女声响起,莲玥顾不得细看,已是又扣了一只机关在手,急急退开。嘴上不让分毫,心中却是越来越沉。方才那一下,并非有意,而是迫不得已。她本是想等三人围上之后再以机关重伤三人,没想到为首那女子刚一出手,自己就几乎已无招架之力,眼看着另两人尚有些距离,却也别无他法,只能出手先躲过这一次。

“好!真是好!”那女子捂了胸口,吐出一口血来,身形已是有些摇晃,却好似癫狂了一般,大笑出声,连道了几声“好”,带了一身的血迹便又扑了上来。

扣住手中最后两个机关,莲玥抿了抿唇,几乎想要为自己叹息一声。终究还是差得太多了。自她们知道自己手中握有机关,便有了顾忌,几乎是同一时间便贴了上来。这机关不同于暗器,距离太近,便会伤及自己,反而无法施展,她只能靠身法强自支撑,期间又勉强试了几个机关,却因为对方早已有了准备,至多也不过是受些轻伤罢了,只是她自己…

事实上,对于自己来说,能撑到现在,已经是一个奇迹了吧?不知那三人可还好?如果能重来一次的话,她一定会在司廷来找自己的时候乖乖跟着去练武的!可惜…大概是没有机会了吧。有些漫不经心地想着,少女脚下一顿,笔尖轻巧地转了个方向,竟是不闪不避,一招春泥护花挡住自己的心脉,生生受下这一掌,倒退半步,就在这空档,另两柄剑已是从两侧斜斜刺来,少女不退反进,抵着剑刃,竟露出一个狡黠的笑意来,还未等她们反应过来,忽然觉得身子一僵,少女笔尖点过之处,竟好似不是自己的身子一般,动弹不得。最后的知觉,是少女急退的身影,还有耳畔的轰鸣声…

“终于…”望着空了的手心,和对面血肉模糊的人影,莲玥捂住胸口喃喃,终于再也忍不住,吐出一口血来,有些恍惚地笑了笑,“武艺不行,好在穴位还是记得清楚的。不知道…阿廷他们怎么样了。”

刚想迈开步子,却是脚下一软,眼前一黑,最后一点意识中,只记得周身似是环绕在谁的气息中,熟悉而安稳…

睁开眼的时候,有一瞬间的茫然,而后才终于清醒——这是,苏家吧?

这么说,大家应该都没事吧?心下这么想着,却终究还是因为没有见到人而有着隐隐的不踏实,抬手想要掀开被子,却是一阵钻心地疼。

“姐姐你醒了!我去告诉叶大哥他们!”

“哎!”看着苏越一脚刚踏进房内,便一脸惊喜地跑了出去,莲玥的心里忽然泛起了一阵微妙的感觉,这画面…似是有些熟悉呢?当年的自己,似乎也就是这般…

“师姐在笑什么?”

“我只是…”闻声抬眼,却见那三人已是陆续进了屋子,虽然每个人都多多少少带了些伤,不过…“幸好大家都没事,我很高兴。”

“哎莲妹妹这次可是心疼死希言哥哥了…来哥哥抱一个!”秦希言一手还包着纱布,却是不管不顾地凑了上来,作势要抱,被屋内的几人同时瞪了眼,只能哂笑一声,收了手无奈地摸了摸鼻子,不想却牵动伤口,忍不住倒抽一口凉气,却让几人都笑了起来,即使是司廷,也是忍不住嘴角上扬,只觉得是这段日子以来,前所未有的轻松。

莲玥坐在院子里,兴致勃勃地听着那几人讲那天他们追去之后的情景,当然,说话的,多半都是秦希言这个话痨。

那日他们跟着那女子,一路找到了红衣教在村里的巢穴,本想悄悄潜入,却终究还是惊动了对方。他们都没有说那一站究竟如何,只轻描淡写的一句“全部伏诛”便带过了,莲玥也没有多问,但看他们身上的伤势,却也知道绝没有那么简单。

“村子里的姑娘们那时都已经被红衣教治好了,现在都已经各自回家了。至于村东那口井,我们已经跟大家说过了,暂时不要用。”

“嗯。”莲玥点头,“一会儿我去配了解药,投入井中便可。”

说起这口井来,几人也实在是有些无奈。这村中东西两头各有一口井,村子里的水源全靠这两口井,加上村子里本就互有来往,虽然只有一口井有问题,但这“疫病”也是渐渐地蔓延到了全村。可这几人自从进了村子,就一直住在村西,再加上‘瘟疫’一起,家家闭门不出,他们竟是从来没有碰过那口井,谁想问题却偏偏就出在了这上…

“不管怎么样,总算是过去了。”叶璞锋似是轻舒了一口气,笑道。

“不过,我在想…”秦希言托了下巴,神情苦恼,“在莲妹妹的伤好之前,咱们的晚饭怎么办?”

几人一愣,顿时只能苦笑起来。莲玥的伤不算太重,只是要做饭,还是太勉强了,更何况,若是让一个姑娘带着伤给几人做饭吃,恐怕也没有人吃得下了吧?

最后解救了几人的,是隔壁的二妮。王婶本是带着她来向几人道谢的,一听几人正为晚饭发愁,二妮便自告奋勇地揽了这项工作,几人本有些不好意思,不过架不住几个男人对做饭实在是无能为力,感谢一番之后便也应了。

“叶大哥怎么也不去送送人家姑娘啊?亏得她方才还给你布菜呢,脸都红了…”看着比自己小了一岁的少女红着脸道别,出了门,莲玥转过头来,一脸调侃地看着叶璞锋。

“就是啊!艳福不浅嘛,我看人家姑娘长得也漂亮,不如你就带回藏剑山庄吧,啊哈哈哈哈?”

“阿玥!秦兄!”

“叶兄翩翩君子,有姑娘恋慕,也是自然。”

“阿廷,怎么连你也…”

作者有话要说:我昨天…被基友拉出去了所以…

我都没脸来见你们了TAT

第二十一章

第二十一章

“我说…阿锋啊,你真的不考虑考虑人家王姑娘?看她那依依不舍的眼神,你都不知道怜香惜玉的么?”估摸着已经走得够远、村里来送行的人都已经听不到了,秦希言骑在马上突然转身,一脸揶揄地看向叶璞锋道,“哎哎哎我随口说说罢了,怎么着咱俩也是出生入死过了,兄弟一场,开个玩笑就拔重剑你至于么你!”

“虽说秦道长一向不靠谱,不过我觉得这次他说的还是挺有道理的,叶大哥真的不动心么?”这话虽说是调侃,莲玥也是带了几分真心的。如今几人伤势都已经痊愈,和熹村的事也已经全部解决了,原本几人为了苏越的事还头疼了一阵子,怜他孤苦,却又不知该如何安置,后来还是司廷得了苏越的同意后,以机关木甲鸟传讯回谷,由一位恰巧出谷的师姐带着他回了万花谷,做了两人的师弟。几人这才安了心,今日一早便收拾妥当,离了村子。说起来,她伤好之前,二妮几乎日日来苏家替几人做饭,一对上叶璞锋就两家飞红,就是瞎子也看得出她的心思。

叶璞锋刚把手从身后的剑鞘上收回,还没来得及说话,就听身侧的少女也开了腔,和秦希言一搭一唱起来,心中的无奈简直是难以言说,这秦希言也就罢了,反正他素来就是这脾性,大家也习惯了,可不知道怎么的,几人养伤的这段时间,他和莲玥两人闲来无事,倒是斗嘴的时间多了起来,越闹越亲近,尤其是调侃起人来,一唱一和的,直闹得人哭笑不得。

“秦兄和阿玥就别开在下的玩笑了…”叶璞锋似是想起了什么,素来温润的笑意中竟带上了一抹微不可见的温柔,“我已有未婚妻了。”

“哎?”三人闻言均是一愣,转念一想叶璞锋如今已是年逾二十,别说是未婚妻,放到一般人家,大约连孩子都该有了,倒也不觉意外。

“这就是你的不对了,有媳妇儿了怎么从来也没说过?”

“看叶大哥的神情,她一定是个又温柔又美貌的女子吧?”

“她啊…不算很美,但是很温柔。”

“你一个大男人脸红什么?来嘛,跟兄弟们好好聊一聊啊…喂你跑什么啊!驾——”

眼见三人笑着闹成一团,一路默不作声跑在最后的司廷也忍不住弯了弯嘴角,摇着头低低地笑了一声,挥了挥鞭子,策马赶了上去。

“看来今晚之前是赶不到城中了,只有在此露宿一夜了吧?”天色已然有些昏黄,和熹村附近并没有其他的村子了,离得最近便是韩城,即便是骑马,也还要走上几个时辰,等到那时城门也早就已经闭了,叶璞锋沉吟片刻,便勒了马,向同行的几人问道。